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４）

　　我們兩個坐在操場的椅子上，默默的喝著手上的飲料。這個真相對我來說，既是振奮，也有幾分惱怒。出於嫉妒，她就敢這麼做，上一世，劇本沒有按照她安排的來走，宿舍門被打開時我們一無所知，但是被驚醒得很早，她也靠著自身的隨機應變，最終免於牢獄之災。一股無名的怒火從心底湧起，手上的飲料瓶被我捏的變形。

　　那個男生我沒有任何記憶，那晚太黑，闖入我們宿舍的人，面容都看不清晰。不知道他參與最後的實施沒有，或許在外面望風或者在宿舍睡覺？但是我絕對記得，他最後沒有落網。但是這次，他在劫難逃。

　　「我一定要把這對奸夫淫婦送進監獄。」

　　「黛玉你消消氣，我們想想辦法。」小瑤的那平日裡活潑的聲調，此時也變得無比平靜，但是那平靜之下，不知道是如何的心潮湧動。

　　「小瑤你似乎不覺得意外？」

　　「不奇怪，隻是沒想到她這麼過火。」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看到這我如果再不理解什麼，我就白重生一次瞭，而且我註意到，小瑤跟琳敏，從一開始就跟林巧芳沒講過幾句話。

　　「婷，我跟你講哦。這個人不是啥好人，剛剛的事情你也看到瞭。至於原來的事，我高一的時候跟那個騷貨同班嘛，她這個人，賤得很，嘴巴還沒個把門。我們語文作業每周都要寫兩篇日記交上去嘛，她偷偷去翻別人的日記哦，還把人傢日記裡的事隨處亂說，這事兒還被老師批評過。她還去撕過別的同學的筆記，就怕別人考得比她好，手腳還不幹凈，這事兒我們班很多同學都知道，就是沒證據，逮不著她」，小瑤一口氣講瞭一大段話，喘瞭口氣，拿起水瓶灌瞭一大口。

　　「升高二文理分班嘛，老娘倒黴催的，跟她一個班還同宿舍，不過還好認識瞭你們幾個。我本來想跟你們說的，結果這傻逼升到高二老實瞭起來，就是不愛說話，我也就沒跟你們講瞭。琳敏高一在我隔壁班，你看是不是也從來不搭理她，然後高一的時候，九班分到咱班的，有幾個人搭理她的？」我想瞭想，事實確實如此。

　　「沒想到這賤逼倒是隱藏得這麼好，我們得跟琳敏和婉兒講這個事，還要報告老師。」小瑤晃瞭晃手機。我說姐姐你一段話，混雜著東北口音、普通話、本地方言，我差點就沒理清楚。不過在小瑤三種語言混雜的打岔之下，我也稍稍平息瞭自己心情。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到自己手機內新增的幾個視頻。

　　「我先看看你拍的。」

　　「婷，你的手機拍視頻有長度限制，我隻能分段拍攝，但是保證清晰。」她拿起自己的手機：「我也看看我自己的。」

　　我點開其中一個視頻，頓時從我手機裡傳出一聲呻吟，嚇得我趕緊關掉。看瞭一眼周圍，似乎沒有引起操場同學的註意，隻有周圍在散步的學生往這邊看。

　　「小瑤你嚇死我瞭，突然給我看這麼嚇人的。」我輕輕拍打瞭小瑤一下，趕緊大聲用謊話圓瞭過去，見到已經沒人註意這邊瞭，趕緊把音量調到最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的手機視頻正好分段瞭。」小瑤尷尬的笑著，點開自己的手機視頻：「有這兩段視頻，這次還不弄死她。」

　　「不能這樣，至少這個視頻不能由我們幾個交出去。」我思索著如何用合理的措辭來說服小瑤，總的來說就是不能讓視頻從我們這裡流出去：「萬一沒弄死她，或者被她知道這視頻是我們拍的，最後她狗急跳墻的來報復我們，不值得。要做，就要把她趕出學校，送進監獄。連帶著她的奸夫和那群壞蛋一起。」

