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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動蕩年代

  ~1966~1975~年的中國動蕩不安,當時所謂的十年自然災害就是人整人、人鬥人的慘絕人寰的悲劇史!

  文革十年死亡人數近4000萬,這是個什麼數字?當時但凡被打為右派被整、被批鬥都是小事,很多人還被活活凌虐、殘暴殺害!!“四清”“五反”的運動延續,讓人性本善變成瞭人間存活的魔鬼,很多老師、學者以及成分不好的都被嚴重迫害,劉彬就是其中一人……

  劉彬,江蘇鹽城人,1943年生人,因為傢族在當地是有名的書香門第,從太爺開始就是教書育人識字;因為桃李滿天下,所以傢境一直殷實;21歲時,從南京大學畢業就留校任職,從而認識瞭後來的妻子—李芯蕊!

  李芯蕊,上海人,傢裡世代學醫,父親是建國後有名的外科醫生,母親是上海著名的舞蹈傢,20歲的她,從浙江大學畢業後,一次讀書會上認識瞭劉彬,倆人就互生愛意……

  男的高顏值高智商,女的美麗、優雅、知性;兩人的結合仿佛神仙眷侶一般,當時,多少男人為瞭李芯蕊趨之若鶩,不乏一些高管子弟,又有多少好女子為瞭能和劉彬說上一句話,而絞盡腦汁,可這些戲劇一般的人生,被文革打破……

  1966年文革爆發,23歲的劉彬和22歲的李芯蕊剛結婚,就面臨瞭大學停課,劉彬無奈帶著妻子回到瞭老傢,在父親的名望下,在當地一所中學當起老師,而李芯蕊則與劉彬母親學起瞭針線活;人都說福不雙至 禍不單行!!

  1970年,運動達到峰值,涉及全國各地,李芯蕊此時接到噩耗,一個親戚偷偷給她寄來書信告知她,父母因為定義為資本傢、內奸;再一次次的批鬥中,父親不堪屈辱上吊自殺,母親因為民國期間給國民黨軍隊慰問演出過,再一次批鬥中被人拿開水燙腳,最後未能得到治療,感染病發後死去……

  李芯蕊那幾天哭成瞭淚人,原本迷人光彩的模樣,一時間如瘋婆子一般,當劉彬傢還在為親傢遭此磨難感到悲憤之時,還好當地紅衛兵隊伍有劉彬父親的學生,人性尚存,再要以破四舊為由,抄傢劉傢書院,批鬥劉氏父子這類臭老九時;劉彬父親的學生通風報信,劉彬聽瞭父親這輩子最錯的一個決定,父親搞到瞭兩個紅衛兵袖章,拿著書信讓他們連夜趕火車去景德鎮找他的一個在南京求學的同學—王一德。

  父親說王一德現在是景德鎮湘湖鎮林場革委會主任,也許能夠讓我們度此劫難,我和芯蕊隻能抱著希望連夜前往,在火車站前,父親拉我到瞭一邊……

  “彬兒,人生之難事萬千,不要因為眼前之混沌,放棄讀書育人,知識永遠是推動人類進步的基礎,人知識的缺乏就是造成如今這個局面的根本,所以,吾輩自強,男人要有擔當,芯蕊父母都已不再,你是她唯一的親人、支柱;不論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情都要顧全於她,我不能愧對李兄的囑托!”父親老淚縱橫的對我囑咐道。

  我跪在地上給父親磕瞭三個頭,我知道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見面?唯有以響頭作為盡孝!

  父親看著我們的火車在夜色中緩緩拉遠,我也看到站臺上的父親逐漸變成光點模糊不見……

  我們火車轉火車再轉汽車,還搭著老鄉的馬車來到瞭湘湖鎮林場,也順利的找到瞭王一德,可他已經不是革委會主任……

  “賢侄,我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你看看……”

  王叔叔說著拿出瞭一塊木頭牌子,上面用紅油漆寫著特務、間諜、反動派頭子,王一德,木牌上打瞭兩個眼,用四根鐵線攪成麻花狀掛著……

  “我天天準時8-10點要掛著它,到伐木場籃球場罰站!!”

  王一德說著淚流滿面,我才註意到王一德後脖有一條深深的血印子,已經潰爛……

  “王叔叔,怎麼回事?您不就是革委會主任,誰還能這麼對你!”

  我有些激動地問道,芯蕊則觸景生情的哭瞭起來,她看到王一德這樣都慘不忍睹,根本不敢想自己父母遭受的是什麼非人的虐待。

  “呵呵呵~~賢侄,這哪是什麼革命?這就是人鬥人的人性殺戮啊……他們說我為國民黨站臺示威遊行過,我是間諜特務……我是遊行示威過,可我們是為瞭抗日募捐遊的行,百口莫辯,賢侄,這樣吧,我這你是待不瞭瞭,回頭我還把你害瞭,前幾天有十幾個知青從湖南、甘肅過來的,去瞭林場三分部,三分部偏僻,條件艱苦是艱苦,可革委會不願也不敢進去,因為林場老護林隊長,常貴有搶而且常貴爺爺救過八路軍長官,傢裡還有毛主席親題的光榮之傢匾額在他傢掛著,常貴這人好是好,也能保護知青,隻要進瞭三分部的人,不管你成分怎麼樣?常貴都不會讓你有事,可就是……”

