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開花謝花非花,人間清貧一盞茶!」

  隻見遠處舞臺,站著一個明艷動人的高挑女子,身著黑色輕紗短袖配上印有黃鳳凰的收腰長裙,盡顯時尚感的同時,把自身熱火的嬌軀體態,發揮的淋漓盡致,不是姚青雪又是誰。

  原來薑飛和韓薇茍且的時候,表演以接近尾聲,要不然不會讓壓軸的姚青雪上臺。

  心虛的薑飛,轉悠半天,好不容易尋到嬌妻,安霓裳似乎也被臺上歌聲吸引,她把水蜜桃肥臀壓在沙發上,素手持著一杯紅酒,明眸若有所思,不知道想著什麼。

  「真厲害!」薑飛瑟瑟上前,坐在嬌妻旁邊,嘴裡不停贊嘆:「聲音轉換自如,真不愧是近年來最當紅的花旦!」他是影視學院出身,以前專攻樂曲,對這塊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聽到薑飛聲音,安霓裳回首,把素手放在自己那精致的下巴上,然後半真半假道:「少瞭性感兩字吧!」

  薑飛表情一滯,女人這種話題,他可不敢接話,隻能慘兮兮的看著嬌妻,果不其然,這種屢試不爽的裝可憐模樣,讓安霓裳美目怪瞋,猶若柔夷的素手抬起:「諾!」

  把手中多出的開心果,悄悄塞進衣兜,薑飛撇瞭撇四周,見沒人察覺,才壓低聲音:「你就不怕別人看見?」

  觸碰帶有體溫的零食,一股莫名的感動繚繞薑飛心頭,安霓裳當然不會偷藏開心果,隻是遇到他以後才養成的習慣。

  薑飛傢境不富裕,甚至可以算作貧窮,也就靠著努力才撬開影視學院的大門,進瞭時尚的都市,學費也隨之提高,隻能靠著勤工儉學度日,在KTV打工的時候,經常留下客人吃剩下的開心果,這事不知道怎麼被安霓裳知道瞭,便喜歡給他帶一些。

  安霓裳把最後一口紅酒飲盡,慵懶的伸瞭一下纖腰,蛾眉一挑,詹然道:「看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

  那股視人如無物的霸氣側漏,和瀟灑自然的豁達,看的薑飛那是一個五體投地,也不知道自己啥時候能達到這種人生境界。

  「這是幹啥!」薑飛忽然發現嬌妻站起,明眸盯著遠處的舞臺。

  「你不是羨慕別人技藝高超嗎?」安霓裳留下這句,便朝著舞臺走去,遠去的倩影,居然給人生出一股,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英姿颯爽,不少賓客不自覺的轉頭,驚異的瞧著那名艷壓群芳的冷艷女人。

  「薑哥,這半天沒找到你!」劉暢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薑飛身後,身後還跟著一串同學,韓薇和徐百強也在其中,他拿著手帕一邊擦著胖臉上的汗水,小眼睛一邊四處搜尋:「安姐呢?」

  薑飛對同學不待見,但也不至於甩臉子,讓眾人落座後,他無奈的指瞭指遠處舞臺。

  「呃……!」劉暢總喜歡一驚一乍,瞧著已經登上舞臺的安霓裳,他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是要幹嘛!」隨即意識到什麼,聲音陡然提高:「不會吧,要現場演奏?!」

  「安姐要和姚青雪一起登臺?」其他同學也是驚訝,他們承認安霓裳的美貌、財富、氣質要高出姚青雪一籌,可是一起表演,是不是太看不起人傢專業瞭!

  「我想是吧!」薑飛有點後悔,早知道不誇獎姚青雪瞭,要不然除瞭他,沒有誰能讓心湖難起波瀾的嬌妻,升騰起瞭表演之心。

  又隱約有點擔心,安霓裳在山水畫、圍棋、寫字、包括騎馬等等,都很厲害,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和嬌妻相識到現在,從未見她對音樂感興趣。

  安霓裳有幾個愛好他是知道的,一時閑時喜歡練字,隸書尤為拿手,二是喜歡晚霞落幕時,去南裡湖泛舟,再有就是喜歡一個人,沒事登高,俯視長空。

  薑飛記得有一次,自己無聊譜曲,安霓裳也隻是隨手翻閱,過後眉頭鎖緊,想來也是不懂,可是今天嬌妻為什麼要強行登臺呢?

