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於伊人呆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她直到此刻還沒有從被馮小波吻瞭這件事中清醒過來,她有好多年沒被別人吻過瞭,就算是年輕時候跟馮凡談戀愛,也不過是牽牽手什麼的,馮凡想動手動腳都被於伊人拒絕瞭。

  於伊人想起她年輕時候的所謂愛情,想起第一次見到陳佳人帶著馮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場景,想起瞭與陳佳人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三個人的糾葛纏繞如同電影般在自己的面前閃現著——

  他們兩個人牽著手站在自己面前,是馮凡和她;「陳靈,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馮凡。」她大大咧咧的介紹自己的男朋友,一臉驕傲的表情。

  那是於伊人第一次看到馮凡,他身材中等,樣子有些靦腆,似乎不太喜歡跟別人打交道一般,隻是跟自己招瞭招手就不說話瞭,那是他們相遇的第一次,沒有任何驚喜,沒有任何期待;於伊人的美貌在16歲的年紀還非常青澀,不足以吸引24歲的馮凡,她則不同,她已經24歲瞭,好像到瞭女人最年輕漂亮的年紀一般,站在馮凡身邊如此般配。

  他們三人沿著外灘朝前走,他們的眼裡都有光,都有關於明天的理想。

  許多光榮而精彩的時刻於伊人似曾相識,年輕而負氣的自己,站在領獎臺上光芒萬丈,她還不知道日後自己的命運會怎樣展開——

  馮凡很快展開瞭對自己的追求,18歲的模特大賽的亞軍,已經被魔都這座大城市完全改造的洋氣高端的高挑時尚麗人,年輕而美好,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的女人;還沒有和陳佳人分手的馮凡自然也不能免俗。

  馮凡告訴於伊人他們分手瞭,並且打電話確認瞭一遍,當著於伊人的面——她正在美國加州出差,隻是單方面接到瞭馮凡越洋電話裡冰冷的分手通知;馮凡告訴於伊人她同意瞭,而且她早就已經和別的男人暗生情愫,於伊人還太年輕,她不知道男人會為瞭愛而騙人,也會為瞭不愛而騙人。

  此後的一切就如此順理成章,於伊人很快跟馮凡回到傢鄉,結婚生子,在20歲的時候,她生下瞭馮小波。

  最難以置信的是她居然回來瞭,她就像一個幽靈一般的回來瞭,還像是當年在孤兒院裡的時候一樣,在馮小波1歲的時候把馮小波抱出去,然後在於伊人急得到處找孩子的時候,她幽暗的身影出現在黃昏的樹林裡。

  她的神情一如當年的倔強而冷清,看著目瞪口呆的於伊人,她抱著馮小波慢條斯理的哄著,「小寶貝,姨姨給你喂奶,你餓瞭吧?姨姨沒有奶水,給你喂奶粉好不好?」她抖抖手中的奶瓶,把奶嘴放到馮小波的嘴巴上空懸浮著,看著一臉焦急的嬰兒呵呵直笑著,斜著眼睛挑釁的看著對面不知所措的於伊人。

  「於伊人,你把這個小孩給我,我有錢,我能給他最好的生活,相信我,一定比在你這個小鄉村過得好一萬倍。我想當媽媽瞭!」這就是她與於伊人再次重逢之後的第一句話。

  「你為什麼不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偏要跟我的孩子過意不去?」於伊人很生氣。

  「這個孩子本來應該是我的,現在不過是被你生下來而已,不信你問問馮凡?」她呵呵笑著,反問道。

  「馮凡跟你分手瞭,你也同意瞭;」於伊人有些底氣不足。

  「馮凡個王八蛋,他玩完我把我甩瞭,他不知道我打過兩次胎之後,就很難懷孕瞭嗎?他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再跟別的女人結婚?他這種人渣居然可以娶到你這種大美人,想想真是滑稽呢。」她用奶瓶喂著嬰兒,嬉笑著說道。

  「你想怎麼樣?孩子不可能給你的,」於伊人強硬的說道。

  「蠻不講理,但是不講道理也需要實力的,於伊人你沒有,你除瞭外在條件之外什麼都沒有;你現在不給,你以為這個孩子就是屬於你的嗎?」她整個人被落山的夕陽的血紅色背影變得模糊起來,就像被被淚水濕透瞭的水彩畫像一般,十分遙遠而陌生。

