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七到十人一組,各具刀弓,著輕甲或是不著甲……這是標準的越李軍斥候小隊的配置。」
「越,越李軍?」閔柔似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還攪瞭攪鬢邊的發絲。
「光是他們的口音我就不可能聽錯。」一腳把屍體踢到路旁,又將越李軍斥候的刀兵收攏在一起,抽瞭一些合用的別到腰上,又扒下瞭一件黑衣披上,朱孟非方才轉身看向面面相覷的張三娘一行人,伸手一指小張菁和幾個侍衛女仆:「你把她們先帶回城裡去,我去打探一下,看有沒有別的發現。」
一巴掌將想要湊熱鬧的女兒給鎮壓住,丟給下人們帶回化州城後,張三娘是轉過身來,死盯住瞭朱孟非的眼睛。
「你想發現什麼?」
「最好什麼都沒發現,那他們就隻是幾個逃兵落草為寇,不然……前面肯定有一支軍隊。」
聽瞭這話,連張三娘都忍不住咽瞭口口水,感覺口幹舌燥,心臟砰砰砰的是越跳越快。
「你們先回去吧。」
朱孟非再次驅趕眾人離開,閔柔卻是少有的十分強硬地拒絕瞭:「不行,孟非,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犯險!」
眉頭一皺,朱孟非語氣陡然變得嚴厲:「回去!軍隊偵查不同於江湖人的追索,不是你們這些外行可以隨便插手的。」
「什麼意思,外行人?我當年行走江湖,追殺黑道人物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在西南戰場搏命。」斜撇瞭張三娘一眼,朱孟非絲毫沒有在這事情上慣著她的意思,所以毫不客氣地開懟,是把她噎得胸疼氣悶。
「孟非,我也不是弱女子,一定可以幫上你的忙的。就是不陪你一起偵查,隻留在後頭接應也是可以的。」一旁的張三娘聞言立即是冷哼一聲,昂著頭站前一步,表現出一副不服輸的樣子,意思也是表達得很明確——這事,她插手定瞭。
往兩女身上穿的不是大紅就是大白的衣裙上掃瞭一眼,朱孟非心中計議一定,卻是不再拒絕兩女的幫忙瞭。
「你們幫忙可以,但是你們的衣裝太顯眼,犯瞭行軍作戰的忌諱,不能隨我入林偵查,隻能留在外頭作為接應。」話說到這裡,朱孟非看著兩女沒有出言反對這才繼續說道:「但是有兩點你們必須記住,一是千萬不能入林,越李軍長於林中匿跡,其中最為精擅之人甚至能騙過林中野獸,更遑論是別的一般人瞭;二是一旦我們稍後不幸和越李軍交手陷入重圍,不要輕易施展輕功身法躍出軍陣,因為那會讓你成為靶子被大軍亂箭穿心。」
「你記住瞭嗎?」
對於朱孟非的叮囑,閔柔是牢牢記住腦子裡,可是張三娘卻顯然有些別的想法,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讓朱孟非忍不住向她喝問一句。
沒想到自己會被呵斥,張三娘一時間心頭有些火起,但是一對上朱孟非嚴厲的眼神,她還是不敢造次,隻能嘟起嘴,一副委屈不滿地「哦」瞭一聲算是答應。
朱孟非卻是沒有放過她,直直地盯著她看瞭半晌,直到她心虛氣弱主動把目光移開,這才是轉身一頭紮入瞭樹林子裡。
時間漸漸過去,閔柔依舊註視著朱孟非身形消失的地方,抓住長劍的雙手,指節已經因為緊張而泛白。而一旁的張三娘卻顯得有些百無聊賴,想著這死男人為什麼還不回來,本姑娘無聊得都快發黴瞭。
