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道培訓班上課,是要支付學費的。
每堂課兩小時,收費三百元。以這個城市的收入水平,屬於偏貴。
畢竟這是一種小眾愛好,不單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還要有大量閑暇時間,才有能力專註於此。
我報名加入的時候,這個班總共隻有十多個學員。絕大多數都是傢庭主婦,隻有我和另外一個老頭是男性。
老頭要帶孫子,時不時缺課,害我幾乎成為惟一的男學員。
坦白說蠻尷尬的,完全沒有被異性包圍的幸福感。雖然其中有幾個女學員姿色尚可,但並未達到吸引我的程度,何況當著班花的面,我更加不敢有絲毫輕浮之舉。
班花本來不好意思向我收學費,但我堅持支付給她。
我對她說,開設花道班是你的夢想。在這個浮躁的時代,人人都忙著賺錢,勇於堅持夢想的人已經越來越少瞭。
以純粹的藝術為夢想的人,更是鳳毛麟角。所以我給你的不是學費,而是我的一片心意,以此表達對你的崇敬和支持。
這話說的非常真誠,而且我不光是說說而已,別人都是按照低、中、高三個階段,分期支付學費,隻有我一個人是一口氣預付瞭全部課程。
班花雖然沒有因此就千恩萬謝,但我看的出來她心裡十分感動,覺得我是個言行如一、最最支持她實現夢想的人。
很可惜,她錯瞭。
這是我計劃的一部分,先極力鼓勵她迎難而上,把她捧的高高的,令她潛意識裡無法接受失敗,更不能接受退縮。
然後再暗中給她制造困難,將她一步步推到進退兩難的處境,從而落入我的掌心。
我報名之前就旁敲側擊打聽過瞭,班花開的培訓班學費雖然偏貴,但其實並不賺錢。
因為她要租場地授課,還要裝修和籌備各種器材,這些花銷比她一開始預計的多的多。
此外就是花束本身的來源,由於她表弟開的那個花店經常有存貨賣不掉,對他而言是“廢物”,正好可以免費給她使用。
但有時候遇到節日,生意特別好,店裡的存貨都賣光瞭,她就要到其他花店去買花,成為額外的開支。
幸好這種情況比較少見,所以班花的如意算盤是,目前向十多個成員收取的學費,大致能維持收支平衡。將來隨著學員數量的增加,就能逐步贏利瞭。
過瞭兩三年,班級的規模進一步擴大,說不定會從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初期畢業的學員中肯定有人願意留下來,成為新的花道老師。
那樣子就可以從花道培訓班,升級成為花道培訓學校,向更多地區招收學員。
到那時她會辭去中學教師的工作,專心致志的經營自己的學校,把它打造成全國最好的品牌。
這就是班花的終極夢想。她曾經在微信上,充滿憧憬的向我描述過。
我沒口子的稱贊她,其實心裡偷偷發笑。
有藝術氣質的人,總是把問題想的太簡單瞭。
報名上課兩個月之後,我開始暗中使壞。
本市有兩傢婚慶公司,和我所在的國企有業務合作關系。我向這兩傢公司的老板暗示,以後為客戶舉辦婚禮需要用鮮花時,盡量從班花表弟開的那傢花店進貨。
這樣一來,花店的生意額大幅增長,幾乎每天都賣的精光,沒有多餘的存貨免費出讓瞭。
班花自掏腰包買花的情形,一下子變成瞭“新常態”,不僅經濟上帶來壓力,有時候為瞭買花不得不跑來跑去,也是蠻累人的。
於是她和表弟商量,想要直接從批發商那裡以成本價進貨。
然而她需要的量僅僅用於上課,相對而言並不多,達不到批發的標準,所以隻能請表弟幫忙,每次多批發一些轉讓給她。
問題是表弟現在嘗到瞭甜頭,花店本身就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他覺得多進的這些貨,完全可以用市場價賣出去,幹嘛要以批發價轉讓給表姐呢?
