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說連俊為什麼把連羽一塊帶過來?我們少爺現在可是養著他們兩個!”A繼續好奇著。
“我也不清楚,可能他們無依無靠吧。”薑嫂對兄妹倆的底細並不瞭解。
這時候高壓鍋發出瞭刺耳的警報。
A趕忙將電源切斷,同時嘴裡嘟囔著:“我看那個小女孩長也不錯,不知道少爺有沒有動心啊。”
薑嫂翻瞭個白眼,對A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嗤之以鼻。
“我哪裡知道,你去問少爺好瞭。”薑嫂邊說,邊操刀切著蔥段──做的老雞人參湯,等會要用蔥花入味。
“不過誰跟我們少爺,誰倒黴,就他那個性子……”說這話時,A向四周掃瞭幾眼,並刻意壓低聲音。
薑嫂沒說什麼,覺得她著實太羅嗦,誰的不是都敢編排,如果讓少爺聽到的話,肯定要鬧翻天。
到時候,他們這些人都得受罪,所以她向A做瞭個噤聲的動作。
可突然之間,她發現A神色異常的看著廚房門口,心裡有瞭不好的預感,扭頭也看瞭過去──那兒站著一個身穿大紅服的小女孩。
薑嫂心下一動,畢竟背後議論人的是非很不好。
A此時面色很難看,她尷尬的扯出一抹笑意,囁嚅道:“連小姐……你怎麼在這?”
薑嫂的反應比較快,她緊走幾步,來到小女孩的跟前,對方的面色有些慘白,神情似乎有點恍惚。
“連小姐,你別生氣,我們沒什麼惡意,隻是隨便亂說的,千萬別往心裡去,都是我們的錯……”薑嫂心理焦急,她怕小女孩告狀。
隻要連俊知道瞭這事,那麼陳林自然也會很快知曉。
見小女孩沒反應,她扭過頭去狠狠的瞪瞭A一眼,接到她的暗示,對方也快速行動起來,兩三步走瞭過來。
“連小姐,對不起,您千萬別把我們方才的話,告訴別人,否則……我們在這也呆不下去瞭。”A滿臉懊悔。
她和薑嫂以為小女孩走瞭,不會很快回來,所以才扯瞭傢常,誰知道,扯著扯著就變瞭味──唉,都怪她這張破嘴。
連羽呆愣瞭幾分鐘,面無血色的臉上,那雙有些空洞的大眼,才緩緩眨瞭眨。
兩片不甚豐盈的嘴唇,翕動瞭幾下,好似要說什麼,薑嫂和傭人A都傾身仔細聆聽著,可對方,並沒發出聲音。
“你想說什麼嗎?”薑嫂有些著急。
連羽抿瞭抿唇瓣,眼睛紅紅的,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瞭胸口和嗓眼。
她們這個年紀的男生大都很調皮,更有甚者喜歡嚙著嗓子,翹起蘭花指,扮成娘娘腔,主動去調戲男生,當然大多數被‘非禮’的男生很豁達,甚至裝出享受的樣子。
其實大傢都明白,這是在玩鬧,女生見瞭莞爾一笑,有時候男生則會起哄,把氣氛弄的更淫蕩些。
不過,如果被煩的狠瞭,男生也會無傷大雅的罵上一句:死玻璃,你個變態,我可不是同性戀。
誠然,被罵者也不會生氣,一個遊戲而已,誰會當真,過後仍是好哥們。
盡管連羽沒有刻意去註意這些,但它卻真實的發生在她的生活中,所以連羽對同性戀,並不是完全沒感觸。
在她的印象中,總覺得這類人,應該很娘,而不是,而不是象哥哥和陳林──
所以即使看瞭兩人同睡的床,她也沒多想,可現在這層窗戶紙突然之間,被人從中間捅破瞭,她發現瞭赤裸裸的事實。
連羽很不能接受,無論是誰,都很難接受吧?所以小女孩一時有些失語,但她仍想進一步確認事實。
