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
起床,洗漱。喊院子裡的女學生起床背早課,和顏悅色。
辰時:
去飯堂用餐。
看到幾個小男生在盯著她看,冷冷瞪回去。
對方打瞭個哆嗦,粥灑瞭。
蒙青娥滿意微笑。
很好。
巳時:
備課,批昨天收上來的功課。
昨天因為幾個學生功課做得太差瞭,一氣之下中午喊瞭人來,脫瞭褲子趴在長凳上,用小牛皮的鞭子每人十鞭狠抽一頓長教訓。今天想起來還生氣。
~~怎麼今天功課做錯的人比昨天還多瞭?
午時:
喊瞭今天沒做功課的十來個人來,一排在屋子裡趴好。
年輕學生的屁股真白啊~~
「蒙先生~~」其中一個學生紅著臉開口。
「閉嘴!現在想起來求饒讓我打輕點瞭?做功課時候怎麼不用心?!」
「不、不是~~」學生臉更紅瞭,「我是想請求蒙先生下手重一點~~」
「~~???」
「因為~~因為被蒙先生抽打的時候,很舒服~~」學生的臉上浮現出癡癡的傻笑來,臉紅撲撲的,白白的屁股圓鼓鼓光裸著,猶自帶著昨日留下的殷紅鞭痕。
其他幾個男生也紛紛點頭,懇求地看著蒙青娥。
「閉嘴!你們這群蠢貨!」黑亮的牛皮鞭發狠抽下去。
「啊……」不像是男人聲音的痛呼~~或者說,呻吟?
這幫混蛋。都把她氣餓瞭。
未時:
低年級生的草藥鑒識課。
鑒別錯的打手心。怎麼最近鑒別錯的越來越多瞭?
就連那幾個滿臉清純的女學生也~~一臉期待地伸出手望著自己?
申時:
高年級生的毒蠱原理課。
有個蠢貨熬藥時灑出來在炭上,把小爐炸瞭,差點傷到邊上的人。
「你蠢嗎?!是想炸死你自己還是想炸死你同袍??」
蠢貨傻笑:「反正蒙先生在,不會出事情的。」
一時沒忍住,上前左右開弓抽瞭他兩耳光。
蠢貨臉上立刻一左一右長瞭兩個紅通通巴掌印,五指清晰。
周圍一片「嘶」地吸氣聲。滿意。
半晌,一個學業優異的白凈男生舉手,弱弱開口:「蒙先生,能不能也抽我兩巴掌?」
~~媽的。
酉時:
被趙杏兒邀去蜀香樓吃飯,吐槽學生吐槽三刻鐘。
趙杏兒淡定喝酒:「人都這樣,犯賤,不管男的女的。越捧著他們,越覺得你好欺負要看輕你去。像蒙大夫這樣高高在上、觸不到摸不到的,他們反而欲罷不能。」
沉思。
「妹妹多吃點。看你瘦的~~」
碗裡的菜被趙杏兒堆成山瞭。
戌時:
草擬瞭一套新課規。
「功課完成好的,可主動請領十鞭;課堂表現好的,可領十耳光;月末考試成績優異的,可在月假時選擇留堂,罰跪三天。」
第二日便張貼出去。
過瞭幾日,趙杏兒路過蒙青娥的辦事書房,驚訝地看到,門前挨挨擠擠幾乎跪瞭半個年級的人。
排隊似的,一個接一個低著頭進去,再飄乎乎走出來,笑容癡傻中帶著些猥瑣。
她訝異進門,隻見進去的學生,乖乖跪倒在蒙青娥腳邊,脫瞭衣服,露出脊梁。
「啪!」牛皮鞭子抽上去。
「啊……蒙先生……」男生眼中閃著光,羞恥的呻吟聽得趙杏兒起瞭一身雞皮疙瘩。
「閉嘴,我允許你出聲瞭嗎?」
「學生、學生知錯瞭~~」
「啪!」又是一鞭。
