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槿喬看著我,雙眸蘊含著美麗不可方物的光芒,溫柔而坦然,讓我無法直視。我仔細地斟酌,想要把自己的感受盡可能溫和地告訴這個剛剛受瞭刺激的女子,她卻已經全然瞭然似的,灑脫地從我懷裡站起,禮貌地逐客瞭。
離開前,我終於找到合適的字句,無比認真地對她說道:「槿喬,清風山盜匪對你造成的傷害,不會是像今天這麼一次半次的發泄能所彌合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給你你最需要的東西,但是日後如若你需要傾訴,需要人聆聽,需要有一個人理解你的痛苦,隻要你告訴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分享你的負擔。無論以後我們成瞭什麼樣子,我都希望你永遠不要自己一個人承受所有的事。」
因為,你可以依賴我啊……這句話我硬生生地吞下去瞭。我並沒有能力,也並沒有立場對這個女子說這種話。
薛槿喬溫雅地笑瞭笑,說道:「我會的,真的,韓良。謝謝你。」
我看著她褪去瞭所有高手風范與威嚴的清艷面容,由衷地對她說道:「我知道我無法回應你的心意,但是我真的很謝謝你。你是第一個如此對我表示出這種好感的女子,也很可能會是我一生中吻過的最美麗的女孩兒。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被喜歡的感覺竟是如此地溫暖。」
麗人深深地看瞭我一眼,仿佛要將我的模樣刻入心內,輕聲說道:「去吧,那個被你掛念的女子,一定也很想念你呢。」
我壓下瞭滿腔想要訴說的話語,最後看瞭她一眼,便轉頭離去瞭。
從薛府離開時,夜幕已降臨。之前發生的一切讓我仍然有些昏頭轉向。雖然我早就知道薛槿喬性格直爽,敢恨敢愛,但也沒想到這個豪門嫡女竟然如此地膽大包天,熱情似火。
我的心如亂麻,不斷地回放著剛才的一切。那個人兒真的有那麼喜歡我嗎?不見得,也許隻是機緣巧合下,我才成為瞭接觸到她嚴密封鎖的內心的人。可能換一個場景,換一個時日,甚至換一個話題,都無法引發那樣的結果。
但是,但是,我又無法欺騙自己說,那純粹是情緒激烈,沖動之下做出的一個,與喜歡,與愛情,毫無關系的舉動。因為,就如薛槿喬所說,哪怕僅僅有那麼一刻,那麼一剎那,我也確確實實地觸碰到瞭她內心最柔軟之處,與這個在不同處境,身世,乃至時空的華貴女子有瞭最深層次的共鳴。
那份突如其來卻又無比濃烈的感覺,是我和她之間的互相吸引,純粹而真實。若要否定這份感覺,便是在侮辱那個吻之前,我們所傾訴的真摯言語。
我抓瞭抓頭發,有些無奈地苦笑。沒想到我也會有走桃花運的一天,也沒想到被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子親吻,竟會讓我如此糾結。
這時,一張全然不同,宜喜宜嗔的秀美臉孔出現在我腦海裡。唉……說起來這位才是這段時日來我拷打內心後,正經八百地確認自己喜歡的人兒。沒想到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去追求梁清漓時,就來瞭個九十度急轉,突然變成三角戀內的渣男瞭。
不知不覺駐足於城外的旁道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像個呆子似的站在原地思考瞭好幾分鐘。
無論我怎麼行事,如何選擇,也一定要忠於自己的內心,尊重自己也尊重這兩個美好的女子。唉,離開大燕位面前要處理妥當的事,又多瞭一項。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任由秋季的冷風吹著我滾燙的臉頰,將衣服包緊瞭點,信步向梁傢小院走去。
隨著那熟悉的院落出現在眼前,我忽然感到一陣心虛。盡管理智上很清楚我和梁清漓兩人清清白白的,雖然有那麼幾分微妙之意,也從沒有越界過——當初教授她武功時那陣不算。但是情感上我卻感覺自己剛才確實好像做瞭什麼背叛瞭梁傢妹子的事似的,糾結!