  安霓裳站到舞臺中央,先是姚青雪說瞭幾句什麼,後者喜不自勝的點頭,然後朝著不遠處的隨時待命的女經理招瞭招手,吩咐幾句,不長時間,幾個服務員小心翼翼的抬著一柄古琴。

  酒會現場內,賓客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盯著舞臺中央的安霓裳,周圍變得格外安靜,甚至能聽到外面浪竭擊岸的咆哮。

  這刻的安霓裳少瞭妖嬈,多瞭幾分女性少見的英氣,她明眸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眺望瞭一下迷離夜色,然後回首掀開蒙佈,露出瞭那具價格昂貴的桐木古琴,琴身線條優美,散發著說不出的古韻,而姚青雪則站在她的身後,手持一隻豎笛。

  一曲《碧海潮生》送給大傢,願在場所有賓客度過一個迷人的夜晚,安霓裳聲音不高,但清晰傳遍全場,說完後,便撫平臀後裙擺落座。

  聽到《碧海潮生》幾個字,酒會現場出現瞭不少騷動,賓客彼此詫異對視,不少喜怒不形於色成功人士,臉上也流露出凝重神色,薑飛這邊也是如此。

  「碧海潮生?」劉暢一個腳步不穩,跌坐在沙發上,形象十分滑稽,也不管灑在褲子上的紅酒,像看怪物看著舞臺中央的安霓裳,胖嘴哆哆嗦嗦:「該不……會是周大傢的……碧海潮生吧!」

  所有同學目光齊刷刷看著薑飛,後者無辜的攤瞭攤手,因為他也不清楚,不過真要能彈奏哪首曲子,這也太恐怖瞭吧!

  《碧海潮生》是春秋時期作品,歷經幾千年不衰,是各大音樂必學曲目,全曲分四節,分田園、軍略、挽舟、知己,天地四合的意思,這首曲子也被音樂學院的學生戲稱《地獄四部曲》,主要是太難瞭,能彈完的有很多,但全是支離破碎那種,彈奏一節,難度也開始增加,彈奏技法反倒其次,主要是意境結合,幾節就結合幾種意境,相傳作曲者本人,號稱春秋第一美女的周素青,也堪堪能完美彈奏三節半曲,曾放言說,誰能四節和諧共生,就以身相許,但結果是佳人一生未嫁,想來那個時代的名士有點不爭氣吧。

  賓客們遲疑的小聲議論,想來都瞭解曲子的難度,那邊看臺已經開始,安霓裳先是盯瞭一會古琴,不知道想著什麼,最後幽幽一嘆,似惋惜、似不甘、似幽怨、又似意氣難平。

  然後隻見這名風華絕代的女人,左手按弦,右手撫動——「崢!」一聲顫音響遍全場,僅僅一個琴音,便讓賓客肅靜,心神全為之吸引,安霓裳纖纖玉指,優雅的在琴弦流淌,那分輕松寫意當真美如畫卷,女人似乎把自己的情緒帶入其中,彈奏時候,時而沉思,時而蹙眉,仿佛忘記瞭在座所有人,一顰一笑之間,捏人心魄。

  而在座賓客,仿佛進入瞭一種愜意的田園世界,隨著曲子推進,似乎看到瞭小兒牽著黃牛放牧,左鄰右舍雞犬相聞,還緩緩升起的催煙,農忙瞭一天的漢子等待晚上的吃食,三三兩兩的閑人,無憂無慮的說著傢長裡短。

  姚青雪把豎笛放在紅唇邊,恰到好處的吹起簡單的小調,為這份安逸增添色彩。

  放下豎笛後,姚青雪美目流露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她出身音樂世傢,當然清楚《碧海潮生》的難度,雖然不清楚安霓裳能彈奏幾節,但對方起步時,行雲流水的技藝手法和曲樂中蘊含的意境,讓她都覺得自愧不如,怎麼也沒想到安氏集團的掌舵人,居然是個曲樂高手,至於達到什麼境界,她還看不出來。

  美好的意境讓賓客們忘記瞭時間,在第一節落幕時,還猶然未覺,曲樂突然的變奏,這讓他們倏然一驚。

  「開始第二節瞭嗎?」薑飛也是嚇瞭一跳,實在是嬌妻彈得太好,讓他也沉迷其中。

  不同於剛才的舒適,這回畫風帶有些慷慨激昂,金戈鐵馬的氣息,低沉肅穆琴音,讓不少賓客控制不住的血氣上湧,仿佛看到瞭傢園破敗,看到瞭前方那血流不止的戰場。

  戰場的後方無數人衣衫襤褸,無數傢庭艱難度日,城池一座座被攻占,同族被一片一片屠殺,一種絕望感在賓客心中彌漫開來。

  在所有人心裡揪緊的時候,曲子風格又悄然轉變,絕望的同時,有一種意志的東西悄悄爬上人的心靈,雖然世界一片昏暗,死亡如同驚濤駭浪席卷開來,但天邊悄然的升起瞭一絲曙光。

  在硝煙密佈的戰場,可以看到仍有人在堅持,雖然瘦骨嶙峋,但仍手持陌刀,也有很多生澀的面孔,也許沒有參加過戰鬥,但惶恐的眼神中仍透著無與倫比的堅定,面對前面黑壓壓的恐怖敵人,他們死死的攥緊拳頭,彼此背靠背,絕望又欣慰的面臨即將的死亡。

