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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邀約

  第二日一早,蒙青娥被謝析的隨從客客氣氣請到瞭飯堂。

  一進門,便震驚地看到趙杏兒好端端坐在那兒,端著碗面在吃著。左右手坐著的謝析和章南燭,時不時往她碗裡夾一筷子小菜。

  面色紅潤,神情如常,一看就是生龍活虎已經痊愈瞭的。

  見到蒙青娥進來,趙杏兒笑瞇瞇招手:「蒙姑娘,快一起來吃早飯。」

  「趙大夫這是已經破瞭我的蠱蟲瞭?!」

  蒙青娥遠遠打量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還走一步吐一口血,面色蒼白如紙一副快不行的模樣,今天就康復如初瞭?

  不可能啊~~自己親手養出來的蠱蟲,效用如何她自然是有把握的~~

  「蒙姑娘是不是在想,就算我能制出解藥,把那藥性藥量算得一分不差,缺瞭那味最重要的藥引,也不過是南轅北轍、適得其反?」趙杏兒放下碗筷,撐著腮望向蒙青娥,直直地盯著她,嘴角含笑,「我猜,蒙姑娘是算好瞭我喝瞭解藥之後,今早就差不多該吐血麻痹而亡瞭,你是準備來看看我臨終前的模樣,然後趁機用你袖口裡藏著的迷煙彈毒暈瞭在場九王爺的人,自己逃之夭夭?」

  蒙青娥捏瞭捏袖口中的毒暗器,恨恨地道:「誰都知道,你們漢人最不講信用瞭,明明我們說好瞭私仇私瞭,還派護衛看著我。我不防著點,莫不是等著這姓謝的千刀萬剮瞭我給趙大夫報仇?」

  謝析的護衛聽聞趙杏兒此言,均是臉色一變,便要上前收繳,卻被趙杏兒一個眼神制止。

  她走上前,握住蒙青娥的手,溫柔地拿過這小姑娘手中的暗器交給旁邊的人,拉著她上瞭飯桌。

  「大清早不要談些報仇啊上刑啊什麼的,血呼啦嗤的多倒胃口。」趙杏兒給蒙青娥端瞭一碗面,又親手夾瞭幾筷子炒肉絲的面碼,笑瞇瞇說,「先吃早飯。放心,這裡面絕對沒毒。」

  蒙青娥咬著嘴唇看瞭看碗裡的面,又望向趙杏兒。她沒事人一樣又坐回去低頭猛扒面條瞭,全然不顧旁邊謝、章兩人始終滿臉警惕。

  這趙杏兒,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蒙青娥用筷子挑起面條,攪拌幾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趙大夫,你到底是怎麼破的我的蠱蟲?」

  按說那位藥引她絕無可能入手才是。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失瞭手,養瞭個廢蠱,被她鉆瞭空子去?

  趙杏兒不緊不慢地吃完最後一口面,用絲帕擦瞭擦嘴,這才望向蒙青娥:「蒙姑娘,我記得我們的約定是,隻要我破瞭你的蠱蟲,你便自當是仇怨已瞭,從此放我安生。似乎並沒有說過,一定要告訴你我是如何解的這蠱蟲吧?」

  蒙青娥被她這話噎瞭一下,幽怨地低頭似乎思索瞭半天,終於半不情願地開口:「那趙大夫怎樣才肯告訴我?我先說瞭,這解法我知不知道也無所謂的,趙大夫莫要覺得能拿這件事要挾瞭我去!」

  趙杏兒眨眨眼,似乎是對這個小丫頭頗有些無奈:「我要挾蒙姑娘做什麼?不過是有個小小的提議罷瞭。」

  蒙青娥警惕地望向她:「什麼提議?」

  「我希望,蒙姑娘你,能留在這裡授課,把你那些毒蠱苗醫的本事,傳給那些學子們——當然瞭,不是讓你白做活,月俸肯定少不瞭你的。」

  聞言,蒙青娥還沒反應,謝析首先驚瞭。他瞪大瞭眼睛望著趙杏兒,震驚道:「杏兒,這丫頭可是差點把你害死啊,你不計較就算瞭,怎麼還奉她做座上賓,讓她留在這裡教書育人起來瞭?」

