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幾乎就在同時,李再安正對著的那面窗玻璃破瞭一個洞,一圈蛛網狀的龜裂以洞為中心朝四周蔓延,一些細碎的玻璃渣濺落在他的身上,打的胸口下方的位置隱隱作痛。
出於本能,李再安做個彎腰埋頭的動作,同時朝槍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隻是還沒等視線變清晰,一股大力從旁邊傳來,將他猛的撲倒在地上,勒克洛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心!”
摔倒在地上時候,牽動瞭胸前的舊傷,李再安疼的悶哼一聲,眼前金星直冒,險些當場昏過去。
“乒乒乓乓”的槍聲很快在街道上響成一片,及時反應過來的保鏢們像瘋瞭一樣,都顧不上尋找掩護,就在各自的位置上拔槍還擊,這些保鏢都是勒克洛斯親自挑選的,也是李再安花大價錢養著的,忠誠度很高。
而相比起他們來,三個刺客更像是亡命徒,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躲藏,一個個緊盯著李再安藏身的地方,對四周朝他們開槍射擊的保鏢們視而不見,就那麼一邊朝李再安的位置拼命扣動扳機,一邊頂著槍林彈雨朝這邊挪動。四周激射而來的子彈打在他們身上,濺起一蓬蓬的血花,打的他們身子頻頻晃動,可他們就像是沒有絲毫感覺的木頭人一樣,硬扛著一點點的朝前挪動。
街道上頓時炸開瞭鍋,受瞭驚嚇的路人在尖叫中四處狂奔,尋找著可以藏身的地方。
血肉之軀終歸隻是血肉之軀,不怕死不意味著不會死,三個彪悍的傢夥就那麼悍不畏死的穿過瞭街道,最後一個人眼看著還有三兩步就走到李再安藏身的凱迪轎車前面瞭,最終還是支撐不住,倒瞭下去。他趴在地上抽搐著,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掏出一枚手雷,沾滿血的兩隻手緊緊握著,想要拔下上面的卡環,就在這時候,一名保鏢及時趕到,一腳踩在他的手腕上,同時對準他的後腦勺開瞭一槍。
整場混戰持續的時間很多,最多不過三四分鐘的樣子,可整條街道上已然是一片狼藉,李再安新買的凱迪,左側的半面佈滿瞭彈洞,前後左右的車窗也全都被打碎瞭,咋一看就像是被翻新的報廢車一樣。
當槍聲最終息止的時候,李再安被勒克洛斯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看一樣被打成蜂窩煤的車子,再看一眼撲倒在公路上的三具屍體,他的心裡竟然連半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那感覺根本不像剛剛遭遇瞭一場刺殺,反倒像踩是滑瞭一腳,差點摔瞭跟頭的感覺一樣。
人的神經強度的確是可以鍛煉出來的,像李再安這樣的人,似乎遭遇的刺殺多瞭,也就不把這種生死一線的經歷放在心上瞭,唯一不好的一點是,他的舊傷還沒好,剛才摔得那一下,似乎讓他的傷口又迸裂開瞭,疼的刺骨。
擔心附近還有潛藏著的殺手,勒克洛斯一點都不敢放松,他將幾個保鏢招呼過來,圍攏在李再安的四周,同時匆忙安排人把一輛完好的車開過來,準備立刻護送他趕回莫裡奧。
李再安站在路邊上,就像是沒看到勒克洛斯在忙些什麼,他扭著頭,看向之前陳灝藝站著的地方,這會兒,路兩邊的行人已經散的差不多瞭,即便是膽子稍大一些的,也遠遠的躲在某些店鋪裡,隻敢探頭探腦的朝外面張望。
陳灝藝剛才出現的地方,恰好是一個小巷的入口,旁邊是一個咖啡廳。李再安扭頭看過去的時候,這小姑娘還沒有走,像是受瞭驚嚇的鵪鶉一般蹲在拐角處,一隻手扶著咖啡廳前的水泥臺階,滿臉驚恐的看著這邊,一雙睜大的眼睛裡有恐懼,也有一絲擔憂。
這小姑娘心腸倒是不錯,還知道為自己擔心。李再安看瞭一眼,心裡感覺很舒服。
“先生,咱們該走瞭,這裡不安全。”勒克洛斯拉開車門,一邊朝四周打量著一邊說道。
“不急,”李再安擺擺手,隨口說瞭一句,邁步朝陳灝藝藏身的地方走去。
“先生,先生……”勒克洛斯嚇瞭一跳,急忙趕上他,將他擋在道路裡側。
隻有十幾米的距離,李再安一手捂著疼痛的傷處,快步走過去,當他站在陳灝藝面前的時候,這個剛剛受瞭驚嚇的小姑娘還沒有回過神來,她直勾勾的看著李再安,像是剛剛從夢魘中醒過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嘿,陳小姐,我想,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剛才救瞭我一命。”站在陳灝藝面前,李再安伸出一隻手,笑道。
“哦?”陳灝藝的精神看上去有些恍惚,她的是現在李再安的臉上轉瞭轉,嘴裡發出一聲疑問般的輕哼。
“還好嗎?”李再安躬下身,握住她的胳膊肘,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問道,“是不是嚇壞瞭?”
