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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尋山

  雲都第一人民醫院。

  早上八點,按例是主治醫師團們進行查房的時間,然而醫師們才走出辦公室,靠裡側的病房裡突然傳出一聲尖叫:「病…病人不見瞭!」

  ……

  「什麼?」電話那頭的黃國棟面色凝重,反復確認瞭鐘致遠失蹤的消息後,心中難免泛起幾絲波瀾。

  「他媽的,這地方有鬼吧?」圍坐在他身邊的深海球員們一個個垂頭喪氣,顯然還沒能從昨天的失利中走出。

  「大傢別急!」黃國棟佯裝鎮定的安撫眾人:「現在趙教練還沒找到,鐘致遠同學也意外失蹤,這裡面的確有些古怪,我已經報備瞭雲都公安局,但事情的進展需要一點時間,這樣,聶雲你還是按原計劃帶著大傢回去,我留在雲都,配合警方尋找。」

  「…」聶雲沒有應聲。

  「聶雲,你是隊長,大傢窩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帶大傢回去吧,這裡一切有我。」

  「有你?那你昨天幹嘛去瞭?」面對黃國棟的「承諾」,聶雲冷不丁的回瞭一嘴。

  「我不是解釋過瞭嗎,侯志高同學的心裡出瞭一些狀況,為瞭安全起見,我昨天一章陪著他…哎,我也不知道昨天的比賽會是這樣…」黃國棟早早的想好瞭說辭,面對這群大學生,他這又是難過又是遺憾的表情可是信手拈來。

  見聶雲依舊不願搭話,黃國棟繼續說道:「我也知道大傢心情不好,現實有些殘酷,但是我們還年輕,今年出瞭意外,咱們回去再好好練,明年,明年一定能拿下!」

  「明年?」然而黃國棟才說出「明年」兩個字,聶雲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然而這一聲質疑過後,聶雲終究還是沒再多言。

  半晌過後,聶雲搖起瞭頭,向著隊員們打起瞭招呼:「大傢回去收拾行李吧,按時出發,先回學校。」

  黃國棟這才放心的點瞭點頭,這批球員不在,他們接下來的事會輕松許多。

  「一定要把他們找回來!」聶雲出門前回頭叮囑瞭一句,目光裡透露著一絲期許。

  黃國棟隨即瞇著眼笑瞭起來:「一定,一定!」

  ***  ***  ***

  「南泥山站,到瞭,要下車的旅客請註意…」隨著客運車的語音播報聲響起,一名戴著墨鏡的高瘦男孩走下瞭車。

  南泥山在雲都的一眾景區裡並不突出,雲都地勢崎嶇,有名的山河湖海比比皆是,而像南泥山這樣的800米海拔的小山風景,平日裡往來的旅客自然是少之又少,像今天這樣風和日麗的天氣,這一趟下的人,也才隻鐘致遠一個。

  鐘致遠張望瞭下四周,滿眼都是廢棄瞭農田,偶有幾間瓦舍,但大都窗門緊閉,也不知道裡頭住沒住人。

  沒有預想中的山路起點和收費站,隻有一處古老的指示牌指著一道蜿蜒向上的階梯,鐘致遠心中也早能猜到這地方會很隱蔽,可真到瞭實地,才發現這條路遠沒有自己想的簡單。

  至少目光所及,那蜿蜒的階梯才隻到一處小坡,而那小坡再往上,幾乎就無路可走瞭。

  但無論如何,姐姐的信裡有所交代,他必須完成。

  至少他此刻的心裡,已經不敢再想其他的事瞭。

  苦澀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一閃即逝,那些有關林曉雨的、有關張萱的、有關籃球的故事,他都已不願去想,在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唯一願意去回憶的,隻有那位生死未卜的親生姐姐。

  心中思緒已定,鐘致遠便不再多想,在山腳附近尋瞭根還算粗壯的枯枝,便要開始登山瞭。

  可他前腳才踏出兩步,身後卻是突然傳來一陣機車轟鳴,本能的好奇讓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那些他不願意記起的怨念一瞬間便又都湧入腦海。

