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再安同佈倫特之間的關系,莫裡奧組織內並沒有幾個人知曉,所以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去美國那個鬼地方幹什麼,不過話說回來,憑借如今在莫裡奧組織內的威望,李再安想去哪兒也輪不到別人來過問。
鑒於目前聖保羅的局勢,尤其是莫裡奧同剩餘幾傢販毒組織之間劍拔弩張的關系,李再安怎麼也不能就那麼貿貿然的離開,有一些事情他還是要做出安排的。正好今天是個不錯的機會,組織內的中層頭目都在,這種事安排起來還算簡單。
說實話,這個節骨眼上離開聖保羅,李再安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他怕的並不是剩餘幾傢組織會選在這個時候圍攻莫裡奧,而是擔心剛剛上位的卡西諾斯那邊出問題,同時對弗雷澤的安全也存有疑慮。
即便是有著這樣亦或是那樣的擔憂和顧慮,這趟美國之行也是不能再向後推瞭,李再安必須剛在聖誕節這天飛往美國,飛往紐約。
一場平安夜的聚會持續到夜裡八點鐘,打發走瞭醉醺醺的十幾位中層頭目,李再安又同刻意留下來的若昂單獨聊瞭一會兒。自從去往瑪瑙斯之後,尤其是在用大把的金錢填滿瞭自己的錢袋之後,若昂這位莫裡奧組織內資格最老的中層頭目,就成瞭李再安的忠實擁躉,這一點李再安自己也能看得出來,所以在聚會上聽他說想要退休的時候,李再安對他的挽留也是真有七分誠意的。
隻有一個女兒,年紀又大瞭,若昂是真的沒有什麼野心瞭,大筆的繼續足夠他瀟灑過完下半輩子的,他的女兒也可以一輩子吃穿不愁,過著奢侈的生活瞭,他是真的沒什麼追求瞭。今晚的聚會上,放開所有心事的若昂喝的多瞭點,聚會散瞭之後,他留下來與李再安交談的內容,也大都是發自真心的。
按照若昂自己的說法,他並不會在瑪瑙斯留到4月份,當然,退休後他也不會真的到迪拜去定居,而是準備帶上女兒,隱姓埋名的到新加坡去度過下半生。至於說在聚會上說的那些,實際上都是說給別人聽的,人老成精,又是拼搏在這樣的環境裡,若昂不得不萬事小心,他不擔心李再安會對他下黑手,隻是擔心組織中那些中層頭目會覬覦他的財產。這種為瞭錢財而反目成仇的事情他見得太多瞭,哪怕是沒有人貪他的傢產,隻要稍稍露出一些口風去,他這個毒梟的下半輩子就別想過舒服瞭。
說起來,若昂這老頭曾經也是李再安算計的對象,隻是他知機的退出瞭“遊戲”,同李再安之間就沒有瞭利益上的沖突,即便是再冷血無情,李再安也不會對這麼一個隻想著安度晚年的老人趕盡殺絕。
深夜徐徐吹起的南風帶著沁人的清涼,站在亂糟糟的二樓客廳裡,隔著洞開的窗戶,看著若昂所乘坐的奔馳轎車緩緩的消失在夜幕中,李再安的心裡忽然升起一絲蕭瑟的感覺。
人生不過匆匆幾十年,任誰都終有一老,從這一點上看,若昂無疑是幸運的,李再安都很難保證在二三十年之後,自己是否能夠像若昂這樣平平安安的金盆洗手,安安生生的度過晚年。
身後的客廳裡,因為喝瞭不少酒而面色緋紅的勞蒂尼正指揮著幾個年輕人收拾房間,忙碌中還不忘為李再安送來一杯清茶。之前為瞭避開聚會,一直住在這裡的蘇索和孫氏姐妹兩個臨時去瞭別的宅子,這會才剛剛回來,正聚在一起吃晚餐。
庭前走廊外的聖誕樹還在閃著星星點點的彩燈,隻是掛在上面的禮物已經被取瞭下來,勒克洛斯將送禮人的名帖重新對照著粘貼在禮品盒上,以便過後李再安查看。
李再安站在窗前抽瞭一支煙,感覺到身上有些涼瞭,這才折回客廳,對忙碌的勒克洛斯說道:“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收拾瞭。”
勒克洛斯應瞭一聲,將手中名帖打理整齊,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正準備轉身走人,就聽李再安接著說道:“對啦,把車鑰匙給我留下,一會兒我還要出去辦點私事。”
勒克洛斯遲疑瞭一下,還是將鑰匙掏出來放在瞭桌上。他擔心李再安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不過他既然要車鑰匙,顯然是不打算讓人跟著瞭。
聽著勒克洛斯的腳步聲離開客廳,咚咚咚的下樓而去,李再安隨手拿過一個禮品盒,漫不經心的扯掉包裝,卻發現內裡的盒子中竟然是一對鑲鉆的白金耳墜。
