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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劍聖

  「聖女,剛從那院子裡出來的就是拜月神豬,十二星宿第一高手,喜媚娘。」

  唐芊單手晃著精致墨玉酒壺,斜倚虎皮軟榻,好像一隻慵懶的小貓兒,輕柔霓裳扭裹在身上,纖腰塌陷,更顯豐臀腴美,圓潤堅挺的胸脯輕輕起伏著,那種媚魅之態,直叫她身旁的青年面紅心跳。

  「這個葉塵真是越來越有意思瞭,不聲不響,居然殺瞭言無笑,一會兒我牽制住喜媚娘,你們救他回仙門島。」

  十幾位黑衣下屬躬身從命。

  但那位青年卻皺眉道:「芊兒,咱們元始天魔門乃南疆領袖,總領上四門和平共處,你這樣公然護……那個……公然對付冥月門,隻怕會讓其他勢力說閑話的,到時魔後那裡也不好交代。」

  村寨外圍高丘,數十人嚴陣以待,保護中央一對年青男女,其中唐芊風華絕世,為武聖梵天情親傳,森羅王親女,權力地位之高,比起中原公主皇後猶有過之,而另一位面目俊秀的青年,則是魔後顏芙瓊的首席傳人,元始天魔門聖子,獨孤尚軒。

  早年間梵天情風流倜儻,廣收天下絕色美女,妻妾數十,無一不是傾國傾城,才貌雙全的奇女子,但其中最有名,最得寵,最貌美的,還得數當今魔後。

  顏芙瓊乃是天魔門上代聖女,容貌絕倫美艷自不必說,她和梵天情自幼同門學藝,武功之高,亦是參悟天心造化的絕世高手,據傳中原江山七傑之一的展慕雲對其苦戀癡迷極矣,寒夜白發、賦詩嘔血、傷心自斷神刀「不笑紅塵」等事跡至今在天下癡情少年少女中間廣為流傳,真情堪稱海枯石爛,導致終身未娶。

  元始天魔門故老相傳,必是一尊一後並立,分傳聖子聖女,唐芊名滿天下,獨孤尚軒卻是名不見經傳,非但極少踏足中原,在南疆也是很少人見他顯露武功,頗為低調神秘,其名勉強得以流傳,也多虧魔後性格素來高傲霸道,得她看中傳武,想必不凡。

  唐芊平淡的回道:「那是中原人最愛囉嗦的制衡、權術、懷柔之類的廢話,天魔門尊元始大道,率性而為,外人以蠡測海,以錐指地也就罷瞭,怎地師哥你也做此言語?」

  獨孤軒不做爭辯,微笑做瞭個請的手勢,單就於此,其城府已然遠勝同齡人。

  唐芊長腿一擺,聘聘而起,玉蔥蘭指輕拂天魔紅顏的刀柄,心道:故作閑雅深沉,今日讓你曉得我才是下一代魔尊的首席。

  一位屬下忽然指著遠方道:「現在行動的應該是風思洛。」

  獨孤尚軒點點頭:「小風劍法是不錯的,可惜性子不夠穩,將來未必能繼承酆都王無敵的天眼殺禪。」

  「這話若是讓魔後聽見,她一定會說『蟾魄秋水,搖光九劍』才是天下無敵的劍法。」唐芊平靜的水眸難掩一抹笑意。

  獨孤尚軒暗暗振奮,他向來低調,看起來和師父顏芙瓊性格大相徑庭,實際那僅是因為唐芊不喜歡張揚,他畢生的夢想就是征服這位高貴到近似沒有欲望的聖女,不惜壓抑自身熱烈如火的本性,努力迎合唐芊喜歡的樣子。

