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３／３／１４星期四小雨轉晴

　　也許是因為這裡的服務不能見光，偌大的會所隻通過一道非常隱蔽的暗門與外界相通，並且所有的房間都沒窗戶，隻在天花板上留有通風口。

　　作為新人，我是不被允許外出的，以至於連記錄天氣都必須查看手機。待在這個封閉空間的時間長瞭，感覺就像身處一座幽暗的地牢。

　　我以前雖然看過一些關於失足女的新聞報道，但覺得她們的世界離自己很遙遠。真是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我也會走上這條純粹用身體來掙錢的歪路。

　　後悔也已經沒有用瞭，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昨晚委屈地哭過一場後，我決定自己堅強起來，不被這一段困難的日子壓倒。

　　我又開始算計，上崗已經有兩天瞭，卻一共隻接待瞭三個客人。

　　數一數日結的提成，我愁得慌，明明做出瞭無可挽回的犧牲，現有的收入對於小強那緊迫的債務仍是杯水車薪。

　　領班知道我在焦慮什麼，她告訴我，確實，我是店裡幾十個女孩中最漂亮的，但男人出來玩，選女孩很多時候並不光看外表。

　　她從三個經理那得知，有幾個客人在ＱＱ群裡看照片時中意我，但聽說我是新人，技術並不熟練後，就改變主意選別的女孩去瞭。

　　至於Ｔ臺選秀，大多數客人也會優先考慮選擇Ｍ牌或Ｓ牌，畢竟這兩個級別代表著更好的技術水平和服務質量。

　　領班又有意無意地提起，目前店裡做大小特服的女孩一共有六個，基本上能保證每人每天至少上四個鐘。像我這麼漂亮的女孩如果急著掙錢，試試和她們一樣，效果肯定會更好。

　　逼良為娼嗎？不，這個詞用在這不合適，我現在已經是……聽聽就行瞭。和愛人之外的男人發生性關系已經讓我倍感恥辱，不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我都接受不瞭肛交，也接受不瞭被其他男人不戴避孕套地插入。

　　催債人隨時都可能登門，希望，我這客人蕭條的情況能盡快好起來吧。

　　還有件不愉快的事，同宿舍有個自稱「安安」的女孩已經上崗兩個多月，可是點她的客人很少，下班後她總是不高興。這幾天她老把壞脾氣轉移到我這個新人頭上，對我說話帶刺。

　　我就裝作聽不出來，反正我在店裡又待不瞭幾個月，一但掙夠錢就馬上離開。

　　２０１３／３／１５星期五晴

　　今天有三件想記下來的事。

　　先寫很鬱悶的那件。

　　第一個鐘過半，我出來幫客人拿礦泉水時，另一個客人上前搭訕，說要點我。

　　沒有多想，我說瞭句「不好意思，我還有半小時才下鐘，你先找經理定下來吧」，就回瞭房間。

　　就這樣，又上完這臨時加入的一個鐘，我去往後臺。安安正抱著胳膊守在那裡，一見到我就很不客氣地大聲嚷嚷，說出的話很難聽。

　　混亂的表達讓我聽瞭好半天才明白——原來，搭訕我的客人本選瞭她，卻當著她的面，對經理說改選Ａ０６號，這讓她非常不爽。

　　我覺得尷尬，盡管細想起來自己並沒錯，但還是息事寧人地向她道歉，說這是個誤會，那客人要點我時並沒說他已經有別的預約。

　　有個女經理在一旁對安安解釋，別說是還沒進房間，就算已經進房，隻要還沒開始服務，客人要臨時改選就是被正常允許的，這種事不能怪到別的女孩頭上。

　　怎麼說安安都聽不進去，就認定是我故意搶瞭她的客人，而且提出一個她能接受的解決方案：我把這個鐘掙的錢全讓給她。

　　開玩笑，從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女人！

　　連領班大姐都看不下去瞭，過來打圓場，安安才肯閉上嘴，但看我的眼神還是憤憤想報復的樣子。

　　不留神結下梁子瞭，以後小心點吧，唉。領班說得沒錯，這圈子裡的水確實很深。

　　記第二件事吧：今天有兩個客人預約瞭大床房，同時點我和一個Ｓ牌女孩，要玩所謂的「互動」。巧不巧地，這個Ｓ牌女孩正是當時給我做上崗培訓的指導老師。

　　單獨給男人服務也就算瞭，我麻木地忍耐下來就是，可赤身裸體的兩男兩女在同一張床上淫亂確實讓我很放不開。更何況，我知道，這個Ｓ牌女孩是可以做特服的。

　　這兩個鐘的見識又一次顛覆瞭我對性的認知——這個長得乖巧秀氣的女孩不但態度熱情地輪流替兩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口交，還答應瞭他們「夾三明治」的要求，同時接受不戴套的做愛、肛交，邊說著浪話邊取笑我的「保守」。