  「我說,你好好的醫院不住,非要跑到這鬼地方來幹嘛?」熊安傑兩腳落地,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機車隨手停靠在荒蕪的路邊,雙手插兜,就這樣不屑一顧的朝著鐘致遠走來。

  「…」鐘致遠沒有回他,雙手捏指成拳發出「咯咯」的聲響,雙眼幾乎便要鼓瞪出來,死死的凝視著熊安傑的步伐。

  好幾秒後,熊安傑才站在他身前五米左右的位置停瞭下來,慵懶的擴瞭擴胸,碩大的腦袋沿著脖子轉瞭一圈,顯然是在做打架的準備。

  「不過也好,找瞭這麼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也算方便瞭我。」

  鐘致遠再次望瞭望四周,似乎也明白瞭他的意思,在這樣的地方,「方便」的當然也不止有他,這一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湧上心頭,那些他從未想過的畫面,第一次的從他腦海裡冒瞭出來。

  「像他這樣的人,死瞭不是更好?」

  念頭一起,那本就要吃人的目光裡平白無故的多瞭幾分邪魅,反倒是看得熊安傑眉頭皺起:「怎麼,你也想幹掉我?」

  「…」鐘致遠並不答話,雙手解下背包,摘下墨鏡,顯然也已做好瞭幹架前的準備。

  「那就看看誰躺在這裡!」熊安傑卻是並不想給他任何機會,趁他彎腰放包的機會,整個人突然暴起,舉著釘錘般的拳頭便撲瞭上來。

  「草!」

  「呀!」

  「額啊!」

  幾聲暴喝響起,兩個粗通格鬥皮毛的體育生直接扭打在瞭一起,幾乎是用盡瞭全身力氣的扭打根本施展不出那點兒格鬥技巧,近乎蠻勇的扭打局面下,熊安傑的體重與鐘致遠的氣力各有優勢,纏鬥之下,一時間誰也討不著點好。

  鐘致遠纏鬥幾許,先前的憤懣情緒總算是發泄瞭不少,雖是氣力相持不下,但久違的理智也已湧上心頭,他不能就這樣拼瞭命,與這樣的人糾纏下去太不值得,思索已定,他開始環顧左右,試圖去尋找著脫身的辦法,可這四周一片荒蕪,除瞭遠處來時的一條公路,便隻有上山這一條途徑。

  「姐姐說的基地就在山上!」鐘致遠很快想通瞭這一點,掙紮的力氣又加大瞭幾分,可熊安傑雖然力氣比不過他,可那身高壯的骨架就已足夠掩蓋掉這些問題,一番撕扯之下仍舊不能擺脫,甚至還讓自己的氣力有瞭斷檔,熊安傑咬定瞭要將他弄死在這裡,此刻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機會,見有隙可乘,膝蓋猛地向上一提,狠狠的頂在鐘致遠的胸口。

  鐘致遠悶哼一聲,胸口的劇痛瞬間全身失瞭分寸,熊安傑變本加厲向前一推,兩人就這樣滾倒在地,可熊安傑順勢一翻,借著鐘致遠吃痛的寸勁直接追擊,猛地一拳將還在翻滾的鐘致遠打定瞭形,自己欺身而上,一腳抵在鐘致遠的胸口,這才完全占據主動。

  「哼,小子,你爺爺我苦練瞭個把月,就是為瞭對付你的!」熊安傑得勢不饒人,一面嘴裡口吐芬芳,一面用腳狠狠的在鐘致遠胸口擠壓,話才說完便又抬腿一踢,直接踢在對付的肩肘地帶。

  「起來啊,哈哈,你不是很拽嗎?這手不是打籃球厲害嗎?」

  「怎麼,打別的隊不好使瞭?」

  「是不是沒有女人給你加油,就投不進啦?」

  「那真不好意思,比賽那天,你的女人還在被我肏著呢,嘖嘖嘖,那小屄都給幹腫瞭,想睡又沒法睡,老子肏完又讓別人肏,真他媽爽!」

  「咿呀!」熊安傑的惡語幾乎每一句都能擊中鐘致遠的內心,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他此刻已經徹底憤怒,那被踢痛瞭的手臂這會兒已經變得麻木,他死死的捏住拳頭,發瞭瘋似的想要起身掙紮,可他越是激動,熊安傑的腳壓得越是起勁,無論他如何反抗,根本無法撼動熊安傑這樽大佛。

