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一室灰暗,厚厚的窗簾緊合,和他幾天前離開的時候一樣。
空氣沉悶,但他不想開窗,不想看到窗外的灰霧冷雨。
燈也不開,他仿佛累瞭,坐在沙發上,盯著手機,好一會,突然想抽煙,才站起身脫掉外套,打算去沖澡,轉移註意力。
解著襯衣的扣子,快經過客臥時,眼睛一掃,卻看到下方門縫處有陰影晃動。
房間裡有人。
警覺地瞇起眼,像發現危險的豹子,他壓輕腳步停住,目不轉睛盯著那裡。而裡面仿佛也察覺到室外的動靜,不動瞭。
眼裡迸出寒光,肖欽伸手,就要一把拉開房門,誰知門卻先一步從裡打開,緊接著一群人呼啦啦地湧出來。
要不是肖欽反應靈敏,及時後退瞭幾步,隻怕是要被人撞上。
頭頂飄起彩紙,歡呼聲嬉叫聲一時充斥房間。
梁鹿帶著尖尖的鹿角發箍,從人流前走過來,本來笑得討巧,結果看見他蜜色的前胸從衣扣間袒露,立即匆匆忙忙地撲過來擋住。
下意識地扶住沖進懷裡的人,看著已經在屋裡忙活佈置的好友們,肖欽眼神還是困惑的。
這是什麼情況?
他低頭,看著梁鹿悶頭一顆顆系上衣扣,然後笑嘻嘻地仰臉看他,墨黑的眼裡滿是狡黠。
「歡迎回來!」
他愣瞭一下,隨即薄薄的唇彎起,幽深的眼裡盛起笑意,「謝謝。」
四目相對,下一瞬,他低頭吻住她紅潤的唇,再抱緊她嬌軟的身子,空落的心瞬間充盈起來。
從煩躁到平靜,從低谷到雲端,中間差得原來是一個她的距離。
窗簾被拉開,大燈也亮起來,屋裡的沉悶煙消雲散,取代的是一室喧嘩。
擰著氣球的葉昭雯朝他們喊:「你們倆夠瞭啊,差不多行瞭,考慮考慮我們的感受行不行?」
嚴曉芙從嚴莫手裡接過餐具,擺上桌,接話,「雯姐,這話你也沒資格說吧,我們單身狗還沒吭聲呢。是吧,川哥?」
郝川踩著窗臺,往墻上貼氣球,聞言隻是轉過頭來,笑一笑不說話。
嚴曉芙不服氣地噘嘴,被嚴莫在頭上敲一記,「活兒太少瞭是不是?」
她果然閉嘴,周峰挪著桌子,插聲,弱弱道:「誰來幫我搭把手…」
大傢笑起來,肖欽笑著走過去幫忙。梁鹿聽見門鈴,去開門,小吳捧著她訂好的玫瑰花走進來。
原以為這隻是一場安排好的慶祝,卻沒想到收到瞭梁鹿送花。
然後氣氛一轉,竟然成瞭求婚現場。
李成楠起哄,「你那會求婚的時候,我們都沒有在場,連朋友的見證都沒有,不算的啊,得重來!」
郝川也來瞭精神,跟著附和,「對!重來!」
其他人笑而不語,但已經是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梁鹿在一旁抿唇,仿佛以為肖欽為難,看向他。
肖欽卻笑瞭笑,眼風一斜,瞥她一眼,輕松道:「好啊。」
大傢拍手叫好,梁鹿卻被他那一眼看得心一跳。
臨時起意,沒有準備,也沒有戒指。
梁鹿摸著中指,想著要不讓他重戴一次,還沒開口,就見肖欽挑眉不善地看著自己,於是松開手,打消這念頭。
眾人一陣東翻西找,沒找出什麼合適的道具,最後不免俗地用易拉罐環扣湊數。
但肖欽卻那樣虔誠地捧著這個不值錢的小東西,看著梁鹿,緩緩地跪下去。
他黢黑的眼睛那樣亮,像是有星星散落在夜幕,深深地看著她。
梁鹿看到他眼中倒映著的自己,四周的一切仿佛瞬間黯淡,就像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而他身姿挺拔,襯衫裹挾的肩膀平闊沉穩,削俊的面龐顯得肅穆,眉眼卻盡是溫柔。
他的聲音由遠及近,低沉而鄭重,「小鹿,嫁給我,好嗎?」
今天的梁鹿穿著美美的裙子,化著精致的妝容,終於如她曾經想象的那樣光彩照人,卻沒能如想象那樣俏皮大方。
她再一次哭紅瞭眼,含著淚,「好。」
肖欽揚起嘴角,天知道他暗地裡松瞭一口氣。
輕輕將鋁環推到指節,他就要站起來擁抱她,卻見梁鹿抹著眼淚,抽抽搭搭地說:「你等一下,先別動。」
肖欽不解,但也沒動,沒想到下一秒,梁鹿從口袋掏出一個藍色的小盒子,取出一枚光亮的天元戒。
她哭得氣都有些喘不上來,磕磕絆絆地說完,「以後的路…你都陪我走,好不好?」
再沒有比這一刻更震動滿足的瞭,眼圈泛出酸意,嘴角的笑卻更深,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同樣是精心策劃的兩場求婚,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情,先前有多麼失落,現在就有多麼狂喜。
這是她的禮物,也是她的歉意和決心,他都知道。
屋子恢復平靜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黃昏。大傢都喝瞭酒,費瞭一番功夫才一一安排走。
盡興後的場所有些狼藉,肖欽挽著袖子,粗略規整。
梁鹿則坐在桌子上,玉白的小腿垂下來,一晃一晃地,默不作聲,看著他忙活。
肖欽好像知道她在看著又好像不知道,並不叫她幫忙,兀自埋頭收拾。
很快出瞭汗,襯衫滲出點點濕意,貼在皮膚上,勾勒出肌骨線條。
梁鹿還是靜靜地看,屋子裡隻有物體移動的聲音,單調刺耳得有些詭異。
突然「噠」的一聲,梁鹿腳上的拖鞋晃掉瞭,她卻沒理睬,瑩瑩珍珠一樣的腳趾翹瞭翹,還是撐著桌沿看肖欽。
屋子裡靜瞭,沙發推到一半,肖欽停下來,嘆息一般低呼一口氣,猛地轉身朝梁鹿走過來。
小腿終於不晃瞭,梁鹿看著火急火燎解著褲子走近的男人,自覺地反手去拉裙子拉鏈,咬唇笑得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