  章南燭也皺眉:「的確蒙姑娘身懷這用蠱用毒的絕技,但是我們畢竟教的是歧黃之術,不是害人之法,留她在這裡怕是會~~」

  「誤人子弟?」蒙青娥涼颼颼地替他補完瞭後半句話。

  章南燭頓瞭一下,尷尬地繼續說:「~~而且,蒙姑娘今年還未及笄吧?這裡學生最年輕的也比她要大上一兩歲瞭。」

  「我又沒問你們兩個,你們倆插什麼嘴?」趙杏兒不耐地瞪瞭旁邊兩人一眼,再度望向蒙青娥,語氣真誠,「蒙姑娘,你既是會用毒的,肯定也就會解毒。這山林裡毒蟲毒草這麼多,行醫救命的哪能不懂如何醫治?我這些天一直愁,這裡這些教書的老頭子雖說各有所長,卻是沒一個擅長識毒解毒的,到時候我們這裡教出的學生,可是就落瞭個要命的短板。」

  說到這裡,趙杏兒握住瞭蒙青娥的手,鄭重道:「而這塊短板,蒙姑娘你卻恰好能替他們修補上。」

  蒙青娥愣愣地看著趙杏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原先跑來找趙杏兒報仇,也不過是賭著一口氣——比起恨那負心的牛二,更多的是氣惱竟然有人能悄無聲息解瞭自己的蠱。她原先想的是,等趙杏兒折騰一番白費些功夫,證明瞭這野郎中技不如己,自己便開開心心替她解瞭蠱,羞辱她一番,再散瞭毒煙跑路。

  卻不想這趙杏兒,非但輕而易舉破瞭自己養瞭一年多的金線蠱,連毒煙這一步都算到瞭。而算到這一切的她,竟然毫無怨恨,而是彬彬有禮地請自己這小丫頭留任教書?

  都說漢人看不起年齡小的、傢裡窮的、不帶把的,更是分外仇視異族。這趙杏兒,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呢?

  望著趙杏兒真誠的眼神,蒙青娥深吸瞭一口氣,帶著點稚氣的眉眼也嚴肅起來。

  「我答應你。」

  趙杏兒神色一展,還沒來得及喜上眉梢,卻聽蒙青娥又補瞭句:「但是我先說好瞭,若是我在這裡教得不開心,你可不能攔著我走。」

  趙杏兒笑得眉眼彎彎:「不攔你不攔你,蒙姑娘想走便走想留便留,隻當這裡是自己傢便是!」

  「切,誰要拿這兒當自個兒傢啊,這房子修得木頭不是木頭瓦不是瓦的,哪比得上我們的吊樓舒服透氣~~」蒙青娥撇嘴抱怨瞭一句,忽然想起什麼,挑眉望向趙杏兒,「趙大夫,這下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怎麼破的蠱蟲瞭吧?」

  趙杏兒笑瞇瞇點點頭,開口解釋:「昨日我們先是下瞭一劑血榧子湯,原本應當管用才對,但是卻激得那毒性走得更快瞭。這時章大夫提醒我,你們滇西南的人日常飲食和我們不同,有一味充當香料的野果,能祛濕散寒、行運血脈,卻無半點偏性,在解這帶毒性的蠱蟲時便充當瞭藥引——平素沒吃過那東西的人,服藥時便要另配上吃瞭才行。」

  蒙青娥點點頭:「說的不錯。隻是,這野果也算不得草藥,出瞭林子便根本沒人稀罕,除瞭滇西南的林子裡,別處都沒得長。你又是哪裡得來的?」

  「我也沒有這味藥引,隻不過,我有些別的。」趙杏兒又往蒙青娥的碗裡夾瞭一筷子炒肉絲,笑道,「蒙姑娘,還是快些吃早飯吧,這面坨瞭可就不好吃瞭。」

  蒙青娥懷疑地看瞭看她,低頭搛瞭一筷子肉絲面,猶豫著送進口中。

  接著,眼睛猛地睜大,驚訝地望向趙杏兒。

  「如何,可還算是合蒙姑娘的口味?」趙杏兒端起茶杯,抿瞭一口,施施然道,「雖然這番邦異國產的指天椒,比起你們滇南雨林裡長的小米辣還要差得遠,卻也勉強能解一下蒙姑娘的思鄉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