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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葉落歸根)

  時光飛逝,又差不多十六年過去瞭,我的生活發生瞭巨大的變化,我的人生也迎來另一個節點。

  何曉月在爭得童佳慧的同意後很快就加入瞭我的大傢庭。她兒子開始都不知道這個事情,因為按童佳慧的安排,他隨即就到法國讀書去瞭。反正他在國內讀私立,相當於出國預備學校瞭。出國後,從預科讀到大學再到博士讀瞭很多年書,現在已經在法國定居瞭。在開放的法國呆瞭十幾年,他早就對男女之事看明白瞭,所以絲毫沒有受到我們的妨害。

  我們的大傢庭也沒有傷害到其他在國內的孩子。一來我們保密工作做的好,沒有外人知道。二來我們從小就教給他們真正的道德,孩子們在傢也沒感到異樣。亞萱、明健和明軒現在十六歲,都像我當年一樣開始讀大學瞭,很少回傢。何亞詩,乃是真正的天才,今年十三歲瞭,也和她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一同進瞭大學,當然,她讀的是少年班。您猜對瞭,何亞詩是我和何曉月的女兒,起的名字仍是為瞭紀念李萱詩。不過她在中國不算是私生子,因為她出生在外國所以是外籍。我們倒不是刻意讓她獲得外國籍的,而這隻是另一個大計劃的副產品。

  這個大計劃就是我的月子中心集團公司。當年開飯店那是我慘烈復仇後意志消沉而做的選擇,開啟瞭大傢庭的新生活之後我也重啟事業瞭。因為我有兩個出身特殊的孩子,再加上白穎是醫生尤其何曉月是婦科醫生,所以就選擇回北京開辦月子中心,同時兼顧與童佳慧的共同生活。 如今這已是本領域內最大的集團公司,在國內外都有分支機構,何曉月的女兒就是順便在第一傢海外分公司誕生的。

  所以總的來說,過去這十多年我們這個大傢庭蒸蒸日上合諧美滿。但時光不饒人啊,我的愛人們在衰老,尤其是童佳慧和徐琳,現已年過七旬,在生理和心理上都遠離瞭性愛。而我還未到半百,還有大補湯加持,性能力卻正仍在顛峰狀態,雖然白穎和何曉月已是坐地吸土的年齡,卻也抵擋不住,經常是二人六洞齊敗陣,以至於白穎這個正妻最近經常提出要給我找幾個炮友甚至「侍妾」。我當然拒絕瞭,絕不當郝老狗!

  這一日我突然接到老友黃俊儒的微信,說是她女兒多多在加拿大已完成學業,馬上要回國工作,但實則是以陪伴王詩蕓為主,所以要我接洽並相機行事,不要對任何人造成傷害。我會意,然後就去那個戒毒所找王詩蕓。她現在已是主管全所業務的副所長,其實以她能力當正所長是絕沒問題的,但她仍願意遠離社會人群,所以甘居幕後,更是一直單身。王詩蕓聽到這個消息又懼又喜,喜的是黃俊儒終於原諒她瞭並且能和女兒團聚,懼的是女兒知道她不堪的舊事。直到我一再保證絕不會讓多多知道,她才放下心來。

  沒過幾天,多多就在我的安排下見到瞭王詩蕓。她們母女重逢時我刻意避開瞭,也沒有再參與她二人見面後的事,我相信她們會處理好這個事情的。果不其然,一個月後,王詩蕓請我到她新傢和多多一起吃個傢常飯,原來她已決定和女兒一起融入這個城市。我去瞭,席間感覺到她們己恢復瞭正常的關系和生活,真心為她們高興!不過聽多多不經意間提到葉兒的先生現在身患重病,我心裡卻又五味雜陳。唉,十六年過去瞭,我還是放不下她!怎麼辦呢,難道就按照葉兒讓黃俊儒給我帶的那句話做,實在放不下就不放瞭?那不放下又能怎樣呢?

