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67年5月9日,南京火車站。

  站臺上,人潮擁擠。軟臥車廂前,有一群人格外引人註意。看上去有四名軍人正要上車,其餘人則是來送行的戰友和親屬。

  「天生啊,真是舍不得你走啊,你一個北方人還要調到東南沿海去。這要不是許司令的命令,我說什麼也不會放人。」兩名英武透著不凡的高級軍官紛紛緊握住對面一人的雙手。

  對面名叫天生的這人,大約四十來歲,一米八的個子,寬骨架,膚色略微黝黑,文質彬彬的面容透露著平和堅毅,一看就是個歷經風霜值得信賴的人物。「張師長、吳政委,我也舍不得老部隊啊。現在這氣候,千萬多保重身體啊!」但此時他的臉色不由透露出幾絲真誠與焦急。

  「主任,不是,政委。咱們火車還有幾分鐘就要開瞭。」天生左邊一位高個子平頭年輕軍人看瞭看手表提醒道。

  「咱們娘傢準備的見面禮都給馬政委裝好瞭嗎?」張師長開口向天生右邊一位戴眼鏡的軍官問道。

  「都裝到包廂裡瞭,請張師長放心。」眼鏡軍官回答道。

  天生此時走到人群外側的一位高中生打扮的女孩面前。她身材高挑,約有一米七,精致的面容卻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大眼睛配合撅起的櫻桃小嘴此時能融化任何男人堅硬的內心。往下,白色的格子衫怎麼也遮掩不住鼓起的胸前。再往下,在一根細腰帶的襯托下,隱藏在黑綠色長褲下的臀部擁有大多數高中生並不具備渾圓與飽滿,捏下去不知道有怎樣的彈性。天生抱住瞭她,在場其他人卻沒有任何詫異,隻是張師長和吳政委對視著笑瞭起來。

  聞著鼻尖處的青春體香,天生一陣迷亂,似乎忘記瞭此處是何地,急促地用力嗅瞭兩下,仿佛聞到瞭世間最甜最香最醇的味道,妙不可言,於是徹底忘記瞭此處是何地。他直到臉頰感受到對方急劇的升溫,才清醒過來,並連忙分開。

  「不好意思,給大傢看笑話瞭。」天生撓撓頭,有些尷尬地向大傢解釋。

  「我們可什麼都沒有看見啊,是不是老張?」吳政委哈哈笑道。

  「那是,咱們師部裡誰不知道馬主任愛女就像捧瞭塊掌上明珠寶貝疙瘩?」張師長在旁邊附和道。周邊人還都以為是分別在即,天生情難自已,於是紛紛哄笑瞭起來。

  天生轉過頭又對女孩說道:「明明,這段時間你住在王叔叔傢裡,別給劉阿姨添麻煩,沒事多幹點活。在學校裡要好好學習。等爸爸工作開展起來瞭,都安頓好,就接你們一起過去。」

  就在這時,火車轟鳴聲響起,站臺上的乘客紛紛擁擠瞭上去。叫明明的這位女孩臉頰還是通紅,卻抬起頭並十指相扣握住瞭天生的雙手。「爸爸,放心吧。我不在的時候,可要好好註意身體啊。」

  天生指縫間傳來光滑的細膩,繭子與嫩肉微微摩擦起來又產生陣陣舒爽。他放開瞭手,點點頭,又去跟送別的同志們握手敬禮道別。直到一位女乘務員急匆匆地跑下來再三催促,天生與其他三人才一道上瞭車。