一腳踢飛塊石頭,感覺實在是無事可做,張三娘就轉過頭想和閔柔聊些什麼,可一看她如今的模樣,心底就有些膩歪,想不明白那男人有什麼好的,居然把師妹的魂都要給勾沒瞭。難道真是那根……咳咳。
想到那些個醃臢事,張三娘就是忍不住往閔柔的腰肢上看去,隻見那裡依舊是以往那般纖細柔軟,這才是大大地松瞭口氣。
看來之前是我自己想多瞭,師妹真沒有懷上孩子,這次南下真就隻是陪著那男人來尋寶來的。
「吼!」
「屠山的!」
正想間,林子深處突然爆出一聲巨響,接著就是一陣狂亂的廝殺聲響。
被這驚天的聲勢驚動,兩女立即抽出兵器,身形一動就要沖入樹林子裡去。
就在這時候,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朱孟非的暴喝:「退!風緊,趕緊退!」
「小心埋伏!」
「各將領整軍緩進!地門的隨我前出偵查!」
林中聲音接連傳出,張三娘和閔柔面面相覷,初臨戰事使得兩女有些手足無措。最後是張三娘一把抓住瞭心頭發緊的閔柔手腕,埋頭往來路飛奔而去。
兩女一路飛奔,卻因為閔柔實在擔心朱孟非安危,致使邁不開腳步,生生拖累瞭兩人速度。
「你們……!」
等朱孟非沖出樹林,離遠居然還能看見兩女身影,當場氣急,也隻能再催內力加快速度追上兩人,催著她們快跑。
看著朱孟非突然爆發的身形速度,張三娘是心下驚異:好俊的身法!可這不是上清觀的路子,他從哪裡學來的輕功?
正跑路間,朱孟非猛然看見張三娘居然還在走神,當下氣急,順著舊時軍中習慣,甩手一刀背就是拍到瞭她屁股上,連聲催促道:「還亂七八糟地想什麼!跑啊!」
身後臀肉一顫,張三娘嘴裡低聲驚呼一聲,隨即就是圓瞪怒目,手上真氣繚繞,眼看就要一掌往朱孟非這登徒子腦門扣去。
「沒有埋伏,隻有三個人!」
「好!殺瞭他們!」
「全軍聽令,急行,追敵!」
幸虧這時身後越李軍的幾個高手追來,一看前頭隻有三人,當即就是眼神一亮,紛紛大吼出聲。被這幾聲提醒,張三娘才想起現在情勢危急,於是好不容易忍下瞭怒氣,暫且饒過朱孟非狗命,繼續往前飛奔著逃命。
繼續向前奔逃一陣,眼前地形陡然一變,竟是石林林立,土丘遍佈,朱孟非當即眼前一亮,一聲大吼:「停下!」
轉身一指身後四個地門高手,又往一旁石林一指,朱孟非對兩女說道:「高手你們的,纏住就好;後頭的軍隊,交給我。」
兩女對視一眼,俱是神情凝重,但是對朱孟非的安排卻都沒有提出異議,隻是各自緊握兵器,凝神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地門是藏鏡人的親信培養之所,裡頭出來的人物各個文武雙全,不但武功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是行軍打仗、治國理政也都有所見解。此刻他們靠到近前一看地形,就已經知道朱孟非打著什麼算盤。
「有石林掩護,弓弩的威脅大打折扣。」
「地形不利於我軍陣勢展開,以屠山的的油滑,他會拖死我們的。」
「把屠山的兩個姘頭逼出石林,先斷他一臂。」
「好!」
瞬息間,四人計議已定,當即各展身形往兩女撲去。
朱孟非站在路口中間,就那麼看著四人從自己身邊沖過而無動於衷,隻是註視著前頭越來越靠近的煙團,緊瞭緊手中的刀。
眼看兩個地門高手逼近,張三娘不敢怠慢,一出手就是絕技「縹緲雷霆掌」。