  「孩子給你,你抱不瞭他多久瞭,你從我手裡奪走瞭他,你也同樣會失去他!」她把馮小波緩緩的放在鋪滿落葉的地上,語氣深沉的說著命定般的預言,緩緩的消失在林子中。

  和她的這次重逢讓於伊人第一次面對生活有瞭深深地無力感,她開始拼命找著賺錢的門路,可惜往往是徒勞而歸,因為自己的學歷與背景幾乎相當於0,再加上自己太過於出眾的外形條件給於伊人帶來瞭無數非難與挑逗,她如此艱難的尋找前方的路口,就這樣徒勞而無奈的看著時間流失,小嬰兒變成瞭小男孩,開始上起瞭幼兒園,而自己也變成瞭一個平庸而無聊的女人。

  原本平淡如水的生活繼續著,仿佛這就是一生所求——

  熱戀時期的山盟海誓終於被平庸生活的雞毛蒜皮所打敗,馮凡是一個極度平凡而且自大的男人,他的大男子主義使得他數次對於伊人惡語相加,甚至幾次想動手打人,無奈身高比不得老婆,體力也遠比不上曾經是專業運動員的老婆,再加上於伊人是個女人總是要比男人打架更沒有顧忌,幾次三番的沖突之下於伊人都是穩穩占據上風;他和於伊人結婚幾年瞭,除瞭懷孕之前的那兩次草草的性事,自從於伊人生下馮小波之後更是難以上手,看著一個大美人老婆卻始終不能近身,他早就饞的牙癢癢,有一次想要趁著於伊人睡著來個夜襲,沒想到驚醒瞭老婆,被於伊人按在床上,狠狠地抽瞭十幾下屁股,就像打兒子馮小波一樣。這下子馮凡在鎮裡徹底出名瞭,落下瞭個「老婆奴馮三郎」的綽號,在鎮裡都抬不起頭來。

  於伊人潑辣的性子被有心之人傳播的整個鎮子人盡皆知,很快她就被鎮子上的地頭蛇「鎮南山」的兒子衛東陽盯上瞭,衛東陽是衛遮天的兒子,早在年少的時候就被於伊人傳遍南山的艷名熏陶過,隻是礙於於伊人早已經跑去魔都而難以下手;如今於伊人已經嫁為人婦整個人更加風姿綽約,看得他每每都要流下兩公斤口水。想想這個潑辣的少婦,更加口幹舌燥下體發漲,恨不能馬上跑到她傢裡行那不可描述之事,可惜的是比起滿足胯下那塊肉的欲望,他非常惜命,害怕被那個女人一刀瞭結瞭,所以始終沒有動手。

  碰巧從魔都來的一個女商人找上瞭他,那個女商人想拆散於伊人的傢庭,於是設計瞭一出苦肉計,對於伊人的老公來說是苦加綠肉記;對於衛東陽來說則是一個送上來的美肉瞭,那個女商人身材妖嬈,奶子最少36D,腰身如蛇,兩條修長渾圓的大長腿蹬著馬靴的樣子,第一眼相見就把沒見到過太多女人的土鱉震懾住瞭,他流著口水看著女商人得意的在他面前轉瞭個圈,特意翹翹自己的渾圓美臀,刺激的衛東陽馬上就要壓上去一番發泄;女商人自我介紹自己姓陳,名叫陳佳人,因為陳靈搶瞭自己的男朋友,所以自己千裡迢迢從魔都來到這窮鄉僻壤,隻是想拆散這對夫妻;對於眼前的馮凡來說,沒有什麼比老婆偷人更讓他感到羞辱的;同樣也沒有什麼比老婆不讓他近身,不是因為他之前喜歡到市裡找別的女人原因,而隻是老婆跟別的男人早有奸情更加刺激他瞭。這對於陳佳人來說,與其說是報復那個拋棄她的男人,不如說是羞辱那個男人;她決定要讓自己的姐妹在這個鎮子裡面社會性死亡,所以就找上瞭衛東陽這個地頭蛇的兒子,希望借助他們傢的資源成事。

  好像在觀賞一出沒有自己參演的電影一般,於伊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跟衛東陽的推杯換盞,互相竊竊私語,咬耳低語,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低笑,她的臉被衛東陽的笑話逗得花枝招展,眼波流動之間有一絲淡淡的殺氣在眼底慢慢匯聚著。

  然後整個鎮子裡就流傳著自己因為有情人才不願意跟自己老公同房的流言蜚語,就算於伊人走到鎮子上的超市去買日用品都會被幾個大媽指指點點的,她們交頭接耳一副嫌棄的表情讓自己毛骨悚然良久;就算自己走在小鎮上的那條老舊的街道上,也會有無數雙憎惡的眼神從身後射來,她們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嬉笑,那陣嬉笑帶著殘忍的惡意,如同跗骨之蛆寄生在自己的靈魂深處,讓自己就算午夜醒來也會不寒而栗。

  這個小鎮子對於自己慢慢不友好起來,越來越陌生,於伊人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做瞭一些什麼讓他們抱有這麼大的惡意對待自己?

