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媽媽對著我一頓暴打,這久違熟悉感,還挺讓人感覺親切。

  媽媽鳳目圓睜,怒視著我,嬌聲怒呵:「凌小東,純你是想氣死我是吧?」

  「您……您這說哪裡話呀。我……我……」

  原本已經想好一套說辭,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忘記瞭。

  媽媽怒沖沖瞪著我,鼻息沉重,氣的說不出話來瞭。

  瞧瞭半天,轉而望向安諾,將她從頭到腳打量瞭一遍。

  安諾倒也沒有懼色,笑著打瞭聲招呼:「阿姨好。」

  媽媽沒有理她,扭頭問我:「她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裝傻道。

  「衣服?她身上這身衣服從哪兒弄來的?」媽媽厲聲質問道。

  「是啊……」

  我扭頭問安諾:「從哪兒來的?」

  「我自己的呀。」

  安諾笑嘻嘻的回答道,還不忘張開雙臂,原地轉瞭一圈,問道:「合身嗎?」

  媽媽張瞭張嘴,一時間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最後隻能反問瞭句:「你還有事嗎?」

  安諾自然明白媽媽的意思,聳瞭聳肩,小聲對我說瞭句:「那我不到饒你們瞭,我先走瞭啊。」

  說完,抓起書包,轉身就往外走。

  剛走到大門口,媽媽斜瞭她一眼,冷冷地說道:「安諾,以前的事情,咱們誰也不必再提瞭。從今以後,你離我兒子遠點!」

  安諾沒有回應,脖子一縮,朝我做瞭個鬼臉,然後打開房門,飛快的跑掉瞭。房間裡隻剩下瞭我和媽媽兩個人,雖然這樣的場景早就預料到瞭,也有瞭心理準備,但真的單獨面對媽媽時,心裡還是有發憷的。

  空氣漸漸凝固,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

  我剛想說點什麼,媽媽一把攥住我的耳朵,用力一擰,疼得我哎呦一聲慘叫,緊接著媽媽按著我的腦袋,便又是一通暴捶。

  我縮著脖子,大聲求饒,卻沒換來半分憐憫,反而越揍越用力。這次比剛在安諾在時,打的還要狠,可能是很久挨過揍瞭,被打的腦仁疼。

  也許是媽媽打的累瞭,氣喘籲籲地停下手來,鳳目圓睜,瞪著我瞧瞭好半天,大聲說道:「凌小東,你是想上天嗎?」

  「我……我……沒有啊。」

  「還頂嘴!」媽媽眼睛一瞪,露出瞭許久未見的霸道氣勢來。

  我本能的縮瞭縮脖子,憋瞭一會兒,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媽媽一怔,隨即怒道:「你笑什麼笑?很可笑嗎?」

  「不是。」

  我趕忙收起笑臉,表情嚴峻,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笑是因為我知道錯瞭。」

  媽媽怒道:「我覺著惹我生氣很好玩是不?」

  「絕無此意。」我連忙否認。

  媽媽斜瞪著我,沉默良久,一屁股坐在瞭沙發上,一臉愁容的問道:「凌小東,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我繼續裝無辜,眨巴著眼睛說道:「沒有呀,我我……我就想好好學習,考上一所好大學呀。」

  「那你就是這麼好好學習的?」

  「我學的挺刻苦,挺人真的呀。期末考試的進步挺明顯的呀。」

  「你……」

  媽媽張著嘴,一時無言,瞪著眼幹看著我。

  我乘勝追擊,繼續說道:「媽,我已經長大成人瞭,不需要您操心瞭。我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你知道個屁!」媽媽一著急,竟然飆起瞭粗話。

  「您這高階白領,都市麗人,怎麼說話一點也不將就。」

  「你少給我來這套。你還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我租這房子是讓你靜下心來,全力以赴的投入到高考沖刺裡。你都幹什麼瞭?你叫唐老師來傢裡幫你補習功課就算瞭,你還把安諾叫來,你們……」

  「不是。」

  我打斷媽媽的話:「這裡面有唐老師什麼事?」

  「你給我閉嘴!」媽媽嬌聲厲呵:「我說話你少打岔!我為什麼提唐老師,你不知道?凌小東,你心裡在想什麼,我清楚得很。我是你媽!」

  「我也沒說您不是呀。」

  我小聲嘀咕瞭句。

  媽媽氣的左看右看,一時間找不到趁手的武器,最後竟然把腳上的高跟鞋脫瞭下來,狠狠地朝我丟瞭過去。

  我本能的一伸手,穩穩地接在瞭手。這就有點尷尬瞭。我和媽媽都有些愣,相互對視著。

  她一隻腳穿著黑色高跟鞋,一隻腳穿著肉色絲襪,腳尖點著地面,表情有些不自然,僵持瞭片刻。怒視著我,大聲說道:「給我拿回來!」

  我拿著媽媽的黑色細跟高跟鞋,足香之氣隱隱的飄入鼻宮之中,我強忍著放在鼻前嗅上一口的沖動,雙手捧著黑色高跟鞋,乖乖地送到瞭媽媽面前。

  媽媽白愣瞭我一眼,伸手將鞋子拿瞭過來,彎腰穿在腳上。「我問你,這會是她先招惹你的,還是你先招惹她的?」

  我知道媽媽說的是安諾,沉思片刻,幹脆直截瞭當地說道:「是我招惹她的。」

  「你……你有毛病啊?」

  媽媽柳眉倒豎,怒視著我說:「我警告過你幾次瞭,讓你離她遠點,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瞭啊?」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一言不發。

