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旭,李旭你怎麼樣?」李念兒一邊疲於應付怪物,一邊抽機會問道。

  李旭疼得表情已經扭曲,他搖瞭搖頭,強忍痛苦沖李念兒擠出一個微笑,他想用笑容寬慰李念兒,隻是這笑容也已扭曲變形,更凸顯瞭他此時的痛苦。

  觸手仍在收緊,李旭聽見骨頭咯吱咯吱的哀嚎聲,知道最後這道防線也快撐不住瞭,等到骨骼承受不住不斷增強的壓力而斷裂,他的死期也就到瞭,身體在重壓下皮開肉綻,內臟被擠扁壓碎爆體而出……那場面李旭不敢再想下去。

  剛才那一聲呵斥猶如回光返照,耗盡瞭李念兒僅剩的一點精神力,此刻無論她怎麼呼喊都無法擾亂怪物一絲一毫,她明白自己真的無能為力瞭。為什麼不聽我的非要逞強。李念兒在心裡埋怨起李旭,可又不是真的埋怨,他可是為瞭救自己才身處絕境;她又歸罪於自己,都怪自己,當初在遠處看他一眼就好,自己太貪心非要闖進他的生活,沒和自己扯上關系李旭就不會如此,自己對不起李旭,也對不起母親。

  母親消失後李念兒再沒哭過,孤身一人生活必須堅強,她告誡自己無論遭遇什麼事都絕不掉眼淚,可此刻看著李旭痛苦的表情她再無法克制,淚珠不住從眼角滴落。近在咫尺卻無能為力令她在自責中越陷越深,若能替李旭分擔部分痛苦,哪怕隻是分毫或許對她也是一種慰藉,至少能讓她覺得自己沒有置身事外。

  李旭的痛苦還在加劇,李念兒不忍直視閉上瞭眼睛,她怕看見最後那可怖的一幕,但李旭的哀嚎聲通過聽覺仍不斷刺痛著她。

  李念兒已無心掙紮,怪物要怎樣就怎樣吧,她會咬牙撐過去,雖然淚水還在不斷滴落,但那是因李旭而流,此後她再不會為任何事落淚,她要活下去,為母親為李旭也為自己報仇。

  可奇怪的是李念兒並沒等來貫穿下體的劇痛,怪物巨大的龜頭隻在穴口蹭瞭蹭沒有刺入,接著傳來怪物一聲短促的低吼,李念兒還沒來得及想是怎麼回事,什麼東西就碰上瞭她的額頭與鼻尖,李旭的哀嚎聲也陡然拉近,她能清楚感受到對面呼出的熱氣。

  李念兒一驚趕忙睜開眼睛,果然是李旭與她額頭相貼鼻尖相觸,李旭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分毫畢現地占據瞭她的全部視野,而這自然是怪物所為。

  它想幹什麼?李念兒自問,可馬上就明白瞭。怪物之前放過李旭後便讓他倆面對面,接著開始折磨李旭,拉近兩人的距離,當她閉上眼睛後竟將李旭按到她眼前,怪物這樣做是要讓她看著李旭受盡折磨直到被殺死,不止如此,怪物也要讓李旭看著她被嬉耍被凌辱。

  一定是這樣沒錯,怪物明明可以像之前那樣控制住我的雙腿讓我動彈不得,然後為所欲為,可它卻放任我掙紮,好讓李旭看見我徒勞抵抗的樣子,可笑我剛剛不自知配合瞭它。可這一切又是為瞭什麼呢?它想從我和李旭處得到什麼?如果我沒有意識到這點,也就是片刻前,我的狀態……因無法解救李旭而感到絕望,怕看見他痛苦的模樣,李旭呢?他本想救我,卻隻能邊承受著痛苦邊看著我在侵犯下徒勞地掙紮,他必然也痛苦、絕望與恐懼著。

  「所以說……」李念兒低聲自語道:「所以說它喜歡看獵物們在絕望中痛苦掙紮。」

  李念兒知道人類中有這樣的變態,他們以擊垮受欺凌者的反抗為樂,受欺凌者表現得越越痛苦越絕望,他們就越興奮越快樂,沒想到這怪物也有類似的癖好。

  知道瞭怪物以她和李旭的痛苦為樂,便不能讓它如願,李念兒強忍心中悲戚止住淚水,並用力擠出殘留眼眶的淚珠,她本就烏黑晶瑩的眼珠經淚水洗禮後更顯清澈瑩潤,李念兒化悲痛為柔情,直視面前的李旭,既救不瞭他也分擔不瞭他的痛苦,那就溫柔以待或許能給他一絲慰藉。

