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天氣陰霾。
白奇破天荒的沒有上班,坐在寬大的沙發椅裡,老人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窗外的一角,心事重重的模樣,讓人看瞭有些不忍。
聽到敲門聲,老爺子眼神一頓。
他旋身過來,正面對著門的方向,淡淡道:「進來。」
門開瞭,機要秘書手中拿瞭未拆封的檔案袋湊到桌前──他在司令身邊這麼多年,十分懂得察言觀色,此刻見對方面帶不愉,所以也沒多話。
男人將檔案袋放在白奇眼前,恭謹道:「首長,這是我剛從李局那取來的東西。」
白奇掃瞭眼桌面,遂抬起臉來,看向秘書:「小吳,今天我在傢休息,沒什麼重要的事,不要打擾我。」
男人連連點頭:「首長,放心。」
白奇手指放在檔案袋上,猶豫瞭片刻,拿瞭起來,分量很輕,但對於他來講,卻十分沈重──這關系到一條人命。
手中捏著牛皮紙袋,白奇壓低瞭聲音,對男人下瞭『逐客令』。
「好瞭,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白奇揮瞭揮手。
男人微微弓瞭身,很快退瞭出去,立時,房間裡又靜瞭下來。
白奇盯著檔案袋,拉出線頭,這還不算完,袋口用膠封死的,所以在拆線後,還要將封口撕掉。
白奇拉開書桌的抽屜,翻出瞭一把瑞士軍刀。
一刀下去,沿著封口的位置出現一道齊整的斷痕,白奇放下刀子,幹凈利落的將檔案袋裡的資料抽出。
老爺子年紀不小,但腦袋仍十分靈光。
他愛看新聞和報紙,也喜歡讀書,所以白奇的閱覽速度很快,短短三分鐘過後,老爺子的臉色越發難看。
掃完最後一個字時,他的臉色差的就像外面陰晦的天氣般,讓人窒息而難受,憋悶的幾乎想大吼幾聲。
白奇倚靠椅背,視線盯著天花板,嘴裡喃喃道:「我這造的什麼孽!」
──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女孩所處的環境有些復雜,他和哥哥出門都有保鏢隨側,這些人都是黑道打手,而這些人的主人則是陳林。
陳林是誰?資料上介紹的比較清楚。
白奇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隱隱的是有一點發熱:這才想起,自己從昨晚開始,並未進餐,而是在書房的沙發上窩瞭一夜。
恐怕是感冒瞭,老爺子感嘆自己身體差,已經不再年輕。
他抬起手腕,看瞭看時間,已將近中午,但他並不覺得餓:他自己清楚,在事情沒有處理好之前,他的食欲應該會很差。
白奇站起身,從衣架上拿瞭外套,在穿衣鏡前,老人看到瞭一張憔悴暗黃的臉,而斑白的兩鬢,更令他心煩。
老人下意識的摸瞭摸自己的鬢角,遂又看瞭看額前深深的抬頭紋……良久,老人扭頭看向墻壁上的一副畫:那是他年輕時著裝的照片,青春挺拔,英氣逼人,不知羨煞多少人。
是,他風流倜儻,少年得志,可如今,卻也不得不為女兒操心!
白奇嘆瞭口氣,細心的整瞭整外套,仔細端詳瞭片刻,還覺出瞭不足,於是轉身從衣帽架上取過瞭一頂禮帽扣在頭頂。
這次,老爺子覺得妥帖,才邁開大步走瞭出去。
剛一下樓,便看到老太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對方見他從二樓下來,連忙站起身,迎瞭上去。
「老頭子,你這是要出門嗎?」
白奇點點頭,繼續往門口走去。
「你還沒吃午飯呢!你早飯就沒吃,吃瞭午飯再走吧!」
老太太關切的問道。
白奇看也不看她,隻是搖頭,老太太看著他開門,關門,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心理明鏡兒似得:從昨天開始,老頭子就不對勁,她有種預感,傢裡發生瞭大事。
老太太看著緊閉的門板,越想越心慌,末瞭,幾乎要愁出病來。
她在這個傢,沒什麼『地位』,小的有事不告訴她,老的更是不出聲,隻讓她一人,摸不著邊際,胡亂操心,這還有好?