我搖瞭搖頭,將那雜亂的思緒排空,敲瞭敲院門,不安與糾結不知不覺中已被期待和雀躍所取代。幫派的宿舍雖然不算差,也是我來到大燕後住得最久之處,卻僅僅是個落腳歇息之地。而梁清漓的這傢小院落,雖然在這裡過夜的次數屈指可數,卻是我在偌大燕朝位面裡,最接近於「傢」的地方瞭。我在這個位面裡最好的朋友是唐禹仁,但他長年在外出差,梁清漓和小玉反而是成為瞭我傢人般的存在。而此刻,時隔四個半月回到此處,我感覺自己像是個終於歸傢的遊子。
「是誰啊?」小玉脆生生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聽到她的聲音,我不由自主地笑瞭:「是我,韓良,我回來瞭!」
院門猛然被拉開,一個清秀的少女滿臉驚喜地看著我,呼道:「韓大哥,你終於回來瞭!」
我怔瞭怔,定睛看瞭看小玉。四個月未見,她好像又長高瞭一點,原本孩子氣的面容稍微褪去瞭一些稚嫩,多瞭幾分柔美的少女感,甚至連身材都不再那麼單薄。
女大十八變啊……小玉今年幾歲來著?我如此嘀咕著,卻沒有含糊,進門後親昵地揉瞭揉小玉的頭發,回應她連珠般的問候。
「韓良!」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滿臉微笑,抬起頭來與梁清漓問好。她身著淡青色的長裙,柔順的長發簡單地紮在身旁,未起發髻,秀美的臉蛋潔白如玉,雖然精神完足,但下巴尖尖,略微清減的瓜子臉上神色似乎有些震驚。話語剛落,梁清漓清澈的眸子便泛起潤濕的水光,三兩步上前撲入我的懷內,緊緊地抱住我。
「奴傢……好擔心。那日你離去之後,便整整一個月沒再聽聞你的消息。後來薛府的人上門請見,說你在懷化遇到危險,遲遲無法回來,奴傢…奴傢當真操碎心瞭。」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讓我有些愧疚也有些感動。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回來瞭嗎?咱們進去,我仔細給你們分說。」我帶著抱住我的手臂的青衣女子,右手拉著興奮之後也有些情緒低落的少女,將兩人帶進廳堂。
唐禹仁和劉青山分別為我提點瞭他們對梁清漓和小玉透露的細節,薛槿喬倒是基本上沒有提起這事,雖然那令人牙疼的原因我也大概猜得到。
我坐在梁清漓對面,合掌沉吟瞭片刻後,說道:「我回到越城之後,一直在考慮到底應不應該把過去這幾個月發生的所有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你們。一方面嘛,並不是什麼光彩的遭遇,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對你們說這些江湖上廝殺的事情,到底對你們會有所幫助,還是隻會讓你們徒增擔心——對瞭,小玉,今年幾歲瞭?」
小玉被我突然的問題問懵瞭,小嘴張開,頓瞭頓才答道:「我,我兩個月前剛過瞭十六歲周歲。」
「嗯,也不小瞭。既然這樣,我也沒有理由對你們躲躲藏藏的。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裡最親近的人,若是沒有重要的理由的話,我不想對你們隱瞞這些跟你們也有一定關系的東西。」
於是我把在懷化發生的所有事物如實道來。當然,部分過於血腥暴力的細節自然略過,但是我也沒有刻意去掩飾懷化城外那一戰的驚險與殘酷。小玉聽得臉色發白,數次轉過臉去抹眼淚。梁清漓隻是溫柔地凝視著我,雖然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一點都沒有過激的反應。若不是她功力大進,白皙柔潤的雙手像是鐵鉗似的緊緊抓進我的手臂,我還真會以為她很輕易地便接受瞭這一切。
操!什麼回事?梁清漓這飽滿的精氣神,臉上這肉眼可見的瑩瑩寶光,手上這驚人的力道,明顯是玉瓶功練就第三層,正式有瞭三流高手最重要的硬件的跡象。不知不覺中,這個我細心栽培的女子已在武道的路途上遠遠將我拋下瞭。難道我真的發掘瞭一個天賦過人的習武奇才?