  「這就急眼瞭,我還沒說完呢!」熊安傑完全掌握瞭局面,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高昂瞭幾分:「你身邊的女人,我可肏得不少呢!」

  「從最開始那個對你有好感的小溫雪,她可是借瞭你20萬還記著你的恩的,哼,不過這女人啊,一旦開瞭苞,就什麼都忘瞭,現在也就隻認我這瞭!」

  「還有咱嫂子,你班導,葉紅霧,對,還有她姐姐,當初好像你還救過她,哈哈,都他媽被我睡爛瞭。」

  「再有就是林曉雨,雖然是被小馬哥設計的,可我也喝瞭口湯,哈哈,你說你怎麼這麼欠呢,得罪瞭我也就算瞭,還去得罪小馬哥,這不,他說他要整死你啊哈哈!」

  「嗚~嘣!」熊安傑越說越是囂張,終於,按捺不住的鐘致遠突然一直,整個人不再像先前一般瘋狂扭動,而是整個頭突然一頂,直朝著熊安傑的腦袋撞瞭過來。

  「啊草!」熊安傑被這突然一撞,身體直接向後一倒,用手捂頭時已然流出瞭血跡,而鐘致遠,亦是同樣的裝瞭個頭破血流。

  鐘致遠突襲得手,但劇痛的反噬下自己也沒有多少氣力去跑,身體才堪堪站起,那邊的熊安傑也已是捂著腦袋站瞭起來,還未待鐘致遠抬腳,卻見他突然一撲,再度托拽到鐘致遠的小腿位置,「啪」的一聲,鐘致遠又一次的被拉倒在地。

  「他媽的,老子要弄死你!」熊安傑侮辱已久,到這兒也算是出瞭氣,理智告訴他不能再拖,索性從褲袋裡抽出一把鑰匙,選瞭一根最為粗大的,猛手一抬,順著高空中刺眼的陽光一起,作勢就要朝鐘致遠紮去。

  「轟隆!」突然,兩人所處的不遠方又傳來一聲轟鳴,熊安傑與鐘致遠雖是生死纏鬥,可目光卻是很難不被這轟鳴聲所吸引,尤其是轟鳴喧囂之下所顯露出的一張外國女人的臉時,局勢瞬間就變得微妙瞭起來。

  「哈哈,哈哈,珍妮…」早上臨出門時熊安傑還在抱怨這女人不近人情,可想不到才一轉眼功夫她竟是跟瞭過來,有她在,先前的一絲顧慮徹底落瞭地,要對付眼前這小子,幾乎已經是十拿九穩瞭。

  然而他剛要揮手,身下的鐘致遠突然間扳住他那隻踩在胸口的腿,身體猛然發力直接來瞭記反抱摔,直將熊安傑給扳落馬下,而鐘致遠趁勢一滾,終是逃離瞭熊安傑的掌控,也不與他再做糾纏,直接一扭頭,撿起背包,向著山上跑去。

  南泥山雖說算不得什麼高山,可畢竟也有著小八百的海拔,順著石階路一路向上,可才不到半小時,路上便沒瞭石階,鐘致遠看瞭眼前路的陡峭泥濘不禁犯起瞭難,然而身後不時能聽到熊安傑的叱罵聲音,無論如何,他都隻能向前。

  鐘致遠拄著一根粗枝再度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能在泥濘中踩下一道深坑,好在天氣還算不錯,這泥巴山道的土質還算緊,倒也不會有滑落的問題出現。攀山之路多半荊棘,目光所及除瞭密林和山道外根本沒有半點兒風景,也難怪這南泥山沒人開發,根本也吸引不到幾個遊客。約莫爬瞭一個鐘頭,鐘致遠的腳步已然變得遲緩瞭許多,雖然是體育生,但先前扭打瞭一陣,如今又是急速攀爬,可腳力與體力都已是有些不繼,終於,他尋瞭塊巨石坐下,自背包裡取出瞭水「咕嚕咕嚕」灌瞭兩口,隨即又拿出瞭姐姐留下的那封信。

  南泥山,真的會是「隱虹」的基地嗎?

