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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企會和尼克

  每位工作人員都有自己負責的區域,肖欽和剛才那個外國人坐的那片地方恰好屬於梁鹿負責的范圍,她不能走遠,隻能在區域外緣的座位旁站著。

  主持人致完辭,省委書記開始發表講話。

  本省一年一度的企業傢大會,由省委省政府決定召開,主要是為瞭推動省內高質量發展。最開始時的第一屆是由政府部門全權組織舉辦的,後來隨著經濟飛速發展,會議規模越漸龐大,由政府單獨承辦變得十分吃力,於是開始瞭和企業合作承辦的模式。政府給出大的框架和方向性指導,企業具體執行,所以企會同時也具有很大的政治風向,除瞭有企業傢演講,也會有政府各部門領導發表講話。

  今年剛好是第十屆,有慶祝十周年的意義,所以格外盛大。不光會場盛大,演講的嘉賓也都是重量級,很多是時常在電視和網絡上露面的人物。而大佬果然不愧是大佬,講話風趣幽默節奏緊張似乎都是標配,更難得的是幹貨滿滿且通俗易懂,連梁鹿這種門外漢都被吸引住,不禁跟著一起鼓掌。

  此外,不出梁鹿所料,裕豐集團董事長,肖欽的父親肖宏巖也上臺講話瞭,畢竟是本地的龍頭企業,分量自然不輕,幾乎是壓軸出場。他雖已過中年,但腰板挺直,看起來精神飽滿,連頭發也是一絲不茍,同大多出名的企業傢一樣,身上有一股敢想敢為、雷厲風行的氣質。

  這點梁鹿能理解,不管怎麼樣,能將裕豐一手做到這麼大,應該也是個厲害角色。看著臺上的人,她心裡是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覺得他有點熟悉又很疏遠,他眉眼和肖欽很像,這讓她不禁想象他年輕的時的樣子。

  梁鹿不自覺向肖欽的方向看去,還沒看到他,就見剛才那位老外手裡拿著耳機在向她打手勢。

  梁鹿會意,疾步趕過去,堅細的鞋跟踩進柔軟的地毯避免瞭發出噪音,但雙腿不斷撐開一步裙摩擦佈料的聲音還是引來附近的人側目。

  她靠近,低聲詢問。

  原來是他的同傳接收耳機出瞭問題,聽不到聲音。

  因為耳機可以調頻,梁鹿起先以為是跳頻瞭,便戴著試調瞭調,最後發現確實一點聲音都沒有,應該是裡邊的線路出瞭故障。

  為瞭會場整潔和便於管理,每副耳機都固定在相應的位置上,雖然耳機接口可以拔下來,但是並不能取走,所以當下也不好從別人的桌子上借用一個過來。開會前,工作人員還專門對耳機進行瞭檢查,確保每個都能正常工作,結果還是出瞭問題。

  那人顯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無奈地挑眉,隻說「不幸運,剛好是在對我最重要的演講的時候。」

  梁鹿打算去找耳機的步子停下,她想瞭想,問:「我讓其他工作人員去找耳機,在耳機拿過來之前,我在這裡暫時先幫您翻譯,您看可以嗎?」

  灰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和趣味,他彎瞭唇角,道:「那就麻煩你瞭。」

  梁鹿很快打瞭電話,聯系緊急負責人找一副備用耳機過來,順便報上準確位置,便緊接著開始翻譯。

  原以為之前的準備都白做瞭,沒想到現在會以這種方式用到,梁鹿心裡更多的是激動。她不怕翻得不好,就怕不能學以致用,沒能發揮好,於是她格外仔細。

  那人坐在靠走廊的座子,梁鹿翻譯不會打擾到其他人,隻是他座位比較靠前,怕幹擾後邊人的視線,她不得不保持微蹲的姿勢。可身上的半裙不僅包裹的緊,側邊還設計瞭開叉,這一蹲,便顯得有點微妙。

  幾乎是立時,梁鹿感受到瞭背後灼熱的目光註視,像利劍一樣,讓她不自在。雖然知道裙子不至於走光,但她還是盡量將臀部前收,兩手搭在腿邊掩住白生生的大腿。

  好在翻譯基本在梁鹿掌控的范圍內,算是順利,耳機也來得比她想象得更快,到底是做瞭準備和安排的會議,就是半蹲的姿勢比較費勁,起身的時候差點站不住。

  身邊的老外紳士地伸手扶她,梁鹿卻避開,晃瞭晃,最終自己站穩。她清楚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瞭周邊很多雙眼睛的註意,這會要是真被他扶住,不是腰就是臀,被看熱鬧不說,保不齊還會有人以為她是故意的,畢竟在這種事情上,輿論一向對女人苛刻。

  完成瞭任務,梁鹿轉身再一次經過肖欽,像匆忙經過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沒有眼神接觸,隻心裡默念著「尼克」…這次翻譯收獲到的名字。