  近兩年好像頗有成效,至少除瞭對她的父母弟弟外,自己好像是唯一能讓她閑聊說兩句笑話的人。

  女人如戰場,刀山箭海,血雨腥風絲毫不差於高手比武,魔尊常言,「征服小瓊兒比打司空老頭還要艱難百倍」,言語雖顯誇張,但也足可說明其中難度之巨大。

  「小風敗下陣來瞭,葉塵的功夫拳意和他的外表大不相稱。」獨孤尚軒笑言,他倒也欣賞佩服葉塵的武功,但並不把這樣的少年當成自己征服唐芊的障礙。

  唐芊道:「言無笑生平惡戰無數,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怎會中瞭暗算,葉塵果然有他的一套,阿爹得瞭他,三年後隻怕會比冷虎禪還要厲害。」

  獨孤尚軒笑道:「小風傷而不死,已經摸到瞭葉塵的底,不出片刻喜媚娘就會出手瞭,芊兒你有幾分把握攔住神豬發威?」

  唐芊將掌中酒水一飲而盡,沉聲道:「我有元始生死決的神聖之力,當然會有十分把握。」

  獨孤尚軒對天魔門下屬道:「聖女尊貴,你們心中有數便是。」

  忽然,諸人眼前一抹白影閃過,猶如天外清風,眨眼間,一位白衣人已在身前。

  唐芊天塌不驚,山崩不動,獨孤尚軒眉頭微皺,其餘屬下暗握腰刀,眼神死寂,好像隨時準備殺身殉教。

  因為眼前白衣人有劍氣。

  此人在身前一站,雖然背對眾人,但眾人不由自主寒毛直豎,肌肉緊繃,好似被千槍包圍,萬箭瞄準,緊張得肌膚汗珠滲出。

  唐芊道:「姬流光?」

  白衣人回頭,彌天銳氣反而消失無蹤,見他秀眉俊目,長發隨意綁在腦後,衣袂翩翩,氣度灑脫不羈,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可是身無寸鐵,實不像傳說中和風閑蕩、華太仙齊名,甚至中原威望更勝一籌的劍中聖者姬流光。

  獨孤尚軒自負才情,不將曾經向唐芊求親的風思洛放在眼裡,甚至不將葉塵放在眼裡,但卻不能無視姬流光,畢竟此人種種傳奇事跡實在太過有名。

  「山下那個醜肥婆就是大名鼎鼎的喜媚娘?」姬流光聲調不疾不徐,甚是動聽:「我怕唐姑娘你千嬌百媚,萬一有何受驚,豈不大煞風景?有鑒於此,這才來無禮阻你們一阻。」

  獨孤尚軒搶瞭一句道:「四公子威震當代,怎會忽然造訪南疆邊荒?莫非也是因為那個葉塵?」

  姬流光優雅俊秀的臉上忽現厭惡,冷聲道:「我不喜歡閑雜人等隨意和我說話,你再敢開口,休怪我不客氣。」

  明明沒有任何動作,寒鋒劍氣已然滾滾而來。

  「小心!」天魔門諸人拔刀在手,獨孤尚軒擺手制止,笑瞭笑,卻也不再開口。

  唐芊道:「久仰大名,閣下想必是自持劍壓天下,要到南疆來印證劍聖之威嚴瞭。」

  姬流光笑道:「什麼天下天上,劍聖劍神的,那不過是市井俗人坐井觀天的狹隘閑言,須曉得知道的越少,越會以為自己無所不曉,我練劍十七年,還有很多東西都不懂,每天都在學習。」

  唐芊一怔,久聞姬流光孤高絕世,狂傲無比,劍法有鬼神難測之玄機,沒想竟是個秉承學無止境的謙遜性子。

  「今日得見聖女唐芊的絕世容顏,是我祖上積福才對,不過……」姬流光頓瞭頓,轉頭對獨孤尚軒道:「喂,那個誰,剛才你提到瞭葉塵,難道葉塵就在村子裡?喜媚娘是沖著葉塵來的?」

