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後半夜老萬睡得迷迷糊糊,隱隱約約還聽到一聲驚叫,隻是實在困得醒不來。翻瞭個身,繼續睡。很快就進入夢鄉。見一裸體女人,上去抱住就親啊啃啊摸啊。進去瞭。哎,真舒服,渾身酥麻,幾十年瞭,差點哭出來;拼命動,用力頂。奇怪的是怎麼也看不清楚那個女人的臉。就將要漸入佳境,快至巔峰時,醒瞭;在閉上眼怎麼都睡不著瞭,罵瞭聲娘,看看下面硬著的老兄弟,隻好揉著褲襠爬起來。
晚上秀蘭也依稀聽到隔壁有響動,她推瞭推劉濤。
“幹嘛。”後者似是夢囈般問道。
“隔壁頭有聲音,他們傢孩子一個人,不會有事吧?”其實秀蘭自己也很累,被劉濤折騰的路都快走不動瞭。
“……快睡吧,撒聲音,吃飽瞭。”劉濤也靜瞭會,什麼都沒聽到就拉瞭毯子重新開始打呼嚕。
“唉……”嘆瞭聲,似是應和,但秀蘭心裡對隔壁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一個人大晚上,實在不想去。實在累,身累,心累,於是除瞭隔壁的一聲響,一晚上就這麼恍恍惚惚,神神秘秘,慌慌張張,偷偷摸摸的過去瞭。
“哎呀,這就要走啦?”晚班結束的銀鳳回來正好碰到劉濤。
“是呀,勞碌命,沒辦法。”肩上一個大包,手上一網兜的東西,劉濤也不覺得沉,手上的肌肉因提著重物而虯結。
“呵,賺錢嘛,我們這號門可就你掙的多呢。”讓開瞭道,銀鳳側身好叫劉濤下樓梯。
“說說的,錢再多又沒兒子,這傢當給誰去哦。”到瞭號門口,劉濤轉過身來準備要說再會瞭。
“哎呦,我也是呀,要不誰要就給誰吧。”不待銀鳳開口,老萬拎著他的工具包從三樓下來,與正走上二樓的銀鳳正好對上。
“嗨,給國傢呀,社會主義大傢庭,共產共享的,多好。”銀鳳知道這老不正經的想套她。要是自己說‘那你趕緊去找,生個孩子’之類的話,對面不要臉的就會說‘哎呀,誰給我生啊,要不阿妹你幫我介紹一個吧?’邊說一對賊眼還要在自己胸口不停打轉,諸如此類,淺嘗即止。
“唉,那我這副老身板去共享,誰要啊。啊?”老色鬼已經有話說,到底調戲婦女這門手藝他老萬敢在石庫門裡稱老二,沒人說自己第一。
“喂,出攤啊,正好一起走,等班車去。”劉濤適時的出聲,打斷瞭那老頭興趣盎然的喋喋不休。船工又沒宿舍,國有企業,一輛大解放弄過來當當公車的實力還是有的。
“啊,好。”欺軟怕硬的老傢夥對管龍和劉濤都是畢恭畢敬,到底人傢年輕力壯,人高馬大都不是好惹的。跟隻大馬猴似的快步走下樓梯。銀鳳機緊退後下去讓他,然後跟就跟劉濤道瞭別,頭也不回的扭著屁股上瞭樓。
“哎呦,什麼味啊這是,小鬼頭你晚上喝豆油啦?”一進屋就有股子豆油混合這別的淡淡的奇怪味道,當然,幾十年後也有人管那股淡淡的味道叫做‘費洛蒙’。
“什麼味道?老娘你上班太累瞭,福爾馬林當豆油瞭吧。”小毛戴著兩隻黑眼圈,頭也不抬,眼也不睜,人趴在床上,慢悠悠的回答。
“死小鬼,你昨天晚上幹嘛瞭?老實交代。”放下包,銀鳳開始順著問道聞起來,房間不大,這破案就是幾秒鐘的事。
“哎呀,煩死瞭,我要睡覺!”眼見老娘嗅著鼻子朝自己床鋪走來,小毛頓時有點慌,要知道這樣昨天晚上就該去拿阿芳傢的油,到底菜籽油沒有那麼大味啊。
“說!這是什麼?怎麼回事?”都說惡有惡報,這報的也有點太快瞭。銀鳳一看到兒子用力捂著毯子,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果然,一拉開就看到床單上一灘奇怪的印跡。
“什麼啊?我不知道,我要睡覺!”我是流氓我怕誰,翻過身來,屁股一蓋,天王老子來瞭我也不起來。當然,除非他老子真來瞭。
“睡!我叫你睡!你都睡尿床瞭啊,啊!咦?你在床上喝豆油啦,給我說怎麼回事,不然給你耳朵揪下來。”雌老虎發威一點不比小毛的老子威力小,銀鳳上去耳朵一拎,後者就隻好一邊‘哎呦’,一邊挪開身,跟著她的手慢慢的從床上下來。
