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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劫掠

  不過與科裡亞的具體關系如何,李再安都不會選擇在她面前坦白一切,一個到任何時候都不能忽略的事實是,這個有點精神病態的女人很危險,李再安與貝塞隆的合作還具有互需性,而與這女人的合作卻不是這種關系,隻是單純靠威脅、裹挾將她扯進來的。

  在綠橋股份將遭受沖擊的問題上,李再安有八成的把握,這些把握首先來自於利賽特對待塞克曼問題時前後表現出來的不一致性;其次,陳錦她們那邊反饋過來的信息,也給瞭他肯定這項猜測的底氣;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pai基金從當前股市上囊獲的信息,也能給這個猜測提供部分佐證。

  綠橋公司當然不會是巴西唯一一傢從事咖啡貿易的集團公司,它隻能算是中等規模的一傢上市貿易公司,公司本身的最有價值資產是其控制下的近四萬公頃咖啡種植園,同時,它也是巴西加尼卡種咖啡的第二大生產商。

  自從對利賽特的行徑產生狐疑之後,李再安在過去的兩天裡仔細的分析過綠橋公司目前的人力資本、供銷網絡、債務關系、資金狀況等多方面的信息。他發現綠橋自從兩個月前開始,就在持續吸納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公司的股份,就因為它的持續購入,此前才剛剛蒙受巨額虧損的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公司股價從原來的每股80美分,一路飄紅到現在的每股1.41美元。

  李再安查過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的資料,他發現這傢所謂的上市公司實際上的經營狀況並不怎麼好,在過去的16個月裡,該傢公司一直處在持續虧損的狀態下。究其根源,是因為該傢公司的出口市場是對牙買加咖啡需求量最大的日本,而受日本目前經濟指數狂瀉的影響,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的出口量銳減。李再安懷疑,綠橋咖啡可能是在暗中籌劃對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發起敵意收購,目的可能就是希望通過掌握這傢公司,迂回獲得牙買加咖啡工業委員會的“藍山咖啡出口特別授權”資格。

  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是具備牙買加咖啡工業委員會特別授權的為數不多的藍山咖啡出口商之一,其名下有藍山1-3號以及藍山精細豆的特別出口授權。這個授權看似無關緊要,實際上卻對於咖啡出口商來說,卻是其出口產品能否使用藍山標示並由此獲得國際認可的決定性授權項目。因為,從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的各種經營數據來看,綠橋能夠看上眼的,估計也就是這個授權瞭。

  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雖然是一傢中小型的上市公司,但其資產也高達數千萬美元,此前,綠橋吸納該公司的流通股在270萬股左右,約占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總股本的6%,而從該集團目前的股本結構來看,綠橋要想成為它的最大股東以持有最大發言權,至少還需要吸納20%左右的股權比例。受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股價拉升的影響,綠橋要想實現這個收購目標,至少要投入1500萬至1800萬的收購資金才能如願以償,而這對於綠橋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負擔。當然,如果綠橋最終能夠成功收購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的話,股市的利好消息將會推動綠橋股份大幅上揚,老佩森隻需要發行一定數量的公司債券,就可以輕松緩解資金饑渴的問題。

  但在這一場看似平常的收購中,李再安憑著他在金融上的敏感嗅覺,發現瞭一個貌似很不起眼卻很有意思的問題——就在綠橋向牙買加咖啡產業集團偷偷發起惡意收購的同時,也有人正在向綠橋的股份發起外圍收購,而且這個收購在這幾天裡表現的尤為明顯——當然,這種所謂的明顯隻是對他這個用心者而言的。

  在過去幾天裡,零散吸入綠橋股份的公司、集團有六七傢之多,這些公司、集團本身沒有什麼明顯的聯系,同時,他們各自吸納的綠橋股份也不多,如果不是因為瞭解利賽特背後站著什麼人並在這件事上給與瞭高度關註的話,李再安也不會發現任何問題。

  六七傢互無關聯的公司,總共吃進綠橋的流通股數量不過是500萬股左右,占綠橋集團股本總量的9%,而且這期間還有一些轉手、拋售的過程,的確是很難引起關註。但李再安卻很清楚,這六七傢看似互不關聯的公司,卻分別屬於三傢控股公司所有,它們分別是易登控股、巴裡安控股和聖莫西亞控股。而這三傢控股投資公司中,前兩傢是受巴西聯合銀行操控的投資公司,聖莫西亞控股則是伊大屋銀行支配的投資公司。反過來,這兩傢銀行又是綠橋集團的主要資金借貸人,它們一共掌握著綠橋公司近900萬美元的債務,另外,這兩傢銀行也是巴西數一數二的私人銀行,利賽特背後的三個大老板,便是這兩傢私人銀行的股東。