  唐芊嫣然微笑,面上隱有迷霧,她武學境界未到一念萬法,卻有天外天神功在身,並不懼怕任何高手。

  獨孤尚軒無視這種輕蔑的呼喝,依然笑道:「是,我還以為四公子也是為他來的。」

  姬流光「哦」瞭一聲,皺眉,展顏,不知在琢磨什麼,隨即點點頭:「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看來魔後並沒走眼,得瞭一位瞭不起的人才,我為剛的無禮陪個不是,你並非閑雜人等,咱們後會有期吧。」

  言罷,朝著村寨方向飄然而去。

  唐芊不禁疑惑道:「他不是為葉塵來的,好像也不是為喜媚娘而來,究竟……」

  獨孤尚軒也有些不解:「姬流光的年紀雖輕,卻是中原武林的核心首腦之一,地位無比尊崇,絕不會閑著無聊樹敵,此事必有蹊蹺。」

  唐芊倚回軟榻,微笑道:「猜不透就不要去猜,等著看便是。」

  「芊兒言之有理。」獨孤尚軒眼神熾熱,愛極瞭她那副懶洋洋的內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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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思洛抖去身上塵土,他並非依父橫行的二世祖,劍法天賦一流的情況下,他還能保持著每日拔劍擊刺五百次的基本功練習,自從凝練天眼法相,神劍初成,即將宣告自己也能在天下劍客中列名之時,卻幹脆的敗於葉塵之手。

  「風少爺,葉塵氣功強橫,寧無忌聖祭彼岸金橋的乾坤無極炮都打不過他,單靠劍法自然也勝不瞭他的。」

  風思洛怒道:「我有兵刃在手,他赤手空拳,打輸瞭丟瞭冥月門臉面,丟瞭我父親的臉面,哪來的借口可講?」

  人們不敢言語,喜媚娘摸摸他的頭道:「年輕人火力旺,你真該學學唐芊的養氣功夫,她當初也是一個脾氣火爆的野丫頭,如今拴住心猿、定住意馬,武功順理成章更上一層樓。」

  風思洛不敢去撥那隻肥手,低聲道:「幹媽,我們大費周章圍住這裡,究竟為瞭什麼?」

  喜媚娘道:「十二星宿受瞭藍碎雲蠱惑,先殺葉塵,人傢反殺回來,我們再報仇,天經地義,江湖規矩就是那麼一回事,但如今還不能動手。」

  「為什麼?龍叔是死於西楚火器,我已……那個葉塵武功雖高,但肯定不及幹媽你,趕緊殺瞭他,回去穩住拜月天鵬谷的局面才是正理。」

  「唐芊和獨孤尚軒就在外邊,直接弄死葉塵,他倆臉上不好看。」

  風思洛憤憤說道:「身為聖女更應該謹言慎行,但她毫不避嫌,一再回護森羅妖宗,魔尊莫非就那麼幹瞪眼視而不見?元始天魔門長此以往怎能……啊嗚……」

  喜媚娘那張大臉神色巨變,凌空一抖袖子,正中風思洛嘴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寶貝兒,魔尊神通橫貫諸天,運轉眾生生死造化,你可以對天魔門的長老無禮,可以對聖子聖女無禮,甚至能和顏芙瓊頂嘴,那樣至多是你自己小命難保,但絕不能對魔尊有半句非議,否則冥月門頃刻就將覆滅。」

  風思洛也知自己沖動失言:「那就讓龍叔白死?把葉塵送給唐芊帶走?我們冥月門還怎麼抬頭?來日元始魔宮大會,唐雷九更將不可一世瞭。」

  喜媚娘咯咯笑道:「當年魔尊贈送你父親九幽月牙,情誼自然非比尋常,你隻要不壽星佬嫌命長,元始天魔門是不會多管閑事的,唐芊行事多以自身名號,拿捏住這一點,她也就不難對付啦,待會兒隻要……什麼人在那偷聽?」

  「沒那麼麻煩的,你們等下都會乖乖離開,沒時間用什麼計策的。」姬流光老老實實推開小院子大門,見到冥月門諸人時不禁笑道:「可笑死我瞭,長成喜媚娘你這幅鬼樣子倒也稀罕。」