“陳,陳大哥是同性戀?”她費瞭好大勁,才勉強擠出這句話。
小女孩畢竟小,很多事兒盡管沒人昭示,但眾人心裡都明白,同性戀這個詞,在這個別墅中算個禁忌。
陳林雖然狂放不羈,絲毫不檢點自己的私生活,但傭人沒膽敢放肆。
薑嫂和A微怔,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但兩人的表情,已然揭示瞭答案。連羽嘴角抽動瞭幾下,突然間轉過身去。
再兩人還來不及反應時,小女孩已經一頭沖出瞭餐廳。
薑嫂和A對看瞭一眼,都覺出不對,如果小女孩一時想不開,做瞭什麼傻事怎麼辦?當然這個傻事,包含瞭多種可能。
於是兩人慌忙的追瞭出去。
連羽並沒有回自己房間,她打開別墅的大門,順著小區的瓷磚甬道,一路飛奔,迎面駛過幾輛轎車,差點撞到她。
對方搖下車窗,咒罵著臟話,直到此時,小女孩才冷靜下來。
她停下瞭腳步,在一旁的馬路牙子上,坐瞭下來──冬天很冷,她出來的匆忙,也沒穿件暖衣,一陣寒風刮來,不禁瑟瑟發抖。
連羽雙臂環肩,埋著頭,默默流著眼淚。
陳林是同性戀,那麼哥哥跟他一起的話,也算是同性戀吧,這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自己根本無從知曉。
但同性戀究竟是什麼?兩個男人怎麼能生活在一起呢?很變態嗎?連羽不願意這麼想,但的確不正常。
周圍沒有這樣的人,連羽理解起來更困難。
可小女孩縱是再無知,也明白同性戀絕對不是個褒義詞。
上次連羽生病後,連俊為瞭以防萬一,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瞭薑嫂,才沒幾天,就接到瞭對方電話。
連俊也顧不上什麼炮仗,急匆匆的往回趕。
可在半路上,連俊發現馬路旁邊,有個小女孩的身影很熟悉,不禁讓司機將車速減慢,想要瞧仔細。
頓時心下一動,那應該是妹妹吧,大冷天她坐在馬路牙上幹什麼?
連俊吩咐司機靠過去,小女孩絲毫沒有察覺周圍的異樣,自顧自的在那想事情,直到聽到車門聲。
連羽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到哥哥時,心情十分復雜。
她仔細的打量著對方,想從他身上尋找些什麼,至於到底是什麼,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許是心態的關系,她覺得連俊確實不一樣瞭。
變得更帥氣,更時尚,也更生活化──拉風的長衣,高檔的正裝,還有打瞭發蠟的齊整發型。
再看看對方光潔的下巴,連羽心裡很不滋味。
哥哥胡子長的慢,有時候太忙,他會好些天不處理,結果青青的胡茬就會冒出來,連羽很喜歡摸他的胡子。
傢裡就哥哥一個男生,所以連羽對哥哥的胡子,還是很好奇。
可現在呢?那光潔的下巴,寸草不生,看上去就象本來就這麼貧瘠,不知怎的,連羽想到瞭薛進刺刺的胡茬。
連俊走到她面前,臉色有些難看。
“小羽,你怎麼回事?大冷天,坐在這兒,不回傢?”連俊強壓下火氣,聲音聽上去很平穩。
連羽抬頭,註視著他的眼睛:“哥,你的胡子呢?”
連俊愣瞭一下,對她的答非所問,有些莫名其妙,他微微皺瞭下眉:“什麼?”
