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十點,陪客戶的飯局結束瞭。我帶著酒意回到傢,洗完澡後,看到班花給我發來瞭更多信息。
據她瞭解,校領導和姚老師趕到派出所,請求警方看在歐陽近乎失明、健康狀況極差的份上,允許他保釋回傢。
警方起初拒絕瞭這個要求,但歐陽的神色頗為痛苦,到後來渾身冒虛汗栽倒在地,他們隻好叫來救護車,把他送到市立第一醫院診治。
經初步檢查,原來歐陽的尾骨又裂開瞭,同時還有少許腦震蕩,顯然是在跟保安搏鬥時造成的。
警方擔心他的傷勢進一步惡化,改口允準他先在醫院養傷,等身體康復瞭再拘留。
協和醫院的兩位受傷護士傢屬、以及醫護人員對此十分不滿,但他們親自檢查後不得不承認,歐陽身上確實有傷,加上目不視物難以自理,警方的做法無可厚非。
可是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尤其是那位懷孕護士的丈夫,帶著一大堆親戚朋友,以及本地一傢媒體記者跟到瞭市立第一醫院,圍住校領導和姚老師繼續抗議。
校領導見勢不妙,以上廁所為借口溜之大吉瞭。剩下姚老師一個人在現場苦苦支撐,不知如何才能平息事態……
我心中一動,暗想如果我突然出現在現場,幫姚老師暫時周旋一把,說不定會令她萬分感激,將我視為惟一能夠依靠的救星。
但仔細想一想,我又否決瞭這個念頭。
因為事情已經鬧大瞭,而且班花非常關註此事,我若出現在現場,馬上就會被她知曉。她必定會質疑我為何要出手相助姚老師,從而發現我左右逢源的真面目。
這個秘密萬萬不能暴露。
所以,我還是先袖手旁觀好瞭。反正姚老師越快陷入絕境,對我的計劃越有利,犯不著去趕這趟渾水。
於是我給班花發瞭個語音,說今晚應酬喝多瞭酒,想早點睡覺,明天起床再跟你一起慶祝好消息。發完不等她回復,我就關機上床,很快進入瞭夢鄉。
這之後的幾天,我和班花繼續密切留意這件事的進展。
按我們原來的預估,懷孕護士被打這樣的“賣點”,很容易成為媒體的熱炒新聞,繼而引起公憤,令姚老師兩口子的名聲徹底臭掉。
不料本地幾個媒體對這單新聞的報道,全都輕描淡寫,隻說是發生瞭一起醫患糾紛,患者是一位老師,因與醫護人員言語失和導致情緒失控,雙方肢體接觸後均受瞭傷,正在接受治療,而警方正調查事件起因,將會做出妥善處理雲雲。
不單沒有提到歐陽的名字,連相片都沒刊登一張。轉載的網絡媒體也少的可憐,且均未放在顯眼的位置。
班花又驚奇又失望,在校內廣泛打聽後恨恨的告訴我,是校長本人生怕負面新聞連累瞭學校的聲譽,動用後臺關系找瞭宣傳部官員出馬,指示本地媒體一律淡化報道。
我卻知道沒那麼簡單,通過向歐陽健旁敲側擊的打聽,以及監控姚老師的電腦,瞭解到更多內幕。
說起來姚老師真是蠻厲害,那晚面對氣勢洶洶的眾多問罪者,她居然沉著冷靜毫不怯場,以誠懇的態度加上超常的口才,單槍匹馬就把人群勸退瞭。
對媒體記者,她也應對的有章有法,主動表示願意接受采訪,然後將歐陽的情況以及帝都醫生的診斷報告,全都如實告知瞭記者。
接著她傷感的說我們夫妻倆一輩子教書育人,都是老老實實的知識分子,這幾個月在協和醫院花光瞭所有儲蓄,換來的結果是我丈夫很可能永久失明,遭受的打擊實在太大瞭。
他像瞎子那樣艱難的摸索到醫院,並沒有提出過份的要求,僅僅是希望查驗住院期間的藥物發放記錄表,確認有沒有送錯藥物。
這麼一個簡單的、合情合理的要求,卻被主治醫生一口拒絕,毫無溝通的餘地,他這才被激怒瞭,做出瞭不理智的行為。
盡管如此,我丈夫的本意也不想傷人。他隻想砸爛一些桌椅泄憤,是因為視力接近於零,胡亂揮杖不慎打傷瞭護士。這令他愧疚萬分,願意為此承擔所有責任。
總之,姚老師的陳述就像她講的課一樣娓娓道來,火候拿捏的十分精準,充滿感染力但又絕不誇張,能夠令聽者不知不覺產生同理心,情感上先偏向她這邊。
就算見多識廣的記者也不例外,每一個都對她頗有幾分同情,至少絕不反感。
在這樣的心態下,記者們都覺得“劇情反轉”的可能性相當高,假如對當事人批判太過,將來卻查出真是醫院派錯瞭藥物,那就變成自打嘴巴瞭。
再加上有宣傳部官員“淡化報道”的指示,所以大傢都手下留情,沒有將這件事當作熱門新聞來策劃。
嘖嘖,看來姚老師的智商、情商都比我之前預想的更高,危機處理的能力更是非同一般,班花跟她比起來,簡直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