  風思洛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對我幹媽無禮?」

  「別浪費時間,這裡是南疆,一向以武功定對錯,我不喜歡你們在這裡,就這麼簡單,你們聽瞭不爽的話就快點動手吧。」姬流光背負雙手,言語痛快瀟灑,倒也說到冥月門門眾的心坎裡。

  喜媚娘外表滑稽瘋癲,實則好歹也是天南霸主之一,沉聲道:「當今天下年輕人裡,像你這麼狂的可不多,寧無忌和聶千闕絕沒有你這樣的氣勢……你是姬流光?」

  姬流光伸出單手,四指並攏,拇指張開,掌心朝天,鄭重說道:「請吧,中原四大傢族,姬傢姬流光,向你討教冥月門的神功絕藝,以證我無雙劍道!」

  江山七傑之一莫名其妙「從天而降」,三兩句話便要挑戰,冥月門眾心下先怯瞭三分,傳說姬流光十四歲普一出道就一人一劍挑瞭名垂數百年的母儀聖教,十年來不知多少前輩劍豪都質疑這個少年借傢族盛名,言過其實,結果此子一一登門造訪,將這些前輩宅邸的匾額統統擊碎換做「流光劍館」,客廳墻壁一律篆刻「姬流光破盡某某某劍法」,當然,期間劍氣沖霄的決鬥不知凡幾,卻隻讓劍聖之名愈加堅實璀璨。

  風思洛熱血上湧,天下學劍之人誰不想與姬流光一爭雄長?

  「我聽說你是江山七傑裡唯一一個尚未領悟一念萬法的人,既然如此,我覺得不用我幹媽動手瞭。」

  姬流光笑道:「境界重要嗎?再說這樣豈不更加證明我的厲害?」

  「你若有承仙神劍在手,或許能越級而戰……」風思洛拔劍一指,忽而驚道:「莫非你已人劍合一,達到無劍勝有劍的境界?」

  姬流光這次已笑得彎腰:「哈哈哈,這些東西你們都哪聽來的?無劍勝有劍……哈哈哈……無劍就是沒有劍,沒劍還練個什麼劍?練到拋棄背叛青鋒長劍,必會反死劍下……喂,我不是來聊天的,你們再不出手,我可要動手瞭。」

  喜媚娘道:「思洛小心點,這十幾年來瞧不起姬流光的人都死得很難看。」

  「記得今天吧,能和我交手,是你們畢生榮幸,將來和子孫後代可有得吹瞭。」

  姬流光繼續擺出瞭心印掌,這本是姬傢武功的禮儀起手式。

  天眼懸空,風思洛舞劍如潑墨山水,森森劍氣鋒銳凌厲,催到極處可成毀滅殺禪,凡是被那枚詭異豎眼「看見」的地方,無不是魔劍斬擊范圍,破空殺戮,猶如庚金大河,利刃風暴,幾近無敵,堪稱舉世無雙的劍招。

  結果,姬流光迎著天眼魔劍踏前一步,心印掌不知怎麼穿過瞭濤濤劍氣,輕輕托住瞭風思洛出劍的手腕,拇指摳住脈門,運勁向內一屈,瞬間劍尖倒轉,天眼回看,鋒芒逆流……

  仿佛風思洛要揮劍自盡。

  風思洛急忙側頭,但不等撤劍回奪,姬流光微笑聲中在他腳踝踢瞭一下,前者渾身一麻,便要下跪俯身也還罷瞭,但下巴同時也向自己倒轉的劍尖撞瞭下去。

  啪。

  撞到的卻是劍柄,姬流光輕松奪瞭一口好劍。

  「你使詐……」說瞭半句,進而啞口無言,風思洛羞臊同時,更多的是疑惑,姬流光的內力果然不是很高,關鍵他所用的手法招式居然也都平平無奇,實在想不到自己怎麼會輸,這可比輸給葉塵要不服氣的多。

