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整整一天我都在琢磨著『捉奸』的事,壓根沒心思學習。

  好不容易忍到瞭放學,到傢之後看見媽媽雙手抱胸,端坐在客廳沙發上,我笑著打瞭個招呼:「媽,您在傢呀!今天下班夠早的啊。」

  「今天我特意請來半天假。」媽媽瞥瞭我一眼,朝我招招手:「你過來。」

  我隱約的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小心翼翼的挪瞭過去,偷眼觀察,見媽媽面色如常,便試探性的問道:「媽,有事呀?」

  「我給你準備瞭一份禮物。」

  我聞言一怔,但見媽媽似笑非笑,再見她面前擺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包,便知不是好事,訕笑道:「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也不是我生日,幹嘛要送我禮物?」

  果不其然,媽媽伸手打開面前包包,拿出一摞試卷來,對我說:「我覺著你最近可能有點太閑瞭,過於散漫。就去宋老師那裡給你要瞭一些試卷。」說著,把試卷我面前一推:「來,你把它都做瞭。」

  「我這邊試卷多的做不完,您不催,我也會學的。」

  「你就做這些,馬上去做。你做完瞭,我拿去給宋老師看看。」

  「哦。」我拿起卷子,忍不住笑瞭一下。

  媽媽質問:「你笑什麼?看到這麼多卷子,很高興嗎?」

  「沒有啊……」我先是否認,馬上又承認:「也不是看見這些卷子高興,就是感覺,您最近不是很關心我學業瞭。今天看您特意請假,替我拿瞭這麼多卷子,心裡有點開心。」

  媽媽咬瞭咬下唇,語重心長的說道:「我並不是不關心你的學業,但我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你吧。學不學,主要還是看你自己,得靠自覺。」說著,瞥瞭我一眼:「反倒你是,最近是不是對我的事兒,有點過於關心瞭?」

  「當兒子的關心媽媽,難道不應該嗎?」

  「是應該的,可你有點過分關心瞭。我上哪兒,我去幹什麼,我見瞭誰,還需要向你匯報嗎?我這當媽的,連一點人身自由都沒瞭嗎?」

  我眉頭緊皺:「我這不是害怕嘛。」

  「你怕什麼呀?」

  我低著頭,委屈的小聲說:「怕您不理我。」

  媽媽沉默半晌,嘆瞭口氣:「你要好好的,我怎麼會不理你呢?」

  「那我問您,那周公子是誰,您都不肯跟我說,」

  媽媽無奈的搖瞭搖頭:「你怎麼還……那周公子是……」

  就在這關鍵時刻,北北從屋裡出來瞭,昂著頭,捂著鼻子,急慌慌的嘟噥道:「鼻血!媽,我流鼻血瞭。」

  媽媽顧不上理我,起身去看北北。

  話說到一半,我心裡這個急呀,這丫頭真會挑時候,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出來。我追上去問道:「媽,那周公子是什麼呀?」

  媽媽扶著北北的小腦袋,不耐煩地說:「等會兒再說,沒看你你妹妹流鼻血瞭呀。」

  「流鼻血又死不瞭人。」

  北北抬腳想要踢我,媽媽強行將她按住,厲聲喝道:「別鬧!拿藥箱去。」

  沒辦法瞭,我隻能暫時放棄追問,回屋去拿藥箱。心裡琢磨著,這周公子到底是不是媽媽的男朋友呀?

  一通折騰,總算幫北北把鼻血給止住瞭。吃晚飯時,我一直偷偷觀察著媽媽的狀態,一如往常,猶豫許久,我終於忍不住問道:「媽,您話還沒說完呢。」

  「什麼?」媽媽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您剛才想說的,周公子是……說到一半。周公子是什麼呀?」

  沉默片刻,媽媽說道:「周公子是我認識的一個新朋友,也是剛離婚沒多久。我們倆在咖啡廳裡認識的,加瞭微信,一來二去就成瞭好朋友瞭。」

  剛離婚沒多久?這就有點危險瞭,兩個人都是感情剛剛破裂,湊到一塊兒,一來二去,說不定就幹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飯瞭。好在聽媽媽的意思,他們倆還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隻是相互慰藉的好朋友而已。