  車開瞭,剛來到包廂的天生一行人打開窗戶向外揮手。他好像看到明明依靠在小劉的身上在哭泣,他的心抽動瞭一下。

  遠方的人像不斷變小,直到無法分辨,他們四人才坐下休息。

  「真是為難你們瞭,和尚光棍漢也就罷瞭,尤其是小王和黃師傅,還讓你們跟我從南京跑到廈門去,後面老婆孩子也要帶過去,對不住瞭。」天生帶著歉意說。

  「政委這是哪裡話,跟著政委在哪裡不是為革命做貢獻呢?去戰場一線,不也挺好的嘛,我還生怕挑不起這個擔子呢。」看來眼鏡軍官姓王。

  話少的黃師傅拍著胸脯說:「俺孩子去新疆當兵瞭,就俺和婆娘兩個人,去哪不行呢?俺就是個廚子,首長是俺老鄉,用俺那是看得起俺。」

  高個子的和尚有將近一米九,又剃瞭一個很短的平頭,目光似鷹,濃眉大眼的,虎背熊腰,要是再挺個啤酒肚,那就是活脫脫的古之名將瞭。「俺魏大勇沒話說,政委去哪我去哪。」

  「和尚你這團團夥夥的小山頭思想怎麼就改不瞭呢?放到舊中國,你準是個山大王。去,給我把毛主席的《反對自由主義》再抄一遍。」從旁邊倒是看不出天生的表情。

  「是,政委,不過火車上晃得厲害,容易寫錯,廢墨。我能不能下車瞭再抄。」和尚摸著腦袋咧嘴笑瞭笑。

  天生倒是拿他沒辦法,由他去瞭。

  軟臥包廂是兩張上下鋪,個高的和尚與年長的黃師傅謙讓瞭一下,最終還是由年紀最大的黃師傅和天生二人睡下鋪。

  可能是剛才離別的氛圍使他氣悶,亦或是與明明分開的現實令他不暢,天生說想去火車上走走,也不用和尚和小王跟著。

  剛關上包廂門,旁邊響起啪的一聲敬禮,「首長好,請問有什麼指示?」穿著深藍色軍裝剛才指引天生四人上車的女乘務員好像一直沒有走開。

  上車來得匆忙,天生這才有空打量起來。隻見她二十出頭的年紀,鵝蛋臉,鼻梁很挺,嘴唇很厚,眉眼和明明一般好像會說話,不過她是媚,明明是純。看得出來正處於從青春過渡到成熟、從姑娘轉變到女人的時期。這時期男男女女幾乎都穿著軍裝,倒是看不出身材如何,隻覺得比明明矮一點,應該也要小一點。

  天生的心情也好像有瞭點起色,珉起嘴巴笑笑,和煦地問道:「這位同志,叫什麼名字啊?你怎麼知道我是首長啊。你說說,我又是哪位首長啊?」

  「啊!我叫李星華。這個……我剛剛和站上的同事把首長你們的行李放進包廂的時候聽他們說的,他們說平時脾氣大得很的站長對首長那叫一個客氣,就像小學生見瞭老師一樣。」

  「星星之火,照耀中華。令尊令堂取名字倒大氣得很。」天生先是搖搖頭後來又稱贊瞭起來。

  不知道是尚年少清純還是看見天生稱贊便大膽瞭一些,李星華又說道:「站上有那麼多人送行。在行李中我還看見瞭茅臺酒,整整有四箱呢,一箱十二瓶,那可是小五十瓶呢。我還隻在春節團拜時大領導的桌子上看見過一瓶。你說這還不是首長嗎?」說完還吐瞭吐舌頭,天生看見瞭隻當時下的紅櫻桃般誘人。

  這時候的茅臺酒雖然八塊五毛錢一瓶,可是沒條子你根本買不到。天生是個地道的青島人,繼承瞭山東人好酒的傳統,來瞭狀態喝完瞭吐吐完瞭喝喝完瞭又吐,能喝兩瓶茅臺,又有酒膽。張師長嘴裡的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許司令更是引天生為酒中知己,逢年過節兩人必廝殺一番。論軍中高級幹部酒量,許司令自認第一,認天生為第二。二人雙劍合璧,常常殺得來南京出差或探望的部隊大佬鉆桌子底,令人聞之色變。許司令好喝茅臺,天生便從其傢中蹭瞭不少回傢。此次許司令特薦其為第31軍政委,特批瞭兩箱茅臺過來,說是要天生在福建軍區一展南京軍區的氣魄,好讓他在福建軍區司令員韓先楚的面前顯擺他的帶兵本事。天生平時愛藏酒,這次其他的都送人瞭,四箱茅臺就一股腦搬來瞭。

  沒想到這姑娘倒把底摸瞭去。天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星華同志,我姓馬,在部隊工作,不過不是什麼首長。你叫我馬同志、天生同志都可以,或者直接叫我老馬。」

  「首…馬同志,這我怎麼敢呢?」李星華這次改成瞭舔舌頭,天生頓時想吃櫻桃瞭,也不知道福建有沒有。

  「星華同志,你要是不忙的話,就帶我隨便轉轉吧,順便聊聊天。」

  「是,馬同志。」

  李星華走在前準備打開車廂間的大門,距離門口還有一步遠,她雙腿站直,附下上半身,同時屁股向後頂,隔著深藍色軍褲都頂出兩個圓形來,摸摸索索,用瞭十幾秒才打開這扇門。

  天生還是讓人看不出表情,心想倒是小瞧瞭她。

  被兩個圓形抓得沒什麼心思的天生胡亂走瞭幾節車廂,不過也知道瞭李星華今年22歲,廈門人,可能是因為年輕漂亮,目前專門服務軟臥車廂。恰好走到餐車。這年代也沒什麼旅客能來這吃飯,更多是為工作人員和少數重要客人服務。天生走到櫃臺前,要瞭四瓶傢鄉的青島啤酒和一包花生準備和眾人消消暑氣。轉身一看,自己身邊還有一顆紅櫻桃。得,再來一包花生和瓜子。

  「待會到的時候把這花生瓜子拿著,路上吃吧。」天生看著眼前嬌媚的面龐,努力在把兩個圓形趕得再遠一些,但收效頗微。

  「啊,這怎麼行呢。我怎麼敢收首長的東西?」李星華有點發愣。

  「我們是革命同志,自應有福同享。你還敢叫首長,我看是找打。」天生用沒提東西的右手試探地向前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