　　不擇手段的想把一群年輕人送入監獄，如果是原來１８歲的我，應該做不到這樣無情吧。昨天過完生日的我，也踏入瞭１８歲的年紀。

　　「有道理，你來安排吧，我聽你的啦。」小瑤揮著小拳頭，「如果不是打架違反校規，我今晚都想把她按在床上打一頓。」

　　「你一巴掌下去估計她的臉都要開花瞭，坐在床角嚶嚶嚶的哭。」小瑤打起網球來，揮拍的力度是我們幾個人中最大的，如果沒忍住，林巧芳估計明天都不敢去教室上課。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不到７點。

　　「我要叫個人來幫忙。」

　　- 中心公園·湖邊涼亭 １９：３０-

　　２０分鐘後，張思凡到瞭跟我們約定的公園亭子，雖然明天開學，今晚不用上晚自習，而且校門還是自由進出，這點真是太好瞭。我覺得在學校裡商量這個事情，不是特別安心，縣一中跟二中在城東、高級中學在城西，所以，在中心公園見面，對於兩者而言都不是特別遠。

　　即使在這個年紀，本應素不相識的我們，提前認識瞭。這幾天我們靠著短信交流，也變得很熟稔。他的性格，比起以後，並沒有特別大的變化，隻是那時候的他更加的圓滑一些。而聊天的時候，對他的深刻認識讓我不自覺的配合他的聊天節奏，更讓他找到知音的感覺。

　　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他。但是一旦有事，自己心底裡最信任的人，還是他。

　　晚上的公園，依舊燈光閃爍，假山前面的廣場上，一群大爺大媽正在隨著音樂活動著自己的身軀，在人工湖邊，有一兩個老人在吹著長簫。伴隨著悠悠的簫聲，鬱鬱蔥蔥的小路上也有著正在約會的年輕男女。

　　在假山另一邊的亭子裡，音樂仿佛變得十分遙遠。我握著小瑤的手，安撫著她有些焦急的情緒。

　　終於，看到瞭那個穿著熟悉的一中校服的身影。「快來中心公園一趟，我有事想你幫幫忙，我隻能想到你瞭。」這句話不是精心思考的，而是情不自禁。這樣的一條短信，讓他立馬趕到我的面前。

　　「快，先來看看這個。」亭子裡，我招呼他在我身邊坐下，順手將手機跟耳塞遞給他。小瑤順勢補瞭一句：「絕對勁爆。」

　　思凡疑惑地套上耳塞：「你們倆該不會給我看什麼不健康的東西吧。」

　　……確實不健康，還有床戲，不知道他這個小處男受不受得瞭。「你先看你先看，我找你來就是這事。」

　　「這男的我認識。」隻看瞭開頭不到３分鐘，他吐出瞭一句話。

　　「嗯？這個是你的同學嘛？」小瑤好奇的問道。之前說過，縣城幾個中學的校服是同款的，唯一的區別隻有胸口的校徽，現在的手機拍不到那麼清晰，單從視頻而言，隻能知道，他是縣城幾個學校的學生，或者曾經是。

　　「以前高一是同學，現在不是。」

　　「文理分班嘛，還是他轉學瞭？」一中是縣城最好的高中，校風嚴格，如果是一中的學生，將這個視頻一交到學校，估計這個人立馬會被開除，我有必要問清楚。

　　思凡搖瞭搖頭，摘下眼鏡用衣角擦瞭擦：「他本來就是擇校生，交瞭很多錢進來的。然後高一那年，被學校開除瞭。因為他指使校外的人，勒索敲詐初中部的學生」，他嘆瞭一口氣：「搞這些，沒前途的。」

　　這個現象，縣城都有，更別提下面鎮瞭。傢鄉的小學生以及初中生，如果長得一副老實的樣子，經常會被校外的流氓敲詐。或者在校園內，鄉鎮學校一般在某個村子裡，也有不少的學生利用傢族、宗族勢力，欺壓外來上學的學生。這些現象，真的在１０年以後也屢禁不止。

