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等到晚上,葉飄零就又見到瞭藍劉氏。
駱雨湖跟他一起吃罷餐飯,隨著丫頭收拾好碗筷,過去擺好竹夫人,好叫他午休時能得幾分清涼。正盤算下午是為他補衣裳、磨劍還是自顧自練練出招手法,她就聽外面一個丫鬟急匆匆叩門道:“葉公子,葉公子,宋媽媽那邊請您和駱姑娘過去。說是掌櫃的有事。”
對他們傳話時所說的掌櫃,是指霍鋒。
葉飄零本在閉目練功,聞言吐氣起身,道:“好,我這便過去。”
駱雨湖趕忙拿來腰帶外衣,為他打理整齊。
不過短短數日,她做起這種下人侍奉,已比尋常丫鬟還要熟練。
既然要跟著見人,她也匆忙收拾一下,披件素色小褂,與他一道邁入回廊。
走過九曲十八彎的院子,到瞭緊鄰側門的一間小屋,霍鋒等在外面,一拱手,低聲道:“葉兄弟,有個人你得見見,有件事你得聽聽。”
葉飄零望著屋門,道:“說。”
“人就在裡面。”霍鋒指瞭指後面,跟著,從懷中摸出瞭一朵銀芙蓉,“而事情在這兒。”
葉飄零眉頭微動,道:“是我要的銀芙蓉?”
霍鋒搖瞭搖頭,“葉兄弟和駱姑娘這種,不必費心專門做一朵,你們兩個約定好就是。這是一朵今天正午才送過來,須得北三堂好好下力氣辦的銀芙蓉。”
葉飄零淡淡道:“那你該送去給孟總管。”
“孟總管不日就到,多傢被滅門的慘案,直接嫁禍到瞭咱們頭上,就算樓主在南方一時過不來,孟總管怕是也坐不住吧。”
葉飄零望向那朵銀芙蓉,摸出懷裡之前那朵,丟瞭過去,“那三人已死,這朵還你。”
霍鋒將手裡的丟過來,微笑道:“就知道葉兄弟是痛快人,何況此事說不定還要牽扯駱姑娘,你本就脫不開幹系。”
“何人用什麼換的?”葉飄零將銀芙蓉揣進懷裡,問道。
“藍傢新掌櫃,用藍傢傢產換的。”
他面色一寒,道:“藍景麟並未習武。”
“但藍傢上下習武的人並不少,雲繡佈莊與多傢門派也有生意往來,算不上尋常人傢。”
“好,有理。那,人在裡面?”
“在,請。”
葉飄零推門進去,不再看霍鋒。
霍鋒也沒扭頭看他,隻對駱雨湖一抱拳,道:“保重,告辭。”
駱雨湖還不太會行江湖禮,下意識屈身一福。
霍鋒哈哈一笑,大步離開。
就像是,看到瞭什麼極有趣的東西一般。
屋內沒有屏風,是個幾乎沒什麼擺設的簡陋房間,靠墻放著一排坐墊,看著像是參禪悟道的地方。
一個女人就盤腿坐在那邊,見到葉飄零進來,起身抱拳,道:“葉少俠,又見面瞭。”
駱雨湖進門踮腳越肩一看,暗暗吃瞭一驚,竟真是藍傢當下的主母,藍劉氏。
葉飄零就站在門內不遠,右手松松扶在腰帶上,道:“你為何會來?”
藍劉氏道:“雲繡佈莊如此大的產業,你真當景麟自己便能拿主意押給如意樓,換朵銀芙蓉麼?”
看葉飄零不語,她哀哀一嘆,輕聲道:“你們定是在懷疑,老爺若是被害死,最有機會下手的,便是我這個端水送藥,日夜照料的枕邊人。”
“老爺曾中過劇毒,機緣巧合才保住性命,他就算有武功,也早就廢瞭個十足十。師叔牽線做媒,讓我嫁過來,我還一直當做不合百花閣的規矩,多年不敢回去。”
“他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暑熱入體,臥床已有一陣,聽說臥虎山莊出事,更是寢食難安。我若真有心害他,晚上不給他按摩活血,都能要他半條老命。”
葉飄零道:“你到底為瞭何事?”
