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十年不晚

  “沈姐姐~”

  再三撒嬌也似乎沒用瞭,李衿小臉一皺,突然又心生一計。

  她窸窸窣窣挪下坐床,跑去端瞭一碗翡翠羊肉羹,笑嘻嘻地捧到沈靜姝面前。

  “沈姐姐,”李衿討好地舀瞭一勺晶瑩透亮,噴香撲鼻的湯羹,欲喂給沈靜姝。

  “你莫與自己過不去嘛,這個羊肉羹可比那個竹簡難得,小小竹簡而已,沈姐姐若想要,我再讓人送你幾……”

  話雖無心,可在沈靜姝聽來分外刺耳,她真討厭李衿這滿不在乎的口氣!

  李衿還在試圖喂她湯羹,沈靜姝心中一火,忽然惱怒地狠推瞭她一下。

  “哎呀!”

  李衿不備,頓時人仰馬翻,勺碗全摔在地上成幾片,滾燙的羊肉羹湯灑瞭她一身。

  皙白的手腕都給燙起瞭紅痕,堂堂公主何曾受過這等侮辱,李衿登時也火瞭,可還沒發作呢,突然瞧見沈靜姝從坐床上下來,對她鄭重施瞭一禮。

  “公主萬金之軀,靜姝不過尋常人傢之女,實在不配侍奉左右,就此請辭。”

  說完,她紅著眼睛朝李衿叩首,隨後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跑瞭。

  留下李衿,一臉愕然。

  是夜,武後來到鳳陽閣,安定公主居處。

  她有意查問李衿的功課,故而屏退左右,自己悄悄推開門,進去。

  “安定?”

  突然一陣噼裡哐當的聲音,李衿手慌腳亂地把小案上的東西拂到坐床上,欲蓋彌彰地把用衣擺遮蓋。

  “母,母親,”她的臉火燒雲一般,明顯是被人撞破之後,做賊心虛。

  武後不動聲色,蓮步輕移,徐徐走到李衿面前,垂眸在她身上掃視。

  李衿緊張得又把身子縮瞭縮,盡量蓋住袖袍下隱藏的東西。

  武後沒有說什麼,隻是伸出手,玉指從小案上捻起一小片細屑。

  她又看瞭一眼李衿,隨即將那屑花湊到鼻尖,仔細聞瞭聞。

  “竹屑?”

  武後似笑非笑,語氣並不嚴厲,“安定在做什麼?莫非是書寫錯瞭,銼竹簡嗎?”

  李衿心中七上八下,勉強回答:“嗯……”

  “哦,”武後點點頭,假裝沒看見她衣袖下漏出的一角竹簡。

  上面分明有字,寫著《遊白馬寺記》

  她知道這篇遊記的作者是誰,是謝宓,給安定做伴讀的那個沈小娘子的母親。

  不過今日,武後聽宮人說,沈小娘子好像是哭著出宮的。

  現在看來,多半與安定有關。

  “安定,”武後淡淡一笑,似乎隻是漫不經心地提及,“你阿耶說瞭,想重新給你挑一個世傢女做伴讀。”

  李衿一怔,武後又道:“選瞭刑部侍郎的三娘子楊氏。”

  “不要!”

  李衿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急求武後道:“母親別讓阿耶給我換嘛~”

  武後不為所動,“楊氏不好嗎?”

  “不好!”李衿斬釘截鐵,“她醜!”

  果真童言無忌,武後聞之不由愣瞭,隨即忍不住掩唇輕笑起來。

  楊氏女確實不如沈門之女,蒲柳之姿,但也不至於醜。

  可是李衿認真瞭,板起小臉一字一頓辯解:“母親說過,我朝凡入仕為官,身、言、書、判四全者才是上上之材,方可隨侍君王。”

  “阿耶為我尋的伴讀,封九品才人,雖隻是虛職,並無其實,但所選之人的傢世人品,無不關乎皇傢之顏面,天傢之尊嚴,豈可胡亂尋一刑部侍郎之女替代,且無身,無言,無書,無判,安定不曾聞其名。”

  一番話冠冕堂皇,小小公主伴讀還能扯上皇傢尊嚴,武後不禁好笑。

  “巧言令色,”她伸手彈瞭一下李衿的額,“怎不問問你自己做瞭什麼?”

  被人揪住尾巴,李衿臉一紅,終於肯把藏在袖下的東西露出來。

  隨即也坦白瞭今日發生的事情,武後也是無奈,暗嘆自己女兒果真頑劣。

  且將那冊被墨跡污毀的竹簡拿起看瞭看,未被墨漬浸染處,瑩瑩小楷,字跡雋秀有力而不乏飄逸灑脫,頗有氣度。

  倒不負陳郡謝氏之女的美名,武後略略看過謝宓的字跡,問李衿:“你想臨摹?”

  李衿點點頭,除瞭把這竹簡刮去墨跡再恢復原狀,她想不到別的方法。

  故而才讓人找來謝宓寫的那篇遊記,想著刮去墨漬之後,再臨摹復寫。

  武後把竹簡擱在小案上,“安定還記得這損毀的原文?”

