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下午五點多瞭,還沒接到一單活。七月流火天,悶熱異常。丁武耷拉著腦袋坐在馬路牙子樹蔭下看倆老頭下象棋。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是丁武那老年款手機鈴聲響瞭起來。一看是兒媳何妍秋的號碼。趕忙按下接通鍵放到耳朵邊,兒媳那糯糯的聲音就傳瞭過來!
“爸!我今晚加班,你要是閑瞭去接下莉莉吧!她六點下課。”
“行,不忙,今天一天快閑死瞭!那什麼!書崢還沒回來?他去工地時間可不短瞭,咋還不回來看看啊”丁武一邊答應兒媳,一邊問兒子丁書崢情況。
“嗯:他現在可能忙吧!要不就是在外面有瞭別人!顧不上我們娘倆瞭”兒媳話裡滿是幽怨氣息。
“不會的,我兒子我知道,他那老實性子,給他倆膽他也不敢在外邊胡來的。肯定是工程還沒完,要是利索瞭,他早尥蹶子回來瞭!”丁武樂呵呵地給兒媳說道。
“嗯,知道瞭爸。你接完莉莉帶她吃點東西,然後到你那裡記著讓她把作業寫完啊!”兒媳交代說。
“好的,你放心吧!不可能餓著我孫女!倒是你,要吃點好的,別光記著加班,忘瞭身體健康!”丁武提醒兒媳道。
“知道瞭爸,再見”兒媳掛斷瞭電話。
一看時間,離孫女放學還有四十來分鐘,丁武連忙走到那輛用來拉貨的破舊面包車邊,打開駕駛室門,啟動車子往孫女學校趕去……
丁武現年58歲。傢裡世代務農,老伴前年患癌癥去世瞭!大女兒書香嫁到鄰縣,兒子丁書崢比他姐姐小兩歲,今年也小三十歲瞭!
老伴去世後,城郊的傢裡就他一個人住瞭!本來傢裡還有二畝地伺弄,可隨著城市的擴張土地沒瞭!現在居住的房子也已經被列為拆遷項目,也不知道還能住幾天!
兒子丁書崢建專畢業後應聘到瞭市建公司,他們公司今年有個項目在南方,兒子羨慕外地項目工資高,就去瞭南方工地……
孫女莉莉7 歲,上小學二年級,白皮膚大眼睛,乖巧可愛。瞧那小模樣很像她媽媽何妍秋。
接上莉莉,丁武給孫女買瞭零食,飲料。莉莉開心地跟爺爺回到瞭丁武住處。
雖說村子面臨拆遷,可租住房子的人還是不少,基本上都是在附近工廠打工的外地人。
丁武傢東西廂房也租住瞭兩對小情侶,東廂房那小情侶嘻嘻哈哈打鬧聲不時傳出來!西邊廂房沒有燈光,租客估計是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結婚過日子,反正在一起很熱乎,不管白天黑夜,隻要有機會就“啪啪啪”。
丁武人憨厚老實,開頭有點不適應,時間長瞭就不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瞭。
隻要房租水電費不少,他也懶得計較。
做好瞭晚飯,和孫女一起吃完,囑咐莉莉去寫作業,他把碗筷收拾瞭拿到廚房洗幹凈。擦擦手搬瞭把椅子坐到正房走廊下,點上一顆煙抽起來……
村委會公佈的拆遷安置方案是兩種:一是現金一次性補償,還有就是住房加少量補償款!按他傢宅子占地來算,現金能有一百多萬元,要是要房子的話,估計現金隻能拿到三十多萬元!
女兒書香鼓動他要現金補償款,然後他可以去她傢住,負責給他養老送終。
兒子兒媳都不同意,說是要一套大房子可以住一起!結果兒子女兒兩人大吵瞭一架,女兒氣乎乎回傢去瞭,這以後再沒來過,連電話都沒打過!
丁武想起來就唉聲嘆氣,心煩意亂!兒媳娘傢是市裡的,傢裡一個老爹隨她哥哥一起過,除瞭兒子結婚時候見過一面外,基本沒來往過。
兒媳妍秋是兒子自己搗鼓回來的,性格很好,文靜秀氣,長的也算是漂亮,特別是皮膚白皙,個頭高挑,還是市裡人。兒子書崢第一次領回傢後,丁武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等兒媳含羞答應和兒子結婚後,丁武內心狂喜,覺得兒子很能耐,比自己強大多瞭。
老伴就更滿意瞭,兒媳走後,還悄悄對丁武言語:“個頭不低,胸大屁股大,是個好生養的。”
結果結婚後生下瞭個小孫女兒,老伴就比較鬱悶。孫女兩歲過後,就逼著兒子再生一個!兒子說:現在這社會,一個孩子都養不好,還敢再生?等以後條件好瞭再說。
老伴直到去世還念念不忘讓兒子再要個孫子……
兒子結婚時丁武傾盡所有,給兒子在縣城購買瞭一套70平方左右的兩居室商品房,這是兒媳結婚前唯一的要求。所以丁武咬牙硬是把房子全款買下瞭,兒子兒媳歡天喜地搬瞭進去,女兒書香就不樂意瞭,嘀咕父母太偏向兒子。丁武也沒辦法,農村都是這樣,雖然女兒很孝順自己老兩口,但老伴內心還是對兒子更好一些!
這次老宅拆遷還沒結果,兒子和女兒又鬧瞭起來,做父母的真是頭疼啊!
“爺爺電話”屋裡孫女莉莉喊到。丁武起身進屋接通電話“您老是丁武嗎?”
