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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逛園子

  趙杏兒聞言驚訝道:「我師父當年還進過宮啊?他可從來沒跟我提過~~」

  「當年我母後染瞭怪疾,皇兄張榜請遍天下名醫要替她診治,正好那時候姓周那小子在京城,就揭瞭榜,進宮住瞭一陣子。」謝凌雲搖搖頭,似乎是回憶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用袖子掩面笑道,「結果那小子,給我母後治病那段時間,天天去太醫院跟那幫老頭子找不痛快,偏偏還技勝一籌搞得他們連還嘴都沒資格,一個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直接集體撂挑子請病假瞭。結果我皇兄幹脆讓周聖仁代替那幫禦醫去給蕓兒她們這些後妃請平安脈,還說他要是肯留下做禦醫,多少金銀多高官職都賞給他。哪成想,這傢夥直接一口回絕,跑到京城裡面開瞭個義診堂,說是寧肯給老百姓免費看病,也不要困在宮裡給一幫子油水吃撐的娘娘皇子開健胃藥,把我皇兄氣得呀~~」

  這謝凌雲雖說已經有些歲數瞭,卻依舊是性格潑辣、性子爽利,一番描述那叫個聲情並茂,逗得趙杏兒和朱婷蕓兩人齊齊失笑。尤其趙杏兒,頭一次聽說自傢師父還要這段往事,笑得眼淚都出來瞭。

  「不過他後來把那診堂也關瞭,說是要雲遊四海。」謝凌雲說著,忽然嘆瞭口氣,感慨道,「歲數一大,熟人就一個接一個都去瞭~~姓周那小子,姓趙那小子,田傢丫頭,析兒他娘,還有皇兄,一個個走的走沒的沒,就隻剩下蕓兒陪我瞭。」

  趙杏兒笑容一僵,手下意識攥緊,過瞭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垂首道:「大長公主和太後身體康健,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卻不想,方才自己的失神全都落在瞭太後朱婷蕓的眼中。她望著趙杏兒,嘴角微動,若有所思地露出一個微笑來。

  謝鈞他們進來時,趙杏兒已經寫好瞭藥方,交給章南燭由他監督熬制。

  正待告退,朱婷蕓卻道:「鈞兒,你今日若是沒什麼要緊事,就帶著趙大夫去你那園子裡走走吧。聽說你那邊種的那些個怪花怪草的,可是進展得不大順?」

  「皇兄,你怎麼也捯飭起花花草草來瞭?虧你和母後當年還總說我這樣沒出息~~」謝析看瞭朱婷蕓一眼,見母後心情似乎甚好,並不像是想要管教他的樣子,便大著膽子道,「若要問那些個種花種草的事情,也該問我才對,我陪著趙大夫去就是瞭,皇兄這麼忙的還是快做正事去吧!」

  「這就是你皇兄的正事!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果然,朱婷蕓一對著謝析說話,不自覺地便威嚴起來,說得謝析一縮脖子——顯然是怕極瞭這位養母。謝凌雲在一旁打圓場,笑道:「你母後這不是許久沒見你瞭嘛,想跟你多說會兒話。回頭你想去園子裡,姑姑陪你去就是瞭。都是自傢人,什麼時候去不行?」

  謝析被這兩人一捧一殺,治得是服服帖帖,苦著臉眼巴巴看著謝鈞帶瞭趙杏兒離開。

  這園子似乎說的並不是禦花園。趙杏兒坐在步輦上,兜兜轉轉半天,終於繞到個庫房樣子的樸素建築後面,推門進去。

  屋子裡火爐烘得足,大約是做瞭暖房用。眼前用木箱子架瞭三四排,裡面都裝著土,黑得像是要流油。而在這片土地上,稀稀拉拉長瞭十來株病歪歪的草藤,半邊裡的是光面兒的心形葉子,另外半邊是起皺的尖卵形葉子。