心裡這麼胡思亂想,嘴上卻已經將想說的東西說得差不多瞭:「呃,就這樣吧……你們也別這麼眼淚汪汪的,雖然我受的傷確實挺重的,但是現在已經好瞭很多瞭。就算練不瞭內功,也不是天塌下來瞭。總會有出路的。」
小玉聽瞭我的話咬著牙齒一臉堅決不讓眼淚流下來的樣子,煞是可愛。梁清漓的反應則是很……怪異,反常得令我有些不解。雖然她雙眼直直地看著我,絲毫未移,但是我看得出她的心思在我敘述完我的遭遇之後,完全飛到他處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這樣靜靜地坐瞭數秒後,我岔開話題問道:「好瞭,我的事也說夠瞭,過去這幾個月你們過得怎麼樣?小玉,清漓,我留下來的功課你們有努力在做嗎?」
小玉有些羞怯地答道:「一開始我和小姐都很用功,但是後來你不在,越到後面那些課程就越來越難懂,慢慢地我們就放棄去繼續學瞭,不過,不過一直有在重溫你已經教過的東西哦!」
這時梁清漓也反應瞭過來,輕笑道:「是的,想要自學你佈置的那些知識還是太困難瞭,倒是內功和拳腳功夫我們都一直沒有松懈。」
「很好很好,文化課落下瞭怪不瞭你們,沒有人教導確實很難自學。放心吧,既然我回來瞭,這次是真的不會再去亂逛瞭,就讓我好好地為你們補課吧!」我拍瞭拍胸膛如此保證道,令兩個女孩有些無精打采地贊同。唉,學習就是這樣的逆水行舟啊,在大燕剩餘的數月內,我一定要抓緊時間幫她們把基礎打好。
經過一番刻意的插科打諢後,小玉和梁清漓也把註意力從我那令人壓抑的經歷轉開,興致盎然地對我描述瞭她們過去這四個月的生活點滴。兩女都從一開始的彷徨不安徹底地安定瞭下來,並且隨著對於江口村的熟悉,逐漸開始跟鄰裡的居民建立起友善的關系,而我之前所擔心的,兩個妙齡女子孤身住在此處所可能遭受的風險,也並沒有發生,令我甚是欣慰。
眼看氛圍松弛下來,對於她們過去這幾個月的經歷我也有所瞭解瞭,我終於對梁清漓問起那個刻意未被提及的話題:「聽說你這段時間交瞭個新朋友,好像同樣是武林中人,這挺有意思的,是什麼樣的人呢?」
梁清漓在之前的談話裡雖然故作輕松,我仍然察覺得出,她有相當的成分隻是為瞭不讓我情緒低落而強行表現出來的狀態。但是在我提起這個問題時,她的眼睛亮起,精神一振地答道:「你是說林前輩嗎?她是個可好的人兒啦,奴傢半年多前便與她相識,一直知道她是武林中人,卻沒想到她竟然是個武功高手。」
按照梁清漓的說法,她在春季時的集市遇到一個出奇地美麗的女子,而那個女子也一眼就發現瞭她,主動地上來攀談,自我介紹為叫林夏妍。林夏妍是越城人,不過很久之前便離開瞭越城去加入門派習武,隻是過去這一年才又搬瞭回來。兩人一見如故,不過林夏妍甚是忙碌,偶爾才有機會串門。而那時我剛好被青蓮教一案搞得忙頭昏腦,之後又在懷化住瞭小半年的院,是以從來沒跟她交集過。
我饒有興趣地問道:「原來如此,那這個林姑娘也是很有意思的人啊,她拜入瞭什麼門派?」
這時,梁清漓臉上染瞭一層殷紅,忽然有些囁喏地答道:「裡面全都是女子,不是什麼大派……」
我看她有些羞於啟齒的樣子,識趣地沒再去追問,盡管我確實很是好奇這個林夏妍是個什麼人物。明天去問問唐禹仁吧。
「對瞭,林前輩這段時間出去辦事瞭,但是她月底就要回來。她……很有能耐的,也許能幫助你,看看你的傷勢。」
雖然我對這個可能性不置可否,但是眼前這個女子眼中的希冀如此強烈,我自然無法敷衍對待這份好意,點頭道:「如果不會太過麻煩她的話,那就拜托瞭。謝謝你,清漓。」
梁清漓眼神柔和地看著我,說道:「這都是奴傢應該做的。而且,奴傢也很想你和林前輩見面……你們都是給予瞭奴傢和小玉無法償還的幫助的人,奴傢想要你們相識,如若能成為朋友,那就更好瞭。」
我品味著這話,感覺有點不對勁。她一臉憧憬的樣子,怎麼好像是帶男朋友見傢人的模樣,這林夏妍什麼時候跟她關系這麼親近瞭?我有些狐疑地看著她,但是梁清漓雖然明晰我的疑惑,卻並沒有再解釋什麼,而是請求我等林夏妍回到越城時親自見面。
