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時候,帶著一個爛醉如泥的人行動都不算什麼特別好的體驗。
這句話的內涵申昊宇已經在幾個月前親身體會過一次瞭,而此時此刻,正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中的他更是把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感同身受瞭一遍。
想到這裡,申昊宇由衷的感謝現在這個發達的信息化社會。如果沒有打車軟件,天知道他還要花費多少工夫、浪費多少口舌甚至多付出多少金錢才能順順利利地踏上返回酒店的路途。
回到房間,申昊宇先是把雲雨晴搬到瞭床上,又替她脫掉瞭鞋,然後再打開空調並調好溫度……做完瞭這一切,他才得以癱倒在一旁的沙發上好好地喘口氣,放松一下勞累的身體與神經。
其實以申昊宇的體能全程抱著雲雨晴也不會有多大的問題,但麻煩在於喝醉瞭的雲雨晴一點兒都不老實,無論是在出租車上還是在酒店大堂,她都一直在申昊宇的懷中不停扭動著身體,嘴裡還一並發出一些模糊不清、意義不明的聲音,說白瞭就是在發酒瘋。
為瞭不讓雲雨晴亂動同時也是避免她再和上次那樣跌倒傷到自己,申昊宇在下瞭出租車之後就一直把她抱在懷裡行動。這樣的結果是雲雨晴的動作和行為雖然不那麼引人註目瞭,但抱著雲雨晴的他卻成瞭酒店大堂中所有人關註的焦點,到最後申昊宇幾乎是用跑的速度沖進瞭電梯的,然而電梯裡面卻已經站瞭幾對男女,申昊宇不知道自己和雲雨晴在那幾對男女眼中到底是什麼關系,但從他們那裡射過來的視線卻始終讓他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他隻能裝作沒看到的樣子,電梯一到,他就馬上用百米沖刺的速度抱著雲雨晴離開瞭電梯。
這都叫什麼事啊……看著床上逐漸安靜下來的雲雨晴,申昊宇突然想起瞭幾個月前的那個夜晚。那天晚上幾乎是相同的情況,他送喝醉的雲雨晴回傢,卻在中途拐進瞭一傢酒店,然後發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再過多的贅述瞭。可以說正是因為那個晚上他和雲雨晴之間的關系才發生瞭本質上的變化,而也是從那個晚上起,他才真正地開始正視自己對雲雨晴的看法,以及二人之間那看似尋常實則特殊的關系。
坦白的說,從第一次見到雲雨晴起,申昊宇就是對她持有一種十分欣賞的態度的。這不僅僅是因為雲雨晴作為一個女性出眾的外貌,也不隻是因為雲雨晴在面試時所展現出來的出色的談吐和應變能力,實際上就連申昊宇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他會一眼就看中瞭雲雨晴,但唯有一點他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最早的時候他對雲雨晴並沒有男女之情上的想法,這個想法甚至直到他送喝醉的雲雨晴回傢的那一天都沒有改變,可以說如果不是雲雨晴用她無比大膽而直白的行為主動突破瞭那道紅線,申昊宇還會繼續把她當做一個十分欣賞的年輕後輩來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會僅停留在工作的關系上而不會有任何一步的逾越。
但是……現實就是這樣充滿瞭意外的發展。或許申昊宇是沒有對雲雨晴有過什麼非分之想,但當雲雨晴主動地抱住瞭他的時候,他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還是給出瞭屬於成年人的回應。至於後面的那些意外與波折就又是另一個話題瞭,但無論如何,他接受瞭雲雨晴的感情,也接受瞭兩人之間這種乍看上去並不“般配”的關系,他也做好瞭一定的心理準備去面對二人牽手之後的將遇到的困難與挑戰。
不過,今天晚上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是超出瞭申昊宇的預料。首先就是一個他第一次從雲雨晴的口中聽到的名字——阿雅。
如果說雲雨晴那幾句“有女生向她表白瞭”的話申昊宇還能當做單純的開玩笑來對待,那關於阿雅這個他第一次聽說的人名的話就讓他完全無法再忽視瞭。
“阿雅,你為什麼要嫁給一個男人。”
這是雲雨晴在神志不清之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的前半部分,從“嫁給男人”這個表述以及雲雨晴呼喚阿雅這個名字時的語氣來看,這個阿雅應該是雲雨晴關系十分親密的人,但這個關系親密的程度就十分難人尋味瞭。
如果說雲雨晴和阿雅是普通的朋友關系,那麼阿雅結婚,雲雨晴作為關系親密的朋友就算不表示祝福也不會有這麼奇怪的表現才對。
在申昊宇看來,雲雨晴的表現完全就是一個因為失戀而傷心的小女孩,她和阿雅之間的關系或許已經突破瞭普通同性朋友之間的級別,否則申昊宇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何雲雨晴或在喝醉的時候突然說出那樣一句話來。