  最初,李再安還考慮過一個問題,那就是憑著三位大老板的身份,會不會對一個區區的綠橋如此感興趣,畢竟綠橋的資產與他們的身價相比實在是太渺小瞭。但最後秉著“待人三分善,度人七分惡”的原則,他寧可相信那三個老傢夥就是如此的貪婪。

  實際上,憑著三個老傢夥的實力,他們完全可以直截瞭當的對綠橋下手,綠橋的股東拿錢拍都能被他們活活拍死,何苦還要費這麼多的周折?問題戳穿瞭,根本上還是一個錢的緣故,買東西永遠都不可能比搶東西更劃算,推測一下三個老傢夥下一步的舉措:先是通過咖啡倉庫失火事件給綠橋加上一個損失,然後再拋出一些對老佩森存在負面影響的內幕消息,再之後就從公司債上下手,讓綠橋陷入短期的資金周轉困難境地,以此在股市上制造拋售綠橋股份的連鎖反應,打低綠橋的股價,從而以最少的代價篡取綠橋最高的股權。

  再往惡意的方向猜度幾分,如果讓李再安來操作的話,他會把公司債的舉措向後推延一段時間,同時給老佩森一個更低的借貸門檻,讓他認為綠橋的股價還能通過股份回購拉揚上去,以此引誘他將更多地資金投入股市。這樣等上一段時間,等他能夠調用的資金耗的差不多瞭,再從公司債上給他一個致命的打擊,如此一來,不僅能更進一步的弱化他對綠橋的持股權,說不定還能讓他背上一大筆的債務,一夜之間從富翁變“負翁”,下半輩子靠乞討為生。

  不得不承認,李再安的預估基本上與事實完全吻合瞭,轉過來的第二天,聖保羅的諸多媒體都看似不經意的播報瞭綠橋咖啡倉庫突然失火的消息,而且所有的報道中,都放大瞭綠橋因此而蒙受的損失。1400短噸的咖啡變成瞭2000餘噸,三百多萬美元的損失被放大成瞭“可能的”五百多萬,可能丟掉一些大客戶的預估中,把可能這種不確定性變成瞭確定……

  通過這種報道,李再安便認定他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瞭,他在pai基金的總部裡,都做好瞭調集資金入場的準備。落水狗誰不願打啊,更何況打瞭還能砸出金蛋來。

  可惜的是,一整晚都沒能聯系上他的利賽特不失時機的出現瞭,他很直接的告訴李再安,背後的大老板們不希望他進場攪局,老佩森的綠橋已經有主瞭,這一鍋燉肉裡連他的湯都沒有,別看他來得早。

  對於這種看似不公平的待遇,李再安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他甚至連話都沒多問一句,便當著利賽特的面拿掉瞭對綠橋股份的約單。

  在李再安的眼裡,玩金融根本就沒有所謂公平不公平的說法,這就是個大魚吃小魚的遊戲,是個講究實力的地方,別說他還需要同利賽特背後的大佬們合作,即便是沒有這一層關系,人傢公然上門讓他退出,他也會笑容滿面的退出去,硬上的結果隻能是做綠橋的陪葬品。

  更何況如今的pai基金也沒有多少富裕資金,即便入場也沒能力吃掉綠橋多少股份,這一場瓜分盛宴裡,李再安也分不到多少湯喝,相比之下,這時候果斷的退出,反倒能收獲更多的利益,畢竟這算是賣給瞭三位大佬一個面子。這份人情究竟值多少錢,有的時候真不好說,總之,隻要李再安認為它值,那它就值瞭。

  再有,李再安如今要做出的退讓還不止這一個,當利賽特告訴他,老佩森今晚打算跟他在諾孟梭度假別墅區會面的時候,他便知道之前想要弄死塞克曼的計劃很可能泡湯瞭。如果老佩森是打算在今晚的見面中出賣塞克曼的話,那三位大佬肯定會借這個機會拿走塞克曼手中的綠橋股份。反之,若是老佩森不打算出賣塞克曼,而是打算花錢瞭事的話,那麼第二天,老佩森與毒梟做交易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聖保羅。總而言之,不管是哪一個可能性,李再安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沒辦法對塞克曼動手瞭——不過這也無所謂瞭,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個公子哥在失去瞭綠橋的股權之後,會落個什麼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