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軍突然停住瞭腳步,因為他發現張蕓一臉釋然,無所畏懼的表情。在這斷頭懸崖上,我看的出,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似乎有著不好的預感。
微風從我們耳邊吹過,帶著哭泣。
雲霧在我們身邊繚繞,帶著憐惜。
而我們卻視死如歸,走到愛的盡頭。
周世軍見我們已沒有退路,淡定的點燃一隻煙,深吸一口。他環視瞭一下周圍,吐出一口濃煙,這裡除瞭我們,隻有大自然的風景瞭。
「你以為你是車神嗎?一路跑,還開的這麼快!我跟著你們,不追上來,就是怕你萬一出點意外,傷害到我的未婚妻。你以為你跑的很快嗎?」,周世軍指著我呵斥道。
我和張蕓緊緊的摟著對方的腰,一言不發,淡然的看著這個瘋子。
「你跟我回去,你的父母很想念你。做為你的未婚夫,我有責任保護你,讓你幸福。你要實現一點,別跟一個孩子一起發瘋。你不屬於這裡,你有自己的傢和生活。」,周世軍上前一步,對張蕓嚴肅的說道。
我猛的上前一步,擋在張蕓的前面。我要保護她,我不允許這個魔鬼把我的茉莉花搶走。
「我上次就對你說過,我會殺瞭你的,就是今天。我會把你的屍體丟下懸崖去,狼群會把你吃的幹幹凈凈,骨頭都不剩下,沒人找的到你瞭。」,周世軍用香煙指著我,上前一步喊道。
「你別過來!你別逼我們瞭!」,張蕓大喊道。
周世軍一聽,趕緊後退瞭一步,瞪大瞭眼睛喊道,「張蕓!你清醒一點!別瘋瞭!別做傻事情!」
張蕓摟著我,熱淚盈眶,轉頭對周世軍說道,「我沒瘋,瘋的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愛你,你不要像瘋子一樣的糾纏我瞭。」
周世軍無奈的吸瞭一口煙,壓抑著自己火爆的脾氣,說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們都快要結婚瞭,我們兩傢是門當戶對,你會很幸福的。別跟這個孩子一起瞎胡鬧瞭。」
「不,他不是孩子,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們馬上就要結婚瞭。」,張蕓拉著我的手,一對戒指在陽光下閃耀著幸福的光芒。
周世軍皺起眉頭一看,卻發出瞭恐怖的狂笑,「哈哈哈,你還說你沒有瘋,路邊攤弄一對戒指,也能算訂婚?」
「這才是你的訂婚戒指!」,周世軍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鉆戒,向我們走來。
「你別過來!」,張蕓大喊道。
「你想怎麼樣?從這裡跳下去嗎?你醒醒吧!張蕓!」,周世軍停住腳步,對著張蕓大喊道。
「不,我們會拉著你,一起跳下去!」,張蕓堅定的眼神盯著周世軍。
周世軍無奈的搖搖頭,將煙頭丟在地上,憤怒的註視著我,喊道,「都是你這個小鬼害的,你把好好的一個張蕓,害成這樣!今天一定要殺瞭你!」
話音剛落,他就向我們撲瞭過來!我突然感覺到我雙腳凌空,然後重重的摔倒。我和張蕓被他撲倒在懸崖邊上,看來他也是憤怒到瞭極點,不要命瞭。
我用力的反抗著,但我好像快要窒息瞭。周世軍的眼睛裡噴射著魔鬼般的怒火,雙手緊緊的掐著我的脖子。
高海拔,氧氣稀薄,很快我就感覺神志模糊起來。模模糊糊中看到周世軍背後兩個保鏢快步跑上來。
「放開他!」,周世軍應聲倒地。
張蕓已經快速的起身,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周世軍的頭上砸去!