  李念兒與李旭額頭相貼,他的每一下顫抖都清晰地傳導給她,她感受著他逐漸升高的體溫,看著他滑落臉頰的汗水,她知道他還沒有放棄仍在頑強抵抗,這讓李念兒既欣慰又不忍,但她馬上驅散瞭可能讓她表現出痛苦的部分,他還在抵抗,她應該以她力所能及的方式支持他,慰藉他。

  李念兒主動前傾,距離合適後張開雙唇吐出靈巧的舌頭,用粉嫩的舌尖由下往上一下接著一下舔過李旭的左臉,舔去掛在臉上的汗珠,直到將左臉全部舔過一遍才回到嘴裡,帶著李旭臉頰的觸感和微咸汗味的舌頭,在嘴裡轉瞭幾圈重新濕潤後再次伸出,這次來到瞭李旭的右臉,緩慢輕柔地舔舐過每一寸臉頰帶走全部汗液,舌頭才不舍地回到口腔隨著唾液把來自李旭的味道全部咽下。

  這一番操作先不論李旭感覺如何,卻成瞭李念兒欲火復燃的導火索,這非她所願也是她沒想到的,隻怪催情效果太過猛烈,沒瞭肉體疼懂與精神悲戚的雙重壓制,又被剛剛極盡挑逗的行為所染,欲火片刻功夫重又燒遍全身,李念兒呼吸變得急促,口中呼出灼人的熱氣,眼神中水霧彌漫,這狀態與李旭出現前如出一轍,不同的是這次她面對的是李旭,沒有瞭厭惡與不甘。

  李念兒第三次吐舌,少瞭前兩次的緩慢輕柔多瞭分急切熱烈,舌頭從左往右又從右向左舔過李旭幹裂的嘴唇,待嘴唇完全潤濕後舌尖穿過唇瓣間的縫隙探入李旭口中。李念兒還想繼續深入卻被李旭緊咬的牙關所阻,她明白緊咬牙關隻是李旭在與不斷收緊的觸手抗爭時下意識的舉動,她不再急著叩關,改用舌頭不斷劃過李旭的牙齒,用以撫慰李旭緊繃的肉體與精神,待他自己松開牙齒讓她進入。

  巨大痛苦下李旭的大腦難以思考太多,也就沒想到怪物正在用他的痛苦取樂,不過就算知道瞭他也無法像李念兒那樣隱藏感受,觸手施加的壓力已臨近肌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此刻的他全靠最後的意志苦苦支撐。

  李旭看見李念兒在哭泣,定是在為他而哭,他想讓她別太傷心,可從嘴裡擠出的隻有痛苦的呻吟,算瞭就讓她哭吧,她哭泣的樣子也很美。

  她突然又不哭瞭,開始用舌頭舔起他的臉頰,濕熱的舌尖輕柔地拂過,若非此刻身處絕境他真以為是在挑逗他,她這是在……唉還想這些幹嘛,這樣就很好,至少給瞭他除痛苦外的一絲別樣感受。

  當李念兒添完臉頰收回舌頭,李旭的心瞬間被失落填滿,此刻他是如此的渴望李念兒,渴望她舌尖濕滑的觸感,渴望她的柔情陪他承受這痛苦的煎熬。好在舌頭很快又貼瞭上來,在滋潤完嘴唇後順勢滑進他的嘴裡,叩擊他的牙齒。

  這是要和他接吻,李旭真想立刻馬上回應李念兒的索求,松開牙關讓彼此的舌頭交纏在一起,他知道那感覺很棒,因為他曾沉溺其中,可現在這麼做真的好嗎?他怕自己僅剩的這點意志沒被怪物摧毀卻消融在肉體的歡愉中,沒瞭意志的支撐身體在重壓下又能扛多久?

  不過還沒過一分鐘他就不這麼想瞭,觸手施加的壓力又大瞭一分,他感到自己已到瞭絕境邊沿,隨時都可能跌入死亡的深淵,再擔心被歡愉消解意志已是多餘,如果結局已定,與其在純粹的痛苦中走向死亡,不如抓緊最後時刻盡情享受。

  李旭松開牙關,粗糙的大舌頭猛地竄出裹住瞭李念兒的小香舌,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李念兒愣瞭半秒,隨即給予更加熱烈地回應,兩條舌頭在李旭口腔裡纏繞攪拌,狂熱程度遠超兩人之前所有親吻。李旭把這當作最後的歡愉,越吻越激烈,一口將李念兒的下唇含進嘴裡啃咬吮吸,兩人的舌頭也從李旭嘴裡轉移進李念兒嘴裡,什麼痛苦折磨都被拋諸腦後,也不需要言語的交流,隻有唇舌的癡纏。

  怪物對兩人的表現顯然不滿意,它沖著兩人連聲嘶吼都被無視,它勒緊李旭身上的觸手,卻不見李旭的面容因痛苦扭曲變形,它挺動粗長的肉莖作勢要貫穿李念兒的下體,李念兒也不躲不叫。感受不到來自獵物的痛苦與絕望令怪物震怒,它猛然活動觸手將緊貼在一起的兩人分開,唇舌間的糾纏被打斷,拉出一條連接兩人嘴唇銀絲。