看在親戚的份上,偶爾幫忙幾次沒問題,長期這麼幹未免太吃虧瞭。而且之前已經免費提供瞭那麼多存貨,算的上是仁至義盡瞭。
沒多久班花就忍不住向我吐槽,說表弟不夠仗義,每到周末要拿貨時就諸多推脫,有一次還自作主張把她預定的花賣掉瞭,害的她差點上不成課。
我當即拍胸擔保,說我有辦法幫她進貨,她喜出望外的答應瞭。
幾周後我假裝“不小心”被她發現,我並無額外的進貨渠道,其實是跟她一樣去其他花店買花,再倒貼差價轉讓給她。
班花的自尊心很強,自然不肯讓我再這樣子幫她,執意把錢退給瞭我。
我假裝慚愧的向她道歉,然後很誠懇的說我之所以這麼做有兩個原因,第一是生怕你難以堅持下去,半途放棄瞭夢想。
雖然這是你的夢想,跟我並沒有直接關系。可是你也知道,我本來是個文藝青年,因為種種緣故放棄瞭文學夢,為此感到終身遺憾。這段時間看到你這麼努力的為夢想奮鬥,我的心靈受到極大的震撼,很想看到你成功。
我這是在你身上,寄托瞭我自己的夢想。你要是能成功,就好像我也成功瞭一樣,能夠彌補我的缺憾。
第二是因為通過這幾個月的學習,我本人也深深喜歡上瞭插花藝術。假如你的培訓班開不下去,以後我去哪裡滿足這個愛好呢?為瞭我自己考慮,當然要幫你一把。
班花再次被我的花言巧語打動瞭,雙眼微微有些濕潤,語氣卻非常堅定的叫我放心,說她無論如何不會半途而廢,一定會把培訓班延續下去。
這個非理智的承諾,令她在經濟上繼續承受損失。本來她可以做到收支平衡,現在由於要用高價買花,收支之間開始出現瞭缺口。
雖然缺口不算太大,每個月也就幾千元,但她不得不用工資收入去補貼,導致用於傢庭的花銷有所減少。
她老公原本就不太支持她開培訓班,之前收支平衡時還能容忍,現在變成瞭賠錢的生意,反對的態度一下子激烈瞭起來。
如果說之前夫妻關系的不和諧,是隱藏在水面下的秘密,不為外人所知;那現在就是秘密浮出瞭水面,再也無法掩蓋下去瞭,至少是暴露在瞭我眼前。
當然,兩人尚未吵鬧到一拍兩散的地步,但裂痕是十分明顯的。班花賭氣不再發夫妻合照秀恩愛瞭,平時聊天偶爾提到他時,也都是面露譏嘲之色,以“那個沒藝術細胞的土包子”來稱呼他。
相比之下,很有藝術細胞的我,越來越贏得瞭她的好感。
我們不單聊的越來越頻密,說話的方式也越來越隨便,尤其是在微信上輸入文字時,時不時都會有些無傷大雅的打情罵俏之語。
可是在面對面聊天的場合,她就沒有那麼放的開瞭,開玩笑都是適可而止。如果我試圖更進一步的撩她,她就會巧妙的岔開話題。
我一點也不著急,耐心的等待機會。
又過瞭兩個月,夏季到瞭。白天烈日高照,夜晚也悶熱無比。
周六的夜晚,我照例到培訓班上課。
和往常一樣,班花先展示瞭某種插花藝術的造型,講解瞭十來分鐘後,就叫學員們各自動手,以這種風格為基礎,加上自己獨有的創意,來塑造今晚的作品。
我故意磨磨蹭蹭,先後佈局瞭好幾種造型,又逐一推翻,導致進度大大慢於旁人。
到晚上九點半,其他學員的作品全都完工瞭,班花分別進行瞭指導和修正,她們清理完器材就都回傢瞭,室內隻剩下我和她單獨相處。
“哎,你今天怎麼啦?動作這麼慢!”
班花走到我身邊,嗔怪的蹙起瞭眉頭。
“慢工才能出細活嘛。”我一語雙關的說,“要是太快交貨給你,就沒法保證質量瞭。”
班花俏臉微紅,白瞭我一眼:“少來!我看你根本是心不在焉,在開小差。”
“沒有啊,冤枉……我一直在很專註、很用心的塑造作品。”
“是嗎?好像看不太出來哦……你塑造的是什麼主題?”
“老樹盤根。”
班花啐瞭一口:“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我很正經呀。瞧,這個粗大的主枝,代表落葉歸根的遊子,飄泊多年後,回到瞭傢鄉的土地上。”
我煞有介事的解說:“旁邊那個纖細的客枝,代表遊子的夢中情人。他非常牽掛她,所以盡力向她傾斜。”
“哦,那這些綁在周圍的藤條是什麼意思呢?”
“表示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藤樹相連;藤樹兩纏綿。”
這是《鐵血丹心》的兩句歌詞,羅文和甄妮唱的,學生時代我們人人耳熟能詳。
班花顯然聽懂瞭我的暗示,但卻假裝聽不懂,若無其事的說:“如果是這個主題的話,就要用柔性的手法來表現。你綁的太生硬瞭,不應該這樣綁。”
她說完就坐瞭下來,開始修正我的作品。
按照規矩,我站在她身後,註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規矩的本意,是要學員認真觀摩學習老師的手法。而我則視為是近距離觀摩她本人的良機。
今晚她穿的是一件淺綠色無袖連衣裙,兩條白皙的胳膊裸露在外。從我這個角度望過去,可以輕而易舉瞧見她光潔的腋窩。
當她抬起右臂調整主枝時,腋下就像不設防的城市般完全敞開,裡面的黑色文胸頓時落入眼簾。
我的視線老實不客氣的鉆瞭進去,貪婪的逡巡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