  嗯……不管怎麼說,今晚先跟去看看,心裡也好有個底。

  有瞭上次的教訓,這回吃完晚飯,我早早的就換好瞭運動衣。媽媽乜著我:「你又出什麼幺蛾子呢?」

  我一邊做熱身運動,一邊說:「我覺著媽媽說得有道理,要勞逸結合,不能總是悶在傢裡,需要出去運動一下。」不等媽媽說話,我就搶著繼續說道:「不過您放心,我自己下去,不纏著您。」

  在媽媽狐疑的目光註視下,我出瞭傢門,但是並未著急散步,而是在小區裡找瞭個隱蔽的地方,藏瞭起來。等瞭一會兒,媽媽果然從樓道裡出來瞭,跟以往不一樣的是,她今天穿的並非是運動衣,而是一件深藍色蕾絲連衣長裙,腿上光潔如雪,沒有穿絲襪,腳上踩著一雙精致的黑色細跟絆帶高跟涼鞋。

  我見此情景,不禁心頭一顫。壞瞭壞瞭,媽媽將長發盤瞭起來,臉上還化瞭妝,打扮得這麼漂,亮看來這一定是去約會瞭。

  因為穿著高跟鞋的緣故,媽媽裙擺下的小腿直至足尖,顯得纖細圓潤,性感十足;走起路來體態優雅,款款細步,輕盈搖晃如柳;高跟鞋踩在堅硬的路面上,發出清脆悅耳且極富韻律的敲擊聲,亂人心神。

  我怕引起媽媽的警覺,不敢跟的太近,好在路邊掩體很多,天色又暗,一路尾隨至紫金公園,並未被媽媽發現。

  現在正是晚練的高峰期,公園門口聚集瞭不少人,燈火通明,十分熱鬧。那個周公子好像並未來到,媽媽低頭用手機發信息,因為這身裝扮實在太迷人瞭,站在那裡如同一尊優雅的美麗雕像,引起不少路人回頭觀望。

  除此之外,我還發現另外一個現象,公園大門裡進出的多是男女二人組合,年齡普遍偏大,但也有四十來歲的,打扮的跟媽媽差不多,也是高跟長裙,挺性感的。

  這是有什麼活動嗎?莫不是什麼舞蹈比賽?

  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我心裡憤憤不平,這男人可真是的,約會遲到,竟然讓女士等著,真是太沒品瞭。

  就在我疑惑不解時,一個留著短發的中年男人朝媽媽走瞭過去。他身穿白色西裝襯衫,搭配著筆挺的黑色西褲,腳上一雙油光鋥亮的皮鞋,領口處還系著一條領結。

  嚯~ !這人可真夠油頭粉面的,難不成他就是那個周公子嗎?媽媽的眼光不至於這麼差吧……

  那男人走進之後,媽媽揮手朝他打招呼,臉上笑容燦爛,看起來十分開心。看到這一幕,我胸口發悶,頭皮發麻,心裡感覺酸極瞭。

  媽媽和周公子站在門口聊瞭兩句,然後便肩並肩的朝公園裡走去,我想都沒想,連忙跟瞭上去。公園裡燈火輝煌,音樂轟鳴,懸著一道橫幅,業餘國標舞大賽。看來跟我想的差不多。

  參賽選手挺多的,觀賽的多是遛彎的大爺大媽。這是民間組織的業餘比賽,也不是很正規的,拉瞭幾條繩索,圈瞭一個舞池。主持人介紹一番之後,選手們分批次入場。

  媽媽和老爸年輕時練過國標,還教過我和北北。記得那時我們也組織過傢庭比賽,我和媽媽一組,老爸和北北一組,想想還真是歡樂。如今物是人非,媽媽身邊的舞伴,竟然換成瞭陌生男人。

  我站在不遠處偷偷地看著媽媽和周公子,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好像聊的挺開心的。過瞭一會兒,媽媽竟然主動將手伸瞭過去,跟那個周公子牽在瞭一起。見此情景,我氣地渾身發抖,牙根癢癢,真想過去將他們兩個從中間分開。不過後果也很好猜,肯定會換來老媽的一巴掌。

  過瞭一會兒,媽媽那組開始上場瞭,兩人手牽著手,走進瞭舞池。音樂響起,周公子將手從媽媽腋下穿過,扶在她的後背,燈光下,兩人掌心相握,雙臂自然向前,身子緊緊地貼在一起,跳著激情洋溢的探戈。雖然我氣的的咬牙切齒,但兩人跳的真的很合拍,很快就成瞭場中焦點。

