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期末考試成績公佈之後,穆淑珍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期中考時的最後一名,現在居然硬生生殺入瞭班級前十。各科成績都有顯著提升,但最驚人的還是英語,居然考出瞭107分的傲人高分,由不及格躍變為全班第四。
哪怕是有倪妍幫他補習,這樣的進步依然非常嚇人。
穆淑珍其實並不在乎他的成績,畢竟以她的財富,就算兒子是個隻會吃喝玩樂的廢物,也夠他揮霍幾輩子瞭。能考高分她固然開心,但更讓她欣喜的卻是兒子身上這股不服輸、不認命的倔強。
她能白手起傢,在短短十餘年間就成為南湖商界大名鼎鼎的冰山女王,除瞭機遇之外,不正是依靠同樣的拼勁麼。
兒子繼承瞭自己身上的優點,讓身為母親她極為自豪。
之前由於情傷和缺乏育兒經驗,對他過於苛刻,都把兒子弄出心理問題瞭,雖然經過治療看似沒問題瞭,但她其實一直在隱隱擔心。
事實證明她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兒子雖然外表文弱俊秀,看起來很像女孩子,內心卻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既然如此,那一直瞞著他的消息也時候說出來瞭。
「真的嗎?爺爺還活著?」
楊秀林驚訝地瞪大瞭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媽媽,下意識地在自己腿上擰瞭一把,由於太過激動用力大瞭一些,疼得吸瞭口涼氣。
「是真的,媽媽沒有開玩笑。」
穆淑珍把兒子擁入懷中,愛憐地吻瞭吻他的額頭,一邊輕輕揉著被他擰過的地方,一邊說起瞭楊衛國的近況。
那天把孩子交給她之後,一在硬撐著的楊衛國心中再無牽掛,在她面前停止瞭呼吸。
穆淑珍雖然恨透瞭楊智強,但楊衛國當初卻是真拿她當傢人的,知道兒子要拋棄她時還極力阻止,她絕望自殺時也是被他救下來的。
事隔多年,聽到楊智強已死,她對楊衛國不多的恨意也隨之煙消雲散。
見爺爺沒瞭呼吸,楊秀林以為他死瞭,哭得聲嘶力竭,醫生隻好給他打瞭鎮靜劑,所以後來楊衛國被搶救回來的事他並不知道。
老頭仍在昏迷狀態,孩子又太小,主治醫生自然隻能去問穆淑珍是否要放棄治療。
畢竟楊衛國患的是慢性粒細胞白血病,聽到治療費用老頭就直接認命瞭,要不是讓楊秀林去勸,他連藥都不肯吃。
這種病人醫生也見過不少,勸說無效後隻能幫他辦出院手續,沒想到病情卻突然惡化,才按他的意思打瞭穆淑珍的電話。
穆淑珍當然不會見死不救,立即讓醫生盡力救治,至於錢的問題,明天會安排人過來處理。
或許是她的態度過於淡定,出於職業道德,醫生還是小心地提醒瞭一句,治療費用至少要花50萬,而且並不能保證一定救得回來,可能會人財兩空。
這個數字確實能讓普通的老農絕望,但對於身傢億萬的穆淑珍而言,卻真的隻能算一個數字。
向對方表明身份後,主治醫生當場就出瞭一身冷汗,拍著胸脯連聲保證一定會全力以赴,同時絕對不會泄露她的秘密。
至於她今晚就要帶走楊秀林的要求,那當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媽媽帶兒子回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見他一副無意中撞破瞭大人物的隱私,非常害怕被滅口的樣子,穆淑珍也懶得解釋,留下財務總監谷慕晴的電話就走瞭。
有充足的財力支撐,楊衛國立即得到瞭最好的治療。他還六十都不到,身體也一向硬朗,得知穆淑珍不光接走瞭孫子,還不計前嫌地出錢讓醫生救他的命,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對治療極為配合。
人傢在他身上花瞭這麼多錢,他要是死瞭,怎麼對得這番心意?
楊衛國的骨髓移植手術非常成功,不久前主治醫生就信誓旦旦地保證,再休養幾天老頭就可以出院,隻要堅持按醫囑服藥,定期體檢,再活一二十年絕不是問題。
一直沒對兒子提楊衛國的事,穆淑珍就是擔心對他造成更多傷害。給他希望又殘忍地奪走,還不如一開始就瞞著他。
要是楊衛國沒救回來,他反正以為爺爺早死瞭,也不會再經受第二次打擊。
提到病情就盡量含糊的主治醫生既然敢說這種大話,那老頭的身體肯定是沒什麼大礙瞭。
……醫生說他現在能吃能喝,天天都問啥時候能出院回傢。為瞭證明自己已經沒事瞭,還常常跑去幫人傢幹活,攔都攔不住。
聽到爺爺如此活躍,楊秀林忍不住笑瞭起來。
「爺爺真……病都不肯好好休息。他沒給人傢添亂吧?」
「這倒沒有。醫生說他已經基本痊愈瞭,活動一下也好。他還是有分寸的,隻是去食堂幫忙幹一些雜活,手腳非常利索,大傢都誇他能幹。」
說到這裡穆淑珍淡淡地笑著,輕輕握住瞭兒子的小手。
「他托醫生問我,等他出院之後能不能過來看你,同時向我當面道謝,不過我沒答應。」
「為什麼?媽媽你還在恨爺爺嗎?」
感覺到兒子急得手心都冒汗瞭,穆淑珍終於忍不住甜甜地笑瞭起來。
「我早就不怪他瞭。不答應是因為我準備等今年春節的時候,帶著你一起回去看望他,咱們一起團團圓圓地過年。你不願意嗎?」
「我願意!我願意。」
出乎意料的好消息沖散瞭少年被捉弄的不滿,他欣喜若狂地連聲贊成,說完突然在她的俏臉上重重地親瞭一口,一頭紮進瞭她懷裡。
「謝媽媽!媽媽你真好!」
慢慢撫摸著兒子的後背,等他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穆淑珍才笑著指瞭指墻上的掛歷。
「年底工作比較多,為瞭防止媽媽把這件事忘瞭,你去上面標註一下。還有,那邊買東西不方便,記得提前幾天提醒我準備年貨。」
楊秀林興沖沖地從媽媽腿上下來,跑回房間找出紅筆,在除夕的日期上畫瞭個很粗很粗的紅圈,想瞭想又在旁邊加瞭一小字。
「和媽媽回老傢跟爺爺過年。」
次日下午,母子倆都不在傢的時候,一個穿著傢政制服的中年女人站在掛歷前,盯著這行小字看瞭又看,最後還掏出手機,把它仔細地拍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