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脆響,地上多瞭一灘醒目、紮眼、血漬呼啦的番茄醬,反倒是刺激的我冷靜瞭下來。
我在幹什麼?
大姨在面臨被發情的外甥強奸的情況下,都能保持沉著理性的思考,數次差點扭轉瞭絕對的劣勢,打破她所面臨的困局。
她一直在以自己教科書般應對危機的處理方式,給我做著榜樣,越是到危急的時刻,越是需要冷靜,自亂陣腳除瞭讓自己死的更快之外,就隻有死的更難看罷瞭。
而我,一直暗自得意於自己的顏值和體魄、機敏和果敢,自詡著要保護這個、保護那個的,一副隻有我才能給她們帶來幸福的樣子。
一旦遇到瞭我竭盡所能都無法打破的困境,瞬間就原形畢露,慌亂的如同斷頭的蒼蠅,果然就如大姨之前對我的評價:稚氣未脫,不過隻是個孩子。
我抬手狠狠的給瞭自己兩個耳光,告誡自己要記住為何挨的這兩巴掌,躁狂的因子逐漸散去,我重新恢復瞭從容和理智,此刻的我有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魄,這就是所謂成熟的感覺嗎?
完成瞭顱內升華的我,不再像個憨批一般作踐著自己的身體,將情緒發泄在身外之物上,甚至覺得被我摔壞的這一瓶番茄醬著實有些可惜瞭,畢竟這種爛大街的東西,如今而言,那可是稀缺資源瞭。
我突然發覺我是不是有點變態瞭,我的成長居然是建立在強推大姨之上,真是每個成功的男人,身下都壓著一個卓越的女人……
拿起掃帚走到瞭墻邊,我仔細的清掃著四散的玻璃碎渣和鮮紅的果醬,忽然腦子像過電一般亢奮瞭起來。
粉身碎骨的番茄醬汁從落地點向外濺射著,然而鮮紅的軌跡到瞭地板與墻壁的夾角處戛然而止,漆的雪白的墻面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記。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躍然紙上,當即就要不顧一切的驗證我的猜測,不由自主咧開的嘴角牽動到臉上的痛處,想起特麼剛剛才抽過自己倆耳光,這就沉不住氣、喜形於色瞭?對得起大姨為我的成長被動做出的犧牲嗎?
我連忙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萬一這是個障眼法或是什麼即死陷阱之類的呢?我又沒有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喚出三十條命的本事,僅有一次的寶貴生命可承擔不起投石問路的功能,我順手舉起瞭手中的掃把,探向那堵可疑的墻體。
掃把頭如我所料,毫無阻礙的穿透瞭本應被擋住的水泥墻,這個天大的發現刺激的我熱血沸騰,手上卻還是穩穩的抓著掃把,以當前所處的位置畫起瞭圓圈,探索起這片虛幻的空間,到底能否容納我的通過。
在四周都碰到瞭盡頭之後,我才將掃把抽瞭回來,心情有些復雜,探路的結果告訴我,看似完好的墻體,實際上有著一個正門大小的無形開口,也就意味著,在我和大姨進入房間之後,防盜門和一旁的墻體發生瞭某種變化,對調瞭它們原本應該呆在的位置,而我居然在那裡傻傻的捶瞭半天水泥墻。
我不禁想到,如果這個現象一直都是存在的話,那大姨不是平白無故挨瞭我好幾炮嗎……
看著掃把上完好無損的刷毛,我決定還是慎重一些,將僅剩20%電量的手機開啟瞭錄像模式,綁在瞭掃把的尖端探瞭出去。
我在門內左右調整著角度,盡可能的使拍攝的內容更加豐富一些,約莫三分鐘左右,我就將掃把抽瞭回來,這點電量可禁不起太久的折騰。
撕下固定用的膠帶,我拿起手機開始瞭回放,僅一眼,驚得我下巴都快掉瞭。
攝像頭記錄的畫面與透過門口那堵空氣墻往外張望所見到的情形截然不同。
明明從這個位置出去的話,應該是面對著門外的墻壁才是,然而攝像頭的視角但卻是直直的朝著走廊。
而原本以為沒有一絲變化的走廊,居然被某種力量粗暴的復制粘貼出瞭上百米,走廊兩側每隔著幾步就有著一道房門,密密麻麻的排列到瞭盡頭,先前離我們房間直線距離僅有十幾米的電梯,也被頂到瞭百米開外。
正當我震撼於空間的錯亂時,我註意到遠處走廊盡頭的電梯門前,似乎趴著一個人影。
由於我沒有調整拍攝的倍數,看起來並不真切,我雙指按在瞭屏幕之上,強行放大查看著,畫面變得十分模糊,依稀能辨認出那人似乎是個女生,而且還是短發,身上似乎披著一層什麼東西,正朝著我們房間的方向高高的伸出瞭手,似乎是在求救一般。
短發?
