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談判

  當天傍晚,當瓊恩從城外回來的時候,心中頗有些忐忑不安,感覺有點像是面臨審判似的。早上是匆匆忙忙逃出去瞭,暫時避開那令人頭疼的局面,但事情總是躲不過的,不知道這一天裡,梅菲斯和凜都發生瞭甚麼,別打起架來才好。

  抱著這種擔憂,他小心翼翼地走回住處,然後驚訝地發現兩位美少女正衣著整齊地坐在桌前喝咖啡,神態優雅,彷佛甚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看見瓊恩進來,凜放下杯子,笑瞇瞇地抬手打瞭個招呼,「嗨!」

  瓊恩警惕地在桌邊坐瞭下來,害怕這兩位美女一言不合突然暴起發難把自己毆打一頓,「呃,你們……」

  「談判完瞭。」凜說,遞過一杯咖啡。

  「談判?」

  「嗯,說定瞭,以後艾彌薇要分一半給我。」

  「甚麼?」瓊恩莫名其妙,梅菲斯是個人,怎麼分一半給她。

  「就是這個意思,比如今晚艾彌薇是你的,明天就要陪我才行,」她神氣地說,「現在明白瞭吧。」

  明白,我現在絕對明白你對艾彌薇有不良企圖……

  「憑甚麼啊。」

  「因為你昨晚欺負我啊,所以艾彌薇要負責賠償。」她得意洋洋。

  瓊恩看向梅菲斯,少女低頭喝著咖啡,並不說話。

  「放心啦,」凜說,她的臉突然紅起來,「反正,搶瞭你的艾彌薇,你也可以拿我來補償就是瞭。」

  瓊恩正在喝咖啡,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嗆瞭出來,他看看梅菲斯,發現依舊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顯然是兩人確實已經「談判」好瞭。

  這個結果自然不壞——不,準確地說是非常好,簡直令人喜出望外。然而越是如此,瓊恩就越擔心,不知道這小魔女到底用瞭甚麼手段,居然讓梅菲斯答應這種條件。以他對梅菲斯的瞭解,聖武士可不是那種能坦然接受和別的女孩分享情人的人。上次在巫師之墓,因為自己趁她沉睡的時候推倒瞭莉法兒,結果就很是生氣瞭幾天。

  「就是這樣啦,」凜宣佈,「我們都說定瞭,反正也不需要聽你的意見——當然你也肯定沒意見對吧。」

  確實是沒甚麼意見。

  「今天怎麼樣。」梅菲斯開口問。

  「唔,那個,」瓊恩看瞭眼凜,略略猶豫瞭下,「他確實是裳提阿的牧師沒錯,我一路跟著他,見他進瞭大地母神神殿,和裡面一個位階應該很高的牧師密談。我另外用法術控制瞭個牧師,從他口中得知這個薩瓦爾確實是他們教會的牧師,派來這裡執行秘密任務,和死月法珠應該沒甚麼關系。」

  「哦。」

  凜有些失望,如此一來,好不容易發現的線索又斷瞭。

  「那就隻能再慢慢查瞭。」梅菲斯說。

  凜似乎也有些倦瞭,站起來伸瞭伸懶腰,「好累!」她誇張地說,朝梅菲斯甜甜地笑著,「那麼,兩位,我就不打擾瞭。瓊恩,記得讓艾彌薇好好休息哦,她今天可是累壞瞭呢。」

  「唔?」

  不等瓊恩明白是怎麼回事,凜已經蹦蹦跳跳地走出門去,看她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個昨晚才剛被開苞的小處女,瓊恩都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太溫柔瞭點。他轉過頭,問梅菲斯,「你們都談瞭甚麼?」

  「先去洗澡吧,一身都是灰。」梅菲斯說。

  當瓊恩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發現梅菲斯已經躺在床上。他也上床鉆進毯子,將梅菲斯抱在懷裡,「艾彌薇,累瞭?」

  「當然,」梅菲斯似乎很委屈的樣子,「她把我按住,整整…挑逗瞭一天,逼我答應她的條件……最後我自己都記不清多少次瞭,迷迷糊糊地就答應瞭,你說能不累嘛。」

  「她能按得住你?」

  「還不是你弄的,昨晚連要瞭三次,弄得我全身都散瞭架似的,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來。」

  瓊恩笑瞭起來,「可是那是你自己要的啊,怎麼又把責任推倒我身上。」

  「我不管,反正是你害的。」

  瓊恩靜靜看著她,「你會撒嬌瞭呢,艾彌薇。」

  「哦。」

  梅菲斯靜靜躺在瓊恩懷裡,偎依著,兩人都沒再說話。過瞭很久,梅菲斯突然自己笑瞭起來。

  「知道麼,瓊恩,凜總是說,雖然我看起來又沉穩又冷靜,其實卻並不成熟,因為我不懂感情。」

  「是麼。」

  「她說,所謂成熟,不在於能冷靜計算得失,能快速權衡利弊,那些隻不過是聰明。真正的成熟,在於與人交往,在於把握人和人的感情。我其實就不懂這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索性就拒人於千裡之外,」梅菲斯低聲說,「以前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遇上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事情,遇上需要交涉的事情,其實都是她出面,因為她比我會討人喜歡。」