  會議議程是一整天,下午還有簽約儀式和品茗會之類的小范圍高端交流會議,再需要翻譯的話也是老板們自己帶的私人翻譯,所以梁鹿的工作到上午完就結束瞭。

  在這之間的中午,是為來賓們準備的VIP午宴,就在會場二樓與空中花園相連的偏廳裡。

  梁鹿這些工作人員也有專門的工作餐,是自助餐的形式,地點在一樓最後側的後勤中心。

  站瞭一早上,梁鹿著實也累瞭,小腿肚都是僵直的,雙腳更是被高跟鞋束縛得緊。她本想工作結束後就直接回傢,但想到這會剛好是交通高峰期,在路上一耽擱恐怕得餓肚子,便決定先去吃飯。

  自助餐挺豐盛,但大傢都是剛結束工作一窩蜂湧過去的,顯得十分擁擠。梁鹿一向不愛湊熱鬧,與人擁擠排隊,便在人少的地兒取點吃的匆匆填飽肚子退出去去換衣服。

  脫瞭高跟鞋換上自己的衣服,將制服和工作牌交歸到管理點後,梁鹿長呼一口氣往門口走去。

  會議雖然已經散瞭,但還有不少人在走廊交流,大多是熟人打招呼或寒暄。梁鹿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有留意,隻顧著往外走,一直到出瞭會場門口才被叫住。

  「左叔叔?」梁鹿回頭,看清推開門跟出來的人,驚訝不已。

  「梁丫頭,真的是你!走這麼快,我這把老骨頭都差點追不上瞭。」左永軍撫著胸口一邊喘氣一邊走近。

  沒想到在這裡能碰上父親的故友,梁鹿放松下來,捂嘴笑:「左叔叔,是你該減肥瞭吧。」

  左永軍和梁鹿的父親是早年「插隊」的隊友,那會認識的時候兩人都還是知青。後來他們相繼步入政壇,在梁鹿上中學的時候剛好在同一個地方機關工作,於是住在一個大院裡,是多年的老鄰居,十分熟悉。雖然之後兩人又因工作先後調到不同城市,但很長一段時間依然保持來往,梁鹿考上大學的時候他還專門送書過來鼓勵她。

  她還記得,以前在大院的時候,左叔叔就經常喊著要減肥,全院的人都知道,他卻從來沒成功過,沒想到到現在也還是一樣,梁鹿忍不住打趣。

  一句話將兩人都帶回舊日的記憶裡,氣氛一時熱絡瞭許多。兩人不約而同轉移到路旁成片的夾竹桃樹叢一側擋住寒風敘舊。直到有人打電話催左永軍,他才留瞭自己的手機號碼給梁鹿,囑咐她生活上有困難的時候不要客氣後返回會場大樓。

  已經是12月底,外面風吹地厲害,肖欽卻一直站在空中花園的露臺一角與人聊天。

  「肖總,崔總,午宴要開始瞭。」成語走過來提醒。室外不比室內,她卻沒披外套,依然隻著單薄的套裙。

  「嗯,知道瞭。」肖欽掐滅煙頭,收回盯著樓下的目光,與崔總走進餐廳。

  成語則在跟上之前停頓一下,狐疑,站在肖欽剛才站著的地方,也向樓下看去,卻隻看到一大片夾竹桃樹叢和熙熙攘攘的行人,並無什任何特別。

  其實自上大學後,梁鹿很少再聽父親提起左永軍,漸漸地就忘瞭。以致於她不知道他現在在本市市政府上班,他也不知道梁鹿來瞭這裡工作。還是他在會場先看到梁鹿做志願者的時候覺得眼熟,後來她出門剛好近距離經過才認出來的。

  突然意識到有一段時間沒跟傢裡聯系瞭,梁鹿回到傢後便開始打電話。本來隻是問候一下傢裡,卻在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喂?丫頭!」的聲音時突然紅瞭眼。

  原以為上班後的這半年自己已經夠成熟瞭,況且現在的生活很平靜,工作也順利,應該開心不是。可這一瞬間她卻莫名的委屈,仿佛身上的盔甲被卸下。

  她將臉蒙進抱枕裡,吸吸鼻子,為瞭不讓那邊聽出異樣,故作輕松地打招呼。

  卻沒想到那邊接下來說:「怎麼?外面混不下去瞭?」

  被田女士的開場白噎住,梁鹿不禁破涕為笑:「我有那麼差勁嗎?」

  「要不你能想起來給傢裡打電話?」

  田女士直白潑辣依舊,梁鹿反倒安心許多,很快平靜下來,耐心地聽她碎碎念發牢騷。隻是期間她順嘴提起遇見左永軍的事時,那邊罕見地愣瞭愣,叫她沒事不要隨意給別人添麻煩,之後就開啟瞭磨人的教育模式。

  梁鹿不得不用即將到來的元旦3天假的計劃來轉移話題,結果那邊老兩口已經安排好瞭活動,叫她自己玩自己的。

  掛瞭電話,梁鹿倒有些哭笑不得,看來這元旦自己是落單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