我對她的各種算計之所以能接連奏效,是因為她不知道我對她有邪念。
若被她察覺瞭我的不軌企圖,那些招數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得逞瞭。
想到這裡我暗自慶幸,所有陰謀都佈局的差不多瞭。她的周旋本領再強,也解決不瞭金錢上的難題。
為瞭保住歐陽不被拘留,她不得不和協和醫院談判和解,承諾賠償那兩個受傷護士的醫藥費,以及被砸壞設備的損失。這幾筆數字加起來共計二十三萬元。
本來還不止,光是昂貴的機器就要三十萬。院方一開始態度強硬,因為他們確實沒有派錯藥物,足夠理直氣壯。
姚老師很快也發現在這件事上,確實錯怪院方瞭。因為歐陽住院期間服用的幾種藥物,形狀和大小她都記得很清楚。
而那種導致視神經萎縮的藥物,她親自去各個藥店查看過,外形有非常明顯的差異,醫護人員從來沒有拿過這種形狀的藥給歐陽,這一點不單她自己能確認,歐陽健也非常肯定老爸沒有吃過這種藥。
夫妻倆心中疑惑,重新打電話詢問帝都醫院專傢。對方堅稱診斷書上的各項數據,都顯示患者服用這種藥物一段時間瞭。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
對於專傢的這番話,歐陽傾向於完全相信,姚老師卻有所保留。但是不管怎樣,沒能抓到協和醫院派錯藥物的證據,令她在談判時處於理虧的狀態,幾乎無牌可打。
在如此不利的形勢下,姚老師使出瞭渾身解數,抓住歐陽也受傷瞭,而且傷的是尾骨舊患這點來做文章,通過艱難的討價還價,才把數額降低到二十三萬。
對夫妻倆而言,這個數字仍然過於龐大,隻有賣掉惟一的房子才能賠的起。
然而房子經過二次抵押,剩下的凈值也就差不多是二十萬,夫妻倆還指望用這些錢找更好的眼科專傢,讓歐陽重見光明。
到瞭這個地步,再清高的人都不得不放下自尊瞭。迫於無奈的姚老師,終於像我期望的那樣,主動向我求援瞭。
之前我用於騷擾她的那個手機號碼,本來都被她拉黑瞭,有天下午卻又接到她發來的信息,問我除瞭拿國務院津貼的那位眼科名醫之外,是不是還認識本市的很多醫生。
我答復:是的。
她把大致情況告訴瞭我,問我跟協和醫院的領導熟不熟?能否幫她跟對方說個情,將賠償數額再降低一些。
我說沒問題,隻要老師你為我提供性教育服務,我不單幫你搞定這件事,還會幫你治好歐陽的視力。
這次姚老師居然答應瞭:好。你今晚七點半來我傢。
——我不習慣在別人傢上課。不如來我傢吧,或者去酒店怎麼樣?
——行。就去你傢。地址在哪?
如此爽快的回答,令我出乎意料。
我不相信她會真的向我獻身,十有八九她是想先弄清我是誰,再決定如何應對。
當她發現騷擾者是我時,必然倍感震驚、憤怒、傷心和失望。
就算我開出更加誘人的條件,她拂袖而去的可能性,也遠遠高於屈服的可能性。
理智告訴我,這個風險暫時還不值得冒。
一旦失敗,前面所有的佈局都將前功盡棄。
但是,假如是我過慮瞭,她真的屈服瞭呢?
那我馬上就可以一償宿願,享受到她成熟迷人的肉體。
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冒險試試?
我猶豫瞭好久都不能下定決心,姚老師卻又發來短訊,追問地點在哪。
看來,她認定我是她身旁的一個熟人,雖然猜不出我的身份,但若我不敢跟她見面,搞不好會更加引起她的懷疑。
我回瞭個信息,說我要安排一下,六點整通知你。
姚老師沒有再回復。
沒多久,我自己的手機也收到姚老師發來的微信,問我是否有門路找協和醫院的領導。
其實前幾天她已經在電話裡問過我一次瞭,我不置可否,說要問問朋友,然後就裝作忘瞭這件事,沒有任何回音。
現在她再次問起來,我才告訴她,說通過好幾層關系終於找到瞭一個朋友,認識協和醫院的曹副院長。我正準備去找您,跟您當面詳談。
姚老師用語音歉然說,我先生又住院瞭,實在走不開,隻能麻煩小秦你跑一趟。
我正中下懷,當即上街買瞭個果籃,打的前往醫院看望歐陽老師。
他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若姚老師已經疑心到我身上,從兩口子的言談舉止間一定能察覺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