藍劉氏嘆道:“如今我們知道大難臨頭,已將所有傢業托付給如意樓,隻求傢宅平安,你們能不能勸勸景麟,叫他打消挖墳掘墓,開棺驗屍的念頭?老爺入土為安,都還不到兩日呢。”
葉飄零搖頭道:“不成。”
“為什麼?我可以對天起誓,絕無加害老爺的心思。”
“我隻懂殺人,不懂勸人。”他淡淡道,“你若硬要我去幫忙打消念頭,我隻會一種法子。保證他此後再沒機會給人開棺驗屍。”
藍劉氏斜眸一望,忽然打瞭個冷戰。
他上前兩步,冷眼凝視,道:“若沒別的事,你可以走瞭。”
她強撐出一個微笑,道:“還有。”
“講。”
“有位來頭挺大的龍公子,說近期可能會有惡徒對我們傢中的人不利。景麟害怕,見他功夫好,請他暫且在附近住下。之後也是聽他建議,找路子來求的如意樓。我跟你們的總管談瞭談,想請這兒功夫最好的也去幫幫忙。他推薦瞭你。”
“要住在藍傢?”
“是。廂房已經收拾出來,葉少俠如有需要,我可以再安排兩個丫頭。”說著,她掃瞭駱雨湖一眼,“就是不知道雨兒是否介意。”
駱雨湖側頭望瞭一眼葉飄零的神情,道:“主君若去,我定能伺候妥當。”
“去。”他眸中寒光一閃,道,“我本就想在藍傢逛逛,到時,還請夫人為我安排一個向導。”
藍劉氏頷首道:“傢中還沒大到那個份上,你們過去後,我領著逛逛就是。我看……不如我稍等片刻,用馬車載你們一同回去?”
“不必。我還要收拾一下,傍晚之前,一定到。”
她隱隱有些失望,“那我這就回去,安排為少俠接風。”
“還不到頭七,免瞭吧。”他轉身出去,不再有絲毫停留。
駱雨湖沒想到連告別的話都沒說一句,趕忙轉身追出。
沿著走廊碎步小跑跟瞭一陣,她低聲問道:“主君,藍夫人不是交代瞭緣由,你為何還是對她格外防備啊?”
葉飄零道:“她和藍景麟不是一條心。我代表如意樓過去,她若和我一道,藍景麟會怎麼想?”
“他們母子……看著還挺融洽的。”
“若真是那樣。藍景麟寵愛的姬妾,怎麼會那麼怕她?”葉飄零一扭頭,道,“你會怕宋桃麼?”
駱雨湖沒跟上這思路,愣瞭一下,“她又不是主君的長輩。”
他似乎也覺得這個類比頗為無稽,皺眉思索片刻,又道:“我師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但待我極好,我沒有爹娘,就隻有他。”
“嗯。”
“來日若有機會見瞭他,我請你在旁端茶送水,你會怕他麼?”
“不怕。”駱雨湖明白瞭他的意思,輕聲道,“我會敬他,感激他,如待父親一樣孝順他,但絕不會怕他。因為他待你好。”
她話鋒一轉,又道:“可藍傢是大戶,大戶有大戶的規矩,我要是嫁過去,對婆婆,心裡肯定還是有些畏懼。”
葉飄零皺眉道:“倒也有理。罷瞭,我沒師弟那彎彎繞繞的頭腦,咱們收拾一下就過去,見招拆招便是。”
“主君,你師弟……是個怎麼樣的人啊?經常聽你提到他。”
“一個極討女子喜歡的人。他這一點,能幫我的忙。為此,我很感激他。”
“咦?討女子喜歡,要如何幫你啊?”
“纏著我甩不掉,我又嫌煩的女人,我可以請他幫我弄走。求個清靜。”他一扭頭,“你想認識他麼?”
駱雨湖微笑,搖頭,堅定道:“絕不。”
回到房中收拾停當,葉飄零叫人跟宋桃打個招呼,當真結賬付錢,連馬匹的飼料都算得清清楚楚。
駱雨湖一頭霧水,著實想不明白,他跟這處青樓到底算是什麼關系。
黃驃馬有陣子沒見主人,蹭到葉飄零手邊嗤嗤噴鼻,擺頭磨蹭。
她看在眼裡,默默掏出一塊帶來的糕餅,把那馬頭引開。
葉飄零拍拍馬鞍,道:“你上去吧。省些腳力,過會兒安頓好,還要練武。”
駱雨湖乖乖上馬,悄悄從另一側扯住韁繩,略一思忖,面上微微發熱,問道:“還和之前一樣練麼?”