  「小子,你有種別跑!」正當鐘致遠愣神之際,不遠處的山路上傳來熊安傑的叫罵,鐘致遠不再耽擱,趕忙收拾瞭行裝再度上路,望著這延綿不絕的坎坷爛泥路,鐘致遠把心一橫,一口氣攀瞭好幾十步,而正翻過一處轉角時,鐘致遠的眉宇間露出一抹異色,原來就在前面轉角的不遠處,正有著一處顯眼的平臺,可平臺再前面,卻似乎是沒有路的。

  鐘致遠再次凝望山頂,顯然還沒有企及,那這條路,究竟是通向何處?

  身後的情況越發不妙,不管前路如何,鐘致遠也隻能硬著頭皮再度向前,一步步山泥,一次次轉角,終於,他踏上瞭山腰的這處敞亮大平臺。

  然而這平臺兩面都是石墻,背後是來時的泥濘山路,而前方,卻是一往無前的懸崖,而那高高在上的山頂,似乎離這平臺還有還一段的距離。鐘致遠向前探瞭探頭,那懸崖深不見底,如若跌下去根本無法生還,而四周山風呼嘯,在這對流的空地上顯得異常冷清,他開始有些困惑:難道真是找錯瞭路?

  可他已經沒有瞭回頭的可能,待得他在這空地轉上一圈的功夫,身後的泥路上已經多出瞭兩道人影。

  熊安傑已然沒瞭這一路上的聒噪,強行登山的結果自然是被累得夠嗆,可即便他此刻再如何狼狽喘息,鐘致遠也不敢亂動,隻因為他身邊還站著一個臉不紅心不跳的女人,看這架勢,熊安傑能爬到這裡,這女人沒少出力。

  「你們想幹什麼?」鐘致遠咬瞭咬牙,心中少不得也會有幾分膽怯。

  「哈…哈哈…幹什麼?」熊安傑好不容易開口說話,語音裡多少還帶著些喘:「難道我們這一路跟過來是找你打球嗎?」

  「…」鐘致遠自然清楚他這話的意思,這樣的惡人,哪還會有什麼底線,而要對付他們這樣的人,自己少不得也得豁出去瞭。

  「呀!」又是一聲暴喝,鐘致遠操起手中的粗枝就沖瞭過來,比起先前的打鬥,這會兒多瞭根「武器」或許能占上一點兒優勢,然而他自以為的先發制人和兵器優勢在沖出去的瞬間便成瞭泡影,率先啟動的並不是熊安傑,而是珍妮。

  珍妮搶先一步沖出,僅隻是一個側身便將鐘致遠的力道化解,隨即右膝一頂,左肩一撞,兩手一個環繞便將鐘致遠的粗枝給奪瞭過來。

  「哈哈,漂亮!」熊安傑見得此狀立時大笑起來:「珍妮姐你這身手太帥啦!」

  珍妮不屑的冷笑一聲,手中粗枝一扔,直朝著懸崖扔飛瞭出去。

  「你…」鐘致遠氣得有苦難言,且不說她靈巧的身位和速度,就方才那兩下膝頂和肩撞就已然令他痛得緩不過來,而此時的熊安傑也緩緩向前,要一次性面對這兩個人,對他而言幾乎毫無勝算。

  「小子,今天你死定瞭!」熊安傑得意的叫囂著,一步步的朝著鐘致遠的方向走瞭過來,在他看來,鐘致遠已經算是個死人瞭。

  鐘致遠深吸口氣,再一次向著四周張望,這空曠的山間平臺不但沒有出路,連半點人煙都沒有,又哪裡會是姐姐信裡提到的什麼基地,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面對眼前危機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待得目光觸及到那萬丈懸崖時,他心中那久違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亞青賽的名額、CUBA的淘汰、林曉雨的背叛、張萱的慘像、再加上姐姐的莫名失蹤,一幕幕的傷感湧上心頭,他那本該壓抑著這些傷痛的樂觀此刻已蕩然無存,事業、愛情、乃至自己的生命都無法維系,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一念至此,鐘致遠把心一橫,也不去看對面走來的那對男女,他緩緩站起,突然一個扭頭,竟是主動朝著懸崖奔瞭出去。

  「啊!」一聲怒吼,仿佛用盡瞭自己最後的力氣,既是對死亡的恐懼,又是對著世道的吶喊!