但如果這個推斷成立……就更耐人尋味瞭。
首先,申昊宇並不清楚一個人的性取向會對其造成多大的影響。但以他個人的經驗來看,那些性取向為女的女性——也就是俗稱的les或者百合,一般都會對男性表現出不以為然甚至不加辭色的態度,畢竟在她們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因為受到瞭男人的傷害、對男人極度失望之後才轉變性取向的。然而申昊宇在雲雨晴的身上卻完全沒有看到這些屬於女同性戀的特征,雲雨晴不僅不會抗拒男女之間的性行為,她在這方面的表現已經完全可以用積極這兩個字來形容瞭。
而且,雲雨晴還會主動對他做出一些單方面服務於他或者說得更直白一點完全就是在討好他的行為,比如口交,並且她在這方面的技巧十分老練,似乎很有經驗的樣子。這些林林總總的表現都讓申昊宇很難相信雲雨晴是一個或者說曾經是一個女同性戀。
不過上述這些理論也都是基於雲雨晴和她口中的那個阿雅有過超越普通同性朋友的關系這個前提上的。申昊宇能作為依據的東西也僅僅隻有這句話和那個“女生向女生告白”的玩笑,且不論雲雨晴是在喝醉的情況下說出這些話來的,即便她是在正常的情況下說出口,這種話的真實性也是很值得懷疑的。
算瞭,等以後有機會再親口問她吧。
看著躺在床上呼吸漸漸平穩的雲雨晴,申昊宇也感到一陣睡衣襲來。他也脫掉瞭衣服,簡單地洗漱之後上瞭床,躺在瞭雲雨晴身邊。
申昊宇躺在床上,用手支撐著頭凝視著熟睡中的雲雨晴。在床頭燈昏黃的光芒下,雲雨晴長長的眼睫靜靜地垂著,如同一隻落在花上剛剛將翅膀合攏的黑蝴蝶,她的五官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般,輸水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與年齡相稱的稚氣,比起一個成熟的女人,此時的雲雨晴更像是一個還未沒有長大的小女孩,這種惹人憐愛、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護的感覺與她平日裡表現出的大膽、率直形成瞭鮮明的反差,也讓一旁凝視的申昊宇不自覺地出瞭神。
雲雨晴長得很像她母親,這一點有之前那張被她設為屏保的、據說是她母親十八歲時所拍的照片證明。然而關於父親的事情,雲雨晴卻從未有所提及,即便是母親她也隻是在照片被申昊宇看到後簡單地說明瞭一下,就仿佛父親與母親這兩個存在對雲雨晴意味著某種禁忌一般,雲雨晴從來不會主動提及和傢庭有關的事情,而這背後的隱情也是申昊宇同樣在關註的一個點。
其實在諱言傢庭這一點上,申昊宇與雲雨晴是有著十分多的共同語言的。雖然申昊宇的父母至今身體都還算硬朗,作為獨生子女的申昊宇也算是傢庭幸福而和睦,但這些都是他原本所處的“大傢庭”的情況,而提到他自己的“小傢庭”也就是有關成傢的話題,申昊宇也總是會迅速轉移開話題或者幹脆瞭當地說明自己並不想考慮這件事。在遇到雲雨晴之前,申昊宇也曾經想過自己會不會就這麼一輩子單身下去,一方面,作為一個兒子特別是父母僅有的兒子,申昊宇覺得這種做一定會讓自己的父母感到傷心。
而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就這麼一個人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他已經習慣瞭一個人的生活,對於與另一個異性結合組建新的傢庭這種事他雖然不能說失去希望,但也不可避免地有瞭一些畏難心理,畢竟他曾經付出過那麼多的努力,甚至不惜犧牲曾經的生活與愛好來讓步,卻最終隻得到一個沒有任何結果的結局,申昊宇實在是沒有什麼信心去“再努力一次”瞭,而他一開始拒絕掉雲雨晴的主動追求也是出於相同的心理,他不覺得自己能和身份年齡都相差極大的雲雨晴一起走下去,即便是現在,他的心中也沒有完全打消疑慮。
但……至少現在,他還是可以放松下身心去享受溫馨、美好的時光的吧?
申昊宇緩緩地閉上瞭眼睛,他並沒有去做出什麼主動親近的行為,僅僅隻是躺在雲雨晴的身旁,僅僅隻是能呼吸著來自對方頭發所散發出的香氣入眠他就已經心滿意足瞭。
而申昊宇沒有註意到的是,當他也因為白天的勞累和晚上攝入的酒精而沉沉入睡的時候,躺在他身旁的雲雨晴突然睜開瞭眼睛,她醒瞭。
雲雨晴先是打量瞭一下四周,她似乎有些緊張,直到她看到瞭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看到瞭那張熟悉的臉之後,她的表情才終於緩和下來。
“夢嗎……”昏黃的燈光下,雲雨晴輕輕地呢喃著,她用手捂著眼睛,似乎還沒能從方才夢境的影響中脫離,片刻後,她才重新躺回到床上,但這一次,她主動地摟住瞭身旁男人的手臂。
那不是她熟悉的觸感,無論是粗大的骨骼還是堅硬的肌肉,都和她記憶中那隻無論任何時候都溫暖、柔軟、手指纖細而又線條優美的手大相徑庭。
但這隻手,這隻蘊藏著力量的大手卻讓她更加的平靜,也更加的安心。
雲雨晴緩緩地閉上瞭眼睛,這一夜,她不再有任何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