“嗯?”他扭頭抬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
她定定神,知道對他須得盡量直說,輕聲道:“我是想問需不需要給晚上留些力氣。”
“先不用。”他拍拍她的大腿,引來幾個路人側目,“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情況,晚上把兵器留在手邊,別脫衣服。”
“是。”
這次到瞭宅院門外,不需通傳,就有仆役出來接過馬韁,丫鬟領路,徑直帶去偏院。
不過半天功夫,宅院內外就多瞭至少十來個勁裝短打的彪悍漢子,想來是破財免災,另外招募的護衛。
和那些漢子比起來,葉飄零身形顯得瘦削許多,就像他的劍,薄而銳利。
他藏起瞭劍,藏起瞭銳氣,那些漢子的視線,自然便落到瞭背劍的駱雨湖身上。
“喲,這是哪傢的闊少出來歷練,還要帶個幫忙背兵器的?”
葉飄零置若罔聞。
駱雨湖卻有些惱瞭,小指一勾,已扣住袖中劍韁。
她這才註意到,葉飄零並不是沒聽見,而是正在看一個人。
一個很秀氣很好看,手指細長,白白凈凈的年輕男人。
他站在院子當中,背著雙手,直視著剛剛邁進拱門的葉飄零。
葉飄零的步子忽然慢瞭下來,抬起的腳,仿佛幾經斟酌,才能選好踏下的位置,但踏落的動作,則迅速而有力。
駱雨湖渾身一震,不敢再跟。
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不知從何傳來,讓她後背汗毛倒豎,陣陣發緊。
“來的可是葉兄?”那人微笑開口,彬彬有禮。
葉飄零道:“龍嘯?”
龍嘯一拱手,“表字吟宵,葉兄不必如此見外。隱龍山莊與如意樓,此前並無過節。”
葉飄零道:“你有何事?”
龍嘯摸向腰間那柄裝飾古樸的長劍,微笑道:“素聞葉兄劍法過人,近幾年在江北聲名鵲起,可惜神龍見首不見尾,難得一見。今日有緣,可有興趣切磋幾招?”
葉飄零搖頭,“沒有。我不懂切磋。”
“點到即止。”
“我也不懂點到即止。”
龍嘯目光閃爍,忽然上前一步。
這時後面樹下傳來聲喊:“吟宵,莫要沖動。”
一個錦衣玉冠,模樣俊美的少年,正目光炯炯望著這邊,神情肅穆,道:“有些人的功夫,就隻是殺人用的。我勸你還是莫要逼他出手得好。”
龍嘯退後半步,笑道:“小爵爺說笑瞭,大傢都是為瞭一樁樁滅門慘案來的,志同道合,要一起行俠仗義,我逼他出手作甚。”
駱雨湖胸中狂跳,掌心隱隱有些濕潤,肩臂不覺蓄力繃緊。那邊兩個若是來尋主君晦氣的,她拼著豁出命,也要幫忙擋下一招。
隻要擋住一招,不叫他們合力一擊,她相信主君定能把他二人都殺掉。
袁吉走到這邊,雙手攤開,以示友好。
中原連著兩朝皇族都是北方蠻夷,方便上馬開弓的箭袖早已傳入民間。他又加瞭一雙護腕,袖裡的確藏不住什麼乾坤。
“姑娘何必這般大的煞氣,我方才不是在阻止吟宵出手麼?”他笑吟吟看向駱雨湖,柔聲提醒道。
駱雨湖一怔,才驚覺自己似乎過於緊繃瞭,也不知方才為何會突然像是聽到山裡狼嗥一般。
那龍嘯看著就有幾分江湖味,可袁公子一身貴氣,言語溫柔,舉止合當,話音中更是有股令人親近的奇妙感覺,她這才放松下來,道:“抱歉,是我多心瞭。”
葉飄零的姿態卻沒有絲毫變化,後背依舊挺得筆直,雙膝微屈,仿佛隨時可能出手。
袁吉抬手拍瞭拍龍嘯肩膀,向後退瞭兩步,道:“早跟你說瞭,如意樓和一般走江湖的武夫不一樣,他們性子都別扭得很。”
龍嘯也後退兩步,看葉飄零這才將右手放回身側,無奈笑道:“我這人,見到高手就心癢,臥虎山莊那些匪類橫七豎八死瞭幾十個,看劍傷,恐怕隻有一個不是他殺的,我肯定想看看那倒底是什麼有意思的劍法。”
葉飄零道:“我的劍,不是用來看的。要是沒事,我帶雨兒回房瞭。”
駱雨湖忙道:“嗯,兩位公子,我還有晚課要修,辛苦著呢。”
袁吉抬起手,比劃一下,道:“葉兄,二指寬的劍,你用著不嫌輕麼?”