  王叔叔說著拉瞭拉我的袖口,示意我進房裡說,我拍瞭拍芯蕊的手背,就跟著王叔叔進瞭裡屋。

  “王叔叔,什麼事非要進來說?”我疑惑地問道。

  “這常貴和三分部現在是你和你愛人唯一的去處,這外面亂哄哄的,單靠這兩個袖章蒙混一時可以,長久下來,被發現那罪過你們受不來的!”王叔叔小聲的說道。

  “那我們就聽王叔叔的去三分部,苦點苦點吧,起碼保著性命;我父親說瞭,不能讓芯蕊有事!”我回應道。

  “可,可是,賢侄,你得有心理準備啊!這常貴人好義氣,他不理你這些革不革命,他就管林子的木頭,管進來人的安全,但是,這常貴也知道這個事,很多都是成分不好的才被下放到這勞動改造自己,所以,他……咳~~怎麼開這口啊!”王叔叔為難的說道。

  “王叔叔,這世風日下 人心不古、世態炎涼的,我們一路過來屍骸遍地,打殺不止;還有什麼比性命要緊啊!”我有些激憤地說道。

  “賢侄,你媳婦的名節、貞操啊!”王叔叔說著搓起瞭手。

  “什麼……什麼意思?”我一下慌瞭起來。

  “常貴是個老光棍,今年40多歲瞭,以前有個媳婦被他喝酒打跑瞭,常貴就一個缺點,好色;已經有六七個知青小姑娘當時給我寫信舉報常貴借著工作之便非禮她們,我當時和他做工作,他就說瞭要麼給他討個媳婦,要麼就別安排女知青下來,要是誰在寫舉報信,他一個知青都不收留;這唯一一個能保全這些成分不好的知青的地方,誰願意放棄活命的機會,所以就變成瞭現在,三分部有點像常貴的皇宮,那些女知青都敢怒不敢言隨他瞭,他是真一個都不放過啊,我是怕,你媳婦進去瞭……”

  王叔叔給我解釋原由,我一下懵瞭!!

  “王叔叔,這不是禽獸不如嗎?女孩子以後名節怎麼辦?這都是什麼世道啊!”我悲憤地說道。

  “他玩膩瞭,就讓男知青娶他不玩的,他就是三分部的皇上,話已至此,你和你媳婦兒合計一下吧?要你們決定去,我就給明天進山送補給和拉木的耿師傅說一聲,明早你們偷摸爬車跟進去!要不去就趁早打算下一步!”

  王叔叔說完走出房間,然後離開屋子,仿佛給我和芯蕊創造單獨相處的時間。

  “芯蕊,好點瞭嗎?”我問道,看她哭紅的眼睛。

  “嗯,彬,王叔叔和你說什麼瞭?還得避開我!”

  芯蕊聰明的個性,是時下年輕女性沒有的。

  我一五一十把王叔叔的話轉述給瞭芯蕊,我看著她一顆顆米粒大的眼淚又滴落下來,手不停搓著襯衫的衣角,快十分鐘,她才開口……

  “彬,你介意嗎?”芯蕊抹瞭抹眼淚問道。

  “我讀聖賢書,我肯定深惡痛絕這種行為,況且還是我自己的媳婦兒!”我說著眼眶也濕潤瞭。

  “那我們眼下還有什麼辦法呢?我半年前接到讀書會周克文的信件,他把之前我們在讀書會讀的那本《啼笑因緣》當時爭論不休的看法,他再一次說瞭一遍自己的觀點,最後……”芯蕊說著哭瞭起來……

  “怎麼瞭?”我察覺到情況不對問道。

  “周克文最後寫到來生願與我們這幫書友再互相交流看法,此生就此別過!”芯蕊哭著說道。

  “怎麼會是這樣?”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克文是最早一批建國後選擇回國報效國傢的先進人士,卻落得如此田地。

  “我後來給我們所有讀書會人員都寄瞭信件,最後隻有一封,金陵中學的何懷中老師給我回的信……嗚嗚嗚……他說周克文是自殺的,本來沒事,因為他愛人傢中有直系親屬投敵去瞭臺灣,要他與之切割,可周克文力保他愛人,最後……嗚嗚……他們利用讓周克文去北京開學術會的機會,把他……嗚嗚愛人秦曉娟……嗚嗚……虐打、蹂躪、奸淫之死;最後周克文回來後,告訴他是他愛人不遵守看守規定,深夜私自外出,被不法分子迫害的,周克文最後連屍首都沒看到,就被火化瞭……老公,我害怕啊!”芯蕊哭得撕心裂肺般的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這樣我們成什麼瞭嘛!唉,這世道怎麼會這樣!”我抱著芯蕊安慰道。

  “老公,我們可以和他說清楚,如果,實在……實在……不行,那我盡量不當著你的面,叫他避諱一些,嗚嗚嗚……老公不想像秦曉娟一樣啊,我真的怕啊……”芯蕊想著又哭瞭起來。

  “那我們就想辦法感化他,別讓他這般無禮野蠻,我們是有求於他,他也不能趁人之危!可,要是他真的蠻橫無理,你真的不怪我?”我有些後怕的問道。

  “老公,我們這樣被抓被批鬥,難道會比這種結果好嗎?你沒看到進來時外面的口號嗎?發揚三分部不怕吃苦不怕累的精神;像護林人常貴同志學習……還有那個工分榜,三分部都是第一;就代表沒人找三分部的麻煩,要是我們被抓瞭,我和秦曉娟我一樣的下場,你……”

  芯蕊說道,我知道她想說什麼!秦曉娟當時和芯蕊是讀書會最漂亮的兩個女孩子,那些書友知道我和周克文拿下這兩個大美人,都羨慕不已!秦曉娟都是這樣的下場,那芯蕊呢!她都肯放棄名節,我還能自私的為瞭面子丟瞭她的性命嗎?

  “好吧,我們先和他談談,不行再想其他辦法!”我說完緊握芯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