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女士一直和辛秀兒談到中午，才從接待室出來。留下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再三致謝後她快步離開診所，攔瞭輛出租車來到瞭南湖廣場。

　　在人流如織的商場中逛瞭一陣，她走到停車場，拉開瞭一輛充滿女性元素豪車的車門。

　　熟練地駕駛著這輛低調奢華的豪車，魏女士很快來到瞭天正集團總部，停好車子直奔總裁辦公室。她行色匆匆的樣子很快引起瞭安保人員的註意，禮貌而堅決地把她攔瞭下來。

　　「女士您好！前面是工作區域，非本集團人員不得入內。請出示您的工牌。」

　　她愣瞭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還戴著墨鏡和口罩，連忙取瞭下來。看清她的相貌後，保安馬上立正向她敬瞭個禮，迅速退到一旁，再也不提工牌的事瞭。

　　作為公司的老人，他非常清楚對方並不是天正集團的員工，更不可能有什麼工牌，但卻可以在集團內任何地方自由出入。

　　因為穆淑珍絕不會阻攔她。

　　趙雪曼向對方微笑著輕輕點瞭點頭，輕車熟路地來到穆淑珍的辦公室前，直接推開門走瞭進去。

　　「……是，我知道瞭……好的好的……我會註意……」

　　剛進去她就看到穆淑珍正在打電話，不僅語氣格外客氣，俏臉上居然還帶著禮貌性的微笑。以她高冷的性格，這可是非常罕見的情景。

　　對閨蜜的擅自闖入，她隻做瞭個噤聲的手勢，又指瞭指沙發，示意趙雪曼先坐下。等對方說完之後，她才掛斷電話，靠到椅背上輕輕揉瞭揉眉心。

　　「這麼急著來找我，發生什麼事瞭？」

　　熟知她習慣的趙雪曼清楚這個小動作意味著她已經很累瞭，但情況確實嚴重，隻好走過去站到她身後，一邊幫她按摩太陽穴，一邊說出瞭來意。

　　「小玲很可能出現心理問題瞭。」

　　穆淑珍微閉的眼睛猛然睜開，冷如冰山的臉上也露出瞭緊張的表情。

　　「你也這樣認為？」

　　聽到她的反問，趙雪曼迅速猜到瞭剛才打電話的人，動作頓時僵住瞭。

　　「是學校的人打來的？小玲沒事吧？」

　　穆淑珍稍一側身，順手把她抱起來放到腿上，輕輕拍瞭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這麼緊張，但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這樣的態度反而讓趙雪曼更加不安，但也明白穆淑珍的意思是讓她先說，隻好無奈地靠到她懷裡，把自己知道的事說瞭出來。

　　「前天早上小玲睡醒以後就變得怪怪的。他明明身上有傷，卻堅持要去健身房鍛煉。我拗不過他，隻好把他送過去，然後就去開股東大會瞭。等那邊完事瞭，我去把他接回傢，卻發現他竟然開始躲著我。」

　　這兩天穆淑珍都沒有和兒子見面，連睡覺都是在公司。一方面是因為確實很忙，但另一方面卻是恢復理智後對那天的事深感後悔。

　　因為吃醋就狠狠地調教閨蜜和兒子，還把二人欺負得這麼慘，清醒後她還是有點心虛的。可是她一向好強，要她低頭道歉真是說不出口，隻好故意不回傢躲著他們。

　　反正有趙雪曼在他身邊，以她的細心體貼，肯定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根本不用擔心。

　　可是聽她的意思，兒子竟然對她都開始疏遠瞭，實在是很不對勁。

　　「他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直到吃飯時才出來，吃完馬上又躲回房間。不光沒像以前那樣粘著我，甚至在我說晚上一起睡時還一臉緊張地拒絕瞭。」

　　「意思是這兩晚你們都是分開睡的？」

　　穆淑珍緊張地看著閨蜜，見她點頭不禁心中微喜，隨即又蹙起瞭秀眉。以兩人的親密程度，兒子居然會拒絕這種好事，真的是太反常瞭。

　　「我實在放心不下，就趁他睡著以後悄悄溜進他的房間，卻發現……」

　　想起當時的情景，趙雪曼竟臉色發白，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穆淑珍也被她弄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抱緊她，緊張地等待下文。

　　「小玲竟然根本就沒睡！而且也不開燈，身上穿著你那件大紅色的短款睡裙，借著月光坐在窗前，對著鏡子正在畫眉毛！」

　　她描述的情景實在太過驚悚，縱然穆淑珍膽氣過人，聽到這裡也不禁打瞭個冷戰。

　　「我嚇得腿一軟就坐到瞭地上，幸好他並沒有發現，仍舊專心地打扮著。他還塗瞭口紅，用的是我給你買的完美烈焰。孩子皮膚本來就白，塗上口紅又穿著紅裙，在月光下簡直……」

　　趙雪曼說著也打瞭個冷戰，並沒有說完，但穆淑珍還是聽懂瞭。

　　那條大紅色的睡裙，是她24歲時趙雪曼送給她的本命年禮物，說是可以驅邪避兇。她並不怎麼喜歡這種大紅色的衣物，加上對這種說法也不感冒，所以隻穿過兩次就收瞭起來，沒想到卻被兒子翻出來瞭。