趙杏兒看得自己後背都疼瞭:「蒙大夫,這學生犯什麼錯瞭你要這麼罰他?」
蒙青娥淡定道:「沒什麼,他測驗全對瞭,自己選的挨打做獎勵。」
趙杏兒:「~~~~~~」
一個願打,一群人願挨,這群學子的學業真的是蒸蒸日上瞭呢。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京城篇:面聖
冬季的北方,寒風肅肅,有些淒冷。
街上的樹一片葉子也無,光禿禿的,配合著灰白的天空,透著股蕭瑟之意。然而街上的百姓似是並不在意這肅殺的天氣,挑著扁擔、推著車子,熙熙攘攘。還未到臘月,商鋪門口便提前掌瞭紅燈籠,飯莊更是近年流行起系一串曬幹的紅蜀椒並三兩根金黃的玉蜀黍在門廊下,取個紅火吉祥、金玉滿倉之意。
這玉蜀黍,也是謝析在蜀中的農莊子裡流傳出去的——種子來自海外番邦,因首先在蜀地試種,一排排種實又光潔如玉,便取名做瞭「玉蜀黍」,後來眾人嫌佶屈聱牙,索性喊成瞭「玉米」。
前年還是稀罕物件,如今大街小巷便有小販用炭火烤瞭賣瞭。
謝析看瞭得意,硬是讓馬車在這寬闊的門坊正中停下,堵著後方的馬車,買瞭根烤玉米硬塞給趙杏兒吃。
車廂裡,趙杏兒捧著根噴香的烤玉米是哭笑不得:「我是去進宮面聖的,又不是來逛街的,九王爺當我是沒見過稀罕玩意兒的小丫頭呢?」
謝析明明滿眼得意,卻硬裝出一副無辜相:「本王隻不過一時沒想到,在這千裡之遙的京城街頭,竟然能見到蜀中莊子上親手種出來東西,一時覺著親切,就想和杏兒分享分享。杏兒難道不替本王高興?」
一旁,方漸擠兌似的涼絲絲道:「杏兒還是多誇獎誇獎王爺吧,王爺畢竟不比我這樣商傢庶民,從小跑遍大江南北的行商管事,難免少見多怪瞭些。」
謝析瞪他一眼,懟回去:「本王可算是見識過方公子如何走南闖北瞭——桐湖的生意剛起來就扔給下人打理,硬是跟到瞭蜀中,又從蜀中跟到京城,如今我和杏兒被皇上召見著面聖,方公子明知道連那皇宮門都進不去,還上趕著不請自來,莫非是為瞭跑那皇宮門前看看風光、多增加幾分談資?」
「你們倆,煩不煩?!」
趙杏兒被這倆人吵得耳朵裡嗡嗡直響,柳眉一豎便出聲斥責。這方漸和謝析,真是天生的冤傢、上輩子的仇敵,自打方漸也去瞭蜀中,她耳根子就再也沒清凈過。
如今自己跟章南燭兩個奉旨面聖,謝析說什麼要給母後祝壽,跟著一起來瞭,方漸也毫不示弱,打著要打理京城分號的借口硬是擠上瞭同一輛馬車,一同來瞭這京城。
今日更是說什麼要親自把她送到皇宮門口、看著她進去才放心,搞得自己不像是進宮、倒像是上戰場一樣。
趙杏兒啃著根烤玉米,無語。
如今她不過三個情夫,卻已經有瞭那三妻四妾的傢主老爺面對姬妾爭寵時那種力不從心、發自內心的懶得搭理之感。也不知皇帝三宮六院、佳麗三千,如何平衡的。要能取取經就好瞭。
到瞭禁宮門口,下瞭馬車,趙杏兒、章南燭兩人遞瞭名帖,在大搖大擺的謝析帶領下,乘瞭步輦去往內庭。
起初趙杏兒還覺得,這又是車又是轎輦的換法太過誇張——自己又不是沒長腳,還不能走嗎?