  媽媽裙角飛揚,身姿搖曳,舞步熱情奔放,華麗而高雅,我真是羨慕得要死,如果此時摟著媽媽跳舞的是我,讓我少活幾年我也願意。

  就在我火大的快要憋不住的時候,媽媽弓步下蹲,向後下腰,周公子上身前傾,兩人臉對著臉,幾乎快要貼在一起瞭。見此情景,我再也忍不住瞭,沖出人群,一個飛踹,踢在瞭周公子的大腿上。

  周公子一聲尖叫,松開媽媽,整個人摔出去老遠。由於媽媽向後下腰,弧度很大,沒瞭支撐,一下子摔在瞭地上。

  我嚇瞭一跳,連忙去扶媽媽。這一變故來得實在太快,場內一片嘩然。媽媽伸手扶腰,咬著牙呻吟瞭幾聲,一看是我,愣瞭一陣,隨即怒道:「凌小東,你幹什麼呢?你瘋啦?」

  我剛才是腦子一熱,沖出來的,面對媽媽質問,我有點不知所措瞭。最後指著躺在地上的周公子說:「他想非禮你。」

  媽媽惡狠狠的瞪瞭我一眼,一把將我推開,著急忙慌的去扶周公子。我心裡委屈極瞭,跟在她的身後,問道:「媽,您就這麼在乎他呀?」

  媽媽回頭瞪著我,大聲嬌呵:「你給我閉嘴!」

  因為我這一鬧,比賽也終止瞭,幾個看起來像是組織方的男人圍瞭過來,恰好聽到我們對話,知道是我們自己的事兒,問瞭幾句便又散開瞭。

  我看著媽媽因為別的男人,焦急關切的樣子,心裡又酸又疼,憋瞭一肚子的火兒,又沒地方發泄,真想扯開嗓子大吼幾聲。

  媽媽扶著周公子站瞭起來,對我大聲說道:「凌小東,你給我過來。」

  我知道媽媽是想讓我道歉,我故意將臉轉向一旁,假裝沒有聽見。

  「給我過來!聽見沒有?」

  我見媽媽發這麼大火,心裡有些怕瞭,磨磨蹭蹭的走瞭過去。隻見周公子扶著腰,咬著牙,哎呦哎呦的呻吟不止,聲音娘裡娘氣的。我心說活該,你個小白臉娘娘腔,看你以後還敢勾引媽媽不。