“還太重些。”
“佩服,佩服。”他展顏一笑,道,“我那個隨行護衛不懂事,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後續撫恤,就由我來負責吧。”
葉飄零頭也不回,道:“那護衛武功不錯,你可以多給些。”
看著兩人開門進屋,龍嘯頗感好奇,道:“你說那個偷偷來看咱們的,就是他?”
袁吉頷首道:“是他。”
“你哪個護衛去追瞭?”
“小沈。”
龍嘯一驚,“中原定風劍的小兒子,沈秋良?”
袁吉點點頭,嘆瞭口氣,“每月一張金葉子,斷不瞭請他喝花酒,就是看中他劍法不錯,又快又狠。”
龍嘯皺眉道:“幾招?”
袁吉抬起手,緩緩豎起三根手指。
“三招?”
他搖搖頭,“一劍。那一劍從左邊鎖骨上挑對穿,刺入脖頸數寸,給小沈留瞭三個洞。”
龍嘯面色顯出幾分凝重,“看他身上好像沒傷。”
“他倆都是快劍的路數,小沈慢,那自然傷不到他。”
“那你還不讓我試試他的功夫。他可是如意樓北邊出現過的年輕人裡數一數二的狠角色,小爵爺不算江湖人,可以不管,我隱龍山莊……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袁吉微笑道:“有些人的功夫試不得。”
龍嘯頗為自負道:“沈秋良的劍法的確摸得到一流的邊,但我若有心殺他,也就是三兩招的事。”
袁吉淡淡道:“可你無法知道,能一劍殺瞭他的人,到底還留有多少餘地。”
龍嘯話鋒忽然一轉,似笑非笑道:“既然你知道葉飄零武功深不可測,為何還要小沈去送死?”
袁吉一挑眉,無辜道:“是他自己追去,我還沒喊,他就沒影子瞭。你也知道,他輕功一向不錯。”
龍嘯哦瞭一聲,道:“我還當是因為他出言輕薄瞭那個歌妓,觸怒瞭小爵爺呢。”
袁吉微笑道:“我府上養的門客,被你說的也忒不值錢瞭。”
“晚上一起喝幾杯?”
“好。”
駱雨湖扒著窗子,松瞭口氣,道:“主君,那兩人走瞭,他們不住這院子,看來是專門等你的。”
“嗯。”葉飄零坐在椅子上,雙掌扶膝。
他練內功的方式與駱雨湖所知不同,既不盤腿,也不捏訣,就隻是閉目坐下,少言寡語,一身筋肉繃如鐵皮,還隱隱發燙,觸到便震得指尖刺痛。
“明明都是來幫藍傢的,他們為何要先找你的麻煩?”等他練完,駱雨湖一邊為他擦汗,一邊小聲問道。
葉飄零道:“江湖人大都奇怪,不必勞心去想。”
“那個小爵爺,也算是江湖人?”
“習武踏足江湖,便是江湖人。”
“那,主君,何處算是江湖?”
葉飄零走出幾步,回身,示意她準備練劍,拉開架勢,道:“有爭鬥,沒官府的地方,就算是江湖。”
“官府的人若是來瞭呢?”