  瓊恩默然點頭,這是理所當然的。梅菲斯雖然漂亮,但卻太冷瞭,讓人不敢親近;凜活潑可愛,其實才真正像個女孩子,自然更討人喜歡。

  「她說,人要學會和人打交道,學會把握感情,才會真正懂事,否則就算再聰明再冷靜,終究還是個孩子。她又說,我既不懂這些,又害怕這些,把自己封閉起來,所以我永遠都不會長大。」

  「上次你說,我們站在一起,我看起來像姐姐,她像妹妹,」她微微笑著,「很多時候我也這麼以為,我覺得我比她冷靜,比她沉穩,我覺得這就是我比她更成熟的表現。但她卻不同意,她說我的這種成熟,隻限於對事物,不是對人。如果面對和自己無關的事物,我可以保持這樣,但一旦遇上和自己有關的事情,比如感情,我就其實甚麼都不懂瞭。」

  「她這麼說,我也不服氣,為這件事還吵過架。不過現在想起來,覺得她說得其實也不無道理,」梅菲斯將臉埋在瓊恩胸口,傾聽他的心跳聲,「感情上的事情,我確實是不懂。我也不知道作為一個情人,我應該怎麼做,應該做甚麼。其實一直以來,我們兩個人,都是你在主動,而我被動地接受,就算發生昨晚那樣的事情,我也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是應該和你生氣,還是和凜吵架,還是應該完全忘掉,當甚麼都沒發生過,還是應該怎麼做,我都不知道。」

  「我是不懂,但我想告訴你我的感覺,」她聲音低低地說,「我喜歡你,喜歡你抱著我,喜歡你親我,也喜歡你在我身體裡面的感覺,滿滿地侵占著,感覺就像整個人都被你占據瞭。但我不喜歡看見你和別的女孩子也那麼親近,心裡會酸酸的。如果是凜,那麼也還算瞭……不是,就算是凜,我心裡都還是不太高興的,但總算是好朋友,還能勉強接受吧。但如果換瞭其他的女孩子,那麼我肯定會生氣的,知不知道。」

  瓊恩沒說話,隻是將她抱緊瞭。

  「凜對我說,男人都是這樣,永遠都經不住誘惑,而這個世界上又誘惑太多。你可以指望他愛你,但不用指望他永遠隻愛你一個人,」她輕笑著,「我也不知道她說得對不對啦,聽起來她是甚麼愛情專傢似的,總在我面前炫耀,其實不也是一次戀愛都沒有過……但是,反正,」她抬起臉來,凝視著瓊恩,「反正我不喜歡你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就算真有,那也別告訴我,別讓我看見,別讓我知道……除瞭凜以外。」

  「嗯。」

  瓊恩答應著,低頭吻她。兩人都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抱在一起,梅菲斯將頭枕在瓊恩的胳膊上,臉貼著他的胸口,像乖巧的小貓一樣蜷著身體。「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她低聲說,「讓人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那是因為熟悉,所以就會覺得安心瞭。」

  「唔。」

  梅菲斯似乎有些倦意,含含糊糊地應著,瓊恩也不打擾她,讓她在懷裡睡著。過瞭一會,正當瓊恩自己也覺得睡意上湧的時候,梅菲斯突然像是夢中驚醒似的,抬起頭來,隨即又躺瞭下來,往瓊恩懷裡擠瞭擠。

  「怎麼瞭?」

  「那個牧師,是怎麼回事,」梅菲斯問,「你沒跟凜說實話。」

  「嗯,你累瞭,先睡吧,明天再說。」

  「沒事,說吧。」

  「他不是裳提阿牧師,」瓊恩說,「他是去瞭大地之母神殿,但也去瞭月女神的神殿,而且都隻是亂轉,也不和人搭腔,也不說話,好像單純參觀旅遊似的。我跟瞭他半天,後來偷偷用瞭張魅惑卷軸控制瞭個牧師,從他口中得知這個薩瓦爾確實每星期都來一趟,但每次都像是來閑逛似的,甚麼都不幹,也不是神殿裡的人員。」

  「這樣啊,」梅菲斯皺眉,「那就真的很奇怪瞭。」

  「我懷疑他是不是甚麼邪神的牧師,甚至背後有甚麼地下教會,」瓊恩說,「他掩蓋身份,行蹤詭秘,實在不像是甚麼光明正大的傢夥。前天他去那個巨石圓陣點火堆,說不定就是甚麼聯絡同黨的方式。」

  「有可能,」梅菲斯贊同,「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現在懷疑死月法珠就和他有關,雖然不在他身上,但說不定另有同夥之類。順著這條線索找下去,應該會有甚麼收獲。我今天跟他出城的時候,聽見他和另外一個人說話,說明天還要去采草藥,應該就是去那個巨石圓陣。我想跟著他,看看會不會發現甚麼。」

