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這樣的飯局總是吃得其樂融融,壓根也不會深入談什麼正事,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談公司和業務,其他就是談些亂七八糟的事。

  那個營銷總監畢崇節說是喜歡下圍棋,賈總很高興地認識這位棋友,但據我所知,賈總的圍棋水平也就是很一般,但他言談舉止之間大有與高手惺惺相惜之感,使人以為他的水平也很高。連陸秘書長都說,你那棋至少扔瞭二十年瞭。

  賈總說,最近下的少瞭,大學那會兒還是經常下的,現在我的事情也多,有些空餘時間就去鍛煉下身體,不太願意坐下來瞭。

  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大傢說" 除瞭我和老陸,你們都還是很年輕的,但是我提醒你們,該在年輕的時候註意身體,以免後悔莫及。" 陸秘書長說:賈總是有錢有閑階級的人士,像我們這雅虎那個給政府打工的,沒錢沒閑,想鍛煉身體都很難。

  薑雨秋說" 陸秘書長,你可要小心,鞠躬是得鞠躬,但可不能盡瘁啊!" 大傢哈哈哈大笑。薑雨秋接著說" 我也覺得女人一過四十,身體就懶,我最多就是跑跑步,以前還喜歡遊個泳,最近幾年連遊泳池都沒進過。不過,小奚,你可是有錢有閑的女士,你最近還有什麼鍛煉嗎?瑜伽?" 奚晚苧整晚都沒怎麼說話,臉上笑容始終是若隱若現的。說實話我覺得她給我的感覺是特別神秘的。她還是淡淡地說" 瑜伽,我可比你小不瞭兩歲,這把年紀可不敢練瞭,怕骨折瞭,我現在也是和你一樣,跑跑步,另外有時間會去場館打打羽毛球。" 賈總說" 打羽毛球好,鍛煉身體的效果明顯,手眼腿全能鍛煉。——哎呀,我給你找個好搭手,小紀,球打得相當不錯。" 老賈這話不是吹噓,兄弟我有時候會和同事打兩下,不是吹,打正規場的比賽很少有人能跟我打到15分。主要是我在大學時練得比較多,代表學校參加過大學生聯賽,那時雖然不是什麼大球星,但回到純業餘的對手面前,我的能力還是綽綽有餘的。我說" 也一般吧。什麼時候有時間,能約奚女士打一場,切磋切磋。" 薑雨秋說" 你們做調研、做市場的,都有些太商業,第一,看說這話,就知道紀總的球打得很好,還盡是謙虛;第二,一晚上都喊奚女士,不累嗎?我看,你是年紀最小的,以後喊奚姐就行瞭。" 奚晚苧莞爾一笑說" 我還以為你讓他喊我阿姨呢。" 我也笑瞭說" 喊奚姐當然願意,隻不過球沒打,不敢先吹牛,萬一大話說出去,打不過奚姐,就太慚愧瞭!" 賈總說" 這個小紀啊,我經常說,很是少年老成,頗有我的做派,很少說大話啊!" 奚晚苧說" 最有水平的是賈總,誇瞭紀總,更誇瞭自己。" 陸秘書長望著笑盈盈的兩位女士說" 我得學習啊,這就叫領導藝術,也是說話的藝術!" 奚晚苧接著說" 打球我是瞎參合,就是為瞭活動活動,有時間我得向紀總請教。" 我說" 請教談不上,打球我是隨時奉陪的,不過我也有個條件,以後諸位,就不要喊什麼紀總瞭,第一,我也不是什麼總,二呢,大傢都是我前輩,喊我炎彬就行瞭!" 飯是吃得其樂融融的。賈總和畢總監大有那種志趣相投,相見恨晚的感覺。雖然兩個美女都還算保持著她們的高貴和矜持,但是我覺得已經比剛進門時候的冷若冰霜要好多瞭。中國人的吃飯是很有意思的。可能一段飯就能讓人們變成好朋友,也可能一頓飯沒吃完就翻臉。有可能一頓飯能成全幹十年都幹不成的事,也有可能一段飯能讓你遇上你想都想不到的奇遇。其實老實說,來吃飯之前,我隻是把這頓飯當成是任務,因為我想著晚上的諸姐的傢宴,而且我也沒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合同有太多的期待,但是我承認我確實對著兩位女士產生瞭很濃厚的興趣,她們好像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似的。雖然我作為一個市調的資深從業者,也算是閱人無數。

  趁她們說話的時候我靜靜地觀察著她們,她們倆雖然有著同一年齡層共有的成熟感,但是還是有差別的。可能是由於坐著高位,所以薑雨秋顯得有點端著,從她眼神中流過的瞬時的活潑和興奮可能在下一秒鐘就會被掩藏。不過端莊形容她確實非常合適,有一種自上而下的優越感和雍容華貴。而奚晚苧可能是做藝術出身,所以言談舉止中能看到很明顯的文藝范,其實我很難形容這種文藝范,仿佛在外人面前,她就像是在舞臺上表演一樣,她的笑容似乎都是設計好的,她對你盈盈笑著的時候,你會覺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但是你不確定她是不是真想對你笑。我覺得她們倆其實都是帶著面具的,我甚至有一種很強的沖動想去看看面具下的她們。當然瞭,每個人都是帶著面具的,我也是。但每個人也都有好奇心,我也有。