  李旭還在回味唇齒間的美妙觸感,一陣前所未有巨痛硬生生將他拽回現實,怪物不再循序發力,它要立刻抹殺這渺小的人類。李旭的骨骼已經收縮到極限,即將在重壓下碎裂折斷,他的生命也將隨之走到盡頭,

  李旭腦中如走馬燈般閃過一幕幕畫面,從蹣跚學步一路走來,經過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直到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其中一些畫面他已很久未曾想起,此時都清晰浮現,絕大多數畫面中他都是與父母在一起,且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這些都是李旭記憶中的美好時刻。

  李旭腦中的人生回放停留在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他雙手捧著通知書激動地讀出上面的文字,父母站在兩側探頭張望著通知書上的內容,激動的兒子與同樣激動並為兒子感到高興的父母,多麼和諧幸福的一傢人。

  再往後就沒瞭嗎?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瞭。不過也對,之後不久父母就因車禍去世瞭,本來幸福的一傢人突然就剩自己一個,這三年確實沒有什麼印象特別深刻……不對不對,是有的,如果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臨死前的人生走馬燈,那它也應該包括我最近的經歷才對。

  腦中的畫面又動瞭起來,任玲出現在畫面中,有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刻,也有和任玲全傢在一起時,畫面中的李旭有著與之前畫面中一樣發自內心的笑容。緊接著出現瞭宋瑤,吳霜雪和周教授,李旭與他們相識時間並不長,卻也是真誠相交並從中體會到瞭快樂。最後的最後李念兒出現瞭,她的一顰一笑李旭都記得,特別是那個纏綿的雨夜。

  她為何如此悲傷,卻又強忍著,我們當時不是很快樂嗎?啊!這不是那時的她。李旭對疼痛已經麻木,恍惚間將記憶與現實混淆,走馬燈已熄滅,強忍悲痛的李念兒不是在記憶中而是在他的視線裡。

  她在為我悲傷,我就要死瞭,再也無法和她……剛被喚醒的雨夜記憶與唇舌間殘留的李念兒的味道,激起李旭深深的不舍與不甘。我不要死在這,我還年輕,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在等著我,念兒姐也好玲姐也好,我還要和她們在一起,我必須活下去……

  「呀啊……」在這最後時刻李旭內心深處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求生欲,可為時已晚,被摧殘已久的身體再難有所反抗,這最後的求生欲隻能化作混雜著痛苦、絕望、不甘與憤怒的嘶吼宣泄而出。

  與此同時身體的崩壞也已到來,在兩側與後背的三面夾擊下脊柱最先告危,李旭感覺到包裹脊柱的皮肉正在巨壓下破裂,他可以清晰感受到皮開肉綻帶來的更甚於重壓的劇痛。裂口不斷撕裂加深,想到自己的脊柱即將從綻裂的皮肉下顯露,身體組織將在鮮血的裹挾下噴湧而出,李旭痛苦絕望的嘶吼聲便又高瞭幾分。

  要出來瞭,出來瞭,來瞭……最後一層皮肉阻隔相繼爆開,頃刻間脊柱兩側的十幾道裂口中有東西竄瞭出來,李旭全身力氣瞬間被抽幹,整個人耷拉下來,口中的嘶吼也在最高點戛然而止,他腦中最後一縷意識是我要死瞭。

  「李旭,李……」見李旭的頭垂落胸前沒瞭反應,以為他已遇害,李念兒哽咽著呼喚李旭,可映入眼簾的畫面又讓李念兒的呼聲驟然終止。

  李念兒一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從李旭背部竄後兩列觸手,沒錯就是觸手,它們遠沒有怪物的粗壯,但數量眾多排列整齊,如兩排尖錐般貫穿纏繞李旭的怪物觸手,將怪物觸手截成數斷。李旭身上的壓力瞬間清零,沒瞭束縛李旭也從空中跌落,背部的兩排觸手又像護墊一樣擋在李旭身下避免他摔傷,讓李旭安穩地降落在石床上。

  被截斷的怪物觸手不斷湧出藍色汁液,怪物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利嚎叫,龐大的軀體因劇痛而搖搖欲墜,纏繞李念兒和盤踞石床的觸手脫力松弛,李念兒從空中跌落石床,怪物沒瞭支撐身體向後倒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浪。

  原來這怪物也知道痛。李念兒心中生出一絲快慰。她看向趴著一動不動的李旭,此刻兩排觸手就像是從李旭背上長出來的一樣,直直戳向空中,每一根都有兩米多長。李念兒沒敢貿然接近,隻能在原地一遍遍呼喊李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