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二人對視一眼,馬強從她眼中知道我們倆確實是警察後,臉上的表情更加陰冷。

  「白天已經有警察來問過話瞭,我也有人證證明我當時不在現場,你們還跑來做什麼?」

  「馬強,你剛才說的話我們可都聽見瞭。你是自己跟我們,還是讓我們親自動手!」秦璐被剛才的事兒搞得有些不耐煩瞭,直接對他下瞭最後通牒。

  馬強賊眼轉瞭轉,對吳芳道:「去,給豪哥打電話。」

  「混蛋,還這麼囂張!」我見對方要給什麼豪哥打電話,頓時急瞭,一腳踹開馬強傢院門就往裡沖去。這荒郊野外的,若是再來點變故,我跟秦璐兩人隻怕不會好過。

  秦璐也是一般心思,見我門都踹開瞭,也沒什麼好說的,也向屋裡的吳芳沖過去。邊沖還邊喊道:「吳芳,你可想清楚瞭,這事兒跟你也沒多大關系,你要是再執迷不悟,誰也救不瞭你。」

  吳芳聞言腳下一頓,臉上一陣糾結。

  馬強見狀罵瞭一句「操你媽臭婊子,老子跟你拼瞭。」便操起鐵棍朝秦璐砸去。

  「孫子,你找死!」我見他竟敢對秦璐動手,頓時怒瞭,飛起一腳就踹向他的胸口。

  「砰」的一聲,馬強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整個人被我給踹飛好幾米遠,整個人跟個蝦米似的蜷縮在地上哼唧哼唧呻吟著。吳芳瞬間就被嚇壞瞭,呆呆的站著被趕上的秦璐給抓住瞭雙手。

  控制住吳芳,秦璐略微驚訝地看瞭我一眼,似乎沒想到我的手腳功夫這麼利索。

  帶著二人回到警局已經是晚上十點瞭。根據剛才拍攝到的證據,我們先提審瞭吳芳,拿到瞭馬強提供假證,有作案嫌疑的人證後,才提審他。

  「說吧,馬強,昨晚10點到11點之間,你人在哪裡?」

  「我在屠宰場呀,你們不是都找人問過瞭嗎?」面對我二人的詢問,馬強斜倚在審訊椅上,表情玩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囂張的氣焰,讓我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

  秦璐一拍桌子,冷喝道:「馬強,你還在狡辯,剛才你說的話我們都有錄下,這可是你親口承認自己昨晚不在屠宰場,說明你的同事們都在給你作偽證,你還想抵賴嗎?」

  聽到我們有錄像,馬強這才臉色一變,但依舊狡辯:「沒想到女警官不光有偷窺別人做愛的癖好,竟然還錄像留念,這算不算侵犯他人隱私,傳播淫穢視頻呀,嘿嘿嘿!」

  秦璐面對指責,也有些尷尬,頓時臉色鐵青,狠狠地盯著馬強:「吳芳已經交代瞭,你昨晚八點離開屠宰場,今天凌晨才回去,這中間你都去瞭哪裡?」

  「我回傢睡覺瞭呀。」馬強依舊不肯松口。

  「有誰可以證明?」

  「我傢獨門獨院,回傢又不用走村裡,沒人作證!」

  「那就是沒人能證明你昨晚回傢瞭!」秦璐冷笑。

  馬強囂張地譏諷道:「我不在屠宰場,也不能說殺人的就是我呀!你們警察抓人得講證據!」

  審訊毫無進展,這馬強一看就是個老油條,若沒有直接的證據,我們暫時也拿他沒有辦法。

  審訊室外,我和秦璐在商量著對策。

  「來我辦公室!」說完,秦璐就轉身走瞭。

  我心想該不會是剛才我襲胸的事兒,她這要秋後算賬瞭。果不然,當我剛走進她的辦公室關上門,就看到一隻腳朝我踢來。本能的反應我想抵擋來著,但想瞭想還是放下防備,任由這隻腳狠狠地踹在我的肚子上。