  媽媽瞪著我,惱怒道:「愣著幹什麼,跟你周阿姨道歉啊。」

  「我不!打死也……」我噘著嘴,剛要將頭轉向一旁,猛然反應過來,詫異的問道:「周阿姨?女……女的啊?」

  「可不是呀!趕緊道歉。」

  周公子扶著腰,苦笑著說道:「哎呦呦……小雲啊,這是你兒子呀?這一腳踹的我……腿勁兒可真大。」

  直到這時,我才聽見周公子的聲音,她雖然打扮的像個男人,但聲音確確實實是個女的。我心說,完瞭,這下完瞭。

  媽媽扶著周公子,連聲道歉:「周姐,對不起,真是對不起。」一邊說一邊給我使眼色。

  我連忙鞠躬道歉:「周阿姨,真是對不起瞭,我真不知道。我以為您是男的呢。我還以為您想勾引我媽呢。」

  「你給我閉嘴!」媽媽低聲喝斥。

  周公子擺擺手:「算瞭算瞭,你兒子也是關心你。」

  「那我送你回去吧。」媽媽滿含歉意的說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成瞭。」

  我連忙獻殷勤:「周阿姨,還是我們送你回去吧,您看您這腿……」

  媽媽斜瞪瞭我一眼:「你以為是誰弄得啊?」

  我去公園外攔瞭一輛計程車,跟媽媽一同將周公子送瞭回去。

  返傢途中,沿河路上,人煙稀少,燈光幽暗。媽媽走的很快,高跟鞋敲擊地面,發出快節奏的『噠噠』聲。

  我追在媽媽身後,連聲道歉,媽媽始終不理我。

  「媽,您別生氣瞭,我真不知道。我問您,您也不跟我說明白瞭,我真以為她是……」

  媽媽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瞪著我:「以為她是什麼呀?」

  「以為她是個男的,以為她想勾引你呢。」

  媽媽眉頭一皺,氣道:「是男的,你就能踹人傢瞭呀?」

  「誰讓她樓您摟的那麼緊的,都快貼到一塊兒瞭。」

  「跳舞能不摟著嗎?再說瞭,你什麼時候見我跟其他男人跳過舞瞭?」

  「是是是,以前您確實沒跟其他男人跳過舞,可那畢竟是以前嘛。以前您跟我爸還沒離婚,現在您是單身,難免招蜂引蝶的。」

  「你是誰呀?管得這麼寬。」

  「我是您兒子呀。」我嬉笑著說道:「您最親愛的寶貝兒子。」

  媽媽眉頭緊皺,長嘆一口氣:「你說我怎麼生瞭你這麼個氣人的東西呦。」

  「您生也生瞭,這都十八年瞭,您想退也退不回去瞭。」

  「你……」

  自從知道周公子是個阿姨之後,我的心情豁然開朗,嘴皮子也利索多瞭。

  「媽,您別生氣。我真誠的向您道歉。」我向後倒退一步,深深地鞠瞭一躬:「對不起,母上大人。」

  「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咣嘰一腳,把人踹瞭,說句對不起就完瞭?」

  「那……那要不這樣,改天我提著禮物,上門去給周阿姨道歉。」

  媽媽瞪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瞭,許久之後,無奈又惱怒的嘆瞭口氣:「真是要被你給氣死瞭。」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追在媽媽身後,嘟囔道:「那您也不能全怪我呀。您一直遮遮掩掩的,也不跟我說明白。」媽媽沒有理我,繼續疾步前行,我跟在後面,繼續說道:「您要早說清楚,周公子是個女的,我何必這麼著急呢。」

  媽媽突然停瞭下來,我一個不留神,險些撞在瞭她的背上。媽媽回頭瞪著我:「我交朋友,還要向你匯報呀?是男是女,關你什麼事?」

  我很想坦白告訴媽媽,你跟男人來往,我心裡就是不舒服。但是這話又沒辦法明說,隻能找瞭個借口:「我得替我爸看著您呀,您要跟人跑瞭,我爸怎麼辦呀?」

  「我跟你爸的事兒,用得著你管啊?」媽媽斥責一句,忽然反應過來,厲聲質問:「對瞭,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知道我在公園裡的?你跟蹤我?」

  「我是……」

  我正想著理由呢,媽媽又問:「你偷看我手機?」

  「沒有沒有!」我趕忙否認:「我是剛才散步回來,正好看見你出門,就……就在你後面跟著瞭。」

  媽媽瞪著我,哼的一聲:「凌小東,你長本事啦?以後我出門,是不是還要先跟你匯報一下啊?」

  「不是,主要是我問您什麼,您總是遮遮掩掩的,也不說明。我這不是擔心您嘛。咱們都是一傢人,去哪兒瞭,您幹什麼瞭,您的朋友是男是女,您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不就行瞭。」

  「說什麼呀,說我新交瞭個朋友,每天晚上出去,在廣場上跟人一起跳……」話說到一半,媽媽忽然停瞭下來,臉上表情有些尷尬,愣瞭片刻,哼的一聲,轉身繼續往前走,不再理我。

  老媽不好意思瞭!

  我忽然覺著媽媽的行為有些可愛,連忙追瞭上去,笑著說道:「您在廣場上跟人一起跳交際舞,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呀。像您這年齡的人,有點社交活動,也是正常的。」

  媽媽猛地停下,回頭乜著我:「我什麼年齡的人呀?」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瞭,連忙改正:「風華正茂,亭亭玉立,花信年華,小傢碧玉。」

  媽媽啐道:「你天到晚的胡說八道。」

  「我的意思是,您沒必要藏著掖著的,我們又沒笑話您。廣場上跳舞的,二十多歲的小姐姐,多得是。您以後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跳,我舉雙手贊成。」