隻見她掌上真氣盤結如實,出掌與地門高手對上,當即「轟」的一聲,隻見真氣爆發,是將對面兩人炸得倒後翻飛而出。
這本是上前追擊的大好時機,奈何對面兩人也不是庸手,兩廂掌力激蕩之下,張三娘也覺內息翻湧,真氣一時運行不暢。於是隻能眼睜睜看著對面雙雙翻身落地,重整態勢。
張三娘也是久走江湖,交手經驗豐富,當下也是立即鎮定心神,重整一番態勢,又評估瞭一番剛剛交手時摸出的對方底細。心中一番計較以後,便是主動欺身前沖,一手九現神龍舞作火團般四下肆虐,直將兩個地門高手包圍其中;一手「飄渺輕煙掌」時時尋隙而進,徑往兩人面門脆弱處招呼。
饒是兩個地門高手,一人身法詭譎,一人招式剛猛,兩相配合難尋漏洞;可面對張三娘兇猛機變的攻勢也是被打得左支右拙,一路敗退。其中那身法詭譎的,更是被張三娘覷得破綻,一招輕煙掌直罩臉上;等擊中時,她又真氣一轉,當即由輕轉重,輕煙掌力陡變雷霆重掌,轟得身法詭譎的地門高手忍不住慘聲高呼,倒飛而出。
幸而身旁那招式剛猛的急急前撲出招搶救,又有圍攻閔柔那邊一人見勢不妙趕緊抽身而來一劍兜出,兩人合力方才將將敵住張三娘。隨後等那身法詭譎的略作調息,便又忍著傷痛重回戰場,如此合三人之力,才是終於占到瞭些許上風,卻依舊一時耐張三娘不何,局勢僵持不下。
至於閔柔,隻剩下一人敵對,壓力大減,隻是對面男人使出像「大力鷹抓功」的功夫,威力竟是不凡。一時間,她也隻能靠著「上清兩儀劍法」中柔架的功夫,方才勉強保住瞭局勢不敗。
「吼!」
就在幾人拼鬥間,突然耳邊炸響一聲虎吼,震得幾人都是心頭狂跳不止。等循聲回頭看去,眾人便見路上一片血花浸滿瞭天色,一道紅光在其間橫沖直撞,竟是映得四周全是慘紅一片。
「屠山的!」
地門領頭使劍的那人看著朱孟非在越李軍軍陣當中肆虐,所過處不是人頭翻滾,就是殘肢亂飛,再不然就是內臟鋪灑一地,全無一合之敵。
朱孟非停下瞭腳步,敵陣已然被殺穿,手中也已劈卷瞭刃,揚瞭揚肩膀,感受瞭一下不知對面敵軍裡頭哪個幸運兒留在他肩膀上的傷口——就這一下被砍得最重,但是他被砍習慣瞭,竟不覺得怎麼疼——將刀和手中剛人頭一丟,從腰間又抽出一把刀來。體力內力運轉,爆發後的虛弱感已然消失,心臟跳動重新變得有力,體內的血氣再次充盈。
無雙覺醒配內功,絕配啊!
高聲爆出一陣狂笑,朱孟非轉身又往敵陣沖殺而去,看那殺氣沸騰氣勢洶洶的模樣,激得地門的領頭劍客目眥欲裂。
「屠山的!」
怒吼一聲,領頭劍客作勢就要向朱孟非殺去,卻在這時腦後一陣勁風襲來。
心頭一驚,他想也不想,回身便是一式「一劍三分」,劍鋒一分為三分刺三方。
被這凌厲劍勢一逼,張三娘不得不變招撤身而退。可在身退同時,她又福至心靈,頭也不回地將九現神龍一甩,無跡無痕之間打瞭地門劍客一個措手不及。
等他回神時,九現神龍已是狠狠地從他手腕上剮瞭一圈皮肉。
「撤!」
忍著手腕劇痛,地門劍客當機立斷下令撤退,然後他和三位同門便是齊齊施展身法急速後撤。
越李軍士兵聽見撤退,紛紛心頭一松,然後連陣型都不顧瞭,一轉身就是沒命地逃去。朱孟非順勢又砍瞭幾人,就看見地門的人是沖過來瞭,立即收刀往旁邊一躲,堅決不和他們照面,讓地門四人是恨得咬牙切齒的。
目送地門和越李軍退去,張三娘和閔柔也是來到瞭朱孟非身邊,等看清面前場景,就是張三娘都忍不住臉色一白,更不用說閔柔瞭。
他這到底是殺瞭多少人?一百?兩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