  秦璐剛才也是含憤而踢,本以為我會阻擋,沒料到我竟然不還手,猶豫之下收回瞭一部分力道。但即便這樣,這一腳還是讓我頓時萎靡在地,捂著肚子幹嘔起來。

  秦璐看著我捂肚跪地的樣子,心裡的氣這才順瞭一點。但臉上依舊罩滿寒霜,狠狠地盯著我:「這次算給你一個教訓,再有下次小心我把你的胳膊給卸下來。」

  等我緩過勁兒來,這才苦笑道:「秦隊,我真不是有意的,我隻是情急之下怕你摔倒,這才……」

  沒等我說完,秦璐就冷笑道:「不是故意的,你最後又……」她本想說你最後又揉又捏是做什麼,但這話怎麼問的出口。想到自己冰清玉潔這麼多年,竟然被這個小混蛋給吃瞭豆腐,心裡真是又氣又羞。

  見我許久沒有反應,她呵斥道:「還跪著做什麼?當我是你媽呢?」罵完這句,秦璐心裡又泛起一絲異樣。看著我那與她抽屜裡兒子的畫像八九分神似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心裡的氣也消瞭一大半。

  唉,你若是遠兒那該多好。可惜終究隻是奢望。她心裡一片淒苦。

  我跪在地上就是等她發話,聞言心裡好笑,你要是我媽,跪你幾下能咋地。想著趕緊就坡下驢,站起來。

  「說說吧,這案子有什麼想法?」為瞭避免尷尬,秦璐還是將話題引到案件上。

  我沉思瞭片刻開口道:「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都隻是將矛頭指向馬強,但是沒有形成完整的證據鏈,這對給他定罪還是有些牽強。」

  秦璐投來一個贊許的目光,示意我繼續說。

  「現在關鍵有三點,一個是等鑒定科將沙發上提取的人體 DNA和馬強的作對比,如果是同一人,那就基本可以確定嫌疑人就是他。可是還有另一個點,我們已經拿馬強的衣物去讓鑒定科和從死者指甲縫中獲得的衣物纖維做對比,若是能匹配上,也算是給他入室殺人增加瞭一個更有力的證據。不過還有最後一點,我們查看瞭小區所有的監控,都沒有發現馬強進入小區的蹤跡。從他進入小區,到實施殺人,再到離開小區,這一連串的舉動都需要完整的證據鏈來支持,少一環,我們都無法給他定罪的。」

  「嗯,你分析的很好,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要確定他是如何進入小區並作案的。」

  「我再去篩查一下監控錄像,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點!」

  案情討論室,隻剩下我一個人在觀看者之前從小區拷貝來的監控錄像。這幾段錄像我和袁帥他們都已經看過兩遍瞭,但除瞭發現沙發的異常之外,並沒有找到其他可疑的點。

  馬強究竟是怎麼進入小區的?此刻已經快晚上十一點,盯著大屏幕上不斷快速閃過的畫面,我的腦袋有些暈乎,困意襲來。

  就在這時,討論室的門被推開,秦璐走瞭進來。我立馬強打起精神,裝作聚精會神地在觀看監控錄像。

  「行瞭,別裝瞭,知道你會犯困,剛從外面點瞭兩杯咖啡,喝瞭提提神吧!一杯拿鐵,一杯卡佈奇諾,你選一個。」說著,秦璐將手中的兩杯咖啡放在我的面前。

  我心裡有些小感動,咱這領導雖然看著冷冰冰的,但其實心思細膩著呢,這不挺會關心人的嘛。

  「我要卡佈奇諾吧!」我拿出吸管插上去就要喝,卻被她制止住:「你平時都這麼喝咖啡嗎?」

  我向她投去疑問的目光:「怎麼,有什麼問題?」

  「咖啡師精心調制,並在表面淋上美麗的圖案,就是為瞭給喝咖啡的人帶去一份快樂。你蓋子都不打開,能看出他們的心意嗎?」她白瞭我一眼,仿佛在看一個沒有情調的男人。

  我聞言卻腦袋靈光一閃,蓋子?對呀,被忽略的一點可不就是蓋子嗎。我猛地站起來,激動的恨不得給她一個擁抱。秦璐見狀嚇得一個後退,警惕地盯著我。

  「呵呵,不好意思,我有點激動。不過秦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呀!我已經猜到馬強是怎麼進入小區的瞭。」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的舉動,我趕緊轉向正題。