　　「那開除以後呢？」我接著問道。

　　「他然後又去高級中學上瞭不知道多久，覺得壓抑，最後跑去瞭二中。他媽死的早，他爸又不怎麼管他。」平心而論，二中真的是縣城最爛的高中瞭。校風散漫，各種條件也相對較差，除瞭幾個重點班，其他的學生也抱著混日子的心態居多。

　　想想自己中考的時候，差一點就沒考上高級中學，如果去瞭二中，我搖瞭搖頭，不敢想。

　　思凡又接套回耳塞，著看著手機的視頻，「這該不是你男朋友吧？」小瑤湊上前問我，眼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哪兒，他是我表妹的舍友的表哥，周六那天認識的。」我言不由衷的回答道，確實是剛認識不久，但是我連他愛吃什麼、穿什麼款式的內褲、在床上有多持久，早就一清二楚。

　　「剛認識兩天就這麼熟，還這麼放心，有古怪有古怪。」小瑤並沒有被我敷衍過去，伸手捏瞭捏我的臉，「臉紅瞭哦黛玉，沒想到啊，黛玉這幾年，咱學校的一個都看不上，原來是喜歡這一款的。」

　　「小瑤你還好意思說我呢，你那個小學弟，去年剛入學就被你盯上瞭，吃幹抹凈。老牛吃嫩草你羞不羞。」被我這麼一說，小瑤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哎呀，那他是很可愛嘛，一開始人傢隻是想調戲調戲的。」

　　說起小瑤那個小男友，我真是，剛上高一那年還沒有小瑤長得高，現在也沒有。這個年頭，在我們這邊，姐弟戀算很少的，她們在校園內也不敢太放肆。前幾天看著她們約會，小瑤穿著高跟鞋足足比他高出一個頭，我頓時隻想到一個詞——小馬拉大車。不過他們也算情比金堅，後來他跟小瑤考上瞭同一間大學，畢業後倆個人都留在上海，早早就結婚瞭，後來在朋友圈經常看到她們在塞狗糧。

　　我重生前，她們的第一個孩子都準備上小學瞭。當年我跟思凡結婚的時候，她抱著剛出生的女兒來參加婚禮，還開玩笑說讓我生個男孩子跟她的二胎定娃娃親。

　　「你那個小學弟人品不錯的，好好珍惜啊。」我想瞭想，又加瞭一句：「你讓他加緊鍛煉啊，現在還能長高的。」

　　「那當然瞭。」

　　（１５）

　　「你們這個視頻也太……這女的是你們宿舍的？」

　　「是，今晚我們發現她不對勁，跟上去拍的。」

　　「等等，我理一下，就是這女的，連同向文斌這夥外校的人，打算搶你們的錢？這個事情找你們傢長或者校領導，然後報警啊。」他有些不解。

　　「你知道的吧，我們校領導對安全方面比較疏忽，我怕他不怎麼處理。」

　　其實就我知道的情況來說，雖然校長對學習方面抓得很緊，但是在安全方面很粗疏，就學校體育器材室後面那個破洞，很多學生都把那個洞當成學校後門瞭，差不多一年瞭才處理的。還有學校的後山，其實當初發現有蛇，就該把門鎖上瞭，也是直到今年的搶劫案發生才禁止學生上山的。

　　我想瞭想，接著說下去：「還有哦，萬一林巧芳知道這件事，我怕她報復我們……」

　　說到這，我說不下去瞭。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是我潛意識裡最信任也是最瞭解的人。毫無疑問，如果是十幾年後，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而我對他的存在早已習慣，下意識的對他產生瞭依賴性，尋求他的幫助，可是現在，滿打滿算我們認識才不到四天。他憑什麼願意幫我？來見一面已經很夠意思的瞭吧。

　　我看著他，陷入瞭沉默。此時的氣氛陷入瞭寂靜之中，隻剩下依稀傳來的音樂，夏日的蟬鳴，遠處公園外汽車的鳴笛聲。小瑤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說瞭一聲去買水，就走開瞭。

　　「所以把視頻給我，讓我幫你們報警之類的吧？」

　　「嗯，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瞭，學校裡的人我信不過，而你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外校的人瞭。」