  慢慢的隨著時間發酵,關於自己的留言越來越真實瞭,三人成虎的定律完全應驗在自己的身上,她們都傳說自己因為跟鎮子上的地頭蛇衛東陽不清不楚的,才有瞭底氣敢於抽打自己的丈夫;馮凡的傢庭怎麼說也是鎮子上的首富之傢,公公婆婆被這個流言氣得吃不下飯,把於伊人叫到他們傢裡,如同審查犯人一般逼問自己,於伊人這才發現自己陷入瞭一個巨大的流言編織的羅網之中不可自拔!

  要不然她忍氣吞聲,答應跟馮凡同房住,讓馮凡行使他作為丈夫的權力,可是這是她的性格絕對不允許的,馮凡劣跡斑斑,就算結婚以後也絲毫不曾悔改,曾經有女人跑到傢裡來吵鬧,搞的自己不能安生,馮凡則一個人躲出去瀟灑瞭,還美其名曰跟別人一起創業,這使得於伊人從心裡就對馮凡這個人產生瞭深深地厭惡。

  要不然她就隻能在流言的包圍下如同驚弓之鳥的生活著,礙於馮凡的父母與自己父母的深厚感情,他們基本沒有離婚的可能,那可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過一輩子。

  她那時候還沒有跟過去一刀兩斷的勇氣,所以她甚至不敢跟馮凡提出來離婚,她知道隻要她提出,馮凡一定會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但是那時候她還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她還不叫於伊人,她還叫陳靈。

  就這樣她隻能茍延殘喘,戰戰兢兢的活在流言的網羅之下,苦苦的挨著日子,浪費著女人無比寶貴的青春。

  她那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已經預感到將會有一場暴風雨要來毀滅自己,而自己就像一個引頸就戮的可憐蟲一般,眼巴巴的看著高懸在頂端的斷頭的刑具始終不曾落下。

  終於在那個流言已經傳揚的滿鎮皆知,在那個流言已經醞釀的足夠成熟瞭甚至人人都以為是真相的時候,早已經因為那個流言讓感覺備受羞辱的馮凡和她沖突瞭好多次,馮凡還打瞭她一巴掌,她們陷入瞭漫長的冷戰之後——

  一個無比平常的下午,自己因為要接馮小波放學,穿過林間,緩緩地走在那條無名的河邊,看著河裡跳出來的魚兒那金光閃閃的鱗片發呆,連一隻魚兒都比自己自由!

  想起瞭魚兒之後她就想起瞭自己的大兒子,小魚兒現在應該興沖沖的放學回傢瞭吧,她想到自己的兒子不由得幸福的笑瞭起來,好像這麼多天以來圍繞著自己的陰霾一剎那消散一空瞭。看著小魚兒一蹦一跳的來瞭,她非常的激動,她準備給兒子來一個驚喜,於是於伊人偷偷摸摸的跟在兒子的後面,準備在後面一把抱住他——

  然而一個赤裸上身的男人很快讓她驚訝的大腦當機瞭,那個男人不是衛東陽嗎?隻見他有些圓滾滾的身軀靈活無比,小短腿此刻跑的堪比百米沖刺;而他身後一個眼睛通紅的男人正舉著鐵鍁追趕著他,那不是馮凡嘛?這是什麼仇什麼怨?

  她的眼睛很好使,她看到一個女人從鋪滿落葉的空地上爬起身來,緩緩地穿上自己上身的衣服,她顯然看到瞭自己,一臉得意的朝著自己做瞭一個鬼臉,是陳佳人這個女人。

  她好整以暇的緩緩離開瞭,看著她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藍色長裙,好像是另一個自己般消失在林間,終於把這最慘烈的出軌現場留給瞭自己。

  於伊人看著馮凡舉著鐵鍁逼近衛東陽,衛東陽此刻已經跑得脫力瞭,他口眼歪斜的癱倒在地上,呆滯的看著馮凡緩緩地逼近自己。

  於伊人痛苦的閉上瞭眼睛,為什麼總要給她這些無比絕望的選擇?而這個選擇她不能不做,如果任由馮凡一鐵鍁結果瞭衛東陽,不用說馮凡會判刑,而自己也徹底的被「禍水」這個稱呼捆綁瞭,衛傢與馮傢都不會放過自己;而自己如果阻止馮凡,那麼自己「潘金蓮」這種稱號又不可避免的被自己主動戴上。

  可是她別無選擇!