我連忙搖搖晃晃的起身,兩個保鏢已經沖到面前,我們又扭打起來。
張蕓舉起石頭,向一個保鏢頭上砸去。被那個胖子保鏢一手擋住,順手就在張蕓的肚子上狠狠一拳,並將她用力向後一甩。
可憐的張蕓被足足的甩出瞭三米遠,在地上連滾三圈,動彈不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別!」,我大喊道。
頓時,我眼前一暈,被另一個胖子保鏢按倒在地,我奮力的揮動拳頭反抗著。
在掙紮中,我看到周世軍慢慢起身,捂著自己的頭皮,搖搖晃晃的走瞭過來。
對著胖子就是一拳。
「你他媽的!跟你說過多少次瞭,別打我的女人!」,周世軍對那胖子保鏢哄道。
然後趕緊轉身跑到張蕓身邊,抱起張蕓,搖晃著她喊道,「張蕓!張蕓!醒醒!你沒事吧!」
我和那個胖子繼續廝打著,你一拳,我一腳,在懸崖邊翻滾。
張蕓被周世軍搖醒,但馬上開始嘔吐起來,似乎被打壞瞭肚子。
她緊鎖眉頭,雙手用力的按著肚子,汗水和淚水一起從她美麗的臉蛋上流瞭下來。她全身顫抖著,一口又一口的嘔吐著。
周世軍憤怒的起身,對那個胖子一頓拳打腳踢,哄道,「瘋子!瘋子!這裡瘋子夠多瞭!你他媽的還要發瘋!」
我在廝打的一瞬間,居然看到周世軍熱淚盈眶,將張蕓抱起。
張蕓難受的嘔吐著,無力的眼神看著我,向我伸著手,說不出話來。
「張蕓!」,我對她哭喊道。
可眼前突然一黑,我倒在地上。好痛,我的一隻眼睛睜不開瞭。
我的腦袋一下劇烈的震動,我突然感覺滿嘴土腥味,我的鼻血飛濺在空中。
咔嚓!一聲巨響,我頓時痛的咆哮起來,「啊!!……」,我痛的在地上打滾。
模模糊糊中看到一個胖子手裡拿著一塊大石頭,再低頭一看,我的一條腿似乎斷瞭,不能動瞭。
兩個胖子接著對我一頓拳打腳踢,我已無力反抗。
鼻血,鼻涕,口水,汗水,四處飛濺。我知道,我已不成人樣瞭。
他們將我抬起,拖到懸崖邊。
我知道,我馬上要死瞭,我用盡全力轉過頭去,最後看一眼我美麗的茉莉花。
她正被周世軍抱進面包車裡,而她的雙手緊緊的抓著車門,不願進去。雙眼焦急的盯著我,嘴裡不停的嘔吐著。汗水和淚水傾瀉而下,嘶啞的喉嚨無力的吶喊著,「別!……」
我被兩個胖子高高舉起,陽光好溫暖,微風好柔和,天空好清澈,周圍好安靜。
一隻鷹從天空飛過,發出一聲吶喊。我冷冷一笑,你好自由,我好羨慕。
兩個胖子轉頭看著周世軍,等待著最後的指示。
閉上雙眼,放松身體。別瞭,我的茉莉花,我愛你。
「別……!,我跟你回去,我跟你結婚,你別傷害他瞭,我要他活著。」,背後傳來張蕓嘶啞虛弱的哀求聲。
我轉頭無力的睜開眼睛,看著她奮力掙紮著。
別,別求他!我一遍又一遍發自內心的吶喊著。
周世軍無奈的轉過頭來,熱淚盈眶的看著我,沉思瞭一秒,微微點瞭點頭。
我能清楚的聽到她撕心裂肺的聲音,「別!……」?
頓時我就感覺一陣暈眩,眼前全黑瞭,一切都結束瞭。
……
我肯定是死瞭,因為我居然可以看到自己在照鏡子。看著我額頭上的那個唇印,散發著茉莉花香味。
「你知道嗎,那個唇印是我留下的。我抱著你在出租車的後座上,而且我知道,熊哥也看到我親吻瞭你的額頭。」,不知哪裡傳來瞭茉莉花的聲音。
「我知道,這是天使的吻,一定是你的。」,我對著空氣大聲說道。
「你知道嗎,我每天在辦公室窗前端著咖啡等你,看到你來上班後,我才坐下工作。這是我每一天最重要的時刻,也是我最開心的時刻。」
「我知道,我每天上樓前都會看一眼你的辦公室。我可以感覺到你在看我,我心裡無時不刻的在想念著你。」
「你知道嗎,自從你出瞭車禍後,我每天晚上都去練車,把車開得穩穩的,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
「我知道,我早就感覺到你車開的穩穩的,肯定暗地裡下瞭不少功夫。」
「你知道嗎,在佛光山上,我默默許瞭一個願,那就是今生能與你成為夫妻,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我知道,因為我也默默的許瞭一個同樣的願望。」
「你知道嗎,那天我讓你進門有幅畫要送給你。那幅畫就是你我牽手在藍天碧海的草原上。我畫瞭好久的。」
「我知道,那幅畫肯定是我們幸福的未來。」
「你知道嗎,其實你的床上並不臭,我隻是想和你睡沙發罷瞭。」
「我知道,我一直期盼著你過來,因為我很冷。」
「你知道嗎,每當我想你的時候,我的身上就會散發出茉莉花的香味。」
「我知道,我一直可以聞到這個香味,現在我也能聞到。」
……
我不是已經死瞭嗎?為什麼我感覺好痛,我的腿好痛,我的臉好痛,我全身都好痛。
一定是狼群,它們在撕咬我的身軀,一口一口吞食著我的肉體。
真的難以想像,我全身沒有肉的樣子,像一個僵屍?還是像一個骷髏?
但是,為什麼有陣陣的香濃茉莉花味?
狼群不是應該散發著陣陣惡心的臭味嗎?
