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艷文幹瞭什麼而逼得藏鏡人退兵,朱孟非都不用想的,他隻有一個方法而已。
那就是他潛入南僚叛軍根據地,以他強絕的武力全殲潛入的地門高手,以此威風,扯出程鄰善撫夷人的名聲,這樣他便至少能收買重新變回一盤散沙,各自心懷鬼胎全力保存自身實力的叛軍各部頭人中的一半;至於另一半,隻要他們肯出兵幫著偷襲藏鏡人,他們便會相信這是一樁交易,一紙投名狀,如此剩下的一半叛軍頭人自也就會接受史艷文的招撫。
而沒瞭地門傳遞消息,藏鏡人雖不至於變成聾子瞎子,但是讓叛軍解散歸田本就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神情,所以程鄰和卓仲廉的兵馬還需要留駐在原地一段時日,而這就足以誤導藏鏡人的判斷,讓他疏於防備瞭。這時候隻要史艷文領軍一路急行,就有很大機會在藏鏡人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嗯,到瞭這裡,其實還有操作一波的空間。如果史艷文不是一個單純的猛將,或者不是一個迂腐的儒士,那麼他要想將此戰的收益最大化……
「藏鏡人退兵,應該沒有來得及通知他手下各路分兵的人馬吧?」
保定帝撫須一笑,道:「當然沒有。等藏鏡人領中軍退回諒山,現在那些分兵人馬才有所察覺,軍心已是大亂瞭。」
聞言,朱孟非點頭不語,隻是給瞭保定帝一個演技十足地笑容,然後說道:「那陛下的手下大將可得抓緊多殺兩個越李的將軍瞭。」
「哈哈,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啊。」
戰事看似塵埃落定,保定帝是當場快懷大笑,借著吩咐仆役上來酒菜,和朱孟非猛喝瞭一頓。席間,兩人相談甚歡,隻是到得最後,朱孟非突然提出明日就要離開,任憑保定帝如何勸說都是無用。眼看朱孟非去意堅決,保定帝最後也隻能一臉惋惜的和他告別,然後就將這頓酒席又繼續喝瞭下去,直到自己不勝酒力為止。隻是保定帝被下人扶走之前,還是憑著最後的清醒,說跟朱孟非實在是交情深厚,硬要將段氏皇族的武庫收藏裡再挑兩本上乘武學送給朱孟非。有這好處,朱孟非自然不客氣,於是兩人之間又是一副知心相得的模樣。
可等保定帝一走,朱孟非立即運功把一身酒氣全都逼出,然後招呼瞭閔柔和張三娘到自己房裡來。可等他在坐定,卻看到連刀白鳳都跟著來瞭。
奇怪地看瞭刀白鳳一眼,朱孟非也就懶得管瞭,反正現在一群人,就數她地位最低瞭。
朱孟非幾乎都沒把她當人看瞭。
眾人落座,張三娘鼻子就是一抽,然後一臉嫌棄地瞪著朱孟非,道:「一身的酒味,臭死瞭。」
朱孟非聞言隻是討饒地拱瞭拱手,沒有絲毫要和她吵的意思,不料張三娘卻居然張羅瞭一杯熱茶,親自遞到瞭他的面前。
「呃,謝謝。」朱孟非畢恭畢敬地捧起茶杯,一口將熱茶喝光,看著他對自己遞上的茶杯沒有絲毫的怠慢,張三娘是滿意地翹起瞭嘴角,卻不知朱孟非正強自忍耐著被燙得發麻的車頭,隻能裝模作樣地盡量緩和著放下茶杯以作遮掩。等舌頭上的麻木退去,朱孟非深深呼出一口氣來,然後才開始說道:「越李的主帥藏鏡人退兵瞭,大理即將變成是非之地,我們明天就離開。」
幾女聞言都是大吃一驚,然後就聽朱孟非將前方戰報細說瞭一遍。
「這越李主力被大宋朝廷擊退不是好事嗎?為什麼你說大理要變成是非之地瞭?」別說張三娘,就是身為鎮南王妃的刀白鳳也是一臉懵地看著朱孟非求肏……咳,求解。
「因為藏鏡人的主力被削弱瞭。」
「這……」朱孟非這話一說,三女越發地懵瞭。
「越李這次出兵,不,應該說藏鏡人的這次出兵,根本目的就不是侵占土地,而擄掠人口和財務隻不過是他將來回國以後用來堵住朝野嘴巴的借口而已。他這次這麼大手筆的出兵大宋西南,為的本就是借刀殺人。」
「借誰的刀,殺什麼人?」
「借大宋和大理的刀,殺藏鏡人在越李國內的政敵,或者說地方上的世族高門。」
「呃,那……」隨著朱孟非的訴說,三女依舊完全沒有思路,大腦一片空白。