  「臥槽!」熊安傑與珍妮快步上前,但已經無法阻止鐘致遠的跳崖,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即便是爛惡如熊安傑也不禁有些意外:「他…他…」

  珍妮到底還是見過不少血的人,卻是搶先一步恢復鎮定:「或許這才是解脫吧。」

  熊安傑倒還是第一次見珍妮發出這樣的感慨,不禁有些好笑:「珍妮姐,你的中文是越來越好瞭,還會…」熊安傑一邊打趣,一邊卻是邁著步子計劃原路返回,可他才走兩步,正要與珍妮擦肩而過時,珍妮卻是紋絲不動的擋在他的身前。

  熊安傑隻道是她有意刁難自己,也不去惹她,一邊尷尬的笑著,一邊卻又邁開步子向另一側走去,然而下一步,珍妮的身形又是挪到瞭他的近前。

  「珍妮姐?有事?」熊安傑有些詫異。

  珍妮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但熊安傑再一次試著去突破她的身形時,她又一次擋在瞭正前方。

  「珍妮姐別玩瞭,咱們早點回去,那還有幾個妞等著收拾呢!」那一夜過後,幾個女人便被一直關在酒店房間裡,也不知怎麼搞的,小周哥這兩天一直聯系不上,隻能靠著珍妮來看管,可沒想到珍妮今天居然主動跟瞭過來。

  「你…」

  「今天,你也不用回去瞭!」

  「你什麼意思?」熊安傑身軀陡然一顫,仿佛有些沒有聽懂。

  珍妮上前一步,那支看似瘦弱的小手一把抓住熊安傑的衣襟,還未待他反應過來,整個人便已被就勢舉瞭起來。

  「啊~啊~」熊安傑這才有些慌瞭,整個人放肆的大叫起來:「珍妮姐,我…什麼地方得罪你瞭,你饒命啊…你饒命啊!」

  珍妮冷哼一聲,倒也不介意回答他這個問題:「你沒惹到我,但你惹到不能惹的人瞭!」

  「小…小馬哥?馬博飛?」

  「去下面,慢慢想吧!」

  「啊!」又是一聲怒吼傳出,與鐘致遠的長嘯不同,隨著兩米高的身形飛出,熊安傑的呼喊已然變得絕望,那斷斷續續的殘聲回蕩,倒是給這本就寂靜的山腰處帶來瞭幾分喧囂。

  處理完畢,珍妮拍瞭拍手,臨走時不免朝著那深淵看瞭一眼,待確定沒有一絲生還可能之後,這才踱步離開。

  ***  ***  ***

  「好啦黃校,您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這邊我們會繼續搜查,一有線索立即通知你。」酒店門口此刻圍瞭不少警員,通過黃國棟等人的報案,雲都公安廳也是派出瞭不少警力,對趙舒奕曾經待過的球館、酒店進行搜查。

  「嗯,那就拜托何局瞭,還望早日幫我們找到…」

  「等等!」一道冷厲的語聲打斷瞭兩人的寒暄,黃國棟與這位何局同時回頭,卻是發現酒店門口突然多瞭一輛大巴車,車門推開,一位身穿緊身迷彩服的高大男人走出,顯然,那打斷的語聲便是出自他瞭。