  「還跳什麼呀,你一腳把人給踹瞭,以後人傢還跟跟我跳麼。」媽媽看著我,忽然冷笑一聲:「看來以後我真得找個男舞伴,身強力壯,你打也打不過的那種。」

  我知道媽媽是在跟我開玩笑,但還是慌忙的說道:「別別別,周公子,周阿姨就挺好的,您千萬別換舞伴。」

  媽媽瞥瞭我一眼,沒好氣的說:「好好地一個比賽,讓你給攪黃瞭。」說罷,邁步想要往前走。

  我想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趕忙攔在她的面前,說道:「我知道您一定沒跳痛快,這樣吧,我來陪您跳,怎麼樣?」

  「你?」媽媽表情不屑:「你除瞭會搗亂之外,你還會什麼呀?」

  我伸出左手,想要去握媽媽的右手,被媽媽用力打開,嫌棄道:「大庭廣眾,你丟不丟人。」

  「這有什麼丟人的,再說周圍也沒什麼人。來嘛,來嘛,好久沒跟媽媽跳瞭。」

  我不死心,右手去摟媽媽的纖腰,左手硬是握住媽媽的右手,媽媽嫌棄的掙紮瞭幾下,沒用掙脫,也就由著我瞭。

  「來,我打節拍。一嗒嗒、二嗒嗒、三嗒嗒……」

  我摟著媽媽的腰,開始隨著節奏翩翩起舞。由於許久沒跳瞭,時不時的會踩到媽媽的腳,媽媽惱怒的想要將我推開,卻被我摟得緊緊的,沒法掙開。媽媽隻能氣惱的說道:「要跳就跳認真點!」

  初時還有些生澀,但我越跳越熟練。我們母子二人,在這幽靜的河邊小路上,昏黃的路燈下,旁若無人的翩翩起舞。

  媽媽比我矮一點點,但穿上高跟鞋後,幾乎與我持平。我與媽媽面對著面,身子貼的很近,聞著她身上的馥鬱體香,隔著衣服感受著媽媽身上的體溫,身體一陣躁動。

  「媽,還記得以前,你跟老爸教我們跳舞嗎?」

  沉寂片刻,媽媽輕輕的『嗯』瞭一聲。

  「那時候我們過得多開心呀。」

  媽媽面無表情的望著我,沒有說話。

  沉寂良久,我小聲說瞭句:「其實,我現在更開心。」

  媽媽聞言眉頭微微一蹙,表情有些異樣。我望著媽媽的迷人的雙眼,秋水盈盈,凌厲而不失嫵媚;秀氣的鼻尖滲出一絲細汗,紅唇飽滿滋潤,唇珠圓潤可愛,我的腦海裡浮想起瞭那天晚上,媽媽喝醉時,我偷偷親她的畫面。我的心中一陣悸動,竟然鬼使神差的貼瞭上去,將嘴巴輕輕地吻在瞭媽媽的紅唇上。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瞭一般,媽媽瞬間睜大瞭眼睛,滿是驚愕,隨即慢慢的變成瞭憤怒。我隻覺著又酥又麻,心中狂跳不止,我明知道後果非常嚴重,但我還是做瞭。如果能將這一刻變成永恒,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

  半晌後,媽媽猛地反應過來,用力將我推開,然後抬起手來,對著我的臉上狠狠的抽瞭一巴掌。我這才醒過神來,驚愕的看著媽媽,隻見媽媽臉頰潮紅,呼吸急促,表情憤怒至極。我張嘴想要解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媽媽惡狠狠地瞪瞭我一眼,轉身離去。

  我皺起眉頭,用力拍瞭一下自己的腦門,懊悔之餘,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之情。

  我在小區裡晃晃悠悠,始終不敢上摟,直到凌晨一點,才磨磨蹭蹭的回到瞭傢裡。打開大門朝朝屋內瞧瞭一眼,客廳裡黑著燈,看來媽媽已經睡瞭,這才掂著腳尖,躡手躡腳的回到瞭自己臥室。

  我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既害怕又興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和媽媽的那一吻,始終在我腦海裡徘徊不去。雖然以前跟媽媽也有親昵的舉動,但從沒像這回一樣,如此的心花怒放。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失眠瞭,一夜未睡。早早地爬起來,去廚房裡做早餐,希望能用這樣的行動,討好媽媽。