白奇沒坐傢裡的專車,而是步行出瞭軍委傢屬大院。
他在路邊打瞭出租車,報出自己想去的地方後,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十分鐘後,老爺子付錢下車。
這是一傢茶館,裝潢得十分樸素。
老爺子邁步走瞭進去,要瞭個包廂,又點瞭一壺茶放在茶幾上。
他拿出手機來,吊出一組號碼……
半個小時後,有人敲門,白奇放下手中的茶杯,低聲道:「進來。」
來者是個30歲左右的小夥子,面容剛俊,看起來十分幹練,他走路的姿勢挺拔中,帶瞭股威武,讓人不難猜出,在部隊待過。
「老首長,您找我!」
小夥子在白奇面前站定。
老爺子上下打量著他,嘴角勾起瞭淡淡的笑:「大軍,來,坐下。」
小夥子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這還是老爺子,第一次這麼稱呼自己,他叫劉建軍,私底下老爺子喜歡叫自己建軍。
「還愣在那幹什麼?快坐過來。」
老爺子指瞭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小夥子咧嘴一笑,湊近沙發,在老爺子身邊落座。
「好久沒見瞭啊……最近怎麼樣?」
老爺子的模樣十分和藹,跟平時的嚴謹判若兩人。
「一切都挺好,承蒙老首長掛念。」
劉建軍笑起來,露出嘴角的兩個小虎牙,看起來十分可愛。
白奇笑著點頭。
劉建軍是誰?他一手提撥起來的幹部,白奇對他有知遇之恩:他現在是XX軍團的團長,偶爾才會回A市。
「首長,您身體好嗎?過年後,我一直挺掛念您,這不,一直抽不出時間去看您,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終於如願以償瞭。」
小夥子剛開始的局促,在老爺子幾句話後,變得放開瞭許多。
他傢裡條件一般,18歲出來當兵,第一年新兵檢閱時,白奇看上瞭他,並把他調到自己身邊當文書。
而後又送他去瞭軍校,末瞭當瞭特種兵──狙擊手。
這職業普通人聽瞭,感覺十分神秘,其實確實神秘,但也十分危險,雖然劉建軍當瞭團長,卻也要時不時的出任務。
就前幾天而言,他去瞭越南,成功狙擊瞭一名政府要員,當然,一切都十分秘密,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能說。
白奇為什麼善待他呢?一來,小夥子踏實勤奮;二來,對方的模樣,有點像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白奇是越看越歡喜,但這次同他見面,卻並不愉快,因為……「建軍,我這次找你來,是因為……我遇到些麻煩……」
白奇略微停頓,對於求助於劉建軍,老爺子有些愧疚,畢竟這不是什麼好事。
劉建軍,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老首長,不說廢話。
「首長,你說,隻要是我能幫得上的,一定為您出全力。」
小夥子十分嚴肅。
白奇要的就是這句話。
他看瞭看門口,又打量瞭四周,而後將手指在茶杯裡沾瞭沾,就著光潔的大理石桌面,寫下瞭一行字。
我要你幫我去處理個人。
劉建軍看瞭,微微皺眉,他是殺過人的人,但他過去殺人都有證──那是黨和國傢,派他出去執行任務。
誰?
白奇知道他會錯瞭意。
不是殺人,隻是要除去她肚子的孩子──白奇沾瞭水,繼續在桌面上寫到。
劉建軍稍稍松瞭口氣,但心理仍是犯堵:孩子也是人命啊,一般人讓他去做這事,他根本不考慮,可老首長不一樣!