　　「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他此時將話題轉開：「那天你表妹和宸宸在聊天，我聽到瞭你表妹和你的母親都是隴村人。而你表妹說的那個荔枝園，我初中的時候跟我媽去過。而那個荔枝園，是你傢的。周末我回去問瞭我媽媽，她說，那個荔枝園是她同學的。所以，你是我媽的同學的女兒。」

　　我有些窒息，那天的聊天我也在場，當時魂飛天外的我卻沒有想那麼多。此時的身份暴露，讓我有幾分手足無措。想瞭一會兒，隻能先找個合適的理由瞭。

　　「小時候我媽帶我去過你傢的，還住過一晚，你還記得我麼？」他搖瞭搖頭，我接著說道：「雖然都十年前的事情瞭，但是我認出你來瞭，就怕猜錯。思凡你去荔枝園那次我正好不在傢，不然肯定能認出你。」

　　「這就是瞭，我說見到你的時候有點莫名的熟悉，原來是這樣。當時你就應該直接說明白嘛。」

　　「可是，你當時都沒認出我來，隻有我將小時候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很丟人啊。後來看著你在玩遊戲的樣子，好好玩。」

　　「小時候的事情，我真的忘記瞭，對不起啦思婷。玩怪物獵人，沒有你厲害。我回到宿舍說遇到個玩怪獵超厲害的妹子，我們宿舍的人都不信，下次我把你帶過去。」他說話的表情，就跟向小夥伴們炫耀自己的寶物那種神情一樣。

　　「好哇，我玩別的遊戲也很厲害的，鐵拳跟高達也可以。」將關系徹底挑開，我心裡的慌亂已經消失瞭，取而代之的是平和。

　　「你把視頻用藍牙傳到我手機上來吧，我回去找我爸，由他出面。」

　　「嗯，好，謝謝你瞭。」呼，我就等這句話呢。

　　「謝什麼啊，別客氣，當做感謝你幫我打過瞭那個ｂｏｓｓ的謝禮吧。那個向文斌我也看他不爽的，哈哈哈。」

　　「他搶劫你瞭？」

　　「他哪兒敢，我就是看他不爽而已。」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樣子很假。不過他不想說，我也不多問。

　　「小瑤，快回來吧，別杵那兒幹喝水瞭。」

　　「哦哦好……三瓶水我都喝完瞭，我再去買哈哈哈。」小瑤看著腳下那三個水瓶，尷尬的笑著。

　　「不用啦，你把你手機的視頻也傳他一份。」接著看向思凡，對他說：「我們倆都拍瞭，隻是角度不一樣，你看著用，這可是很重要的證據。」

　　「嗯，放心。」他笑瞭下：「咱們對好口供，你們千萬別承認視頻是你們拍的瞭，到時候就說是我去學校找思婷。然後看到有人偷偷翻進禮堂，我以為是小偷，跟進去拍的。」

　　「嗯，好。」我和小瑤相視一眼，點瞭點頭。

　　「那這我先回去瞭，要註意保護好自己啊，思婷，如果事發突然。就先把錢財交出去，什麼都別想，保護好自己好嗎？或者去我傢住。」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是在擔憂我出事嗎？

　　「放心好瞭，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們不是約好瞭要去見見你同學的嗎？」

　　「呵，好的。對瞭，你們的視頻先不要亂傳啊。等這事解決瞭，你們就算傳到跟『二中校花艷照門』一樣，也隨你們。」

　　「說什麼呢，快回去吧。」我的臉頰飛過一絲緋紅，但是在公園的燈光之下，卻不知他有沒有看見。

　　分別之後，在公交車上，我的手機收到他發來的信息：「回去你們宿舍幾個信得過的，最好收集下那個林巧芳的盜竊證據，平時多多註意她的舉動，但是萬事以自己安全為重。」

　　第二條信息：「就算我們才剛剛認識，我也會幫你的。」

　　前世已經被改變瞭，應該說，從那天我跟他打招呼開始，就變瞭。我和他還能走到一起嗎？我也不知道，現在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剩下的走一步算一步，交給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