  我回到傢就把這煩惱與愛人們講瞭,沒想到白穎卻很高興,勸我爭取接盤葉兒,畢竟我對她還有情嘛。其他人也贊同白穎,隻是多叮囑以葉兒的感情為準,一定要守住利己而不害人的底線。我晚上輾轉難眠,做瞭一堆奇怪的夢,但早上都不記得瞭。白穎和何曉月卻說我講夢話提到瞭葉兒,我也不知道她們是否在開我玩笑,但也無所謂瞭,心裡放不下那就在夢裡想想吧。

  三天後,我突然又接到黃俊儒微信,這次卻竟然是葉兒的微信截屏,說是她老公病危要見我!我趕緊通知傢裡,第二天就到瞭加拿大。在一座豪宅裡的一間傢庭病房中,我見到瞭葉兒。十多年的富貴生活似乎抵擋瞭時間的侵蝕,她現在看起來隻比白穎大兩三歲的樣子。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和千言萬語,我倆隻是禮節性地擁抱一下,就都坐在她丈夫梁先生的病床前。

  梁先生氣色還可以,微微點頭向我示意後說,「左京,你不認識我,但我已經認識你大約十六年瞭。不要驚訝,主要是通過小葉兒認識你的。我以前時常猶豫到底要見不見你,但現在我沒時間猶豫瞭,所以就讓小葉兒請你來。誰知你第二天就到瞭,這足見你的心意,我非常感謝。」

  「不用客氣,梁先生。我和葉兒……葉兒姐是……是好朋友,雖然多年沒聯系,但情誼都在,所以現在聽從你們召喚是應該的。」

  「左京,你不用謹慎地選擇詞句,小葉兒和我結婚時就把你們的事告訴我瞭,我不在意的。我現在想知道,你對她的感情還和以前一樣嗎?」我一楞,沒想到會有這個問題,轉頭看葉兒尋求些線索,卻隻見她平靜如水的表情。面對病危的老人,我決定實話實說,「謝謝梁先生的大度,我過去一直想放下葉兒,但我沒成功。葉兒以前說過,實在放不下的就不放。但她沒說不放又該如何,而我也不知道答案。」

  「如果我知道答案,那你願照著做嗎?」

  「我至少會仔細考慮。」我心中狐疑,,不知這次見面是福是禍,但口中仍然謹慎。

  「Fair enough。」他吸瞭幾口氧氣說,「那我趁著還有力氣就直接說瞭,請勿見怪。如果我這次死瞭,你來陪伴照料小葉兒和孩子吧!如果我僥幸沒死,但肯定也會丟瞭一大半兒老命,那你就幫我愛護她娘倆兒吧。」我心中震驚,一時無話可說。梁先生見狀,擺擺手說,「你不用現在回答我,先和葉兒一起仔細考慮吧,明天早晨告訴我你們的決定,我那時應該還死不瞭。我現在很累瞭,請你們出去吧。」

  我和葉兒依言退出病房,來到客廳坐下,無言喝茶。我首先打破沉默,「葉兒,這是怎麼回事啊,你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嗎?」

  「好,我盡量吧,時間太久遠瞭,事情太多瞭。自從我們在北京徹底分手後,我就嫁給瞭老梁。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我厭倦瞭心靈的漂泊。老梁知道這一點,但他沒在意,也沒在意你的存在。他說他大我二十多歲,隻要他愛我就行瞭。結婚後,特別是有瞭孩子,我們過地很幸福。」

  聽到這兒,尤其是聽到孩子,我心裡又是為自己苦澀又是為葉兒高興,唱瞭口同樣苦中回甘的茶水後說,「這既是我意料之外的也是我意料之中的。我敬佩梁先生的氣度,也感謝他帶給你的幸福。但他剛才怎麼又會說那些話呢,是重病之下的意氣之言吧?」

  「不是的。」

  「什麼?」這次我臉上也震驚瞭!