劉建軍也沾瞭茶水,在桌面上畫瞭個問號。
白奇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打印紙,上面的資料很簡單,隻有連羽的照片和簡單資料,但一切都足夠。
白奇遞瞭過去,劉建軍看也沒看,直接收好。
白奇手指又動:事成之後,我給你20萬作為答謝,以後有事,隻要能力所及,盡管來找我。
劉建軍連連搖頭。
「首長……」
他開口想要分辨什麼,但白奇伸出手來制止瞭他。
「聽我的,否則就是看不起我老人傢!」
白奇都這麼說瞭,劉建軍知道他不能左右老爺子,隻得作罷。
「什麼時候行動?」
「越快越好!」
白奇十分謹慎,仍是沾水寫在桌面上。
一番交流過後,劉建軍想和老爺子話傢常,老爺子擺擺手,告訴他,等事成之後,咱爺倆好好喝幾杯。
劉建軍看出瞭這件事,對白奇的意義,目光中滿是堅定。
在小夥子走後,白奇覺得很累,他斜躺在沙發上,腦子裡裝的仍是這件事:白奇是信任劉建軍的,因為他隻能用他。
連羽跟黑道有瓜葛,那麼黑道的人最好不用,那找誰呢?隻能是自己身邊比較親近可信的人……劉建軍伸手瞭得,在部隊時,多次立功,白奇認為這點事,對他來說,應該不太難,畢竟那些保鏢,要跟專業的『殺人狂』比起來,還是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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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羽安靜的吃完早餐,拎起書包,看向桌子那一邊同樣沈默的連俊:「哥哥,我去上學瞭。」
青年放下手裡的筷子,抬眼望著妹妹憔悴的小臉張瞭張嘴。
他在猶豫──連俊不同意妹妹去學校,他很擔心女孩的精神和身體狀況,但連羽很堅持。
看著青年不贊同的目光,連羽扯起嘴角,笑瞭笑。
「哥,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
女孩的眼眶發青,她昨晚失眠瞭。
連羽輾轉反則難以入眠,腦子裡亂七八糟一堆事兒,但時不時的總會出現薛進的面孔,女孩潛意識裡有些抗拒,試圖強迫自己轉移意識,但效果甚微,在床上折騰瞭大半夜,不知何時睡去,但好像剛剛入夢,天就亮瞭。
她渴望回到同學中間,享受快樂的年少時光,但自己畢竟不同瞭:她懷孕瞭,並且還是有婦之夫的孩子。
連俊抿瞭抿嘴角,很無奈的樣子。
「小羽,自己多註意,如果有事給我打電話。」
青年知道妹妹心神疲憊,換一下環境也許對她好些。
連羽點瞭點頭,向哥哥揮揮手,嘴角掛瞭淺淺的酒窩:「我走瞭。」
樓下停著一輛吉普,保鏢打著傘護送女孩坐進車裡。
今天是開學的日子,但天公不作美,卻下起雨來,本來是毛毛小雨,可剛走瞭一會兒,車窗上的雨幕變的厚實起來。
外面的一切看起來不太真實,連羽望向白茫茫的街道,感到幾許淒然。
「嘎……」
刺耳的剎車聲劃過耳際,女孩的身體控制不住向前撲去,幸好她及時抓住前邊的座椅,才不至於受傷。
但強烈的震蕩,讓她生理出現瞭不適。
「哦嗷……」
幹嘔瞭兩下後,連羽趕忙捂住嘴。
身邊的保膘看著女孩眼角都憋紅瞭,不禁擔憂起來,連羽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怎麼回事?」
男人有些惱怒。
「我們好像撞到人瞭?」
司機一臉驚魂未定,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與此同時回頭看瞭眼保膘,高大的男人很快鎮定下來:「你們在車裡等著,我下去看看。」
保膘拿過雨傘,拉開車門,走進雨幕裡。
──大雨嘩嘩的下著,聲聲刺耳,一輛半新不舊的摩托翻在路邊,戴著頭盔的男人,跌坐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臉,但從他捂著的右腿處,不斷的滲出鮮紅的顏色。
保膘連忙將人攙扶起來:「感覺怎麼樣?」
男人隻是搖頭也不說話,整張臉隔著玻璃,看起來有些模糊,但隱約可見痛苦之色。
保膘知道現在不是細問的時候,還是去醫院要緊,他將人送進瞭車裡,還沒來的及坐進去,就在那一剎那,變故發生瞭!
原本虛弱的男人,迅速的將手伸進皮衣裡,掏出一把冰冷的手槍,瞄準瞭坐在車裡的連羽:隻聽到兩聲細微的槍響,血迅速的染紅瞭整個車廂,空氣中漂浮著血腥氣,久久不散的還有女孩驚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