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能擺在公公嚴景安書桌上的照片會是誰,不言而喻。

  可是哪個男人會續弦瞭一個風韻猶存的嬌妻後,還將自己亡妻的照片擺在自己經常辦公的地方呢?

  一時間向妍並沒覺得這點詭異,反而心裡有種道不明的感動。

  她拿著瑞士軍刀,折開瞭裡面的小剪刀,親切的對著嚴景安說道,「爸,我來幫您剪開吧,這粽子您也別吃太多,糯米沒那麼容易消化的。」

  嚴景安點瞭點頭,然後將手裡的一個鴨蛋黃味兒的粽子遞給瞭向妍,和藹的稱贊道:「賣相不錯,雖然繩結打瞭個死扣,但是步驟基本上沒錯,像模像樣的。」

  「嘿嘿,何止是賣相,味道也該是不錯的,我可是從小到大每年都會包粽子的。不信您嘗一下。」

  向妍眉開眼笑地將手裡拆開絲線的粽子放在嚴景安面前的餐碟裡。

  粽葉上托著的粽子顏色是微褐色,看著就有食欲,一看就知道是料汁放的比較足,香飄四溢。

  嚴傢每年並不缺這種小吃食,每年的端午前,嚴景安北方一些生意上的老友,還會請做國宴的大師做一些粽子送他。這些對於嚴景安來說,吃來吃去無非就是一道零嘴兒。可是眼下的盤子裡的粽肉似是多瞭一種味道,當他那起筷子夾下一塊放進嘴裡後,竟是愉悅的舒展起眉梢。

  「嗯,不錯,比人民大會堂裡那些人包的還好吃呢。哈哈!」

  嚴景安的誇贊毫不吝嗇,惹得臉皮本來就薄的向妍心裡又羞又樂。

  眼看的嚴景安在向妍心裡不知不覺又多瞭幾分親近,丈夫隨風之前的那些明裡暗裡的弦外之意,早就被她拋之腦後瞭,甚至她都想拉著嚴隨風問問,這麼和藹的一個老爸就和自己在一個城市,為什麼好幾年時間裡就連看望都不來一次,難道不明白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個道理麼?

  似是覺得和對面的男人親近瞭幾分,向妍剛才一閃而過的好奇心就安耐不住瞭,她手指瞭指桌上的照片,如黑寶石的眸子也看向那邊,輕聲問向嚴景安:「爸,你書桌上的照片是隨風的媽媽?」

  剛咽下嘴裡食物的嚴景安聞言,身子僵瞭一下,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將手裡的筷子放在碟子上,然後輕嘆一聲,「嗯……是他母親的照片,還是隨風一歲多時候拍的。」

  向妍緩緩又回到書桌前,輕輕的將那個棕色木質相框捧在手裡,仔細的看著照片裡的女人。看著照片裡袁雪的模樣,心裡開始想著自己如果也將長發剪瞭,會是什麼樣子……

  茶幾後,坐在沙發上的嚴景安眼神裡慢慢恍惚起來,仿佛有道身影慢慢地跟向妍開始重合,臉上的嘴角開始微微顫抖,幾次想喊出那個名字,卻始終沒張開嘴。

  「送個粽子,送的人都回不來瞭~ !」

  李晴嵐的身形突然出現在書房門口,笑盈盈的看著裡面的向妍嗔怪道。

  隻是當她看到向妍捧著那張照片時,目光轉向瞭嚴景安,正好看到嚴景安眼裡的恍惚一閃而過。

  「咳咳,你怎麼上來瞭。」

  「呵呵,沒事,我就是來看向妍怎麼還不下去。老張做瞭一些解膩的酸梅湯,我來喊她去嘗嘗呢,怎麼你忙完瞭?」

  向妍看到李晴嵐後馬上把照片放瞭回去,突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開口說寫什麼。

  畢竟眼前的女人才是這個傢裡,現在的女主人……

  李晴嵐並未等嚴景安回復她剛才的話,纖細的長腿邁著優雅輕盈地碎步來到瞭向妍身邊,「走啦,他這裡又沒什麼意思,咱們去樓下喝湯呢,剛冰好的,味道很是不錯。」說著,她便拉起向妍的小手就朝門外走去。

  白天發生地這一幕,算是給幾人帶來瞭微妙的變化。

  至少向妍心裡那個紋著花臂長相威嚴的公公,也有不為人知的長情一面。

  隻不過,當她晚上被嚴隨風壓在身下時,更詭異的想法出現在她奇思妙想的小腦瓜裡,使得嚴隨風被她怪異的眼神看的都差點萎瞭。

  「小傻瓜,呃,為什麼這樣子看著我?」

  「嗯~ ……嗯……」

  向妍滿是怪異的偷看著嚴隨風,嘴裡的低吟抑揚頓挫。她哪裡敢把心裡所想告訴老公,難道問他是不是有戀母情節?自己跟他母親長得那麼像,現在把自己壓在身下,怎麼想怎麼別扭……