  她看著呆呆的站在林子中間道路上的馮小波,心中苦澀已極,全身發軟的跪在馮凡的腳下,用盡渾身力氣抱住瞭眼前憤怒的完全失去理智的丈夫。她的力量是如此的大,好像她並不是抱著一個單純被男性自尊沖昏頭腦的可憐丈夫,好像這是她最後一次擁抱一個純白無瑕的自己一般;她好像這一抱用盡瞭畢生積攢的力量,離著衛東陽僅僅一步之遙的馮凡絕望的咆哮一聲,任由眼前的奸夫爬起來逃之夭夭。於伊人看著馮凡跪下來,然後是把自己的頭顱都朝著地上拱,好像這樣就可以讓羞辱遠離自己一樣,他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埋葬在這片土地之下而不願意看近在眼前的女人一眼,不願意看眼前這個已經面色蒼白的,呆滯而絕望,好像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女人一樣。

  這個女人終於說出瞭那句他期盼瞭很久的話,「離婚!」她說完這句話就跑進瞭林子裡,馮小波背著小書包一邊哭泣著一邊追逐著自己的媽媽,慢慢也消失瞭蹤影,整個天地間隻剩下瞭一個茫然而無望的男人仰頭看著無知的天空一言不發。

  「我可以留在鎮上嗎?」已經離婚瞭的陳靈問著自己,她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茫然的站在河邊,她看著這條陪伴瞭自己從幼年一直到結婚生子的那條河,突然想著,要是能死在這河裡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就算自己就此死去的話,難道就能變得清白瞭嘛?不,她隻會在別人的嘴裡變成瞭一個因為被丈夫捉奸而忍受不住羞辱,跳河自殺的淫婦罷瞭,就算自己變成一個水鬼,那這河水日夜滔滔依然無法洗刷自己的恥辱。

  一個孩子的哭泣聲把她從思考之中拉瞭出來,她轉頭看到兒子跌倒在泥溝裡面,她覺得自己真是鐵石心腸,居然沒想著去把他拉出來,可是把他拉出來又怎麼樣呢?誰又把自己拉出來呢?自己在這個地方已經臭名昭著瞭,連以後的立身之處都沒有,恐怕回娘傢都不可能吧?想到大哥,二哥兩人無比可惡的面目,想到執拗而狂躁的父親,他將會因為這個醜聞受不瞭的吧?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父親舉起拐杖打在自己的腿上,想到母親無比厭棄的眼神,想到這裡她的心已經徹底的冷瞭下來。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去,走到瞭滿臉都是泥漿的兒子面前,蹲下身子將兒子扶起來,用幹凈的藍色碎花裙的裙角幫助兒子擦幹凈臉上的泥水,然後把他從泥濘之中拉瞭起來,淡然的看著兒子,「媽媽帶你回傢。」

  她知道自己回到那個傢裡將會面臨丈夫一傢的詛咒與謾罵,她知道可能還有別的什麼人的威脅與誘惑,她義無反顧,她不知道迎接她26歲人生的將是怎麼樣的一場血色的暴雨。

  丈夫果然很快就跟她辦理瞭離婚,她冷淡的看著丈夫把自己的所有東西全部扔出來,連兒子也被他趕瞭出來。她領著兒子不知道朝哪裡去,走在鎮裡的坑坑窪窪的路上,時不時有孩子的謾罵聲音傳來,然後被自己傢的傢長招呼回去,那男傢長還不懷好意的看瞭自己一眼;連往日附近煙酒店的殷勤小老板此刻也一臉淫邪的看著自己,她知道那些暗示的意思;她此刻甚至感覺自己正在奔赴地獄的過程中而且做著加速運動,她看得到它蠱惑而邪惡的貪婪的黑色入口,就在自己那塊隻被丈夫淺淺抽送兩次的無毛的白虎美穴的入口,張開著,呼喚著自己墮落,呼喚著自己沉淪。

  那是一片滿是虛榮的贊美與浮華等待著自己,那是一片肉欲的海洋將會淹沒自己,直到把自己徹底毀滅!

