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松印染是一傢以佈料印染為主要業務的企業,其成立於1943年,是獨*裁者熱圖力奧 瓦加斯在任時投資建設的一傢國有企業,在軍政*府時期,這傢企業一度擔負著巴西軍方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軍裝用佈染印任務。直到85年文人上臺執政開始,魯克松印染才失去瞭這個利潤龐大的業務。
李再安對這傢企業的瞭解不多,隻是知道它的廠址就在聖保羅大區的圖切圖諾鎮,之前科洛爾上臺執政的時候,重提國有企業私有化改革的倡議,魯克松印染就是一傢拿出來出售的企業。原本,巴西利亞是希望通過私有化這些企業,將拍賣得到的資金用於緩解居高不下的財政赤字,但受巴西政治體*制的影響,各州對巴西利亞的政策不是那麼遵從,比如說在對待魯克松印染這傢企業的問題上,聖保羅州就有著完全不同的意見。
聖保羅州方面不是不同意將魯克松印染廠私有化,隻是不同意將拍賣所得的資金交給巴西利亞支配,他們需要從中得到多數的那一部分,用來緩解聖保羅州的財政困難。
巴西自從交由文人來執政之後,國有企業的私有化問題就不止一次被提出來,但因為其中交織著各種各樣的利益分歧,所以巴西利亞始終未能在這方面做出多大的成績。
李再安對什麼印染廠不感興趣,他也不善於經營實業,他前世的豐富經驗中絕不包含這方面的內容。
不關心的事情就不去過問,李再安在這種問題上很能看的開,不管怎麼說,能夠促成與科裡亞、貝塞隆之間的合作,對於他來說已經是邁出瞭相當大的一步。有黑幫,有政客,有財閥,世上還能到哪裡去找這麼完美的組合?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組合還相當的脆弱,三個人中誰都不是簡單的貨色,他們彼此間隨時都可能出現相互背叛的情況,李再安不得不時時刻刻的提高警惕。
……
“你知道,競選首先是一個臉面的問題,這個臉面包括瞭很多方面的內容,比如說一完備的競選團隊,一個高效的策略分析機構,一個完整的能夠吸引人眼球的競選綱領,以及……當然,在這些問題上,你可能幫不上我什麼忙。但最重要的一點是,自從出瞭一些問題之後,我所面臨的情況很糟糕,現在幾乎連一個像樣的辦公室都沒有瞭。”坐在鮮亮的林肯轎車上,貝塞隆也顧不上自己的秘書還在旁邊,便對同車而坐的李再安大倒苦水。
經典政客有一個很顯著的性格標志,那就是沒有所謂的隔夜仇,隻要有需要,他們可以同昨天的對手熱情擁抱,也可以同昨天的朋友互潑臟水。所謂的站位、立場不過是基於政治的需要罷瞭,爹死娘嫁人,誰不得為自己的將來打拼啊。
對於貝塞隆來說,他更容易接受李再安的出現,盡管他之前的種種窘境幾乎都是這個人帶給他的。
現如今的貝塞隆的確混得很慘,醜聞的曝光令他沉淪到瞭政治生命的最低潮裡,財政上的拮據則成瞭幾乎壓倒他的最後一根致命稻草,幸好的是,轉機來的恰到好處,他現在又有東山再起的信心。
“一個體面的競選辦事處?這個問題應該不難解決,”李再安就坐在他的對面,不得不承認,豪華的林肯坐著的確比普通的奔馳舒服的多,“為什麼不讓科裡亞幫點忙呢?”
“噢,這個不行,你應該知道,盡管我們名義上還是夫妻的關系,但競選辦事處的租用是需要從競選經費裡撥付的,”貝塞隆解釋道,“而競選經費就是競選經費,其中的每一筆錢都是需要在競選監督部門做報備的,換句話說,它與私人財產是完全分割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哦?”這個事情李再安還真是不知道。貝塞隆的意思很明確,他這番話的含義就是說,競選經費中每一筆錢的來歷都需要經過報備,即便是一個億萬富翁想要參加競選,也不能無限制的從他個人賬戶上撥錢到競選經費裡。競選經費是必須通過籌集得到的,通過參選人的影響力來募集,也正因為如此,同一個社會機構向某一個參選人提供政*治獻*金才會有上限。當然,這隻是憲法形式上的要求,具體操作的時候,總會有人為造成的出入,政治黑金一說便來源於此。
“我明白啦,”拍拍手,李再安心領神會的說道,“你現在的情況是競選經費出現瞭虧空,所以需要想辦法以合法的形式先把賬戶充實起來,是不是這個意思?”
