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哭完,她去衛生間洗瞭洗臉,從褲兜拿出洗得發白的手帕擦幹凈臉,戴上帽子,裹緊身上的外套出瞭派出所。

  回到村裡,裝瞭一些準備好的土特產,打包好行李,讓周山送她去公共汽車站,當天提前回瞭學校。

  之後幾年周雲沒有再回來過,她和周山解釋,學習任務重,來回又折騰路費,周山看在兒子每年洋氣小禮物的份上原諒瞭她。

  和李小方一直有書信聯系,李小方1990年相親結婚瞭,對象也在電業局上班,跟田東是同事。

  中間她每年都給公婆寄東西,和田東之間沒有聯系,他的情況李小方信中幸災樂禍的告訴她,那對狗男女不要臉,過年大白天開房,被派出所查房抓到。

  眾目睽睽下坐上小車進瞭派出所,田東被開除公職,失瞭業,那個女人傢裡有點關系,還在學校上班。

  不過被傢長投訴和電業局已婚男人亂搞男女關系,已經不教書瞭,調到行政崗位。

  李小方在信尾告訴周雲,可惜那天你走瞭,沒看見狗男女的下場,真他媽遺憾。

  周雲在學校裡有時候回想過去,那個小鎮和村裡的小房子,一切都變得灰撲撲。

  後來在課上她瞭解到,像田東和她這種沒領證的在法律上根本不算夫妻,她算不上已婚婦女。

  不管當初沒領證是不是田東個人事先的算計,這會她有點慶幸。

  大學四年她過得很忙碌,累但是充實,打心底自發的那種,因為再辛苦也是為自己,她很滿足。

  讀大學期間沒有收入,她盡量周末不去打工,用來和周圍同學搞好關系。

  在她看來錢可以省省,但和同學相處的時間更珍貴,不僅可以學習別人的長處,更重要的是聯絡人脈。

  公婆每年秋天會給她打上100塊錢,加上她的一點積蓄生活上還過得去。

  她寒暑假打各種各樣的工,四年下來五花八門,在興趣班打工,蹭過不少課。

  1991年有一次李小方來信說,田東被開除後不久就去瞭南方,據說是下海,有一段時間瞭。

  嚴月那個賤人也從學校辭職瞭,不知所蹤。

  1993年周雲大學畢業,拒絕學校分配,經同學介紹,進瞭北京的一傢外企。

  周雲良好的形象和流利的口語給面試官留下瞭深刻的印象。

  這年年底周雲回傢過年,公司報銷來往飛機票,周山去接周雲的時候在車站都沒認出她,長高瞭,變得更漂亮瞭,好像城裡人。

  拉過妹妹大大的行李箱,周山有點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周雲笑著上去挽住哥哥的手臂,兄妹倆聊著天回瞭傢。

  在兄嫂傢吃完飯,和小侄子玩瞭一會,周雲去瞭公婆傢,她給婆婆買瞭一條項鏈,給公公買瞭一塊手表,兩人見到她高興之餘更多的是尷尬和生分。

  周雲來到自己傢門口,掏出鑰匙在大門鼓搗瞭半天才打開鎖。

  相比院子裡的破敗,屋子裡竟然很幹凈,看來有人經常來打掃,她打開窗戶通風,沖散屋裡長久沒人居住的黴味。

  一會聽見有人進院子,她站在窗前往外看,來人看見是她有點失望。

  婆婆告訴她,大門上的鎖有點銹,開的時候要晃動鎖頭,下午她來上點菜籽油。

  屋裡前天剛剛打掃過,通通風就能住,今天天氣不錯,說著上前掀開床罩就要曬被褥。

  周雲連忙說不用,東西都在哥哥傢,來回搬麻煩,也住不瞭幾天,婆婆臨走的時候張張嘴,最後沉默瞭一會什麼也沒說走瞭。

  周雲第二天去瞭李小方傢,倆人還是一見如故,李小方圍著她轉瞭幾圈,有點羨慕。

  “在城裡上班就是不一樣,跟香港明星一樣。”

  周雲臭美:“誰?關之琳嗎?”

  “你想得美!”

  傢裡有一個一歲半的娃娃,白嫩可愛,李小方臭美的去試剛到手的大衣,周雲陪著小孩玩新玩具,小孩摔著積木啪啪響,孩子媽在衣櫃鏡子前面搔首弄姿,拽起瞭電視裡的洋詞,“姐妹兒,這大衣很好看,謝謝親愛的!”

  看著周雲懷裡的女兒,她欲言又止。

  “如果當年那個孩子能…”

  周雲沉默瞭一會兒回答:“沒有緣分吧!”

  接著她捂住面前小女孩的耳朵,“再說也不是愛的產物。”

  李小方老公回傢看著老婆手裡周雲在西餐廳的照片,大聲說當年田東是眼瞎瞭吧。

  “老婆這麼漂亮還出軌,不過聽說那個姘頭也長得很不錯,操,就是人高點,臉帥點,艷福真不淺”

  接著挨瞭幾下粉拳,任勞任怨給女兒換尿佈去瞭,邊走邊繼續嘮叨,“他兩口子現在算是怎麼著,常年不見面?”

  想起啥事又連忙說,“你同學虧瞭呀,有人在南方,阿,好像是深圳見到田東瞭,發財瞭呀,西裝革履的,旁邊還是那個女人,人傢這都是什麼命”

  過完新年,周雲回瞭北京,1994年初,她交瞭男朋友, 是個上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