  媽媽起床之後,就想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雖然對我冷冰冰的,但也沒有訓我罵我。吃早飯時,我壯著膽子,給媽媽盛瞭一碗粥,小心翼翼的對媽媽說:「媽,這是我早上起來,特意給您熬的粥,您嘗嘗。」

  「嗯。」媽媽冷漠的點瞭點頭。

  我偷偷打量著媽媽,總感覺她有點怪怪的,按說她應該很生氣才對的,她現在看起來也隻是有些不開心而已。不過黑眼圈倒是挺明顯的,應該跟我一樣,昨晚也沒睡好。嗯,要這麼說的話,媽媽也沒有表面那麼鎮定。

  ……

  自那晚之後,我和媽媽之間的關系,又變得微妙瞭起來。媽媽對我愛答不理,若即若離,卻並未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而我對媽媽的感情,則越來越強烈瞭。

  媽媽在我眼裡就是完美的代名詞,每次跟媽媽的單獨相處,都讓人如沐春風,很舒服,很融洽,看不見媽媽,我就會很急躁;有時想到媽媽,又會不由自主的傻笑。我對媽媽的感情,原本被強行壓抑在心裡,這次算是徹底爆發瞭出來。我這知道這種感情是不應該存在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感覺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瞭,我對媽媽的占有欲越來越強,幾乎到瞭變態的地步,我隻要一想到她和其他男人說笑,我就受不瞭。

  與此同時,我體內的欲火也愈發旺盛,真的很想偷拿媽媽的絲襪,痛痛快快的發泄出來,但理智告訴我,一定不能再這麼幹瞭,這樣隻能讓媽媽越來越討厭我。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瞭四天,傍晚我從輔導班裡放學出來時,看見媽媽雙手抱胸,靠在汽車上,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今天媽媽穿著白色蕾絲邊雪紡襯衣,下身黑色高腰闊腿褲,長發披散,遮住半邊容顏,另一側秀發捋在耳後,露出精致的耳墜,十分的端莊典雅。

  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心裡卻開心的要命,快步跑瞭過去,笑著說道:「媽,您怎麼有空來接我呀?」

  「上車。」說一句,媽媽轉身坐到駕駛室裡。

  我跟著坐在副駕駛位上,就像個單相思的小夥子,突然得到瞭女神的青睞,心情激動不已。

  媽媽一句話也沒跟我說,發動汽車,掉頭反方向行駛。我見這不是回傢的路,心中隱隱感覺不妙,忍不住問道:「媽,您又要帶我去哪兒呀?」

  媽媽握著方向盤,沒有看我,隨口說瞭句:「到瞭就知道瞭。」

  我不由得想起瞭上次的事情,懷疑媽媽又要帶去去看心理醫生瞭,心裡有些沮喪。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剛剛確實有一瞬間,幻想著媽媽特意來接我出去玩。

  真的是……想太多瞭。

  媽媽將車開進一個小區裡,下車後,領著我進瞭一間單元房內,房間不算大,七八十平的樣子,但裝修的還不錯,就是傢具有點久。

  媽媽進來之後,就像回到自己傢裡一樣,領著我轉瞭一圈,看看臥室,又瞧瞭瞧衛生間,最後問我:「感覺怎麼樣?還行吧?」

  我不知道媽媽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心裡已經隱隱的感覺不妙瞭,不由得皺著眉頭,緊張的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媽媽看著我說:「這邊是我專門給你租的房子,離學校近,走路也就十分鐘。你就搬到這裡來住吧。」

  「媽……」我心裡突然間難受的要命,說話的聲音都帶起瞭哭腔:「您要趕我出來呀?」

  「我這是為瞭你好。」媽媽走到沙發旁,向我招招手:「來,你過來。」

  我機械的走瞭過去,媽媽拍瞭拍旁邊的位子,示意我坐下,然後沉聲對我說道:「小東,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知道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我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哀求道:「我錯瞭,我真的錯瞭!我再也不敢瞭。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這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媽是為瞭你好。」

  「可是……您……」我結結巴巴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最後問道:「那您也搬來一起住嗎?」

  「就你一個人。」

  我知道讓媽媽搬來一起住是不可能的,但還是心存一絲幻想。

  「媽,我真的知道錯,真的真的。您就再原諒我一次吧,我改,我真的改。」

  「你改得瞭嗎?」媽媽望著我,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東,你有什麼問題,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之所以一直對你忍讓、包容,是因為我覺著這隻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你會長大的,你會成熟的。可是我發現我錯瞭,對你越是放縱,就越是在害你。」