“哥哥,你留胡子吧,我喜歡你的胡子。”連羽輕聲說著。
連俊被她無厘頭的表現,弄的有些無語,當然也忘記瞭發火。
但對於胡子的問題,連俊並沒太在意,青年現在很註意自己的外表,每天將自己收拾的很幹凈,穿著很講究。
連俊嘆瞭口氣,伸手解下自己的長衣,給小女孩披上。
“我們先上車吧,上車再說。”小女孩很聽話的站起身,任由哥哥攬住自己,坐進瞭豪華轎車。
車內開著暖風,幾乎一瞬間將她身上的寒意驅走,但小女孩心裡很冷。
連俊抓著她的小手,反復揉搓著,試圖讓她更溫暖些,嘴裡忍不住念叨著:“你看看,你傻不傻,手凍得冰涼。”
連羽虛弱的扯瞭扯嘴角:外面確實冷。
“還笑?要是生瞭凍瘡,我看你怎麼辦?”連俊輕聲訓斥她。
聽到凍瘡,連羽心有餘悸的眨瞭眨眼睛:她記得小時候,這邊下瞭一場雪,這對於南方的孩子,很新奇。
課本上經常能看到描寫北方雪景的片段,當然雪中嬉戲的樂趣更是妙不可言。
所以孩子們都盼著自己的傢鄉也能來場雪,那一定很特別,很美麗,甚至有些人長大後,會選擇北方的大學,就是為瞭瞭卻兒時的心願。
誠然,連羽是幸運的,因為她的願望,實現的很早。
那年冬至,小雪姍姍來遲,但下瞭一整夜,第二天,夥伴們起瞭個大早,興沖沖的出瞭傢門──外面是銀裝素裹,一切潔白。
雪的美,純潔無瑕,聖潔而高貴。
孩子們為瞭這片難得的雪景,歡呼雀躍起來:他們三五成群的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甚至忘記瞭冬天的可怕──徒手去抓雪,是件很危險的事兒。
於是有些人就倒黴瞭,連羽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小雪化的沒瞭蹤影,好似從未造訪過這個小村莊。
可連羽卻感覺自己的雙手紅腫痛癢,鉆心的刺撓,看著她難受的小樣兒,奶奶很是心疼孫女。
其實奶奶很想訓她一頓,但又舍不得,隻是趕忙從鄰居傢找來幹辣椒,撕開後,用滾燙的開水浸泡瞭幾分鐘。
看著紅鮮鮮的辣椒水,連羽本能的害怕瞭,她怯懦的問著奶奶,這水辣不辣?
奶奶微微一笑,不會很辣,你把手放進去,一會就感覺不到辣瞭,小女孩將信將疑,但末瞭還是屈服瞭。
紅腫的小手探入水中剎那,一股火燒的灼痛感傳來。
連羽下意識的將手抽瞭回去,很委屈的扁著小嘴看著奶奶:你騙人。
奶奶沒有絲毫愧意,堅持讓她把手再放進去:不這麼做的話,病不會好,而且明年這個毛病還會犯。
聽瞭奶奶的威脅,連羽不得不下瞭決心,不情願的將手深入辣椒水中。
小女孩呲牙咧嘴的堅持五六分鐘,也許是習慣瞭,又過瞭幾分鐘,居然沒什麼太感覺。
可第二天再泡辣椒水,熟悉的灼痛感再次傳來,而後又慢慢消退。
反反復復如此治療著,一個冬天下來,小女孩的手終於痊愈瞭,第二年冬天,奶奶為瞭她的老毛病不再犯,做瞭雙厚厚的棉手套給她。
這雙手套,又厚又重,也不漂亮,經常被朋友們笑話,但為瞭自己不受罪,連羽還是堅持戴瞭三年。
往事湧上心頭,又值佳節,小女孩自然思念起親人來。
連俊看她眼圈泛紅,心裡也不好受,童年和少年都快樂,隻有長大瞭,煩惱才多瞭起來。
“跟我說說,你怎麼突然跑出來?誰惹你瞭?”連俊繼續給她捂手。
傭人打電話過來,隻說妹妹走瞭,不知道去瞭哪裡,也沒說原因,但自己的妹妹自己瞭解,連羽十分乖巧,如果不是發生瞭什麼,一定不會這樣。
連羽低下頭,沒言語。
要她怎麼說?哥哥你是同性戀吧?她現在問不出口。
“是薑嫂她們欺負你?”別墅裡,現在隻有兩個傭人在,保鏢們相當於隱形人,很知道分寸,所以們很可疑。
連羽本能的搖搖頭,既然不追問,那麼就要撒謊。
“你別怕,出瞭什麼事,哥哥給你做主。”連俊雖然平時還算和氣,但如果連個下人也敢編排他們,那他還客氣什麼?
“不……沒別有,不關她們的事。”連羽見哥哥動氣,連忙解釋:“隻心情不好,我想奶奶瞭。”
這個理由不能令青年信服:心情不好,也不用大冷天,穿著單薄的衣服往外跑吧?
連俊見她不想說,也沒勉強,隻是暗自盤算著各種可能。
按理說,他們寄人籬下,難免會招來非議,但自己和妹妹都受不瞭這些閑言碎語,如果說搬出去的話,陳林會同意嗎?
想到陳林,連俊就頭疼──那個該死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