“是這個意思,保羅先生,”貝塞隆添添嘴唇,說道,“其實,針對競選經費的問題,是有兩個解決辦法的,一種就是所謂的‘軟錢’,這種錢是直接捐獻給參選人的,可供參選人自行支配,但捐獻的數額有嚴格的限制,一般上限就是個人捐款不得超過兩千美元,團體捐款不得超過五千美元。另一類則是‘硬錢’,這種捐款是針對政*黨的,沒有所謂的上限,但政黨的黨內資金是不可能傾向與一個人的,所以即便是我所在的政*黨獲得一千萬的贊助,我也不可能獲得其中的哪怕百分之一的額度,尤其是在目前這種被動的情況下。”
“所以說你目前迫切需要的是‘軟錢’的捐贈,”李再安點頭道,“而軟錢的捐贈是上限的,但對人的限制是沒有上限的,是不是這麼回事?”
“哦,也可以這麼理解。”貝塞隆聳聳肩,其實他不願意將這種嚴肅的問題說的那麼簡單直白,但問題的實質就是這樣的。也正因為如此,在西方的競選體制中才會有那麼一句名言:金錢和水一樣,總會找到出口的。
“不過這些捐贈人必須是有投票資格的,沒有公民資格的人不能參與這類捐贈。”擔心李再安瞭解的不夠充分,貝塞隆又補充瞭一句。
在巴西,並不是所有人都享有公民權的,其實所有的西方國傢也都是如此,納稅者才能享有公民權,這是資本主義憲法的一項重要內容。像在聖保羅,大大小小的貧民窟內倒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沒有這個權利。
“這種事情好說,隻要是靠人多就能解決的問題便不是問題,”李再安點點頭,說道,“給我三天時間,我可以幫你把一切都處理妥當。”
“那就最好瞭,”貝塞隆在這方面對李再安還是很有信心的,他過去也同巴諾羅有過這方面的合作,相比較來說,這類操作是很簡單的。
車廂裡陷入沉默,李再安的心境顯得有些飄忽,他隔著車窗向外看,在夜色霓虹的掩映下,可以看到繁華的保利斯塔大街兩側豎立著一面面色彩鮮明的廣告牌,這些廣告牌上有兩個不同的人物,一個是來自社民黨的聖保羅州州長候選人盧德曼 畢昂迪,另一個則是來自於勞工黨的聖保羅州州長候選人尼加提 內斯蒂。刻下,關於下一屆聖保羅州的州長競選正在揭開序幕,而這兩個人則是這一人選的大熱門。
各個廣告牌上都有兩人的照片以及各自主要的競選口號,所謂的競選口號,實際上就是競選綱領的濃縮,這東西的針對性很強,可以說是拉攏選民的主要武器。
李再安之前也分析過這兩個人的競選綱領,在他看來,出身勞工黨的尼加提在立場上應該是偏左的,他提出一個“平**義”的競選口號,就是提倡在政策上更多的為中下層選民考慮,盡可能多的維護他們的利益。比如說提高社會福利、改變舊有的稅收政策、加大對貧民窟基礎設施建設投入、進一步推動土地改革等等等等的內容,可以說是在眾多層面上都是針對中下層收入者的。
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尼加提在民意支持度上明顯落後於可以看做是保守勢力代表的盧德曼,即便是在中下層的城市居民中,民意調查的結果也同樣如此。這一點現狀令李再安非常的不解,他甚至搞不清那些處在社會底層卻具有投票權的人們是怎麼考慮的。
“尼加提是不可能戰勝盧德曼的,”順著李再安的視線朝車外看瞭一眼,貝塞隆便憑著他敏銳的政治嗅覺窺破瞭李再安此刻的疑惑,他掀開手邊的車座扶手,從下面藏著的雪茄箱裡取出兩支雪茄,遞給李再安一支,同時笑道。
“哦?為什麼?”李再安也沒問他怎麼看出的自己的疑問,隻是平淡的反問道,“我倒是覺得尼加提提出的綱領都是針對時弊的,如果他能順利就任聖保羅州州長,並能夠始終如一的貫徹他的政治綱領,那麼未來幾年內,聖保羅或許真的能變個樣子。”
“呵呵,看待一個人的政治前途並不是像你這麼看的,”貝塞隆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而從尼加提的角度來看,我隻能說他還沒有掌握這個圈子裡的遊戲規則,甚至都沒有摸準他所想要針對的選民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