  趙杏兒眨眨眼,有些不解。

  「去年,朕的鎮海軍擊打海上的流寇時,意外從他們船上得瞭幾麻袋薯蕷一樣的根塊。」謝鈞背手望著空地,緩緩解釋,「據那流寇說,這是異海番邦那邊傳來的東西,那邊的蠻人當做米面一樣的主食在吃的。不僅長得快,而且不需要多少肥水,哪怕饑荒旱澇之年,也能喂飽不少災民。最初見到這東西的那些外國商人,覺得這東西挺堪用,便留瞭種預備運回自己國傢去種,卻不想遭遇盜寇,兜兜轉轉被我們得到瞭。那邊將領試著燒瞭幾個,發現確實可以食用,便派人給朕送瞭過來。」

  趙杏兒點點頭:「所以呢,最後種的結果如何?」

  謝鈞望著這幾排木箱,搖搖頭道:「種倒是種出來瞭,隻是種出來的比原來的種還要小上許多,根本不似那幫子蠻人吹噓的那般神奇。不過朕聽說,九弟在蜀中種的那些個稀罕玩意兒,不少是趙大夫給出的主意。不知道趙大夫有何高見?」

  趙杏兒低下頭,在土裡刨瞭刨,摳出個長著葉子的灰不溜秋的塊根來,又軟又癟,爛下去的部分還有些發黑。

  旁邊那株不同種的,挖出來也是。紅皮的長形塊根,邊緣大約是被鋤頭碰到瞭,傷痕都長瞭毛,上面的葉子發黃萎蔫著,一看便知道長勢差極瞭。

  這兩樣東西,她隨爹娘在海外的時候是見過的,隻是這話她不能對謝鈞照實說~~

  趙杏兒眼珠子一轉,忽然計上心頭。

  「皇上,您剛剛說,這東西長得快又不需要肥水?」趙杏兒站起來,做思索狀試探道,「那麼會不會是這裡土壤太肥沃瞭,反而把這東西燒壞瞭?不如換瞭沒什麼養分的沙土、再把這暖爐去瞭試試,反正那異國番邦的也都全是大漠荒山嘛,想來這玩意兒一開始生的地方就是那樣的惡土,賤日子過慣瞭,肥水一好反倒不適應瞭。」

  謝鈞聞言,望向一邊負責試種的老太監,對方則連連應承:「趙大夫說得不錯,小的這就去派人運沙來!」

  「你先等等!」趙杏兒喊住他,絲毫不在意地就這麼直接拿起個生葉子的臟爛塊根,笑道,「公公您看,這塊根上生瞭不止一叢葉子,每個葉眼子裡都長瞭根須出來。公公若是把這一整個按著葉眼子數目切開,豈不是能長出許多株來?種起來收獲就更多瞭。」

  「趙大夫說得有理!」那老太監仔細看瞭半天趙杏兒手中的植株,忍不住驚嘆,「倒是小的老眼昏花錯過瞭,隻當是老傢種的芋頭、薯蕷,都是整個種芋種下去長成母子的,沒想到這東西竟然這樣神奇,一個能長出這老些來。皇上當真是慧眼啊!」

  說完,連忙告退瞭聖駕,急吼吼喊人運沙子去瞭。

  趙杏兒轉身看向謝鈞,對方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卻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一雙眼睛似有似無地掃到她身上,搞得趙杏兒沒來由心虛。

  「趙大夫倒是妙人兒,一眼就看出關竅來瞭,不知道的以為趙大夫親手種過這兩樣東西瞭呢。」

  果然,一開口又是審問一樣的,話裡話外全是深意。趙杏兒隻能低頭裝乖,無辜笑著把話題繞過去:「臣女也不過親手種過些草藥,因而稍稍通點齊民之術而已。皇上,不知這兩樣東西有名字沒?」

  「葉子跟薯蕷一樣那個暫且叫做番薯,卵形葉子的還沒起名字呢。不如趙大夫給起一個?」

  「既然皇上這麼說瞭,那麼臣女就鬥膽獻醜。」趙杏兒俯身,小心翼翼給那株挖起來的植物培上土,抬頭笑道,「這東西跟芋頭一樣圓不隆冬的,又是遠海的商人遺落之物,被流寇帶著越洋而來,就叫做『洋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