“那些人,那些人要殺你……”陳灝藝的身子哆嗦的厲害,她口齒不清的說道,“我,我……”
“是啊,他們要殺我,如果不是你喊我的那一聲,他們差不多就得逞瞭,所以我才說要謝謝你。”李再安笑瞭笑,說道,“你救瞭我的命,這就是事實。”
“哦,我,我不知道,”陳顥藝的笑臉微微泛紅,她支支吾吾的說瞭一句,又扭頭看看街道上,擔憂的說道,“你還不快走嗎?一會警察可能就來瞭。”
“警察?”李再安順著她的視線看瞭一眼,笑道,“那正好,他們不來我也是要報警的。”
“先生,咱們真的該走瞭。”他的話才剛說完,街道的遠處傳來隱約的警笛聲,應該正是朝著這邊來的。勒克洛斯擔心李再安還會繼續耽擱下去,在一邊小聲的催促道。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笑瞭笑,繼續對陳顥藝說道:“最近一段時間還好嗎?童老先生呢?他怎麼樣?一直想找他去喝茶的,但手頭的事情比較多,抽不出空閑的時間來。”
“童先生很好,我,我也挺好的,”陳顥藝似乎想到瞭什麼,整個人高興起來,她說道,“前段時間童先生剛剛給我改瞭熟練工,漲瞭薪水,我現在的薪水已經是每天18美元瞭。”
每天十八美元的日薪,這份薪水在李再安的眼裡顯然什麼都不是,可對於一名務工者來說,在聖保羅,這的確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瞭。
“是嗎?這可是件好事,值得慶祝一下的。”李再安笑道,
警笛的呼嘯聲來得很快,而且聽聲音還不是一輛警車,勒克洛斯倒是未必害怕警察,可在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想跟警察糾纏,因此再次輕聲催促道:“先生……”
“好啦,好啦,”李再安擺擺手,稍顯不耐煩的說道,“你把我的電話給陳小姐留一下,你帶的那一部。”
“是,先生。”勒克洛斯慌忙拿出一支筆,在便箋本上刷刷的寫下一串數字。
“原本想請你吃飯的,不過今天的時機不對,”將電話號碼交給陳顥藝,李再安說道,“吶,這是我的電話,一天二十四小時,你隻要打這個電話,隨時都能找到我。”
“嗯,”陳顥藝接過便條,聚在眼前看瞭看,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要走瞭嗎?李先生。”
“是啊,我可不想讓那些警察看到我和你說話,那會給你惹上麻煩的。”李再安說瞭一句,又指指她手上的紙條,說道,“記得,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我記住瞭。”陳顥藝點點頭,說道。
“那我先走瞭,回頭見。”李再安扭頭看瞭一眼,街道的東側,幾輛警車正朝這邊飛馳而來,車廂內的人影都能看的很清楚瞭。
陳顥藝看著他,等他轉身走出幾步,突然說道:“李先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李再安停下腳步,扭頭笑道。
“報紙上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陳顥藝猶豫瞭一下,看樣子是在考慮問題該不該問,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真的是個大毒梟,是個人民公敵嗎?”
“人民公敵?”李再安歪頭想瞭想,笑道,“不,我隻是個生意人,你知道,生意人嘛,總是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的,如果我是公敵的話,我身邊這些人又為什麼要保護我?”
這顯然是個很狡猾的答案,李再安避開瞭第一個敏感的問題,卻又用強詞奪理的方式回答瞭第二個問題。他的語氣是否定式的,可又什麼都沒有否定,陳顥藝當然聽不明白。
“先生,那三個傢夥身上什麼都沒有,要想查出他們的來歷恐怕不太容易。”回到車上,勒克洛斯發動車子的同時將剛才手下的發現告訴李再安,“不過,他們應該是職業的殺手,估計是埃沃拉花錢雇傭的。”
李再安嗯瞭一聲,他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並不重視,而且這種事情也根本沒得查。他是什麼人?就像陳顥藝說的,他是大毒梟,是盤踞在聖保羅並試圖一統地下王國的大毒梟。在這個該死的城市裡,希望他死的人太多瞭,從頭到尾數過去的話,估計他都數不過來。
在生死間徘徊,在刀尖上跳舞,在人間與地獄的邊界線上躑躅,這就是他的宿命,從他重生並選擇走現在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明確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