  「說話呀,啞巴瞭?」

  我小聲嘀咕道:「您想讓我說什麼?」

  媽媽眉頭一皺:「合著我剛才跟你說瞭半天,都白說瞭?」

  「媽,安諾她已經知道錯瞭,您何必揪著她不放呢?」

  「這不是安諾人不認錯的問題,我現在說的是你。她跟你是什麼關系,難道你不知道嗎?你說以前是她先招惹你的,你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好,以前的事都不提瞭。那現在呢?現在你怎麼解釋?」

  我故意將偷換概念,將話題往安諾身上帶可惜媽媽不上鉤,又把球給踢瞭回來。

  我幹脆將頭轉向一旁,小聲說道:「媽,我都說瞭,我現在已經成年瞭,我在做什麼,我心裡有譜。」

  「你有什麼譜?你來告訴我?你把安諾帶到這裡來,到底是為瞭什麼?你是想氣死你媽?還是想氣死你爸?你和安諾的事,你爸還不知道呢。要是讓她知道瞭,非得氣的住院不可!凌小東,你到底知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我跟你爸離婚的時候,一定要帶著你出來?」

  我皺著眉頭,委屈巴巴地說道:「我知道……我本來也不打算招惹她的,可是……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瞭,迫不得已才……」

  「什麼叫迫不得已?」媽媽大聲質問。

  我低著頭,小聲嘀咕:「這不明白的事,你也知道,何必把話說的那麼明白,大傢都尷尬。」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媽媽鳳眼乜斜,怒視著我。

  我知道媽媽肯定懂我的意思,所以就不再繼續往下說瞭,逼的太急瞭,說不定會出現反效果。

  媽媽瞪著我,沉默良久,起身說道:「收拾東西,現在就跟我回去。」

  我故作著急,皺眉問道:「為什麼呀?這裡……這裡環境挺好的,挺適合學習的呀。」

  「你還想一個人在這裡住?你在這兒過的逍遙自在瞭是不?」

  「不是……這不是您給我租的房子嗎?」

  「我租的……」

  媽媽被我氣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瞭,最後一拍桌子,大聲呵斥道:「是我租的,我現在不想讓你住瞭,怎麼著?」

  「行行行!誰讓您是金主,您是我媽呢?就算您讓我住公共廁所,我也得聽您的不是。」

  「你哪兒那麼多廢話?前段時間還要死要活的,現在又開始耍貧嘴瞭是不?」

  「那我也不能一直頹廢下去呀。前段時間,我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那是因為實在看不到希望。現在我有辦法瞭,我又有希望瞭,所以話也就多瞭。」

  媽媽看著我,問道:「你有什麼辦法瞭?」

  我低頭不語。

  媽媽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一把攥住我的耳朵,用力一擰,咬牙說道:「凌小東,你最好把這個念頭給我收起來!要是再有下次,就不是挨一頓揍這麼簡單瞭!聽明白沒有「」」

  我疼的不住慘叫,連聲說道:「我明白,我明白!您松手,松手……耳朵快擰掉瞭!」

  媽媽將手松開,厲聲說道:「快去收拾東西,跟我走!」

  這倒正合我意,轉身回到臥室裡,收拾行李。

  媽媽跟著進來,說道:「先把書本資料拿上,剩下的東西,改天我來收拾。」

  我扭頭問道:「那這房子不租瞭?」

  媽媽神情惱怒的說道:「租它幹什麼?留在這裡給你胡搞呀?」

  簡單收拾瞭一下,跟著媽媽離開瞭出租屋,臨走時我回頭看瞭一眼,心說,再見瞭,雖然在這裡的回憶,並不是那麼美好。

  一路上,媽媽顯得很焦躁,尤其是等紅燈時,不停地用手指敲打著方向盤。

  我坐在一旁,也不敢多說話,生怕惹惱瞭她。

  到傢之後,北北一見我進門,顯得有些意外,問道:「你怎麼回來瞭?」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回頭看瞭媽媽一眼。