  吃完飯,兩位女士婉拒瞭賈總盛情的去進一步娛樂的邀請,陸秘書長說,我來送兩位女士回傢。

  薑雨秋沒說話,顯然這是她設想好的。奚晚苧卻說,不麻煩陸秘書長瞭,我和你不順路,我住在溪源路那邊呢。您送雨秋吧。

  溪源路,我腦子一熱,諸英傢住在錦怡苑,離溪源路那邊不遠,我脫口而出,正好,我要往那邊去,我送您吧。

  賈總贊賞的眼光很快送到,我能讀出意思:你不是住在塞納河畔嗎?怎麼能和溪源路順路!反應夠快的。

  奚晚苧禮貌地說" 不麻煩瞭。我一個人走就行瞭。" 賈總說" 正好,小紀去那邊,小紀就順路送送吧,天也很晚瞭,還是要註意安全。" 不露聲色,但又像是下瞭命令。

  我說" 是啊,我晚上喝點酒,也不開瞭,放酒店吧,我打車正好順路。" 奚晚苧稍一猶豫,還是說" 好吧,那真是麻煩你瞭。"

  在車上,其實我們沒什麼話,我們不過剛剛認識而已。

  她坐在後座上,我卻始終感覺背後有一道光照在我身上,當然我是不好意思回頭去核實的。隻是含混地說" 潤州啊,好像也就是這個時候不太堵瞭。" 她沒搭腔呢,司機搶著哀嘆道" 車是越來越難開瞭。" 她幽幽地問瞭一句" 你其實並不住在溪源路這邊啊?" 我說是啊,我住在塞納河畔。

  她說" 那可是個高檔小區。你挺厲害,年紀輕輕的。" 我說" 奚姐是高抬我瞭,那個小區也是建成好幾年瞭,無論是房型還是小區設計理念都比不上現在新建的小區瞭。" 她似乎並不關心我的住處" 你就是為瞭專程送我?" 這個問題其實很不好回答。說是為瞭專程送她,似乎有阿諛討好的意思。說不是為瞭專程送她,總有些說不出口。幸虧我機靈" 這麼晚瞭,奚姐一個人回傢,我想賈總和薑總他們都不放心啊" 她咯咯笑瞭" 有什麼不放心,我可不是小姑娘瞭。" 我差點說他她風韻猶存,又怕她想起半老徐娘,引起誤會,忙說" 正好我想去錦怡苑那邊看個朋友。所以就算是順路瞭。" 她沒有立即搭腔,半晌才幽幽的說" 這麼晚瞭,看的朋友,是女朋友吧?" 女人的眼真賊,難道是我的什麼行藏露瞭馬腳,想也不會,便索性開個玩笑" 是啊,前女友。還是年輕漂亮的。" 我沒回頭都能感到她臉上的壞笑,這種氣質女臉上有壞笑不知是什麼樣子的。" 你們年輕人啊,就是瘋狂。" 儼然一副教育人的口吻。

  我說" 你還當真啊!" " 男人都不是喜歡沾花惹草的嗎?我怎麼能不信?"" 怪不得陸要送你,你不讓呢。" 我其實本不想揶揄她。

  " 當大官的男人有幾個是好東西。" 話說到這,欲言又止瞭。我也不敢往下接。總不能說我也這麼想。

  沉默是殺傷良好氛圍的利器,她似乎也不想讓這種沉默保持太久,自圓其說道" 其實男人也不全是壞蛋,你還是挺有意思的。" 我覺得她的話都不好接,我既不能說是的,也不能問" 我哪兒有意思?" 隻能無意義地幹笑兩聲。她似乎為瞭驗證我有意思,說" 你羽毛球打得很好?說真的,哪天我們可以練練,你教教我。" " 那當然可以瞭。不過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教你,也許我打不過你呢。" 她笑得像銀鈴似的" 怎麼可能。" 忽然我的手機響,我以為是諸姐催我的,低頭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正疑惑間,她說" 這是我的號碼,你有時間約我去打球。" 我這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說真的,在這種場合認識的女人,我都會發名片,但除非她們主動給我名片,我一般很少會要她們的電話號碼,在這一點上我不如尚濤,我覺得他可能有一萬個女人的電話。奚晚苧主動給我留電話我確實意外。我受寵若驚地說" 好啊,我一定會找時間請你打球的。" 車已經快到溪源路瞭。她笑著說" 打不過我,你得請我吃飯。" 我在這幾分鐘裡一直都有種怪怪的感覺" 她真是覺得我好?真想打球?還是有什麼想法?" 我當然堅定地說" 打得過你,我也請你吃飯。" 車在她住的蘭亭小榭停下。我恭維" 這才是真正的別墅豪宅呢。" " 還行吧,哪天有時間再請你去坐坐吧。我先下瞭,謝謝你" 她扭身下車。

  我也趕忙下車說我送你進去吧。她說不用瞭,小區裡面安全得很,你趕緊去見你的前女友吧,她該等急瞭。

  我不敢強求,說" 那再見瞭,奚姐。" 她走出幾步,回頭像個小姑娘似的揮揮手" 再見,記著約我打球。" 我上車後,司機冷不抽地來瞭句" 我覺得這娘們要泡你。" 我笑出瞭聲" 是嗎?" " 不信你看,話都說這麼明瞭。" " 人傢就這麼一說,我都沒當真,你還上套瞭。" " 別不信,我有預感——你得有故事。"我笑著看著丫——我碰見預言帝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