“是,是誰啊?”丁武大聲問道。
“嗷!我是丁書崢的經理高志飛,怎麼說呢!你兒子丁書崢!哎……”話筒裡兒子領導猶豫的話語讓丁武感覺有點不妙,於是急忙沖話筒說“高領導:我兒子咋瞭!書崢咋瞭?”
“丁師傅,您先別急!聽我慢慢說給你聽……”話筒裡高志飛的聲音緩緩地傳來……
良久!“呯”的一聲丁武頹然跌坐到椅子上。手裡的電話也掉在瞭地上……
暮然間他大吼一聲“孩子啊!你咋會這麼不著調呢……”
縣中心醫院病房裡,丁武一臉心疼的瞅著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狀態的兒子,兒媳何妍秋跪趴在床頭上低聲哽咽!
病房門推開後進來一群頭戴白帽,身穿白大卦地醫生。護送兒子回來的單位高姓領導也跟著一起進來!
一位中年男醫生看著丁武說“檢查結果已經出來瞭。患者顱腦損傷嚴重,需要做開顱手術,可我們醫院不具備手術條件,要是不趕快手術的話,我怕以後患者蘇醒的可能性很小。至於下體陰囊腫脹,第一時間接診的醫院處理的很好,再接著用藥,過幾天就可以恢復正常,”
“那我兒子那玩意還有用嗎?是不是要醒不瞭,就是恢復正常也和廢物一樣?”
悲痛中的丁武出人意料地問醫生。
一屋人都訝異地看著他,就連一邊正摸眼淚的兒媳也睜大瞭眼睛看他……
中年醫生盯著執拗看著他的丁武,斜眼不經意看瞭站在一旁的何妍秋,想瞭想猶豫著說“理論上……理論上恢復正常以後,就算病人還處於昏迷狀態下……嗯……嗯……經過精心護理,按摩,再配合意識刺激,應該那個……那個……有用的。”
聽瞭醫生的話,何妍秋羞惱地瞪瞭公公一眼,心想,當著那麼多人面問那麼羞人的問題,也不知道他腦子裡是不是進水瞭!有些慌亂地掃瞭眾人一眼,看別人沒註意自己,忙低下頭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公不吭聲!
昨晚接到公公電話說今天早上趕快去縣中心醫院,老公丁書崢受傷昏迷,單位領導怕有意外,連夜專程護送回來瞭!她擔驚受怕瞭一晚上,今天早上送完孩子後,連忙和公公匯合來到醫院。焦急萬分等待到下午,才看到護送老公的救護車出現!當看到老公下體陰囊腫的像個紫茄子,她的心裡有些疑惑且難受。
何妍秋到現在也沒明白老公究竟是怎麼受傷昏迷的。問公公咋受的傷?公公支支吾吾說是工地上不小心受的傷!具體受傷原因看起來公公是知道一點內情的……
聽瞭醫生的話後,丁武心裡暗暗嘆瞭口氣,他何嘗不明白問這麼直白的話,會令人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沒辦法啊!
高領導說:兒子因為騷情工地附近有夫之婦,被人傢老公堵到屋裡打至昏迷,那女的嚇得尖聲大叫引來別人,一看倒在血泊中的丁書崢昏迷不醒,趕忙拉開發瞭瘋的男人,把人送到附近的醫院。但沒想到那男的又跑到醫院不依不饒,非要告他強奸!
領導擔心在當地醫院會出問題,所以決定一面派人送去一萬元現金安撫受害傢屬情緒,一面雇車連夜把丁書崢送回來。
之後才打電話告訴他,丁書崢除瞭昏迷不醒外,下體也被憤怒的受害人踢腫瞭。讓他心裡有個準備……
聽說兒子下體受傷,丁武就有些緊張瞭!這可是關乎兒子的傢庭和諧問題瞭!
昏迷瞭有可能會醒過來,但要是兒子“槍”壞瞭,那兒媳年紀輕輕的以後可就不好說瞭!想到兒媳年輕臉皮薄,肯定不會主動去問。所以他決定當兒媳面問醫生,把這問題搞清楚。兒子真要“太監”瞭,就任兒媳選擇以後的路,自己決不幹涉。
這下好瞭,醫生的回答可以安兒媳的心瞭!兒子的“槍”還是能“修”好的,她以後不會守寡……
“不過……”那男醫生又開口猶豫瞭一下說“要想徹底恢復恐怕要去京城大醫院,咱們這裡現有醫療水平隻能維持病人現狀。並且醫療費用也不是個小數目,傢屬可以先商量一下再做決定”說完就領著助手們出去瞭。
高志飛沒有離開,等病房裡就剩丁武和何妍秋後,他開口說“書崢出這種事情,我也比較遺憾,可公司有規章制度,關於費用問題我無能為力!況且那一萬和回來的車費都是項目上墊付的。如果是工……”
丁武一聽就要穿幫,急忙打斷高志飛說“高領導,先不說回來的車費,我兒子按規定是不是應該可以報銷一部分?”說完連連給高志飛使眼色,發暗號!
高志飛一愣,看瞭臉色蒼白的何妍秋一眼,忙改口說“當然,正常的醫保費用醫院是可以報銷……哎!如果……最好不要再考慮公司那裡瞭,先考慮書崢以後的治療方案吧!就這樣吧!我電話你們已經知道瞭,再有啥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去瞭”
病房裡沒有別人瞭,丁武卻不知道該和兒媳說什麼。見兒子的體外尿液導流袋快滿瞭,就“哎……”瞭一聲,蹲下去處理導流袋裡的尿液!
“爸!你累瞭半天瞭,我來吧!剛才人多,我沒好意思。”何妍秋見公公去倒尿,趕忙接過來說道。
獨自坐在兒子病床前,看著昏迷中喘息著呼吸的兒子,丁武止不住哆嗦嘴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