  媽媽沒好氣的說道:「這是你哥的傢,他不能回來呀?哪兒都有你的事兒,回屋看書去!」

  北北無緣無故的挨瞭一頓訓,小嘴一遍,險些哭瞭出來,委屈巴巴的轉身回屋去瞭。

  我對媽媽說道:「她還是個孩子,您跟她置什麼氣呀?」

  「我用你教訓?我……」

  媽媽被我激的,火兒蹭的一下冒瞭起來,左右找瞭一遍,最後抽出一根羽毛球拍,大聲喝道:「站好不許動!」

  然後對著我的後背,‘哐哐’一頓勐打,羽毛球拍都給打折瞭。

  要說疼吧,還真有點疼。

  可我心裡卻覺著美滋滋的,可能是病好瞭的緣故吧,心態不那麼悲觀瞭,連挨媽媽的揍都覺著挺舒服的。

  揍累瞭之後,媽媽將壞掉的拍子往地上一扔,瞪著我,問道:「知道錯瞭沒?」

  就如同例行公事一樣,我點頭說:「知道錯瞭。」

  「從今以後,你不準再見安諾。要是讓我知道你再跟她四下裡見面,我不打斷你一條腿,我不是你媽!」

  媽媽牙齒咬得‘咯咯’響,看來真的氣的不輕。

  「哦……」我點瞭點頭,表示知道瞭。

  思索瞭片刻,問道:「那要是她來找我呢?」

  「一樣打斷!」

  「你這就不講理瞭。」

  「我就不講理瞭!怎麼著?我是你媽!」

  「行吧。」

  我點瞭點頭,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笑。很久沒有見到媽媽這麼霸道不講理瞭。不得不說,恢復瞭霸權主義的媽媽,感覺更加令人著迷瞭。

  「笑什麼笑?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給我回屋去!」

  我轉身往臥室走,剛走沒兩步,媽媽大聲喊道:「你給我站住!」

  我連忙停瞭下來,轉身望去。

  媽媽盯著我瞧瞭一會兒,邁步走到我跟前,伸手朝我耳朵抓瞭過來。

  我以為她又要擰我耳朵,本能的向一邊閃躲,媽媽厲聲呵道:「別動!」

  然後伸手按住我的後腦勺,左看右看。

  一開始我不知道媽媽在幹什麼,但見她臉上冷冰冰的,不帶一絲表情,以為她又想出什麼法子懲罰我瞭。

  隨即恍然,想必是剛才打我下手太重瞭,心裡又有些不忍瞭但又不好明說,隻能自己查看。

  氣歸氣,媽媽果然還是心疼我的。

  第二天,我睡到早上六點半才行,也不去跑步瞭,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吃飯的時都蔫瞭吧唧的。北北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生氣,連早飯都不出來吃瞭。

  下午回傢之後,我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無論媽媽說什麼,我都隻是隨口答應一聲,顯得毫無生氣。

  最後媽媽實在忍不住瞭,狠狠地瞪著我,訓斥道:「你幹什麼?垂頭喪氣,你裝給誰看呢?」

  我確實是裝的,至於是裝給誰看的,那也不必多說,自然是媽媽嘍。也不怕她看穿瞭,反正我是故意的,我就這麼耷拉著腦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一點生氣。

  媽媽也拿我沒辦法,隻能看著我演戲,獨自生悶氣。北北因為昨天的事,還在耿耿於懷,一句話也不吭。傢裡的氣氛,說不出的尷尬怪異。

  吃完瞭晚飯,沉著媽媽離開的功夫,北北湊到我身邊,連珠炮似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呀?怎麼好端端的搬回來瞭?好久沒見老媽發那麼大的脾氣瞭,你又怎麼惹她瞭?」

  「小孩子,別瞎問,跟你沒關系。」

  「哼~!你們都是壞人!」北北憤憤的說瞭句,然後氣鼓鼓的回屋去瞭。

  晚上收到瞭安諾發來的信息,問道:「你還活著嗎?」

  我回瞭句:「挺好的。」

  「昨天真是嚇死我瞭。你媽怎麼突然來瞭?」

  「那房子是我媽租的,她有鑰匙。你還會被嚇著?我看你挺鎮定的,以為你膽挺肥的呢。」

  「我那是裝的。我模彷你媽跟你那個,還被你媽堵在瞭物理,當時我以為你媽得對我動刀子呢。」

  「動刀子也是沖我來,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是狐貍精唄,勾引她兒子。」

  「呦呦呦,你還有這覺悟。你當時把那段視頻發給我媽的時候,就沒想過她跟你玩命嗎?」

  「也是在賭唄。」

  也不知道安諾說的幾分真幾分假,不過機會的成分確實不小。如果當時老媽一氣之下,將視頻給老爸看瞭,估計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樣瞭。

  回頭想一想,之所以老媽千方百計的瞞著老爸,寧可離婚也不能讓他知道我和安諾發生瞭關系,倒不是為瞭保護安諾的名聲,實在是為瞭我的未來著想。

  如果讓老爸知道我那個瞭他的寶貝女兒,估計真敢對我動刀子。仔細想想,我這一步棋走的還是挺危險的。畢竟對我和安諾的事情,媽媽還是比較忌諱的,要是分寸把握不好,把媽媽惹急瞭,後果真的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