  把兒子送到父母傢之後,她獨自到瞭縣城準備找工作,先在一傢旅店住下,沒想到第二天那個始作俑者,陷害自己的衛東陽就找到瞭自己,他跟自己訴說對眼前這個女人的無比癡迷,他告訴於伊人隻要從瞭他他會給她一切!沒人再敢說閑話,沒人再敢風言風語,他會給她一切女人可以想象的幸福,從車上到床上。同時他也陰暗的暗示自己,他傢族的巨大能量,可以讓自己連縣城都無法立足,她並沒有多少錢,而且很快就會身無分文,還準備把兒子接到縣城裡面。她有沒有做好跟一個隻有6歲的男人相依為命的準備?

  她十分憤怒地盯著眼前這個淫邪的男人,盯著他好像打算把他一舉盯死一樣,然而看著他玩味的把玩著自己的一隻手,把一根修長的中指握在手心裡,一副吃定自己的表情,他的這個暗示可謂是無比明確瞭,自己已經被他拿捏在瞭手心裡再也動彈不得。

  沉浸在回憶中的世界被自己的憤怒沖塌瞭,眼前一片光斑閃耀,淚水如星河璀璨。

  她拒絕瞭他,丟下瞭自己的兒子,把他丟給他爸爸,然後遠走高飛到瞭魔都。

  36歲的她終於成為瞭一個著名企業傢,身價幾十億,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平凡女人瞭。她站在亙古最頂層的270度落地窗前,俯瞰著外灘的風景,看著那些閃閃發光的巨型建築猶如一個個金字塔一般把所有的年輕人吞噬進去,她想著自己的多年不曾見到的兒子估計也是這樣吧?

  然後他就無比突然地出現在瞭自己的生活中,自己居然會在一傢普通的小健身會所再次看到他,她準備當時就跟他相認的,可是他說他恨自己這個媽媽,她被兒子說起自己時候的表情與語氣嚇壞瞭,猛然之間發現她還是十年以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女人。

  因為她除瞭錢之外連兒子都不願意認她啊,她甚至覺得自己還不如十年前那個在絕路上徘徊的自己,那時候自己一個人沿著鐵路線上的鐵軌走著,希望很快有一班列車駛過,把自己碾碎掉,這樣死在他鄉自己才能純粹一點,沒人知道自己已經死瞭,她隻會永遠的活在傳說中然後慢慢不被別人再提起;她銷毀瞭所有關於陳靈這個人存在的證據,身份證,寫有自己名字的筆記本,所有一切她能銷毀的全部銷毀瞭。她決定從此以後陳靈這個人就沒有瞭,在一個女人萬念俱灰的青春末尾,她決定以當年在魔都參加模特大賽所起的化名——於伊人而短暫存在著,就此死去或者重生!

  那時候她沿著鐵路線朝前走,身上的衣服很久沒洗已經臟的不能再臟瞭,頭發也打綹瞭,背著一個蛇皮袋就好像一個拾荒的精神病女人一樣,她順著這條被夏日驕陽曬得發燙的鐵軌朝前走,想要尋找滾燙的生活,或者就此一死瞭之。

  這是自己十年之前離開兒子與故鄉之後的最灰暗的夏天,那時候她在鐵路沿線走瞭一天一夜,走走停停之間時常會在腦海裡面想起那個童年時候見過的拾荒女人。她已經很老瞭,穿著破破爛爛的,沒有任何人喜歡她,沒有任何人跟她說話,她活著的意義就是拾荒,然後送到附近的廢品站換取一天或者幾天的飯錢,過著半饑半飽的日子,晚上她就會找一處避風的地方睡下;也許是一個水泥管子,也許是一個垃圾箱,也許是一個草窩子,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在河對岸看看自己跟玩鬧的小夥伴們,大傢都會拍著手嘲笑她,而她則會靜靜地貪婪的看著他們,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終於有一天她偶然和這群小孩子靠得很近,一個小男孩非常厭惡的罵瞭她一句「死老太婆」,然後於伊人發現拾荒女人眼中的光沒有瞭,她扔下手上所有的垃圾,所有的東西,消失在瞭孩子們面前;不久就來瞭一群警察,她們才知道那個拾荒老人悄悄地死在河對岸的一處荒地瞭。

  她感覺自己和那個女人一樣可憐,被所有人鄙棄著,甚至未來的某一天還要被自己的兒子鄙棄;不管她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拾荒妹一般的落魄女人,還是十年之後已經獲得事業成功的上流社會人物,她都是一個可憐的拾荒女。

  隻是以前兩個女人搶男人,如今十年過去瞭怎麼還是搶男人,偏偏那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無論如何讓不出去的。最最可怕的是,這個傻兒子居然吻瞭自己,這讓於伊人已經徹底的陷入崩潰邊緣,這個吻代表什麼於伊人清清楚楚,可是她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