聊完天後,梁清漓和小玉都堅決表示要讓我過夜,我也沒有拒絕。以我現在每次睡覺都會輾轉反側大半個時辰才能入睡,半夜更是會經常痛醒的病軀,要是在幫派裡的宿舍的話,怕是會被吵得睡不著的幫內兄弟投訴。
午夜,我躺在床上,那附骨之疽的火辣刺痛從我的腹部像是野火般蔓延到胸腔和大腿。我對這個每夜想要入睡前必須克服的障礙已經非常熟悉,皺著眉頭竭力放空腦袋,規律地吐納,口中默念著在飛龍寺學來的經書。
「遺失本妙。圓妙明心。寶明妙性。認悟中迷。晦昧為空。空晦暗中。結暗為色。色雜妄想。想相為身……」
和尚們的靜心方法非常古典,也就是背誦經書。我在飛龍寺清醒的那三個月,把佛傢經典,整卷的楞嚴經、法華經、金剛經什麼的都背得爛熟於心,每晚入睡前的靜心儀式都是隨便挑選一卷背到自己失去意識為止。
這時,房門被輕輕拉開,我轉頭看去,梁清漓躡步過來,如水的溫柔雙眸關切地看著我。她亮麗的青絲梳得直直的,簡單地撩在肩後,配合著未著脂粉的光潔臉蛋,有一種不加琢飾的清純。她外面套著褙子,裡面卻僅僅穿著素白色的抹胸,托起她飽滿圓潤的峰巒和一截粉白細膩的乳肌,下身是僅僅到膝蓋處的褻褲,露出一對修長結實的玉腿。
伊人盈盈地站在床前,一身素色,與潑灑在這小室裡皓白的月光交相輝映,靜謐而秀麗,讓我為之失神。
「……清漓?怎麼瞭,睡不著?」
梁清漓扶瞭扶鬢角的發絲,坐在床頭看著我,柔聲說道:「奴傢有些擔心你,便自作主張地來看你瞭。沒有吵醒你吧?」
「沒有沒有,我這也是還沒能睡著呢。」我正準備撐起身子跟她說話,卻被女子輕輕按住。
「別起身,奴傢就是想……這樣看著你,和你說說話。」
我打趣道:「長夜漫漫,清漓不會是因為我而難以入眠吧,那就是罪過瞭。」
梁清漓靜靜地看著我,悄聲說道:「若奴傢就是呢?」
我愣瞭愣,幹咳瞭一聲說道:「清漓,你這麼關心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是不要影響到自己的生活瞭。你能像今晚那樣和小玉一起陪我聊天,就是最好的陪伴瞭。」
梁清漓沒有回應,而是握住我的手,問道:「我能探探你的經脈嗎?」
我點瞭點頭。一股精純的玉瓶真氣小心翼翼地從我的手腕內運進,讓我確認瞭:她確實已經練成瞭第三層的玉瓶功。
越探,梁清漓的臉就越蒼白,最後她收回真氣時,杏眼裡已有淚光在打轉。我嘆瞭口氣,拍瞭拍她緊緊抓住我的右手,說道:「好瞭好瞭,別傷心瞭,我已經內外損傷瞭,你這樣心疼我的樣子,我看著也心疼,這麼來回循環的,結果就是我們倆都趴瞭。答應我,不要因為我受瞭傷就隻掛念著這件事,行不?我們就像平常那樣相處就行瞭,我有問題的話會向你求助,你擔心我的時候也盡管開口問,但是別一看到我就流眼淚。那不是我想在你心中留下的印象。」
梁清漓勉強地笑道:「奴傢……無法不擔心,對不起。但是奴傢會努力不讓你受到影響的。」
「嗯,慢慢來吧,」我不想強行要求面前這個體貼的女子太多,「接下來這段時間恐怕要麻煩你瞭。幫派那邊的宿舍以我現在這個狀況,不是很想回去睡,可能會經常在你這裡借住,可以嗎?」
「你……大可直接搬進來,奴傢和小玉很久之前就想這麼邀請你瞭。」
「那樣不好吧,畢竟你和小玉孤傢寡女的,」我反射性地說道,不過旋即又想到,「不過到瞭這個階段,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瞭。呃,那,如果不會太打擾的話,我暫住在你們這裡?」
梁清漓拉著我的手,讓十指交叉,緊密地將兩隻手掌連在一起,似是有些欣喜:「如此甚好,這樣林前輩回來時,可以直接與你見面。她一定能幫到你的。」
我看著我倆握在一起的雙手,心裡流淌著無言的甜蜜,甚至蓋過瞭身體上那難捱的刀割般的絞痛。這樣在寧靜中,又過瞭不知道多久後,我忽然反應過來,說道:「已經挺晚瞭,清漓,你回房睡覺吧。」
女子並沒有站起身,而是挪著嬌軀又靠近瞭幾分,清澈的大眼睛裡亮著動人的光芒:「奴傢今晚能在這裡睡嗎?」
我一時語塞,沒想到她這麼直白,支支吾吾地嗯啊瞭幾秒後,心裡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敗陣下來,有些局促地答道:「這個,這個,你想要的話我肯定不會拒絕的……」