卻不想,從宣德門到皇帝召見的內庭,竟然走瞭堪堪小半個時辰。
召見的地方在內庭書房。按說歷來這裡隻有與皇帝極為親近的臣子才能進的,不過想來是沾瞭謝析的光,趙杏兒也不做他想,安安心心下瞭輦,在侍衛的帶領下,低眉順眼地進瞭皇帝的書房。
書房的桌案前,坐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明黃色龍袍常服,五彩的絲線繡的盤龍祥雲栩栩如生。鑲著珍珠翠玉的金冠把頭發束得整整齊齊,垂下的發絲微微落在肩側。鼻梁高挺,兩條劍眉皺在一起,凝神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他與謝析生著同樣一雙上挑鳳目,然而這雙眼睛在謝析臉上便是風流慵懶,在眼前這人臉上,卻分明帶著不怒自威的壓迫氣勢。
趙杏兒頓時大氣都不敢出瞭。
她不該在這裡的。
離傢前,爹娘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能與謝傢的人扯上關系,而她不止睡瞭一個,如今竟跑來母親曾經生活過的禁宮深處,受另一個的召見瞭。
趙杏兒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眼前的人——謝鈞,當今聖上。
鄉野傳聞似真似假地提過,其實謝鈞並非太後親生,而是被當年備受先皇寵愛的幸妃過繼到正宮——因此幸妃含恨,竟私通宰相,做出私奔的醜事,給先皇戴瞭頂大大的綠帽子。
對這些個宮聞秘辛,趙杏兒的娘親當年是一律拒絕細說,因此趙杏兒並不不知道其中詳細。如今看著這張輪廓與自己微妙相似的臉,她卻不得不承認,這謝鈞絕對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無疑瞭。
隻希望,謝鈞可千萬不要發現這件事才好~~
「皇兄,你大老遠把我們叫過來,就是為瞭看你批奏章啊?」
謝析到底是跟皇帝一同在當年的正宮皇後、如今的太後膝下一同住過的好兄弟,根本不怕他那身龍威,熟稔地湊上去嬉笑。謝鈞聽見他的動靜,眉毛微不可見地挑瞭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趙杏兒竟隱隱覺得他有些「這傢夥怎麼又來瞭」的不耐。
這絕對是親哥哥瞭!
「臣女趙杏兒參見聖上!」
趙杏兒和章南燭兩人畢竟隻是臣子,比不得謝析跟他是自傢人,乖乖跪下行禮。
「平身。」低磁的聲音,編鐘一般渾厚清越,回響在書房裡,竟帶瞭些金屬一般的餘音。
趙杏兒小心翼翼起身,一抬頭,便對上瞭謝鈞的眼睛。
漆黑,幽深,銳利似劍,似乎洞悉一切,卻探查不出任何情緒,隻是單方向地把趙杏兒所有的偽裝都剝光,似乎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暴露出來一樣。
趙杏兒連忙低頭,後背出瞭一層冷汗。
「難怪九弟每次回來,都是三句話不離你趙大夫,今日一見果然是氣質過人啊。」謝鈞放下筆,打量著他們,目光掃過章南燭,在趙杏兒上下仔仔細細掃瞭一遍,略微凝眉,「不知為何,朕總覺得趙大夫看著有些眼熟。你可有親眷在宮裡任職過?」
趙杏兒垂眸答道:「臣女傢並不在京城,想來是沒有的,否則臣女早該聽說過才對。」
欺君是罪,不知卻從來是無過的。她的身份全是謊言,回答時便要分外小心。
哪成想,謝鈞卻不肯放過她,繼續追問:「趙大夫倒是說得一口好官話,不知是哪裡人士?」
「臣女父母均是無根之人,四處漂泊著行商罷瞭。臣女拜師後更是跟著師父四海行醫,無從談傢鄉二字。」
謝鈞挑眉,眼中浮現出濃濃的興味:「趙大夫的父母難道連個祖籍都沒有嗎?『無根之人』,這說法倒像是流亡逃犯常用的。」
「皇上說笑瞭。」趙杏兒後背冷汗越來越多,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皇兄,你找人來就是為瞭查人全傢的啊?」
幸而謝析出言圓場,謝鈞終於想起瞭正事,也不再追問趙杏兒的身世,望著她和章南燭兩人道:「朕召你們來,除瞭問詢那醫學院的事情,其實還有別的要事相商。章大夫大概知道,太後她多年來一直鳳體抱恙,尤其一到冬天身上便不爽利起來。這麼多年瞭,太醫院的人也去不瞭她的病根,聽聞趙大夫是周聖仁周神醫的嫡傳弟子,朕便想請趙大夫替母後診治診治,能去瞭她這痼疾便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