  「我跟你一起去。」

  「行,」瓊恩說,「我也這麼想,神術我不怕,但那傢夥聽說以前當傭兵出身,劍術很高明,我還正擔心未必對付得瞭……凜那邊,就別告訴她瞭吧。」

  「嗯,不用讓她知道。」

  雖然梅菲斯相信凜不會是述爾安插的眼線,但謹慎一點總沒壞處。不管是與不是,讓她避開這件事,以後就算出甚麼變故也能撇開關系,免得被卷進紅袍內部的勢力鬥爭裡。

  反正以瓊恩和梅菲斯兩人,一個免疫神術的巫師,一個神選者聖武士,就算真遇上幾個邪教信徒也沒道理對付不瞭。再不濟,瓊恩懷裡還有一大疊卷軸呢。

  「今天出門匆忙,沒來得及準備法術,用瞭幾張卷軸,現在……」他算算,「還有九十三張,其中兩張傳送術,足夠瞭。」

  有傳送術在手,就算情況再不利,起碼也能脫身逃出。這也是為甚麼巫師觸摸到魔網第五層,就被認為是自低階跨越到高階,從此展露風光的緣故之一,因為從此可以掌握傳送術瞭。有瞭這道法術,除非撞上第一流的大巫師,封閉瞭整個空間,完全切斷傳送,否則至少就是穩穩立於不死之地,就算被千軍萬馬圍攻,總也能保住性命。

  「嗯,那就這樣吧。」

  「對瞭,艾彌薇,」瓊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凜的身上不應該是有四個魔法刺青麼,怎麼昨晚好像都沒看到。」

  「你盯著她身上到處找對吧。」

  「沒,哪有。」

  「我也問過她,她說是因為怕刺青紋在身上不好看,所以她乾脆紋到龍鱗上去瞭。」

  「唔?」

  凜是龍脈者,身上有一層可以隨心隱現的龍鱗,把刺青紋在龍鱗上,需要的時候浮現,不需要的時候隱藏,確實是保持皮膚美感的好辦法。然而這樣一來,她是龍脈者的秘密豈不被人發現瞭?瓊恩曾經聽佈雷納斯王子說過,魔法刺青的制作方法是紅袍的高級機密,唯有高階環之導師以上的成員才能掌握,凜位階很低,不可能自己給自己紋刺青,那就需要舉行儀式,建魔法陣,請高階紅袍為她紋身,如果紋在龍鱗上,那別人自然就知道她的身份瞭。

  「她說她的刺青都是在成為正式紅袍巫師後,薩紮斯坦為她紋的,」梅菲斯說,「薩紮斯坦應該是知道她是龍脈者吧。不過這也沒甚麼啊,龍脈者雖然罕見,但也不是多麼絕無僅有,隻是當巫師的極少,大多數都成瞭術士或者吟遊詩人吧。何況這也不算多大的秘密,你都能看出來,那些紅袍巫師也未必看不出來。」

  這倒也是,瓊恩因為和凜打過幾次交道,能隱約猜出她的身份;佈雷納斯王子和凜一次交道都沒打過,隻在評委席上遠遠看幾眼,也能斷言她「並非純粹人類」,話中含意其實也很清楚瞭。紅袍巫師的那些首席們,眼光見識未必遜色王子多少,不可能當真看不出凜的身份。

  正如梅菲斯所說,一個龍脈者,也沒甚麼大不瞭的就是瞭。然而……有件事情似乎不太對勁,凜是述爾的學生,不是薩紮斯坦的學生,又不是甚麼重要成員,需要這位亡靈首席親自動手來為她紋魔法刺青麼,普通的紅袍巫師,隻怕不可能享受到這等待遇吧。

  「不知道,她說是因為述爾兼任普來亞鐸總督,事務繁忙,難得能去艾爾塔柏一趟,所以就請薩紮斯坦先生代勞瞭。」

  這理由似乎還是很荒誕,不過不管瞭,說不定薩紮斯坦就有給人紋刺青的愛好,所以搶著動手,或者是看見凜長得漂亮,所以乘機來占便宜……雖然一個老巫妖,按道理是沒這個心思,但自從認識奧沃這種變態以後,瓊恩對巫妖還有沒有性欲這個問題也就不敢下斷言瞭。

  決定瞭明日的行程,梅菲斯也放下心來,貼著瓊恩再度準備睡去,然後她感覺下身被滾燙的東西頂著。「唔?它怎麼又變大瞭?」她驚訝著,輕輕在瓊恩胸膛上咬瞭口,「還想要啊。」

  「睡吧,你累瞭。」

  「也可以的,」她有些害羞地說,臉上開始發燙,「不過輕點,還有點疼。」

  瓊恩吻著她,「睡吧,明天還有事。等以後我會要很多很多,讓你乖乖求饒的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