  喜媚娘咧嘴笑道:「你再出手一百次也會被他奪劍的,一邊呆著看好瞭吧。」

  姬流光如今有劍在手,整個人已經脫胎換骨,適才他不過是一個狂妄無禮、恃才傲物的天才少年,現在,他就仿若冥冥宇內凝結出來的劍中聖者,鴻蒙飄渺,亙古永存。

  若他進門就是這樣的氣場,風思洛自問未必敢動手。

  喜媚娘無視迫在眉睫的劍氣,哈哈大笑:「你這小子長得蠻俊,若來給我當小相公,姐姐包你比做什麼江山七傑可快活多瞭。」

  劍斬虛空,光寒萬裡。

  劍尖已到喜媚娘鼻下人中,沒人看見姬流光是如何抬手、收臂、挺腕、擊刺,人們隻覺得寒光微閃,長劍便如空間移位,穿越現實,刺殺到瞭現在。

  再遞半寸,沒人會懷疑拜月神豬必將血濺當場!

  「我已手下留情讓你一招,鬥劍比武乃學武之人最神聖所在,滿口廢話可不會提升功力。」姬流光緩緩收劍,冰冷地續道:「你這個態度無異自尋死路,給你一盞茶時間平復心情吧,否則諒你死瞭也不甘心。」

  喜媚娘心下凜然,但沒有逞兇,撲騰一聲盤膝而坐,默默放空浮躁心靈,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個未成半聖的少年而調息備戰。

  姬流光奪劍擊倒風思洛的同時,阿涵的丈夫江回悠然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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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個時辰之前,阿涵正準備著米糕,沐靈妃出水芙蓉,剛剛洗浴完畢,葉塵正在逗弄著大寶玩耍。

  江回身如蒼鷹,閃電般遊走村寨各個房頂,沒有半分聲響,見到妻子兒子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露出燦然笑臉,除此之外,硬朗的表情堅如磐石。

  蠢豬般的喜媚娘帶領一票精悍人馬,僅耗半刻就制止全村居民。

  江回嘆氣,看瞭看自己粗糙厚實的手掌,又看瞭看阿涵和大寶,房頂瓦片微微輕震,這位魁梧漢子已躍至九天,雨後清晨,朝霧彌漫,眨眼間他已經溶於霧中。

  下午時分,村寨外圍,唐芊駐紮以西,江回居然同威震天下的劍聖姬流光並肩而立。

  姬流光負手遠眺,氣度高貴好像出塵劍仙,但衣衫蔽舊,胡子拉碴的江回如山似海,威嚴竟似有過之無不及。

  「你原來住這裡,入世修煉人情,出世潛修神技,再還入世融於自然,隻不過可惜瞭一些。」姬流光真心誠意地惋惜道。

  江回笑道:「多年未見,你什麼時候學會這樣說話瞭?」

  姬流光笑的燦爛:「見到老朋友,總要學人傢高手講話深沉,否則你多半又會說我少不更事,難以登峰造極瞭。」

  江回拍拍他的肩膀道:「如今你劍道大成,名聲猶勝風閑蕩和華太仙,比起我更加響出十倍,真不是一句天才可以形容。」

  姬流光內心對自己的修為也頗得意,虛推江回手臂:「幾日前見你在江門鎮擺攤賣東西,我真以為自己走火入魔,跟到青蓮天都才知道真是你,怎麼今天你會主動找我?話說前頭,近來我答應瞭皇甫正道的聯盟,除瞭要替他們殺人外,我就隻對光屁股女人感興趣。」