對瞭,她說過。每當她想我時,就會散發出茉莉花的香味。
我還有嗅覺?我還有痛感?那我應該沒有死。
我微微睜開眼睛,驚奇的發現,這裡並不是天堂,而是醫院的病房。
我的左手冰涼,打著吊針。
我的右手僵硬,夾著心跳儀。
我的左腳麻木,打著石膏。
我的右腳似乎可以動一動。
兩個胖子沒有將我丟下懸崖,為什麼?
對瞭,我想起來瞭。張蕓苦苦哀求那個魔鬼,要我活著。而她願意跟那個魔鬼走,嫁給那個魔鬼做為交換!
不!不行!我要找他們去!
全身傳來劇烈的疼痛,我顫抖著艱難的坐瞭起來,看瞭一下周圍,病房裡就我一個人。
她被魔鬼帶走瞭,不!
我寧死也不要她做出這樣的犧牲,我要找她去,我要和那個魔鬼拼瞭。
我死都不會同意,我心愛的茉莉花被魔鬼霸凌!
低頭一看,我穿的很單薄,中央空調吹著陣陣暖風。
暖風撲面而來,帶著茉莉花的香味!
我的茉莉花!她就在附近!我要去找她!
我用力拔瞭吊針,甩開各種儀器,慢慢的翻身下床。
可我好像根本站不住,直接摔倒在地上。打翻瞭一堆醫療器械,發出好大的聲音。
「怎麼瞭?!」,幾個護士沖瞭進來,見我摔倒在地上,圍上來要將我抬起。
「別!別碰我!讓開!」,我對她們大哄道。
她們驚恐的眼神看著我,乖乖的都閃到一邊去瞭。
我知道,她們一定是把我當瘋子或者神經病瞭,隨便你們吧,別煩我!別擋著我!
我用一隻手和一隻腳,還可以爬動。我忍著全身的疼痛,用盡全力挪動著身體,慢慢的向門口爬去。
兩個護士姑娘立刻跑上前來,幫我將門打開。她們好像知道我要出去。
謝謝,我轉頭向她們微微一笑,繼續奮力的向前爬去。
「你慢點,你是要去找那個戴著和你一樣戒指的姑娘嗎?」,一個年輕的護士在邊上問道。
不好意思,我沒有力氣回復你,我已經精疲力盡瞭。
隨著陣陣的茉莉花香味,我毫不猶豫的向前邊爬去。兩位護士緊緊的跟在我的後面,不敢碰我。她們知道,我是個瘋子。
我艱難的爬過兩個病房,茉莉花的香味引領著我進門去。可我已無力將門推開,我努力的嘗試著。
兩位護士趕緊上前,幫我打開瞭病房的大門,我一眼就看到瞭她,我美麗的茉莉花。
她疲憊的躺在床上,微微睜著眼睛,一直看著門口,似乎知道我的到來。
她看到我瞭,向我露出瞭迷人的微笑。
我慢慢向她的床位爬去,爬到她的床位邊。用盡全身力氣,慢慢的坐瞭起來。
她精疲力盡的半睜著眼睛,向我保持著微笑。
我們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一對戒指,依然閃耀著幸福的光芒。
「我一直在等你。」,她輕輕的說道。
「我知道,我來瞭。」,我撫摸著她的臉蛋。
她用盡全力,慢慢的挪動瞭身體,留出半個床位,輕輕的對我說道,「很累吧?睡到我的邊上來。」
「嗯。」,我點點頭。
我努力著想站起來,上床去,一隻手艱難的撐起我的身體。
就在這時,四隻有力的手臂將我扶起。我轉頭一看,是兩個熱淚盈眶的護士姑娘。
她們扶著我在床上慢慢躺下。這不是一張床,這是一個用茉莉花編織的花籃,好溫暖好柔軟。
我和張蕓手拉著手,面對面,微笑著,疲憊的閉上瞭雙眼。
我們已別無所求瞭。
靜靜的病房裡,遠處傳來一群人的腳步聲。腳步聲漸進,他們進門瞭。
腳步聲在我和張蕓的病床邊上停下。
我們已無力睜開眼睛,隻能用耳朵來傾聽。
靜靜的病房裡,沒有一點聲音。
「把這個男的扔出去!」,熟悉的聲音,周世軍就站在邊上。
張蕓抓緊瞭我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要和這個魔鬼拼瞭,可我一點力氣都沒有瞭。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老周,肚子裡孩子都兩個多月瞭,算瞭吧,何處無芳草呢。」
整個病房安靜的可怕,雖然沒有看到周世軍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憤怒的想殺人。
時間過的好慢好慢,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小時。
終於,我聽到瞭一個腳步聲,慢慢的轉身,慢慢的離開瞭病房。
隨後,聽到一群腳步聲跟瞭出去。
腳步聲漸漸的消失瞭,我和張蕓微微睜開眼睛。
「那個男人流著眼淚離開瞭。」,兩個護士對我們微笑著說道。
我和張蕓露出瞭幸福的微笑,使出最後一點力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淚流滿面。
再也沒有人可以把我們「三個人」分開瞭。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