「之前藏鏡人在前線親帥大軍一舉擊破大宋的西南防線,然後卻突然大量分兵,靜等大宋從容佈置第二道防線。這些分出來的兵馬,其領軍將領就是藏鏡人要除的眼中釘。原本大宋得大理出兵相助,藏鏡人又領精銳中軍和大宋在前線對峙,正是可以逐個擊破那些越李分散兵馬,讓藏鏡人一遂所想。隻是不料大宋樞密副使史艷文突然殺出偷襲,藏鏡人中軍遭受重創,被迫撤軍。原本要是藏鏡人主力完好,又有之前大破宋庭防線的戰功,再有搜刮回去的人口財貨,等那些被他分兵出去的世傢將領死得差不多瞭,他再以兵力不足支撐唯有撤兵,那時候他的威勢,足以讓國內那些世傢大族低頭做小的。可是如今他給史艷文來瞭這麼一下,中軍實力受損敗退,國內那些死瞭親族的世傢可就未必願意再對他低頭瞭,即使他擄掠瞭不少人口和財貨,也不足以塞住那些人的嘴。」
「所以,藏鏡人要再找個人立威?」
前頭說到一半,刀白鳳其實就已經想明白瞭朱孟非要說些什麼瞭,畢竟她身處宮廷,政治敏感度還是有一些的,隻是如今她面對朱孟非時低瞭可不止一頭,甚至可以說頭都要垂到泥地裡瞭,自然是不敢隨意說話的。倒是張三娘,官宦人傢出身,也算是見過些世面,此時也開始跟上朱孟非的思路瞭。
「等這一波分兵的世傢將領死得差不多瞭,藏鏡人就會趕在國內的世傢對他發難之前,提兵對大理的南部防線展開猛攻的。」
「可是史艷文現在就在西南領兵吧?藏鏡人要是現在攻打大理,史艷文可不會袖手旁觀,隻要大宋出兵支援大理,藏鏡人又怎麼可能得逞?」
「史艷文不會馬上出兵支援的。」
「是因為要穩定廣南西路這個後方嗎?」
「不是。南僚叛軍已經被史艷文壓服瞭,剩下的事情交給程鄰和卓仲廉處理就可以瞭。如今的史艷文隻需要專心帶兵就是瞭。」
「那為什麼史艷文不會出兵支援大理?」
「他要是太早出兵,又怎麼削弱大理以防止這個盟友尾大不掉,又怎麼以救世主的模樣讓大理臣服於大宋這個宗主國。」
一番話是聽得三女目瞪口呆,隨後紛紛大嘆政治骯臟。
朱孟非倒是對此不以為然:「史艷文是大宋的樞密副使,當然事事以大宋利益為先,這是無可厚非的。」
這話說的在理,三女也沒有什麼好反駁的,隻是回過神來,刀白鳳到底是沒忍住開瞭口,畢竟她丈夫段正淳還在大理的南部防線呢,藏鏡人真要對大理開展,他首當其沖。
「段……段郎他會不會有事?」刀白鳳說話時看向朱孟非的眼神怯怯的,完全不敢拿正眼面對。
「藏鏡人攻打大理時其實還是有些花活可以玩的,就是不知道他和史艷文隔空的默契到瞭哪個程度瞭,而且出手的時機也不知道兩人會怎麼把握。」
「那,那你的意思是……」
「你寫信給你老爹吧,鎮南王好歹是你們擺夷族的女婿,讓他出兵相助也是合情合理。」
朱孟非說話的語氣可謂毫無敬意,隻是刀白鳳根本沒有膽量去計較,她隻是顫顫巍巍地站起瞭身來,邁著有些踉蹌的腳步回瞭房間寫信去瞭。
等到第二日,眾人離開大理上路,大理司徒華赫艮代保定帝送別。畢竟保定帝是一國皇帝,親自送別幾個白身不太適合,可饒是如此,由華赫艮這個司徒出面,也足以表現大理皇室對朱孟非的重視瞭。尤其是華赫艮還送上瞭兩本段氏收藏的上乘武功,朱孟非不得不再下幾分力氣演出瞭幾滴不舍的眼淚。
不過眾人走瞭一路,卻又很意外地見到刀白鳳居然跟瞭上來,她對張三娘自然是找瞭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搪塞,可等到瞭晚上,她卻溜進瞭朱孟非的房裡,很誠懇地求朱孟非幫她一個忙。
「段正淳我是不會去救他的。」
刀白鳳咬著牙,卻是堅定瞭搖瞭搖頭:「我不是求你去就段郎,而是求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萬仇谷。」
「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賤人住得地方。」說到「賤人」兩字時,刀白鳳是一臉的咬牙切齒。
「賤人……是段正淳的情人吧。」說起「萬仇谷」,住裡頭的好像是段正淳那個叫甘寶寶的情人吧,朱孟非回想瞭一下相關劇情內容。
「是,那是一個叫甘寶寶的賤人。」
看著刀白鳳握緊的雙拳,朱孟非撇瞭撇嘴,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求你跟我去萬仇谷,肏死甘寶寶那個騷貨。」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