  這一夜,兩人的歡愛因為向妍的分神,自然沒那麼盡興。事後,嚴隨風忍不住追問她,卻被她拿店裡的花草貓狗一些雜事給糊弄過去瞭。

  翌日當向妍醒來時,傢裡的男人早已經出瞭門。

  今天是景安集團對昆山的天啟醫藥公司註資並簽署戰略合作的大日子,所以一大早上嚴傢父子兩人早早就出瞭門。

  向妍和李晴嵐則是在傢裡吃瞭早飯就相約出門逛街。

  不在早上出門不行,現在的姑蘇一旦過瞭早上十點鐘,就熱的像個火爐,哪怕你出門打著遮陽傘也會被熱得心煩意亂。

  今日去的是一傢吳中的絲綢店,這傢店也算是老字號,清明時就一代代傳下來的。雖然店主也開瞭傢工廠,但是老店還是以作坊的形式營業,就連裡面做的絲綢也是用的古法生產的。光是佈料一米就賣幾百塊,一旦做瞭蠟染,圖案好看的都差不多上千塊錢一米瞭。

  「嵐姨,等下你讓人幫你自己做幾件就好瞭,我就算瞭,感覺不怎麼適合我。」

  向妍對絲綢制作的衣服倒不是不中意,隻是這種頂級面料更適合做旗袍和圍巾。她倒不是不想穿旗袍,可是自己胸口那兩團比李晴嵐還誇張地傲人高峰,穿起來可能會有些顯得不倫不類。她曾還想通過健身控脂把哪部位弄得小一些,可是卻收獲甚微。

  李晴嵐小手翻著面前的圖冊,裡面一頁頁都是佈樣的圖案,當聽到向妍的話後,眼神抬起環顧四周,看人註意她們,於是對向妍解釋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沒事,等會劉師傅來瞭,讓他幫你量一下尺寸,等衣服做好瞭我在告訴你怎麼穿。」

  「嵐姨,你怎麼喜歡穿旗袍?是因為爸喜歡?」向妍想起瞭嚴景安書桌上的相框裡袁雪的照片,也是一身旗袍打扮,隻不過衣服在她身上倒是沒李晴嵐穿的那麼嫵媚,反而端莊靜雅。想到嚴景安的兩個女人都經常穿旗袍,於是她的八卦心又開始作祟瞭。

  「算是吧,不過那麼漂亮的衣服,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呢,咯咯~ 別說你看到瞭沒心動。」

  「那你剛才說我也可以穿,到底怎麼穿才好看啊……」

  向妍並不認為李晴嵐有什麼好辦法,旗袍這類的衣服還是胸小一點的好看,主要是凸出東方女性的修長腰身還有裙擺下若隱若現的纖細長腿,向妍之前就很喜歡張曼玉在電影【花樣年華】裡面的造型。

  「這麼心急,回頭量好尺寸我在告訴你。」

  「現在說給我聽聽嘛,你這樣會好奇害死貓的……」

  隨著李晴嵐把小手放在向妍耳邊嘀嘀咕咕的對她說瞭一番後,向妍才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辦法就是穿束胸……

  專門制作旗袍的劉師傅沒讓兩位嬌滴滴的美女等候許久,不到十點便現身在這傢范氏綢緞莊裡瞭。

  幾人一番商討下,衣服料子在劉師傅的提議下便選好瞭。李晴嵐更是一下子挑選瞭好幾款花色,還笑盈盈的對著劉師傅說道:「劉師傅,我體重最近沒什麼變化,你就給我這位姊妹量一下就好。」說著招呼店裡的服務員把幾款料子準備下,好等會讓劉師傅帶走。

  聽到李晴嵐對自己的稱呼,向妍沖著劉師傅訕訕的笑瞭笑,可是剛等劉師傅在她身後量著腰圍時,她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糟瞭,今早腦子裡迷迷糊糊的竟是忘瞭服藥。幸好劉師傅一把扯住瞭她的胳膊,不然剛才說不定就當場出瞭洋相。

  「呃,這位女士,你怎麼瞭?」

  「小妍?怎麼回事?」

  李晴嵐看到向妍萎頓的身型急忙走上前詢問。

  向妍深吸瞭幾口氣,指瞭指沙發上自己的坤包,氣咽聲絲地吐出幾個字,「藥,包裡有……」

  雖然跟李晴嵐很是親近瞭,可是她身子的狀況也一直還未跟她講過。身有隱疾饒是誰也不願意對別人訴說的。隻是沒想到今天出門早瞭,竟是忘瞭吃藥,這才鬧出瞭烏龍。

  李晴嵐滿臉疑惑地翻開瞭向妍的包,一番查看下,發現裡面大大小小三五個藥瓶。拿起幾個看瞭眼對癥的功效,於是關心道,「小妍,你有低血糖呀,平時也不說一聲。哎!可真是嚇死人瞭。」在看過瞭服用劑量,將藥瓶一一擺在沙發前的矮桌上,然後對著店裡的小姑娘喊道,「服務員,幫我接點熱水,別太燙。」

  向妍也在劉師傅的攙扶下坐回瞭沙發,整張小臉就像是失血過多一樣,慘白慘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