一個大男人,當然不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李再安嘴裡嘟囔瞭一句什麼,隨手把耳墜丟在一邊,又拿過一個禮盒來拆。這會運氣算是好一點,禮盒裡裝的是一塊男式腕表,不過李再安對這東西同樣不感興趣,連牌子也沒有看就扔到瞭一邊。
連續拆瞭七八個禮盒,裡面拆出來的大都是珠寶首飾,可以說是沒一件李再安看得上的。實際上,他是不知道別人為他準備禮物有多難,在莫裡奧組織的中層頭目們看來,他這個組織首腦儼然就是個苦行僧,既不好奢侈,也沒什麼特別的個人喜好,想著要迎合一下他的偏好都抓不到頭緒。沒辦法,這聖誕的禮物也隻能隨便送瞭。
拆瞭不到十個禮盒,李再安便失去瞭探奇的興趣,他揉揉額頭,朝正圍在客廳一角的蘇索和孫氏姐妹胡亂打瞭個手勢,說道:“這些東西你們拿去拆瞭吧,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就留下,不喜歡的就送人。”
話說完,他抓著車鑰匙站起來,轉身朝客廳外走去。
嶄新的路虎車開起來手感很好,車廂裡還有一股淡淡的皮草清香,李再安駕著車從貧民窟裡出來,在臨近的兩個街區裡兜瞭一圈,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才驅車前往耶羅納塔步行街。
畢竟是平安夜,平時並不怎麼熱鬧的耶羅納塔步行街上同樣也是人頭攢動,盡管這條步行街上開著大量的餐館、酒吧,但卻並不是富人們享受消費的地方,而是中低收入人群匯聚的所在。
李再安把車停在步行街入口處的一個收費停車場裡,領瞭計時單之後,點上一支煙,做出一副閑逛的姿態匯入人流。
耶羅納塔步行街並不是很長,道路兩邊卻有不少的特色小吃攤位。李再安混在人流裡,零零碎碎的買瞭一些小吃,最後停在步行街中段的一傢中餐館門前,先是抬頭打量瞭一番門上的招牌和掛出來的葡語菜單,這才不緊不慢的推門走進店裡。
盡管時間已經不早瞭,但這傢中餐店裡的上座率還是不低,大部分客人都是拖傢帶口過來的,而且以亞裔人為主。
在大廳內忙碌的幾個侍應生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亞洲人,看長相,應該都是東南亞一帶的亞裔。李再安站在門口四處打量瞭一圈,眼見著一名侍應生迎上來,便搶先用英語說道:“有雅致一點的房間嗎?”
嘴裡這麼說著,他取出錢包,捏瞭兩張鈔票遞過去。
“謝謝先生,請您跟我來。”侍應生是個小夥子,他將小費捏在手裡,笑容滿面的說道。
李再安點點頭,跟在小夥子的身後朝一道中式的屏風走去,經過吧臺的時候,看似不經意的朝那個正趴在吧臺上打瞌睡的年輕人瞅瞭一眼。年輕人不是別的什麼人,正是雷子。
由侍應生引著上瞭樓,找瞭一間臨街的空包房,李再安點瞭兩個菜,又要瞭一份湯,沒一會工夫,穿著侍應生衣服的啞巴便端著一個餐盤走瞭進來。
“最近你們怎麼樣?花臉錦和班長呢?”拿過一雙筷子,李再安垂著頭,問道。
因為包房是臨街的,窗戶正對著街對面錯落的樓房,為瞭安全起見,啞巴沒有入座,而是站在桌子邊上,將要說的話都寫在記錄本上,然後再拿給李再安過目。
面對李再安提出的兩個問題,啞巴的答復很簡單:“都好。在訓練。”
李再安並沒有看出啞巴的眼神裡藏著幾許異樣,他隻是很久沒有看到吳興國和陳錦瞭,所以隨口問瞭一句。
“我明天要去美國一趟,”李再安扭頭看著窗外,小聲說道,“來回如果快的話,可能四五天就夠瞭,如果慢的話,大概要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回來。到瞭那邊,我會打電話過來,告訴你們緊急的聯系方式。”
啞巴歪頭想瞭想,在本子上寫瞭幾個字:“安全嗎?”
“放心好啦,沒什麼大礙,”李再安笑道,“到瞭那邊有佈倫特安排一切,而且之前也同墨西哥那些人打過招呼,他們會照應我的。”
“墨西哥人不能信任。”啞巴在本上寫道。
“我知道,不過他們現在還用的上我,想必不會搞什麼鬼。”李再安點點頭,說道。
啞巴歪著頭,大概是還想說些什麼,可還沒等他繼續動筆,就聽到樓下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隨即就是哄得一聲炸響,頃刻間,步行街上的尖叫聲響成一片,隔著窗戶可以看到,受驚的人群在煙塵彌漫的街道上四處逃竄,而離著中餐館不到50米遠的地方,一團火光正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