　　穿著顏色這麼鮮艷的衣服，不開燈在月光下畫妝，看起來當然鬼氣十足，不把趙雪曼嚇個半死才怪。

　　「我非常擔心，但又怕嚇到他，隻好捂著嘴繼續看。他畫完之後好像並不滿意，又擦掉重新畫，折騰瞭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睡。我害怕出什麼事，就在門外的沙發上將就瞭一夜。」

　　「昨天他也一直躲著你？」

　　「那倒沒有。我還以為他沒事瞭，也沒敢提他化妝的事，沒想到他卻主動問我，說能不能教教他，要怎麼畫妝才漂亮！」

　　穆淑珍聽得頭皮一陣發麻，緊張地握住瞭趙雪曼的手，卻發現對方的手也是一片冰涼。

　　「你教他瞭？」

　　「當然沒有教！我問他為什麼想學畫妝，他說化妝以後會更像女孩子，你應該會喜歡。我故意笑著對他說，他本來就很漂亮，根本不用化妝。他沒有再提這件事，我以為算是糊弄過去瞭，但是下午他玩手機的時候，我卻發現他在搜索‘男生要怎麼做才能成為可愛的女孩子’！」

　　「你說什麼？」

　　平時沉穩冷靜得像冰湖般的穆淑珍終於失聲叫瞭出來，見趙雪曼苦笑著點頭，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瞭。

　　「網上的那些答案五花八門，有人說要學穿搭化妝，有人說要吃藥增加雌激素，還有人說最好是去趟泰國，找醫生切掉多餘的東西，做變性手術！我看得心驚肉跳，就隨便找瞭個借口不讓他玩手機，帶他出去散心。可是晚上我幫他擦藥的時候，他居然……居然……」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趙雪曼臉上突然泛起一片暈紅，一副羞惱交集的樣子，似乎不知道應該如何描述。

　　「究竟怎麼瞭？」

　　穆淑珍急得用力抓住她的雙臂，被捏疼的趙雪曼終於紅著臉說瞭下去。

　　「因為馬上就要睡覺瞭，我又剛洗完澡，身上隻裹瞭條浴巾。以前他都會害羞地把頭轉開，但昨晚他看到後卻完全沒有反應！」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猜的那樣！他不光面無表情，身體也很冷靜！擦藥時我假裝不小心輕輕摸瞭一下，真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會不會是他已經……看習慣瞭？」

　　這句話說出來連穆淑珍自己都不信，趙雪曼也狠狠地瞪瞭她一眼。兩人都非常清楚，像趙雪曼這樣的美女，身上隻裹著一條浴巾時會對異性造成多大的視覺沖擊。面對這樣香艷的情景，血氣方剛的楊秀林居然像老和尚似的無動於衷，絕對是出大問題瞭！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瞭幾秒後，穆淑珍終於回答瞭趙雪曼之前的問題。

　　「剛才打電話來的人是秀林的班主任。她說秀林在學校裡非常反常，一到休息時間就去找女同學，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他問瞭好多人，連別班的女生也問，而且找的都是很漂亮的類型。問到後來連宋妮都吃醋瞭。」

　　「他都問瞭些什麼？」

　　「就是些在女生看來很普通的問題。像是她們平時喜歡幹什麼，會看什麼類型的書，聽哪些種類的音樂，培養什麼興趣之類的。」

　　如果是在幾天前，聽到兒子問這些東西，穆淑珍隻會一笑瞭之，但聽完趙雪曼的話之後卻越想越怕。

　　他會這麼問，明顯是在為變成女生做必要的準備！

　　「除瞭她以外，健身房那邊也打電話過來瞭。小艾說秀林身上有傷，問起來他隻說是因為調皮被我揍瞭，但她卻感覺到孩子好像變得更安靜瞭，像有什麼心事似的。她的員工還看到秀林站在女浴室外，看著來往的女人發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穆淑珍越說聲音越低，本就白暫的俏臉上血色全無，連嘴唇都開始輕輕顫抖。

　　倪妍還有可能對她說謊，但艾秀娟和趙雪曼卻絕不會騙她！

　　三個人都發現瞭孩子的異常，身為母親的她反而對兒子的變化一無所知。

　　這簡直是嚴重的失職！

　　更讓她內疚的是，兒子的變化顯然是她一手造成的！

　　是她親手把陽光善良的寶貝兒子變成瞭如今陰鬱扭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