  「婚後他常說,他有瞭錢有瞭事業,有瞭我有瞭孩子,很滿足瞭。但知道我要麼有性無愛,要麼有愛情卻沒有安定,要麼有瞭安定卻又少性又少愛,總是有太多欠缺。他愛我,就想讓我充分地滿足,所以他早就建議我,在不破壞這個傢的前提下與你復合。我告訴你的那句實在放不下的就不要放下,實際上是他的人生閱歷。他也是因為實在是放不下我才和我結婚的。」

  「真是大智慧真性情的男人啊,令人心折!有這樣的好男人陪伴,難怪你一直都不聯系我,我理解。不過現在因為生病這個事你就變瞭主意?」我不知是欣喜還是責怪地問。

  葉兒沒有直接回答,繼續講述,「我過去沒聯系你還由於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你的復仇。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完。黃俊儒告訴瞭我很多,遠超出我的想像,我驚駭之餘也感到羞愧,因為我當時沒有勇氣拋下自己的一切顧慮而與你並肩戰鬥。但你的那些女人們幫助你取得瞭勝利,我怎麼有資格和她們分享你呢?所以我沒有打攪你們的生活。」

  「不要自責,葉兒,我從來沒有因此抱怨過你。你那時是我心中一片凈土,我不想讓它受到任何污染。」

  「我能領會你的想法,是我自己過不去心中這個坎。但現在老梁處在生死關頭,他又一次提起你我復合的事,而且可能是最後一次提起瞭。」說著,葉兒的眼淚流瞭下來。我想給她拭淚,但猶豫瞭一下,隻是遞過去紙巾。

  等我們都平靜下來瞭,我單刀直入地問,「那你的決定呢?」

  「取決於你。」

  「啊,我來之前傢裡人讓我遵從你的選擇。」

  「什麼?你來之前就想到與我復合瞭?」

  哎喲,我似乎說錯話瞭,索性不解釋瞭,接著聚焦在當前核心話題上,「那都是點小事,現在梁先生情況危機,還是快刀斬亂麻吧。我是男人,我先表態好瞭。」

  我看她默許瞭,就整理下思路開講瞭,「你是我心中的凈土,在我最低落時提供慰藉。你是我黑夜裡的明燈,在我最獸性時照耀我的人性。我感謝復仇,它讓我遇見你。我痛恨復仇,它讓我失去你。所有人都清楚我們之間真摯而獨特的情愛,尤如一顆流星劃過我的夜空,但那美麗永存我心。當我逐漸體驗衰老,尤其看到梁先生的生命盡頭,我太想重新握住你這一顆我生命裡的流星瞭!」

  「別說瞭……」葉兒雙手捂臉抽泣著,「我,我心裡早就是這麼想的瞭!生命的脆弱與短暫讓我終於決心跨過我的心結而聯系你,但你的愛人們能認可我的資格嗎?」

  「一定能!她們都是有大愛有心胸的人。她們隻是擔心你或別人受到傷害。但既然你和梁先生都如此表明瞭,我想也就不會受傷害瞭。」說完,我想去擁抱她,但她躲開瞭。

  「我和老梁也不想傷害你。他也告訴你瞭,如果你接受我,就必須還要接受我的孩子。更有甚者,如果他能逃離死神,你隻能擁有一半兒的我。這些會不會傷害你們。」

  「不會傷害我們的!」我斬釘截鐵地答到,「我的幾個孩子很特殊,相信比你的特殊,所以我有經驗也有把握對你的孩子好,就像親生的一樣好。至於和梁先生共同愛護你,這樣做對大傢都好,我沒那麼小氣。」

  「那好,既然我們已經決定瞭,咱們現在就告訴老梁,讓他能夠安心地接受明天的手術。」我看她著急的樣子,徹底打消瞭現在擁抱她的念頭,讓她全副身心幫助老梁度過難關吧,這才是個善良重情的好女人!我能重新擁有她,哪怕是一半,哪怕還要接受她的孩子,那也是老天對我的眷顧瞭,夫復何求啊……

  我們又走向病房,但葉兒挽住瞭我的手臂,我頓感欣慰,暗想這還是我的葉兒!病房裡,梁先生看見葉兒挽著我就明白瞭,慈詳地笑道,「左京,我果然沒看錯你,既能打開小葉兒的心結,又有擔當接納孩子甚至還有我。當然,我自己無所謂瞭,能否活著下手術臺還是未定之數。我現在隻有最後一件事要做瞭。小葉兒,去把孩子叫來讓左京見見吧。」

  「你真地要讓孩子進來嗎,老梁?」葉兒有點兒忐忑地問。

  「沒關系的,隻是見一面打個招呼。去叫吧。」

  葉兒不再猶豫,拿起電話通知。很快,一個青春少女進來瞭。我抬眼一看,差點兒驚叫出聲,這個女孩像葉兒,也像李萱詩,甚至還像我!