　　看到她被內射完還壓在男人身上，沒事一般與他們談笑嘻鬧的樣子，我不明白，現實中怎麼會真有女人能做出如此淫亂的事。

　　下鐘時我悄悄問她怎麼能接受這個，她說，沒什麼啊，反正用瞭液體套，又不會懷孕。

　　見我欲言又止，她不客氣地反問：「你不也和他們各做瞭一次，還裝什麼羞恥？哦，都幹上這一行瞭，你該不會因為接客時比我多隔一層避孕套，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更純潔吧？」我無言以對。

　　之所以我會詢問這個女孩，是因為更重要的第三件事。

　　昨天，我看到瞭小強的留言，他在路上偶遇那些催債人，雖然沒被要求馬上還錢，但被提醒說利息又漲瞭不少，下月初如果交不出像樣的數字，就準備被廢掉一條腿吧。

　　考慮到他越拖越不妙的處境，我必須得盡快提高自己的日收入瞭。

　　目前點我的客人太少，我思來想去一整天，然後不甘願地得出結論——除瞭像領班推薦的那樣接受做特服，並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方法。

　　大特太變態我接受不瞭，非要二選一的話，我隻好選擇做小特？

　　那個Ｓ牌女孩的一番話敦促我最終下瞭決心。是啊，內心不願意又怎麼樣，反正我的身體已經不再有純潔可言瞭，往無底的墮落深淵中滑進一步還是兩步，有什麼本質區別？

　　明明自己劃出瞭一道底線不想逾越，可面對殘酷的事實，我又一次屈服於想要拯救小強的心意。

　　我這個笨女人，到底是心太軟瞭，還是很沒有原則呢。唉……領班大姐還是很照顧我這個新人的，聽說我打算從後天開始做小特，她馬上就體貼地出外幫買來短效避孕藥（當然，藥錢會從我最近的提成裡扣），讓我從下次例假起就吃這個，比液體避孕套更靠譜。

　　好吧，這點我相信。

　　「別想那麼多，就把射進你身體裡的東西當成是牛奶，事後清洗掉就行瞭。」我用那個Ｓ牌女孩給的「好意勸告」來麻痹自己。

　　２０１３／３／１６星期六晴轉多雲

　　剛才我中途回瞭宿舍一趟，意外發現安安獨自待在裡面，背對著門，鬼鬼祟祟地蹲在我床邊做什麼。

　　聯想到她的為人，我不放心地悄悄走過去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本還沒拆封的四盒避孕藥遭瞭她的毒手，空盒子和空藥板被扔在地上，幾十粒小小的藥片散得我床面到處都是。

　　做壞事被正主發現的她嚇瞭一跳，慌張地解釋說，她剛才被客人摘套內射瞭，所以想借我的藥吃一顆。

　　我沒好氣地呵斥她：「你有沒有常識啊，這藥是事前吃的！再說你隻是想吃一顆，把四盒藥全部摳出來幹嘛？故意為上次的事報復我嗎？」不再理會她說瞭什麼，我埋頭仔細檢查那些藥片，幸好我發現得早，她還沒做出往上面吐口水或者放蟲子之類的惡心事來。

　　床頭櫃上有個塑料藥瓶，我正要看看能不能暫用，安安卻先伸手一抓，說那是她的，就跑走瞭。

　　先用紙暫時包著藥片吧。我邊收拾邊想，得把這藥放進我每次隨身帶進房的工具包裡，不再給安安使壞的機會。

　　今晚收工前，某個經理讓我看他發在ＱＱ群裡的信息，其中我的三點式照片被配上瞭一段介紹文字，大意是：本店新茶，顏值非常高，胸大手感好，水嫩三點粉，性格溫柔，配合乖，可以無套內射，還寫瞭什麼「玩過的都說緊」！

　　混蛋啊，把我的照片露臉已經很過分瞭，還配上這樣讓人臉紅肉跳的羞恥文字！我有一種想砸掉他手機的沖動！

　　經理也許是見多瞭新人的這種反應，不慌不忙地給我看他發出的其他信息。

　　原來，所有女孩的照片都是既露臉又露肉的，全配著各種花花綠綠的介紹文字。

　　經理說：「這是慣例，我可是為瞭你好！客人不看清楚你長啥樣，怎麼會給你下網約？介紹文字不臉紅肉跳，怎麼給你吸引到更多的客人？聽說你想趕緊多掙錢？要不願意被這樣介紹的話，就全靠上Ｔ臺慢慢來吧。」原來，他們就是這樣向客人推銷女孩的……我感覺自己完全失去瞭人身尊嚴，就像是被大張旗鼓地貼上說明書，再擺到貨架上任人挑選的男性用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