“啊?嗯……這其實吧,不能怪我。”揉瞭好一會耳朵的管小毛算是勉勉強強的醒瞭,一天沒睡的他著實顯得有些遲鈍,嗯瞭好一會兒才看瞭看自己老媽道。
“喲,不怪你,怪我好瞭吧。床單你洗啊,給我說,這豆油怎麼跑到床上去的!”銀鳳說完,又要去捏小毛另一隻耳朵。
“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好歹也是什麼‘白衣天使’,國傢醫務工作者,怎麼好這樣兇,你那些病人還不要被你弄死啊!”戰鬥經驗豐富的小毛捂著耳朵,往後一跳就到瞭墻邊,這房子實在小,眼看沒處躲瞭就跟對面兇神惡煞的母夜叉講起理來。
“我不是君子,我是你老娘,你小子今天要不給我說清楚,我要你好看!”說時遲那時快,銀鳳已經擼胳膊挽袖子從自己的大床頭把雞毛撣子抽瞭出來。
“宋銀鳳同志!主席教育我們武力解決不瞭問你題,你這樣殘害祖國的花朵,打壞瞭我還怎麼為祖國的社會主義事業做貢獻?”邊擺手邊說,小毛瞟瞭一看房門。
“好啊,我看你是‘皇帝剃頭’目無王法!有本事你今天就‘大肚皮走鋼絲’給我從二樓跳下去,不然就別想從這個門出去!”老娘看不出你這點苗頭你管小毛就不是我生的。銀鳳往房門口一站,雞毛撣子指著小毛開始瞭本地歇後語威嚇。
“哎哎哎,好好好,你老人傢別生氣,多大點事嘛,氣壞瞭身體倒黴的還是你兒子我,送終出殯摔盆子當孝子,還不是都要考我。媽,為瞭張床單,不值得,啊。”唯一的生門被堵,換誰都沖不出這亭子間般的八卦陣瞭。小毛此時嘴上說著,但腦子飛轉,想想昨晚上蘭蘭在自己這裡境遇,自己還真是罪有應得。
“我打不死你!”老虎頭上拍蒼蠅,不教訓教訓這小子老娘今天就不姓宋!說著銀鳳照著他胳膊就抽瞭上去。
“投降!投降!投降不殺!不對,不打!”不虧出猴子的,小毛一躲,閃開瞭致命一擊,跳到父母的大床上搖尾乞憐。
“最後問你一遍,你床上的豆油怎麼回事!”銀鳳已經氣得胸口一起一伏,雞毛撣子斜裡一指,向著小毛的床上那一灘給出瞭最後通牒。
“我,我,我們物理課上做實驗,這油水分離,老師說油不溶於水;我昨天晚上就好奇,拿瞭杯子把油和水倒在一起,然後杯子沒捏牢,就不當心撒床上瞭,喏。”說完怕老娘不行,他還指瞭指放在陽臺上的玻璃杯,其實裡面隻有豆油,一滴水都沒。好在他昨晚掌握不好用量,全給倒上瞭,現在自己的小弟弟上也其實都是豆油,隻是完事後穿上瞭短褲,所以老娘沒發覺。
“真的?”看瞭看窗臺上的杯子銀鳳半信半疑。
“對主席發誓!絕對是事實,我隻是犯瞭一個所有好學少年都會犯的錯而已。”這話,幾十年後聽起來依然如此熟悉。
“你給我下來!”雞毛撣子一丟,看著還站在自己床上的小赤佬銀鳳選擇瞭相信,不然呢?事都出瞭,就是皮出來的事,好在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哦。哎呀,你別扭呀!”叫老娘放心武器,小毛心一松,想想覺得沒事瞭,老老實實的跳下床。誰知腳剛著地自己那隻沒被揪過的耳朵還是沒能逃過厄運,中瞭老娘誘敵深入的奸計。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讓老娘洗床單,老娘我就賞你兩記塑料年糕吃吃!”銀鳳咬著牙,一隻手揪著小毛的耳朵,另一隻手上,她脫下的拖鞋已經高高舉起。
洗完澡的小毛去找阿二頭他們踢球。
“哎呦,小毛你媽買新拖鞋啦?”小三子上來就問。
“你怎麼知道?”小毛摸摸頭,好奇道。
“喏?你胳膊上昨天跟今天的花紋不一樣的呀,哈哈……”小三子指著管小毛的胳膊,一群孩子的轟笑聲響徹整個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