  「你是…」黃國棟扶瞭扶眼鏡,依舊保持著他作為校長的謙和。

  「軍用車牌!」倒是何局一眼瞧出瞭那大巴車的與眾不同,再聯系到這人一身迷彩,立時提高瞭警惕,連忙上前打起瞭招呼:「您好,這裡是雲都公安廳治安…」

  「滾!」可這位平日裡還算有些官威的何局哪裡會想到,眼前的男人根本連聽他介紹的耐心都沒,竟是直接越過瞭他朝著黃國棟走瞭過來:「你就是深海大學的副校長黃國棟?」

  「我是。」黃國棟微微點頭,即便心中有著一絲不快和恐懼,但面子上還算鎮定。

  「…」男人沒有應聲,反倒是眼鏡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瞭一陣,隨即又朝著身後揮瞭揮手:「帶走!」

  這一聲令下,車上又下來瞭好幾名迷彩軍服,二話不說就來拖拽黃國棟。

  「誒,你們…」無論是黃國棟還是在場的公安人士都慌瞭神,何局也不顧他剛剛的態度,挺瞭挺胸:「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我是嶺南軍區第621軍部的上校師長趙舒赫,現在在執行軍方行動!何黑子,你有意見?」趙舒赫語聲震震,像是一記驚雷在眾人耳邊回響,意欲阻攔的何局連忙縮回瞭手,已然意識到瞭事情的嚴重性,他這外號還是當年參軍的時候叫的,而眼前這位與他素不相識的人居然能一語道破,顯然是來之前查過自己的底。除此之外,這麼年輕的師長,又哪裡是他能惹得起的。

  「還有,深海大學的事,你們不用管瞭!」

  ***  ***  ***

  「顏總!」

  「妙旖!」

  顏傢莊園,顏妙旖一路急行,完全無視著身邊下屬和親朋的問候,一出電梯,幾乎是踩著那雙翹立的高跟鞋直跑向瞭房間。

  「爺爺!」

  然而即便是顏妙旖跑得再快,待她踏入房門的那一刻所目睹的,也隻能是那具蓋上瞭白佈的屍首。

  「嗚嗚~」

  「老爺子!」

  房間裡顏正柱和顏正梁都已到瞭許久,此刻正圍在老人身邊痛哭流涕,再加上最裡頭還有個一直照顧爺爺起居的二房奶奶哭得更兇,顏妙旖閉上瞭眼,一時間竟也有些邁不開步子瞭。

  顏傢的一傢之主,曾經的地產大亨顏行武離世,無論是對於顏妙旖還是山潤集團,都是不小的打擊,她一路急行隻為去見爺爺最後一面,可一旦知曉瞭結果,見到瞭如今這幅場面,她的心也漸漸冷靜下來,畢竟除瞭眼前的悲愴,她需要面臨的,還有很多。

  果不其然,先前還哭天喊地的兩位叔叔瞧見瞭她,立馬停下瞭哭聲走瞭出來。

  「小旖啊,你終於來瞭,老頭子最後都還念叨著你的啊!」說話的是一向圓滑的老三顏正梁:「你快進去看看吧!」

  「你忙什麼去瞭?這個點才來!」二叔梁正柱卻是一向直來直去,當頭就是一聲喝斥。

  顏妙旖深吸瞭口氣:「對不起兩位叔叔,上午我人還在京北,一得到消息就立馬坐飛機來瞭。」言罷便也順著三叔的話走進房間,顫顫巍巍的揭開瞭白佈,望著那張從小對自己寵溺有佳的親人,心中悲楚連帶著眼淚一同湧出,身體亦是無力的靠倒在瞭床頭。

