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聖保羅自由區燈火璀璨,在純日式風格的r·estudante街上,紅色燈柱挑著的白罩燈籠已經燃亮,煥發著明亮但卻不是很刺眼的光。
田代商會左近的新星旅社門前,一輛出租車緩緩的停靠在路邊,車門開啟的時候,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從車裡鉆出來,一面從隨身的挎包裡掏錢,一面側著臉朝公路對面的一傢日本料理店內張望。
這傢日本料理店的店主來自長崎,料理手藝很地道,因而在自由區的日本移民中很有名氣,生意也很不錯,可即便如此,平素這裡的客人也不會這麼多,至少不至於在店門外堵出人山人海的場面。
挺著大肚子的shao婦付瞭車資,即將轉身走進旅社的時候,眼角的餘光似乎發現瞭什麼,她微一皺眉,顯得有些臃腫的身子很靈巧的閃上旅社臺階,悄無聲息的掩進旅社的旋轉門內。而後,就躲在門內向街對面張望,看上去就像是做賊一樣。
在shao婦註視著的地方,幾輛車子正緩緩的停靠向路邊,當車隊停下來的時候,十幾個看上去滿臉兇相的年輕人從前後的幾輛車上跳下來,隻用瞭幾分鐘的時間便將聚在周圍的行人驅趕一空。隨後,中間那輛道奇車的車門打開,一個黃皮膚、黑頭發,相貌英俊,但氣質陰鷙的年輕人從車裡鉆瞭出來。
年輕人的手裡夾著一支煙卷,下瞭車之後沒有動地方,而是站在車門邊上遠遠的打量那個日本料理店。
shao婦順著他看的方向朝料理店的櫥窗瞟瞭一眼,隻看到櫥窗上比平時多瞭一張海報,因為光線的緣故,她看不清海報上的字跡,隻能看到上面印有六七個漂亮女孩子的頭像。
“陳小姐,你回來啦。”身後傳來的蒼老聲音打斷瞭shao婦的思緒,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隨著話聲轉到她身邊,語氣慈藹的說道,“聽我傢的死老婆子說你出去買東西瞭?哎,我早就說過,你挺著個大肚子出來進去的都不方便,有什麼需要跟我說一聲就好啦,不要自己到處跑。”
“大爺,我沒事,”shao婦轉過身,對老頭笑道,“整天悶在屋裡也是心煩,保育護士也說過瞭,現在孩子才幾個月,多活動一下,對胎兒有好處的。”
“話是這麼說,可這聖保羅畢竟不太平……”老頭說著又嘆口氣,目光轉向門外的時候,看到那些兇神惡煞般出現在街道對面的年輕人,禁不住轉開話題,說道,“哎,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看到對面那些傢夥沒有,鐵定不是什麼好路數。”
shao婦沒說話,隻是盯著對面道奇車邊的那個年輕人看。
“哎呀,不對,這裡可是那些日本幫會的地盤啊,怎麼突然來瞭這麼多黑鬼?不會是要開戰吧?”老頭似乎想到瞭什麼,一張老臉上的表情一變,驚訝道。
“開展也是他們那些黑社會的事情,跟咱們沒有什麼關系吧。”shao婦仍舊看著那個年輕人,嘴裡心不在焉的應付道。
“話是這麼說,可你不知道啊,那些日本幫會、越南幫會什麼的雖然霸道,可他們做起事來畢竟還有個尺度,平時也就是收個保護費什麼的,畢竟大傢都是外來人,沒有那麼多的排斥情緒。”老頭愁眉苦臉的說道,“可這些黑鬼不一樣啊,老俗話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是他們控制瞭自由區,咱們這些東方人估計連條活路都沒有瞭……”
老頭的話說到這兒,南北兩側的街道盡頭陸陸續續進來幾夥人,借著街燈的光亮看過去,可以看到這些人手裡大都提著傢夥,或是棍子或是鋼管,也有一些平頭開山刀,而看相貌特征,這些人顯然都是亞洲人。
“壞啦,壞啦,真要打起來啦!”老頭一看這架勢,再也站不住瞭,他一邊張羅著關上店門,一邊在嘴裡哆哆嗦嗦的念叨。
“放心吧大爺,我看他們不像是要打起來的樣子。”shao婦這時候收回放在年輕人身上的目光,微微一笑,說道。
正如shao婦所說的那樣,站在道奇車旁邊的年輕人似乎對那些簇擁而來的黑幫成員們視而不見。他在車邊不緊不慢的吸完那支煙,剛剛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料理店裡便擠出來四個手裡提著食盒的夥計,跟在夥計身後的矮個中年人一路小跑的趕到年輕人面前,點頭哈腰的說著什麼。
年輕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有幾分不耐,他等到中年人把話說完,便朝站在近前的一名隨從擺瞭擺手。隨從兩步走過去,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不由分說的塞到中年人手裡。中年人滿臉惶恐的將紙條接在手裡,又朝著年輕人點頭哈腰的說瞭些什麼,而後側開身,指瞭指跟隨而來的那幾個夥計手中的食盒。
年輕人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朝身邊的隨從使瞭個眼色,隨即轉身鉆回到車裡。這時候,那些從街道兩頭圍過來的人已經到瞭車隊近前,但他們隻是站在那裡,沒有絲毫的異動,從這些人緊張的表情來看,他們顯然不想跟這個車隊的主人發生沖突。
“呦,車上那位不會就是‘李保羅’吧?”老頭顯然也發現瞭街上的異常,他搖晃著腦袋朝道奇車張望瞭片刻,驚訝的說道。
“嗯,”shao婦先是嗯瞭一聲,緊接著又轉口道,“李保羅,他是什麼人,很有背景嗎?”