  江回對先天太極門的勢力擴張毫不在意,隻是道:「也不錯,武功到瞭一定境界,也隻有武聖才能替你解惑瞭。」

  「我倒沒什麼惑,隻不過好奇什麼才是所謂遠古秘密,傢族古籍說的不清不楚,看一看總沒壞處,再說有瞭洪經藏他們做大旗,我也可安心和華太仙比一比高下。」

  瑯琊劍樓的前輩精英在太仙之劫中損失殆盡,但如今的勢力不降反升,年輕、朝氣、革新,讓一座古老武林聖地煥發前所未有的熱情,外加華太仙江湖結義兄弟眾多,包含少帥聞心、東淮狂刀、大漠豪俠等無法無天的角色,無論誰都很難公然挑戰那位恐怖的聖地樓主。

  江回眼中狂熱之色一閃即逝:「高手比武,生死一線,這才是武者氣壯山河的偉業。」

  姬流光笑道:「果然沒變,說吧,你找我來不會是閑聊的。」

  江回神色轉柔,說道:「我已成傢立室,妻子孩子就在這個村裡,如今喜媚娘帶人圍困,請你出手打發瞭這些人救他們一救。」

  「啊?」姬流光大奇:「我見你神光湛然,混沌罡氣斂於虛空,武功隻會比當年更加深厚,喜媚娘固然不差,你又何懼?」

  江回笑道:「懼,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怎能不懼?我還是想讓妻子覺得我是一個普通的莊稼漢、買賣人。」

  姬流光點頭又搖頭:「枉費瞭你一身雄霸當世的武功,雖然我不明白你過安穩日子和表露真實身份有什麼矛盾。」

  「你還年輕,而且以你愛找光屁股女人的個性,多半也理解不瞭。」江回本人確有驚世駭俗的武功,但他也是人,一樣具備喜怒哀懼悲恐驚的情感糾結。

  「風閑蕩麾下兩大高手,喜媚娘算是相當難搞瞭。」姬流光沉吟道:「你我交情匪淺,但就這樣平白得罪冥月門,回傢後隻怕我的老祖宗會逐我出門的。」

  姬流光劍修入道,以肉身凡境直達江山七傑之一,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否則也不會想挑戰中原武聖之下最強的華太仙,但他終歸並非孤身闖蕩的浪子遊俠,而是必須要為整個姬氏一族負責,平白樹立超級強敵,實在不好下決斷。

  江回道:「確實,若別人讓我得罪風閑蕩,我也難以答應。」

  姬流光道:「我不是怕,他早晚也會成我的挑戰對象,也說不好人傢到中原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動找我,但近年我主參聖靈三十三天劍和太仙神劍圖的走勢破法,倒是沒心思節外生枝呢。」

  江回道:「不,其他人還好,但沒人能無聲無息的殺死喜媚娘,所以隻有找你,我才不會……才不會曝露,又能趕走麻煩,而且你一定會幫我的。」

  「有意思,你是說我替你擺平他們,得罪完冥月門,你繼續過幸福小日子,我來扛無邊無際的麻煩?」

  「不錯,差不多正是這個意思。」

  姬流光笑瞭:「我為什麼一定幫你?最近我還不至於讓光屁股女人折騰糊塗瞭。」

  江回正色道:「因為我是葉商,是我求你。」

  「好,我拖住他們,等你進瞭傢門我就撂倒那個什麼蠢豬。」

  姬流光內心狂喜,暗中握緊衣袖中的拳頭,號稱最可能粉碎虛空,成就武聖的武道巨擘在求自己,這種無上榮耀豈非就是江湖人畢生所追求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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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涵、大寶,我今天早回來些,快點弄些好吃的和好酒來,鹿肉買瞭個好價錢吶。」