  「小旖啊,你也別太傷心瞭,」顏正梁走近前來,扶著顏妙旖尋瞭個椅子坐下:「老爺子的後事呢,我們已經在安排瞭,我們是這麼計劃的…」

  「三叔,你們是長輩,這些你們做主就好瞭!」

  顏正梁點瞭點頭,又道:「那好,這些事我們就去安排瞭,但有些場合還得你出席一下,這兩天的追悼答謝、三天後的出殯、再就是五天後的財產公證…」

  「爺爺的遺囑有變化?」顏妙旖突然打斷,目光卻是盯著那位還在哭個不停的二房奶奶。

  「沒…沒有。」

  「老爺子這兩天話都說不出來瞭,還能有什麼變化,財產公證無非也是按照那天的遺囑來。」

  顏妙旖點瞭點頭,倒也不願意在這個場合多說什麼:「那一切就按三叔的安排來。」

  ***  ***  ***

  雲都某軍事基地。

  黃國棟還是第一次隨著軍車駛入到這樣的秘密地帶,即便是閱歷豐富,到瞭這滿是真槍實彈的地方也沒瞭個分寸,被人拖下車時,兩條腿已經有些站不穩瞭。

  「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走在前頭的趙舒赫回頭瞧瞭他一眼,那凌厲的眼神裡一片死灰,仿佛早已將他看作是個死人一樣,黃國棟不是沒有見過窮兇極惡的,可對於眼前這位軍區狠人,他可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憑著「趙舒赫」這個名字,他自然會聯想到那位前兩天還有幸肏過的女教練,可趙舒奕孑然一身來到深海任教,傢裡難道真有這麼大的背景?

  「也罷,就算是沖著趙舒奕來的,我打死不承認,他也拿不出個什麼證據來!」

  然而這樣的幻想在踏入審訊室的那一刻起便隨之破滅,眼前的人雖然和他也不太熟,但他的身份卻是非常敏感——天堂飯店老板。

  「說,趙舒奕在哪兒?」突然,趙舒赫雷霆怒吼,猶如驚雷一般的語調劈頭蓋臉的斥問下來。

  「啊~」黃國棟心中一慌,整個人直接被嚇得坐到瞭地上,已然有些嚇破瞭膽,但饒是如此,他嘴上念叨著的,仍舊是那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趙舒赫冷哼一聲,卻是直接朝著那位同樣嚇破瞭膽的老板努瞭努嘴:「你說!」

  「老總,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啊,都是他,他們訂的房啊! 」

  「你說,他隻宴請瞭籃球隊裡的一批學生?」趙舒赫朝著酒店老板一聲冷笑,隨機又把目光對準瞭黃國棟:「你又說,你是請贊助商吃飯,學生作陪?」

  「對,對!」黃國棟趕緊答應:「就是這樣,我們深海的贊助商…」

  「砰!」然而黃國棟話還沒有說完,隻見趙舒赫手腕一抬,一聲巨大的「轟鳴」就在這狹窄的審訊室裡響瞭起來。

  「啊!」

  「啊呀!」幾乎同時的,酒店老板與黃國棟發出尖叫,然而很明顯,酒店老板的聲音更加徹骨一些。

  趙舒赫把玩著手中的手槍,仿佛沒事人一樣的繼續盯著兩人:「你們要再不說實話,下一槍,可就不是腿瞭。」

  黃國棟望著倒在地上緊緊捂住大腿的酒店老板,心中的恐懼陡然間升到頂點,他這可真是要人命的呀!

  「我說,我說…」趕在黃國棟坦白之前,那酒店老板卻是搶先一步:「他…他們還租瞭一晚上的會所!」

  「三樓?」趙舒赫顯然是對整個天堂酒店進行過盤查。

  「對,對…老總,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他們就住瞭一晚上,我們下班瞭…」

  看著他面如死灰的樣子,趙舒赫也知道問得差不太多,大手一揮,自由人進來將他拖出去包紮治療,而這一走,審訊室裡就隻剩下他與黃國棟兩人。

  「老…老總…」黃國棟見勢不妙,立即跪倒在男人跟前:「我說,我說…」

  「就…我們來的幾個啦啦隊員,我…我們談好瞭…在…在一塊兒玩…」黃國棟腦子飛轉,半真半假的描述著那晚的場景,即便是摸不清對方的意圖,但為瞭保險,他倒是不敢說出趙舒奕的情形:「那晚,趙教練真的不在,她很早就出去瞭,隊員們都可以作證的!」

  「…」趙舒赫略微沉吟,仔細的消化著他所吐露的信息,好半晌才道:「你把那天參加的所有名單寫出來,如果有一個錯,你就別想活著走出這裡。」

  ***  ***  ***

  深海大學校門。

  總算停穩瞭的大巴車終於緩緩拉開車門,在司機與領班的呼喚下,球員們一個接一個的走下,此時正是第二天的白天,本應是朝陽初升的大好時節,可這群在車上躺瞭一夜的球員們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無精打采的樣子。

