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初春的天氣是那麼寒冷,凌飛從辦公室冒著勁風往回走,卻沒有一點寒意,心裡熱得直冒火。真他媽的見鬼,一米七五的昂藏漢子,竟因那麼一點兒小事,被說得抬不起頭來,真不是意思。而且,這件事錯的並不在他,你叫他怎麼不嘔氣?

  他風風火火地回到傢,開門進去,客廳裡一片冷清,妻子楊紅已伴著才滿一周歲的兒子睡覺瞭。他喃喃道:「什麼鬼學校,竟連帶學生出去春遊也值得批瞭老半天?」一邊脫衣上床。

  掀開被子,妻子那又薄又短的睡裙遮不住那明媚的春光,令他受委屈的情緒煙消雲散,另一種念頭爬上瞭他的腦海,手便向那高聳的玉峰摸去,可是,手剛碰到妻子的腰部,卻被妻子推開。

  「別碰我。」很明顯,妻子又生氣瞭。結婚後,他和妻子一直處於戰戰和和之間,極少有過安寧。

  「怎麼啦?」他問。

  妻子沒做聲,他再追問一句,妻子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知道。」

  今晚想好好地和妻子親熱一下,消消在學校裡所受的氣,看來是不行的瞭,凌飛索性坐瞭起來,說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妻子也坐瞭起來,「今月工資有五十塊錢呢?」

  「哦。」凌飛明白瞭。這個月,他寄瞭五十塊回去,給弟弟交書學費。便說道:「我不是說過要寄回去的嗎?你不做聲,我便寄瞭。」

  楊紅一聽,倒頭便睡,一邊卻說:「就知道寄回去,我要存著買個彩電你知不知道?這個傢你還要不要?」

  凌飛沒有作聲,心中想道:「這個傢?要不要也罷。」他穿起衣服,出到客廳拿出一瓶酒,自斟自酌起來。結婚前,妻子是何等賢惠,結婚後,咳。想來想去都因為窮。

  想著想著,耳邊又響起妻子的嘮叨聲:「要沒有錢,就不該送仔讀書,人傢做爺爺奶奶的多疼孫子,我們兒子卻一件衣服也撈不到,每次來帶幾條硬紅薯,還要帶錢回去。」

  凌飛腦海裡出現瞭父母當年含辛茹苦養大自己,供自己讀書的情景,對妻子的話更是反感,再想起在學校裡,雖然盡心盡力,也培養出瞭幾個有名的學生,但卻從沒得到過領導的信任,不禁仰天長嘆。

  「嘆什麼氣?再嘆還不是窮光蛋一個?再嘆還不是鄉巴佬一個?」

  凌飛再也忍不住瞭,持著酒壺沖瞭進去說道:「我是窮光蛋,我是鄉巴佬,你為什麼要嫁給我?我以前不是說過我窮的嗎?」

  「不錯,嫁給你是我最大的錯誤。」

  「好,好。」凌飛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氣死瞭沒有?氣不死去跳樓。」

  「啪」的一聲,凌飛把酒壺摔碎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好,以後,我一傢不再煩你,你什麼時候要離婚,你就寫報告來,我什麼時候都簽字給你。我他媽的就不相信,我一輩子都那麼窮,我一輩子都受人欺負?」說畢,沖出房門,「啪」的一聲,把門關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