  形式似乎悄然轉變,三三兩兩務農的老漢開始加入戰場,滄海一粟卻無怨無悔,無數的垂鬢小童也開始悄然苦練技藝,痛苦的時光是漫長的,但戰鬥在一線的英雄,卻給瞭他們長大的時間,酒會大廳內,不少感性的賓客悄然落淚。

  一個九旬老者睜開眼睛,他今天過來酒會,本想著替子孫發揮一下餘熱,讓後輩商路走的更平穩一些,可他現在完全忘記自己來的目的,隻是怔怔傾聽著那慷慨激昂,震撼人心靈的旋律,回憶開始流淌,他是參加過戰爭的,比別人更懂得戰爭的殘酷,但真沒想到有人,還是一個女子能把那種環境的苦難,用琴音發揮的淋漓盡致。

  賓客的心開始隨著安霓裳的彈奏起伏,第三小節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響起,不似第一節的怡然自樂,也不似第二節的金戈鐵馬。

  這回曲調偏於輕快,如同一對情侶晚霞泛舟,琴音中的愛情沒有都市那種市繪,情意綿綿中帶有純真,從愛情時代過來,或者正在經歷的人,都會心一笑,安霓裳緩緩抬頭,美目註視著不遠處,心有靈犀般,和薑飛四目相對。

  「太猛瞭,這是第幾節瞭!」劉暢這個王八蛋,打斷瞭夫妻時空交接的曖昧視線,薑飛真想拍他一頓。

  「第三節的尾聲!」韓薇埋怨的看瞭劉暢一眼,覺得這雅致的氛圍,讓這個死胖子破壞的一幹二凈,然後她繼續盯著舞臺上風華絕代的安霓裳,眼睛裡全是小星星。

  「還會增加嗎?」劉暢臉上激動的不得瞭,問完以後,還自問自答,否定道:「不可能吧!」

  王炸開局,開始便成為同學們中心的劉暢,這回成瞭大傢鄙夷對象,靠近他做的,都不自覺挪開一些,開什麼玩笑,國內有誰能完美彈奏四節,這不是純心讓薑老大難堪嗎?

  不知已成瞭同學們心中老大的薑飛,見劉胖子碰瞭釘子,把胖臉轉向自己,他隻能攤瞭攤手,無奈道:「我也不清楚!」

  「薑哥也沒聽過?」陰鬱男徐百強也開始插話,看向薑飛的目光全是疑惑。

  也許是和韓薇剛才發生曖昧,哄騙別人不好,事已薑飛實話實說,苦笑道:「我從沒見過霓裳彈奏!」說完臉上發燙,自己的嬌妻會彈奏,自己這個老公不知道,確實有點丟人。

  「安姐可能不喜歡出手吧!」徐百強善解人意的安慰薑飛,看著曲線誘人的安霓裳,尤其在女人胯下裙擺,誘人的三角處停留最久,最後感慨道:「真好啊!」

  薑飛哪裡知道徐百強要表達什麼,隻以為對方是誇贊自己嬌妻琴音高超,他笑著贊同道:「確實很厲害,完美演繹瞭頭三節,不過應該不會有第四節瞭!」

  薑飛非常樂意別人誇贊嬌妻,身為男人是有炫耀心理的,至於後面第四節,他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完美的彈奏一節已經算小高手,兩節距離導師都不遠,至於現在安霓裳演繹的第三節,其實在懂的人眼裡已經非常恐怖瞭。

  其他幾個同學都接觸過《碧海潮生》這首曲子,也都清楚意境契合轉換的難度,聽到當事人老公這樣說,他們都默然無語,心理都覺得可惜。

  但隨著第三節最後一個音落下,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崢……!」的一聲,行雲流水般銜接,猶如天籟的曲樂,從那纖細的玉指傾斜開來時,所有同學,包括所有賓客全都震驚的站起,不少人激動的渾身顫抖。

  有的賓客則像見到恐怖的怪物,望著舞臺孤寂清冷的女子,滿臉不敢置信,開什麼玩笑,居然有人要演繹碧海潮生第四小節!。

  琴聲的世界不會因為別人的震驚所停滯,優雅中帶有清靈,有人看到瞭蜿蜒盤旋的山澗小路,有人見到瞭大海潮汐,皓月懸空,但更多人眼前出現這樣一副畫卷,一個艷絕天下的女人,孤寂坐在山巔,對酒撫琴,好像在問這片蒼茫大地,我為高山,但不見流水。

  「我靠,給安姐跪瞭!」劉暢目瞪口呆,嘴裡甩出網絡用語,但這刻沒人理會他,天地間唯有舞臺上猶如神女下凡的安霓裳。

  「安姐就是千年難遇的天才吧!」韓微素手握緊褲腳,手心全是汗水,癡迷自語道:「這是要挑戰周素青的節奏呀!」

  「趕緊錄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