女生?
印象中,在賓館內的短發女生就隻有——媽媽!!!
我如遭雷擊,再也顧不上什麼深思熟慮、步步為營,隨手丟開手機,雙手護住瞭腦袋,朝著墻上無形的開口撞去。
好在這次我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在大姨身上努力瞭數小時,我終於成功的站到瞭房門之外,雖然二者並沒有什麼因果關系。
剛踏出被囚禁瞭大半天的房間,我一下子就隱隱聽見瞭呼救聲,但由於距離太遠,聲音似有似無的傳來,我凝神往電梯的方向看去,那裡果然趴著一個人。
那人似乎也註意到瞭我的出現,挺起瞭身子,朝著我這邊不斷的揮著手。
雖然相隔百米,得益於我2.0的視力,加上系統的錦上添花,細看之下,我總算是看清瞭那人的面容。
居然真的是媽媽!
她肯定是出瞭什麼事情,不然也不會碰瓷般躺在地上不肯起來,我來不及細想,拔腿就朝著媽媽沖去。
然而走廊看起來僅是被拉伸瞭百米,實際上我邁開大步,猛沖瞭四五十米,我與媽媽的距離也不過是縮短瞭一些。
隨著距離的逐漸拉近,我發見媽媽大半個身體都被包裹在一灘深青色,還在蠕動著的爛泥裡。
腦子裡湧現出強烈的既視感,當初媽媽和弭明誠初次見面的那天,我莫名其妙的做瞭個清明夢,夢中媽媽的遭遇與如今的局面如出一轍,那個夢境到底是一種預示,還是某種警告?
想起夢中的媽媽那一副渾身浴血的模樣,我不敢細想,媽媽此刻一定絕望恐懼到瞭極點,我隻想能夠盡快的趕到她的身邊,將她安然無恙的救出來。
我壓榨著肺部的空氣,保持著規律的吐息,盡可能高速的沖刺著。
不能亂,事實已經證明,越亂,隻會離自己想要達成的目標越遠。
就在我終於跑到離媽媽還有一半的距離時,媽媽不遠處的房門忽然從裡側打開瞭,一個人影小心翼翼的走瞭出來。
居然是弭明誠!
不知他們一行人遭遇瞭什麼,在這變得亂七八糟的空間內,失散也並不奇怪。
此刻的弭明誠離著媽媽最近,目測最多隻有三十米,當然,實際上的距離遠比看起來更長,但也領先瞭我近一大半。
弭明誠顯然註意到瞭遇險的媽媽,毫無遲疑的朝著她沖瞭過去,我的內心稍微松瞭口氣,第一次覺得看見這個男人是多麼的開心,雖然他是我的宿敵,但弭明誠的穩重和可靠,連大姨都是認可的,隻要他能救下媽媽,那麼我也將正式承認他有瞭與我競爭的資格。
我加緊瞭腳步,雖然很想那個將媽媽救出火海的人是我,但媽媽的安危高於一切,我的內心甚至開始為弭明誠打起氣來。
你他娘沒吃飯呢?!給老子跑快一點啊!!!
就在弭明誠愈發靠近媽媽時,異變陡生,在弭明誠前方不遠處的走廊右側,兩扇幾乎並排著的房門突然蠕動瞭起來,眨眼間變成瞭樓梯間的模樣。
緊接著一聲淒厲的尖叫從樓下傳來,我不知道離著這麼遠,為什麼會這麼清晰的傳入耳朵,但這聲音的特征十分明顯。
弭花花也出事瞭!
朝著媽媽奔去的弭明誠瞬間停瞭下來,目光不住的在媽媽和弭花花聲音傳來的方向來回打轉著。
弭明誠的神情掙紮,一邊是自己難得喜歡,並願意與之共度餘生的良人,一邊是自己唯一的女兒,更是肩負著對於病故妻子的承諾。
他不敢去看趙曉雲的眼睛,帥氣有型的大背頭早已臟亂不堪,筆挺的西裝破破爛爛,臉上早已沒有那股成熟男人自信淡然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疲憊和痛苦。
幾個呼吸間,弭明誠終於還是低下瞭驕傲的頭顱,輕聲的說瞭句:對不起。
轉身,毅然決然的沖進瞭樓梯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