話語未落,梁清漓便褪去褙子,像兔子一樣掀起棉被鉆瞭進來,讓那豐腴膩滑的玉體毫無顧忌地貼在我身上。她潤濕的眸子裡滿是喜色,像是終於得逞的小女孩一樣,癡癡地看著我。
「奴傢……奴傢感覺好安心呢。自從爹爹入獄之後,奴傢便再也沒有過腳踏實地的安穩。在苑裡隻有傷心勞神的惶恐和忐忑,從不知道自己未來何從何去。但是遇到你之後,一切都變瞭。也不知道你有什麼魔力,隻有在你身邊,奴傢才能像是少時那般,無憂無慮地說笑。」 她溫婉地笑瞭笑,指尖撫過我的臉龐,癢癢的。
「這些年來,想要為奴傢贖身的客人也有過不少,但是他們都是為瞭獨占奴傢,想要奴傢做妾。唯有你才是真正地把奴傢當作平輩,當作朋友相交。奴傢曾經以為一個低賤的青樓女子是永遠無法得到真心的尊重的,但是奴傢錯瞭……原來竟然還有你這樣的男子存在。是你讓奴傢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深奧廣闊,也是你讓奴傢知道,原來自己還有被愛的資格。」
梁清漓柔和的聲音令我從一開始的拘謹慢慢放松下來,靜靜地聽著她的傾訴。麗人的眼神熾熱而深沉,心意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瞭。而在我胸膛內猛然翻騰的歡喜,推動著要我不再猶豫,去捅破這僅剩的,單薄的最後一層紙。
我牽起她的纖手,心中從很多個月前便開始醞釀,發酵的情感與話語小心地表達瞭出來:「清漓……兩年前我來到越城時,其實真的不是什麼非比尋常的人物,隻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傢小子而已。誠然,我腦子裡裝的東西比一般的農村小夥多一點,但是歸根結底,在大城的潛流裡,根本不夠看的。什麼薛府,龍頭幫,青蓮教,生死廝殺,都是遠遠超出我的想象和能耐的東西。」
我苦笑瞭一下,繼續說道:「你別看我在你面前表現得風輕雲淡的樣子,其實每次要跟人硬碰硬地打生打死時,我都怕得不得瞭,恨不得轉身就跑瞭。若不是身不由己,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跟這些東西扯上關系的。雖然現在深陷其中,我也不會就這樣氣餒,但是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搞到這個境地實在是得不償失。說到底,我是個隨遇則安的傢夥,隻想學學武功,賺點銀子,過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什麼朝堂陰謀,江湖廝殺,都離我太遠瞭。就算是現在,我回顧起自己的經歷,也隻有難以置信的虛幻感,那真的是我麼?」
「隻有與你相交之後,我才覺得自己不是這一切的一個過客。和你在一起時,我才能把所有的這些詭譎險惡的東西都拋開,僅僅是作為韓良毫無顧慮地去談笑,去亂侃我的奇思妙想,去卸下面具做自己。我看著你的時候,才會發現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並不是夢,哪怕你美好得像是隻有在夢境裡才能出現。」
我將一根貼在梁清漓臉蛋上的發絲撩到她額角,認真地說道:「清漓,我喜歡你,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地喜歡一個人。我喜歡你的溫柔體貼,喜歡你柔軟又堅強的內心,喜歡你對我的玩笑心領神會又滴水不漏的回應,更喜歡我們對視時,不需要任何話語,便一切瞭然的默契。從沒有任何人,令我僅僅是坐在她身旁,便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瞭棲身之處。你……你讓 『韓良』對我而言不僅僅意味著一個名字,一個暫時的身份,而是深入我的魂靈,再也無法割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