  果然,秦璐的註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

  我忙將監控視頻調到昨晚20點36分,隻見監控視頻中出現一個小區保潔人員,推著一個半人多高的雙輪垃圾桶從小區外進來,然後進入瞭地下車庫。我又將視頻切換到地庫的鏡頭, 20點39分,這個保潔推著垃圾桶又出現在1單元地庫出入口的位置,往裡拐是平日裡存放垃圾桶的一個小角落。從那裡可以直接拐上樓梯,而這裡剛好是視頻監控的一個死角。

  看完這一段,秦璐也終於明白我的意思瞭。

  「這種垃圾桶超過半人高,裡邊藏一個人蓋著蓋子什麼也看不出來。看來得找這個保潔員好好聊聊瞭。」眼中帶著睿智的光芒,秦璐整個人都像剛充滿電一般。

  「秦隊,你知道卡佈奇諾咖啡的寓意嗎?」案情終於有瞭更新的進展,我頓時感到一陣輕松,突然起來開玩笑的心思。

  秦璐冷艷的目光盯著我,等待答案。果然,女人都是好奇心很重的動物。

  「卡佈奇諾,味道甜中帶苦,卻又始終如一,預示著等待,代表懷著忠誠的真心不變地等待愛情。所以它的寓意就是I Love You。」我故作高深地解釋著。

  話音剛落,便聽秦璐帶著殺氣凜然的聲音,冰冷冰道:「夏遠,皮癢瞭是不是?看來你已經不困瞭,那剩下的工作都交給你瞭。明早我醒來之前,要看到馬強招認的報告。否則,你就等著我的處罰吧!」見我還在發愣,忍不住冷喝一聲,「還愣著幹什麼?」

  「誒,是是是,我這就去!」被她劈頭蓋臉地訓斥一頓,我忙拿起那杯卡佈奇諾跑出討論室。

  夏遠啊夏遠,你真是樂極生悲,得意忘形呀。你咋就忘瞭眼前的美艷領導就是一頭兇猛的母獅子,竟然敢當面跟她調情,真是茅坑裡打燈籠——找死。

  等我走後,討論室隻留下瞭秦璐。她望著我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掀起一抹玩味的表情。這時候,她的手機響瞭起來。

  「喂,媽,你今晚又要加班瞭嗎?」聽筒裡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秦璐剛才還冷冰冰的表情,瞬間解凍。雖然談不上溫柔,但已經要柔和許多瞭。

  「嗯,媽媽今天有個案子處理,今天就不回傢瞭,你先早點休息吧。」如果說這世界上還能有誰讓「血色曼陀羅」秦璐這麼溫柔的說話,那就隻有她的女兒寧雪瞭。

  寧雪今年20歲,是S市人民醫院的一名正在實習的外科醫生。她與性格冷酷、生人勿進的秦璐不一樣,性格溫柔如水,言語輕柔和煦,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而她的性格形成也與母親秦璐的有關。自從弟弟丟失後,原本善良溫柔的母親變得剛毅冷酷,傢裡的氛圍變得壓抑沉默。她從五六歲時就比其他小孩成熟懂事的多,明白母親心裡的淒苦。為瞭讓傢裡不再被傷感哀怨籠罩,她總是想盡辦法讓母親開心。久而久之,就形成瞭她溫柔善良,聰敏懂事的性格。

  寧雪聞言心疼母親,叮囑道:「媽,那你要註意休息,別把身體累垮瞭。」

  聽著女兒關心的話語,秦璐的臉上終於出現一抹微笑。她像是想起什麼,淺笑道:「你不用擔心,今晚有個小倒黴鬼,媽媽什麼也不用做,等會就去辦公室休息。」

  聽到媽媽的語氣有些開心,寧雪心裡一松,卻有些好奇道:「什麼小倒黴鬼?媽媽你說的誰?」

  「嗯,沒什麼,時間也不早瞭,你也趕快睡覺吧。明天剛好你休息,媽媽回去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秦璐沒有回答,隻是讓她趕緊休息。

  寧雪也不深究,知道警隊有規定,估計又是跟案子有關的事情。兩人掛瞭電話,秦璐捧著那杯拿鐵回去瞭自己的辦公室。而我這個可憐的小倒黴蛋就被抓瞭壯丁,大半夜的還得帶人去提審那個視頻監控中的清潔工。