“管得瞭就是有,管不瞭就是沒有。”他招招手,叫她開始,“隱龍山莊既然到瞭,說明官府管不瞭。”
所以,此地已是江湖。
所以,袁吉已是江湖人。
可駱雨湖還是不太信。
畢竟,那怎麼看,也隻是個衣著華貴的俊美少年,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當初若是被他救瞭……
葉飄零眉梢一動,不解道:“你打自己作什麼?”
駱雨湖揉瞭揉火辣辣的面頰,道:“我方才那幾劍,分心瞭。”
“那也不必自傷,下一劍認真去練就好。”
“是。”她定定神,繼續出力,一雙短劍用得虎虎生風,心頭漸漸澄明,再無雜念。
不覺日落西山,簷下燈籠順次被丫鬟挑下點燃,上次來時見過一面、寒暄瞭幾句的那個漢子過來,請兩人過去,和夫人、少爺一起用飯。
他姓劉,是藍宅當下的管傢。
他也是夫人的弟弟,藍景麟應當喊他一聲舅舅。
通常大戶人傢不會讓掌櫃的親舅舅來做這種打理下人的職位。
但劉管傢從來的那一天,做的就是管傢,兢兢業業,從未有過半點怨言,連每月例錢,拿都和此前管傢一般,分文不多。
到瞭飯廳,他也守著管傢的本分,不上主桌,隻在旁站著指揮丫頭添酒分菜。
葉飄零雖說瞭不必操辦,桌上菜肴仍明顯超出瞭服喪期間應有的樣子。
理由倒也有。
因為龍嘯和袁吉兩位貴客都在受邀之列。
一張大桌,還坐瞭幾個武林好手,看來藍景麟為瞭保住藍傢上下老小,著實下瞭血本。
駱雨湖忍不住小聲道:“主君,景麟要是把傢產都花出去雇人,最後給如意樓的,豈不是少瞭?”
“無妨。”葉飄零端起酒杯,遞到她手上,“雨兒,今晚你代我喝。”
“主君不喝?”
他左手持筷,將一塊煨得酥爛的帶皮驢肉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吃下,輕聲道:“有可能出手的日子,我不喝酒。”
席間藍景麟顯得頗為木訥,大局皆被藍劉氏掌握,在她引薦之下,落座諸位姑且算是彼此通曉瞭姓名。
既然是武林人士為主,一桌的焦點,自然落在瞭龍嘯身上。
隱龍山莊平素雖不怎麼參與江湖大事,但背景人盡皆知,說是武林中半個盟主,一呼百應,也不為過。
江湖中數得上的門派,除瞭萬凰宮、天女門、清風煙雨樓這些行事古怪的正道,和七星門、逆龍道之類專門為禍江湖的邪道之外,大都會敬隱龍山莊三分。
而袁吉,則顯得被冷落瞭許多。
但駱雨湖心不在焉吃著,留意觀察,發現葉飄零的視線,隻要掃過眾人,最後就會在袁吉身上略停片刻。
她不禁暗想,這小爵爺生得如此俊美,嗓音又低柔好聽,該不會……是個女扮男裝的假兒郎吧?
凡開口的都在虛偽客套,駱雨湖哪裡聽得進去,要不是葉飄零說瞭一有機會便得多吃肉、蛋,她早就想說聲飽瞭,回去休息。
摸摸肚皮,她悄悄夾來一條熏肉,放進口裡,擔憂頓頓吃得都比從前多七成,會不會生出一身肥膘。
不如晚上回去,再練一個時辰好瞭。
這時,一個臉色慘白的丫鬟忽然跌跌撞撞跑瞭進來,徑直沖到劉管傢身邊,小聲說瞭幾句。
劉管傢臉色一變,忙湊到藍劉氏耳旁,嘀嘀咕咕。
本在強撐笑容敬酒的藍劉氏面色一變,手中瓷盅當啷一下掉在桌上,灑下一片酒香。
旁邊一個滿面通紅的粗豪漢子站起問道:“藍夫人,可是找麻煩的人來瞭?在哪兒?叫俺去會會他!”
藍劉氏雙手按著桌邊,顫聲道:“沒有人來,而是……不知道誰,往我傢後門上,釘瞭兩樣東西。”
另一人問道:“是什麼東西?”
“一隻狗頭,一隻雞頭。”
在座大都是闖江湖的,這是何用意,自然不必解釋。
不過四個字而已。
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