  梁先生的聲音將我拉回正常,「左京,這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孩子,叫梁Jing1Jing1。Jing1Jing1,這是爸爸媽媽最好的朋友,從現在起他會代替爸爸照顧你和媽媽的。快向左叔叔問好。」

  女孩的心情顯然低落,但仍乖巧禮貌地向我問好,隨後就在葉兒的示意下離開瞭。「天上星亮晶晶,好名字,好女孩。我一見就喜歡她,一定像梁先生一樣對她好。」我由衷地向他們表達心意。

  梁先生滿意地點點頭說,「謝謝,左京,不過你像其他人一樣把她名字解釋錯瞭。第三個字確實是三日晶,指結晶,但第二個字嘛……」他突然停下來,看著我的眼睛緩緩緩緩地說,「第二個字是北京的京。」

  我隻覺我的瞳孔猛地收縮,似乎看到一顆最亮的流星一閃而過,快得讓我不相信曾看見過。我小心地回應梁先生,「哦,是您和葉兒在北京的結晶啊,一樣是好名字。」

  「不,」葉兒突然開口瞭,先是看瞭老梁一眼,然後看著我說,「是左京的京!」我隻覺眼前一片眩光,耳邊一片滾雷,腦中一片空白,險些要摔倒在地,「什麼?你,你是說……不,你們是說,這是我和葉兒的孩子?而梁先生也知道?」

  「是的,我懷瞭你的孩子,舍不得打掉,就告訴瞭老梁,他仍願娶我,甚至更願娶我,因為他沒有孩子。他許諾對這孩子就像親生的一樣。他做到瞭,我很感激他。」

  我穩住身體,向梁先生躹瞭一躬,又向葉兒躹瞭一躬,「你們倆真是偉大!我謝謝你們!梁京晶將永遠是你們的孩子!」

  「那我也要謝謝你瞭左京,你讓我這個本來無法成為父親的人成為瞭父親,並將永遠是父親,瞭卻瞭我最大的遺憾。」說著,梁先生向我伸出手。我雙手緊緊地握過去,忍耐已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當晚我便留在瞭梁傢,跟梁京晶聊著她的生活,彼此倍感親切,而葉兒則緊張地為明天的手術做各項準備,一夜就這樣過去瞭。第二天一早,梁先生就被轉移到附近的醫院進行手術,葉兒帶著女兒陪同,而我則去瞭黃俊儒那兒。十六年瞭沒見面瞭,盡管我們時常聯系,但見到真人還是無法平靜,多少前塵住事都湧上心頭。與他傢人共進午餐敘舊之後,我與黃俊儒像上次一樣,來到一傢茶室單獨聊天,聊起葉兒,聊起王詩蕓,聊起郝傢溝。那地方十幾年前就因為污染而成瞭無人區,然後經過十年治理,最近已恢復生態,但仍不許住人。不過我們聊得最多的是孩子的未來,最後他希望我能想過去一樣,將來也不會讓成年的孩子受到我們的任何傷害,然後我倆就珍重再見瞭。這時我估計手術要做完瞭,該去醫院瞭。

  我到瞭醫院後不久,噩耗傳來,梁先生沒能下瞭手術臺。母女倆悲痛欲絕,相擁而泣。我走上前輕輕抱住她們,心中也不禁為這個隻有一面之緣的男人痛惜,他讓我想起瞭嶽父,同樣睿智豁達,同樣充滿愛心,同樣對我恩重如山!

  隨後幾天裡,我一直幫著葉兒操持喪葬事宜。我們倆一直都保持著朋友的距離,因為葉兒說,雖然無需向古代那樣為亡夫守節三年,但至少也要守半年,否則對不起他的深情厚愛;而且半年後梁京晶就要離傢進大學瞭,那時葉兒就可以長住國內,假期時再回加拿大陪伴女兒。我完全同意葉兒的決定,和她約好半年後再見,然後就回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