  「你為什麼要幫馬強偷偷進入小區?」審訊室,我強忍著困意,盯著眼前被從被窩裡拽出來的清潔工江濤嚴肅道。

  江濤看起來有些怯懦,整個人蜷縮著肩膀幾乎坐不直。聞言他吞瞭吞口水,眼光閃爍,卻下意識否認道:「我,我不認識馬強。」

  我冷笑連連:「不認識,你當我們的技術專傢是吃幹飯的?你覺得我們沒有十足的證據,會大半夜把你找來?你當警察局是咖啡廳呢,還準備管夜宵嗎?」

  見他已經有些發抖,快要堅持不住,我繼續道:「你通過垃圾桶幫助馬強進入小區,我們已經有確切的證據。現在馬強涉嫌殺人,你若是非要包庇,我們有理由懷疑你也參與瞭殺人!」

  「不,不,警警察同志,都是馬強幹的,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啊,我隻是欠他的高利貸,這才被他脅迫幫他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什麼也沒幹!」江濤聽到自己被懷疑參與殺人,整個人哭喪起來。

  終於打開瞭突破口,我按下內心的喜悅,沉聲道:「不想替別人背黑鍋,就把你做的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

  「警察同志,我之前真不知道他會殺人。要是知道,我打死都不會聽他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半年前因傢裡老人生病,借瞭馬強 3萬元高利貸,到現在利滾利已經快 5萬瞭。可是我隻是一個清潔工,一個月也才不到三千塊錢,根本就還不起錢。昨天傍晚,馬強找到我,說是讓我幫他偷偷進入小區,就可以去掉利息,讓我隻還他本金就行。而且他當時再三保證自己隻是進去偷點東西,我這才敢答應幫他的。這禍害平日裡就是咱們這片兒的混混,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的事兒沒少幹,我也是鬼迷瞭心竅才聽信瞭他的鬼話。」

  「早上起來就聽人說三號樓1單元501的黃林被人殺瞭,當時我就感到心裡不踏實。可即便這樣,我也沒敢往馬強殺人這方面想呀。直到你們找上門,我才知道這王八蛋竟然真殺瞭人呀。警察同志,我說的句句是實話,我絕對是不知情呀,我就是欠瞭錢,被他給蠱惑瞭。」江濤這人都四十多瞭,看起來就跟六十歲的大爺一樣滄桑,可見傢裡的情況把一個中年人折磨成什麼樣子。

  聽瞭他的供詞,我已經得到確切的人證,這下馬強想抵賴也難瞭。

  一號審訊室,看著我扔在面前的江濤的證詞,馬強這才臉色發白,有些慌瞭。

  我一直盯著他的表情,見狀冷笑道:「馬強,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本以為就算他不心理崩潰、膽戰心寒,也該懺悔沮喪才是,誰想他隻沉默瞭片刻,便抬起頭,臉色平靜瞭下來道:「沒什麼好說的,人是我殺的,該怎麼著怎麼著吧!」

  「你為什麼殺瞭黃林,還有你的作案過程,都交代清楚吧!」我畢竟第一次參與辦案,針對犯罪分子的心理判斷還是不夠準確,雖然疑惑馬強的態度,但也想不出什麼原因。

  「還能為什麼,為瞭吳芳那個騷貨唄!黃林和他老婆吳芳都是我們屠宰場的員工,我跟吳芳早都勾搭到一塊瞭。你別說,那婆娘雖然野男人不少,但那身子真是讓人越肏越上癮。我又沒老婆,就想她和黃林離婚後跟我過。再說他們倆感情早就破裂瞭,跟著我總比跟著那個窩囊廢強吧。誰知黃林那小子不識好歹,竟然不同意離婚,還三番五次對我和吳芳捉奸在床。有一次竟敢動手打我,差點把老子的雞巴給搞廢瞭,我怎麼能咽下這口氣,所以就想找個機會把他給做瞭。」

  「說話註意點,這裡是警察局!」我旁邊的袁帥被半夜拉起來,又是抓江濤,又是審馬強,早就憋著一肚子火。見這小子在警察局還這麼囂張,滿嘴臟話,啪的一拍桌子警告道。

  馬強見袁帥發火,隻是冷哼一聲,往後一靠。

  我心中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按理說殺人得有殺人動機,但馬強的殺人動機實在有些牽強。我可是聽說這小子女人從來就沒斷過,吳芳那樣的姿色還犯不著讓他去殺人。

  可是辦案是要講究證據的,不能僅靠懷疑猜測就認定對方說謊。

  「簽字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