  「媽,我真的,真的,我……您別不要我呀。」

  媽媽變得有些激動:「我沒有不要你。我是想讓你一個人,冷靜冷靜,認真的思考一下。你未來的人生道路還很長,你不能在這麼陷下去瞭。」

  「我不會陷進去的!我明白,我心裡都明白。」我伸手握媽媽的手,卻被她猛地閃開。

  「別碰我!」媽媽指著我,警告道:「你以後不要再碰我瞭。」

  我連忙舉起雙手,大聲道:「我不碰您,以後再也不碰您瞭。」

  媽媽望著我,眼波流轉,似有千言萬語。我能從媽媽的眼神中感受到她對我的愛,還有她的糾結與無奈。我很難受,心如刀絞。

  我不能這麼仔細,讓媽媽活的這麼痛苦。

  半晌過後,我強忍著內心的難過,低聲說道:「我知道媽媽是為我好,我接受您的安排。」

  沉默片刻,媽媽掏出一把鑰匙,放在瞭我的身旁,說道:「你臥室裡的書和材料,我都幫你搬來瞭。你在這裡安心復習,每半個月可以回傢一次,有什麼需要給我打電話。」

  媽媽走後,我呆愣愣的坐在沙發上,像是丟瞭魂兒似的,好久好久才緩過神兒來。前幾日的美好幻想,終歸是我的一廂情願罷瞭,她畢竟是我的媽媽,我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這樣,我一個人在這裡住瞭下來,強忍著內心的苦楚,埋頭苦讀。但心裡仍有一絲幻想,假如我能考上清華的話,或許媽媽就會接受我吧。

  媽媽沒有來看我,也沒有任何電話和信息。我想給媽媽打電話,可每次拿起手機,猶豫好久,最終還是放瞭回去。我必須控制自己的情緒,死纏爛打隻會讓媽媽更討厭我。

  眨眼間就到八月底瞭,陸依依要去省城上大學瞭,因為要軍訓,所以得提前出發。我們約瞭一個日子,出去玩半天,算是為她餞行。

  這天下午,我洗漱打扮一番,剛準備換衣服出門,門鈴忽然響瞭。我心中一喜,以為是媽媽來看我瞭,但很快就意識到,媽媽手裡有鑰匙,沒必要按門鈴呀。

  我疑惑的走到傢門前,透過貓眼往外望去,沒想到竟是安諾站在門前,正抬手不停的按著門鈴。我心中驚嘆不已,這可神瞭啊,她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本想假裝不在傢,沒想到門鈴一直響著,好像我不開門,她就要一直按下去似的。看瞭一下時間,快要遲到瞭,猶豫半晌,猛地把門打開,沖她說道:「別按瞭,再按就被你按壞瞭。」

  安諾仍做著抬手動作,笑嘻嘻的看著我:「哥哥,原來你在傢呀。」

  「行瞭,你別裝瞭。你明知道我在傢的。」

  安諾兩手抓著挎包的帶子,邁步走瞭進來,站在客廳裡左右看看,說道:「原來你就住在這個地方呀。嗯……看起來不怎麼樣。」

  「唉,我問你啊,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我疑惑的看著她。

  「我有我的線人。」

  「線人?誰呀?」她沒有說,我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北北?」

  安諾笑而不語,算是默認瞭。

  我更加詫異瞭:「你們倆不是不對付嗎?怎麼私下裡還有交流呀?」

  安諾笑著朝我擺擺手:「害~ !也算不上交流,就是套話唄,她套我的話,我套她的話,看誰套出來的消息多。」

  我苦笑道:「那不用說,她肯定被你騙得團團轉。」

  安諾將我上下打量一番,問道:「哥哥,你打扮的這麼精神,是要出門嗎?」

  「我是要出門。所以,請你,走吧。」我做瞭個送客的手勢。

  「你去幹什麼呀?」

  「你管我去幹什麼?」

  「嗯……一定是跟嫂子約會。」

  我斜視著她,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反而覺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是,我是要去約會。所以,請你,走吧。」

  「我可以一起去嗎?」

  「你去幹什麼?」

  「當電燈泡呀!一百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