  沐靈妃身子半旋,將喜出望外的阿涵擋在身後,低聲道:「小心是敵人挾持瞭他前來暗算的。」

  葉塵道:「一會無論如何,師叔你帶阿涵姐一傢三口先撤,我來……」

  「來你狗屁,大敵當前,婆婆媽媽豈是活命之道?」沐靈妃低聲怒斥,顯是動瞭火氣,粗語相向,和她平日氣度大不相同。

  「江回」已然走瞭進來,葉塵見他胡子滿面,但年紀最多三十出頭,魁梧精壯,倒也是一條凜凜漢子。

  「阿涵,這二位是?」

  化名江回的葉商不知何故隱居於此,但數年平淡生活,以及驚天動地的混沌陰陽道第九層修為,早使他氣歸虛空,不露絲毫武功痕跡。

  「這……」阿涵樸實善良,但不是傻瓜,低聲道:「你回傢有沒有見到什麼特別的事?」

  葉塵也道:「惡人匪類挾持村民,江大哥你沒遇到他們確實太好瞭。」

  葉商笑道:「你們喝多瞭不成?哪來的什麼……」他忽然好像想起瞭什麼,說道:「是不是有個花衣裳老肥婆?」

  葉塵忙道:「是是。」

  葉商接過大寶,一臉愛憐,「我見有位白衣年青公子進瞭村口老孫傢院子,裡面坐著很多陌生人,那個老肥婆最顯眼,他們說瞭沒幾句就要打架似的,我膩味惹麻煩,就直接回傢來瞭。」

  沐靈妃見這位江回似乎有兩分眼熟,但實在想不起哪裡見過,所以一直斯斯文文沒有開口,這時才道:「白衣年青公子?葉塵,風思洛好像不是穿白衣服吧?」

  葉塵還未來得及答話,院外猛然巨響,他一步竄上院墻,但見一位年輕俊秀的陌生公子,手持長劍與那腳踩豆腐的醜肥婆鬥個難解難分。

  喜媚娘體內有獨步南疆的玄冥一氣,平日海量進食,以特殊功法化作堅韌皮肉脂肪,刀槍難入,反彈一切先天罡氣,煞氣堪比遠古兇獸,姬流光身法瀟灑,走的卻不過是普通輕功步伐,劍法精妙,刺的不過是學劍者入門的松風劍法十三勢。

  乍一看沒什麼瞭不起,但他每一招平凡劍法出手之快,崩挑之準,洗刺之刁,無不精極妙極,更兼之他表情雲淡風輕,自信莫名,仿佛後手無窮無盡,喜媚娘兇悍的掌力真氣漸漸的居然守多攻少,再鬥片刻,守勢已高達七八成,心中又是驚惶又是憤怒:此子功力不過爾爾,怎地劍術如此神妙?劍劍點刺老娘必救,人力有窮,他怎可能算到如此周全?

  喜媚娘卻不知姬流光能以肉身境界齊名一群參悟道心天機的絕世半聖,靠的就是天賦異稟的精準計算,天時、地形、招式、節氣、風速、陽光月華、勁力運轉、兵刃輕重長短、對手武學傢數,皆盡算得準到毫巔,掌中長劍出手,溶於自然,深合武學大道,堪稱無堅不摧,戰無不勝,足以越級爭鋒,名列天下武林絕頂巨擘集團。

  這就是中原人標榜的所謂天下第一劍?!觀戰的風思洛已經目瞪口呆,深慚自己井底之蛙,不知世間劍術一道,居然一精至斯。

  趕到的沐靈妃見此情形,又驚又喜道:「這是姬傢四公子姬流光,江山劍聖,看起來我們有救瞭。」

  姬流光越戰越是得心應手,正自沮喪暗嘆,一念萬法,拜月神豬,不過如此而已,忽聽嬌軟中原官話,立刻分心二用,一劍刺入腥風,斜撥開瞭喜媚娘的絕技「吞噬修羅咬」,順便開心答話:「啊,沐姑娘,你好啊,等我撂倒這個醜肥婆再來和你敘話。」

  喜媚娘氣得爆炸,剛才姬流光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尊重武道決鬥,此刻變的倒快。

  葉塵見沐靈妃容光煥發,粉面流輝,再瞧姬流光年輕高貴,瀟灑俊逸,禦劍如仙,心中並沒喜悅,反而好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