  “記得,”她朗聲回答,自信過目不忘,即便隻匆匆瞄過幾眼。

  武後笑笑,隨即把謝宓寫的那篇遊記攤開,端端正正擺到瞭小案上。

  “陳郡謝氏,世風遵從魏晉,字如其人,子孫多習晉謝靈運之書法,意動飄逸。”

  她跪坐到李衿身後,素手點瞭竹簡上的幾個字,示意李衿觀摩。

  “謝宓其字,字骨端秀清新,不拘一格,故而瀟灑倜儻,不似一般閨閣娘子,因過於註重莊雅而失瞭意境,格局小氣。”

  “然她也非一味臨摹謝靈運,你看幾處行筆,都頗有王右軍之風韻,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武後右手將筆在硯臺中沾瞭墨,讓李衿握住,自己再握住她的手,執筆。

  左手拿過一卷用以練習臨摹的竹簡,開始一字一筆教導李衿。

  “行字時中鋒側鋒互用,每字即見,運筆要穩而快,手腕不可顫抖,筆勢須連貫,點畫隨發,莫要斷瞭。”

  伴著武後帶動運筆,一個端秀清麗的“遊”字出現在竹片上。

  李衿小聲驚呼,原來那字與謝宓手跡竟已有七分相似。

  武後又帶著她寫瞭幾個字,一個更比一個接近原本。

  末瞭,她松開手,“安定,可記住瞭?”

  數日後。

  沒敢跟父親抱怨的沈靜姝,不情不願地進瞭宮城,來到鳳陽閣。

  本不想理會李衿,奈何她是臣之女,對方是天之女。

  正待行禮下拜,李衿搶先拉住她,遞過去一卷竹簡,笑道:“沈姐姐,莫要生我氣瞭。”

  ……

  “卿卿~”

  李衿像小狗一樣蹭著沈靜姝的後背,軟綿綿地撒嬌,“沈姐姐~,莫要生我氣瞭。”

  和當年一模一樣的撒嬌哄法,不過今非昔比,何況沈靜姝壓根也沒生氣。

  隻是偶爾也跟李衿任性而已。

  “沈姐姐~”

  沈靜姝一有心軟的跡象,李衿立刻得寸進尺,用兩團乳磨蹭她的後背,不停去咬含她的耳朵。

  “沈姐姐,求你啊……插我可好?”

  “噗~”

  沈靜姝到底沒忍住,側身推瞭一下李衿,揶揄道:“堂堂公主,真不害臊。”

  如此求歡也隻有李衿有這個臉皮,但她本人是不在乎的,見沈靜姝松動瞭,立刻往後一坐,將人摟緊懷裡一頓狠親。

  女兒傢的嬌態盡顯,李衿著實纏人,沈靜姝又心軟又無奈,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用兩根手指抵住她的嘴唇,阻止不休止的親親。

  “好瞭,”她笑道,“你這人啊,都多大瞭?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

  李衿執瞭她的手,在她指尖親瞭親,“卿卿不喜歡嗎?”

  沈靜姝笑瞭,忽又抽出手來,點點李衿的鼻子,似是耿耿於懷地說道:“你這人就會插科打諢,以前毀瞭我的竹簡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可我不是把竹簡重新做好瞭嗎?”李衿表示委屈,“我熬瞭好幾夜呢。”

  竹簡上的墨漬要銼幹凈,而臨摹謝宓的筆跡又花費數日,嘔心瀝血才把竹簡復原。

  沈靜姝知道,但她就是故意咬住不放,道:“又沒有實質性的懲罰,我可記著賬呢。”

  記著賬?

  李衿想瞭想,忽然道:“反正報仇十年不晚,不如我給卿卿畫?”

  說完,不待沈靜姝明白過來,李衿便從旁邊的小案上取瞭一隻被清水浸泡開瞭的徽州紫兔毫,遞給沈靜姝。

  “來,”她指指自己的鼻尖,笑道,“沈姐姐便以水為墨,在我身上隨便畫吧。”

  她大大方方平舉手臂,袒胸露乳,朝沈靜姝眨瞭眨眼睛,任君處置的意思。

  沈靜姝不料她會這般,足足愣瞭好一會兒,才試著用兔毫在李衿鼻尖一點。

  留下淡淡的水跡,有點癢癢的,李衿一笑,忽然搶瞭兔毫,將沈靜姝推倒。

  “卿卿太斯文瞭,我且先教教你,如何以人為畫~”

  將兔毫橫咬在貝齒間,李衿麻利地分開沈靜姝的雙腿,露出美妙的花處。

  桃嫩令人心旌搖曳,李衿迫不及待地右手執筆,左手按住沈靜姝的腿根,然後用柔軟的筆毫去刷那小小的花珠。

  “啊~”

  不同於舌舔的癢蔓延開來,沈靜姝身子一顫,嬌喘吟吟。

  “卿卿可慢慢享受。”

  李衿三指握住香木筆桿,手腕運力,如同寫字一般,繞著小花珠徐徐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