“惡棍,他這種人要是放在國內,拉去槍斃一萬次都夠份瞭,哎,你還是不認識他的好。”老頭似乎很喜歡嘆氣,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如果那人真是李保羅的話,今天還真是打不起來瞭,這些日本人的幫會根本惹不起他那種人。”
shao婦笑瞭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街道上的車隊重新開動起來,頭車打著轉向,在公路上轉瞭個彎,帶著整個車隊沿著來時的路線開出長街,自始至終,那些圍攏過來的幫會成員都沒有絲毫動作,就那麼站在街上看著車隊不緊不慢的離開。
正如老頭所說的那樣,自由區內的日本幫會雖然也是來自日本本土,但這裡畢竟是巴西,同李再安所控制的莫裡奧販毒組織相比,這些隻能動用棍棒砍刀火並的幫會,隻能算是渣。
今晚李再安之所以帶人出現在自由區,並不是來火並搶地盤的,而是為瞭處理一件小事。
當初弗雷澤主持的選秀節目曾經接受過那傢日本料理店的贊助,按照贊助協議,在第三輪選秀結束之後,弗雷澤將帶著勝出的七個女孩到店裡來辦一期節目。這種娛樂節目的商業操作原本很平常,這傢日本料理店的要求也並不過分,但問題是,弗雷澤半個多月之前剛剛遭遇襲擊,在這個時候來店裡做節目必然有風險,所以,作為節目主持人,弗雷澤向這傢店提出瞭延期的要求。
說實話,這樣的要求的確有些過分,對於料理店方面來說,人傢錢也付瞭,協議也簽署瞭,到最後卻得不到自己應得的,換在誰的身上都不能答應。因而,料理店方面拒絕瞭延期的要求,並且提出,如果弗雷澤不履約,他們就要向法院提起訴訟。在李再安去美國的這段時間,電視二臺那邊已經周旋瞭很久,可料理店就是不肯賣這個面子,堅持要通過法律手段解決問題。
法律手段耶,聽著多嚇人,電視二臺那邊很惶恐,弗雷澤本人也很惶恐,可對於李再安來說,這樣的威脅連屁都不是。他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很直接:先是安排人給店裡送瞭一個血肉模糊的狗頭,外加兩顆金光燦燦的子彈,然後連續三天安排手下的嘍囉來店裡坐堂,三十幾個人,一人占一個桌子,什麼都不要,就那麼幹坐一整天。
在過去的三天裡,料理店報過警,但是警察除瞭第一次接警的時候出現過之外,此後的幾次就再沒派人來過。店裡也找過自由區的日本幫會,幫會安排人過來談瞭談,隨後就建議店主做出讓步,他們可以保證這些人不會在店裡打砸搶,但卻不能把他們趕走,因為幫會也惹不起這些毒販子。
知道招惹瞭不該招惹的人,店主毫不猶豫的做出瞭讓步,李再安今晚過來,就是為這件事收尾的。他也不想欺人太甚,既然店主做出瞭讓步,不再追究協議的事情,他也不能讓人傢太吃虧,當初店裡給欄目的贊助費,他一分不少的給補回去,順便告訴店主,這是日本幫會開出的條件。
李再安這麼做可以說是很守規矩的,至少這樣的做法不會讓日本幫會丟臉。聖保羅本地的幫會不會向亞洲人聚居的自由區擴張,莫裡奧今後也要同這邊的幫會打交道,所以,在彼此間留一份善意是很重要的。
駛離自由區的車隊沒有返回莫裡奧貧民窟,而是直接開往南區方向。今晚,李再安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面,不是同埃沃拉的會面,而是同一些政界人物的見面,這場由貝塞隆做中間人的會面對李再安來說非常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