  當然不隻是因為在車上將就瞭一宿,更多的,還是這次出征失利的遺憾。

  「就差一點點!」不少人一路在抱怨著這些,他們明明是有著能和清北、京體這樣的球隊掰手腕的實力,可偏偏淪落到在這樣一個8進4的小組賽裡遺憾出局的結果,而這一次征程結束後,似乎要說「明年再來」就有些牽強瞭。

  雖然今年的深海是憑借著新人的加入而崛起的,但整支球隊卻依舊是由大三、大四的學長們居多。

  首發五人裡,聶雲大四,秦茂松大四,賀子龍大三,而替補席裡,大三大四的球員也不少。

  明年,這隻球隊怎麼辦?

  「大傢先別急著走,我們去球館開個會!」走下大巴車,聶雲揮手示意,似乎有著什麼話要說。

  「雲…雲哥,我腳有些不舒服,估計是老毛病犯瞭…」隊伍裡突然冒出一個聲音,聶雲順著望瞭一眼,臉上的神色有些復雜。如果是別人,他或許還會好言相勸,但既然是他,那他也就心中明瞭:「嗯,你回去休息吧。」

  「還有人想走嗎?」望著侯志高獨自遠去的背影,聶雲朝著隊伍吼瞭一聲。

  慶幸的是,剩下的球員雖然看上去各個疲累,但終究沒有人再提。

  熟悉的球館,熟悉的圍坐一圈,但不同的是,少瞭些人。

  趙舒奕、鐘致遠、侯志高。

  「從今天起,我們今年的比賽就結束瞭。」待全體坐定,聶雲清瞭清嗓子,開始說道:「我們有成績,突破性的拿到瞭深海站的冠軍,但更多的,還是這次雲都小組賽的遺憾。」

  「但競技體育就是這樣,成王敗寇,輸瞭就是輸瞭。」

  「這一年裡,大傢辛苦瞭!」

  聶雲一字一句的說著,似乎每一個字都有著它的生命與回憶,在座的球員多少能夠體會,畢竟這一年裡,他們的訓練強度確實很大,一起贏過,也一起輸過。

  「那接下來,還有些事要交代。」思緒許久,聶雲昂起瞭頭,顯然這才講到正題:

  「比賽結束,但這支隊伍不能散!」

  「我和老秦明年也許不能陪著大傢瞭,但我希望各位大三的學長,明年能協調好實習和就業的問題,再堅持一年。」聶雲說著這話,目光卻是望著低頭不語的賀子龍。

  「雲哥,我好說,可明年你不在瞭,隊伍怎麼打啊?」賀子龍也感受到瞭聶雲的目光,搖瞭搖頭小聲回應。

  「明年,」說到這裡,聶雲不禁站瞭起來,緩緩說道:「其實我很早也想過這個問題,大傢也能看到球場上的情況,深海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致遠功不可沒,如果不出這次的意外,我會毫不猶豫宣佈他是隊長。」

  「但現在出瞭意外!所以這些天我一直在想該怎麼辦,」聶雲說著說著居然露出一抹苦笑:「到剛剛,我才想通瞭些,也擅自做瞭一個決定。」

  「我依舊選擇鐘致遠為深海男籃下一屆的隊長!」

  「啊?」鐘致遠的球技和人品大傢自不會多說,可畢竟現在他人都找不著瞭,這會兒做這個決定,難免有些讓人意外。

  「雲哥,這事兒,是不是等他回來瞭再說。」

  「嗯,是要等他回來!」聶雲點瞭點頭,臉上的笑容變得和熏起來:「所以我的決定是…」

  「給大傢放假一周,好好修整,一周後,繼續開始訓練,我,會和你們一起等他回來!」

  說完這句,聶雲多少有些輕松,在往年,大四的學長們打完瞭比賽自然就不會再歸隊瞭,倒不是不念舊情,實在是大四這個時間點非常忙碌,論文、考研、考編、找工作實習且不論,就光是應付學校裡畢業的那些破事都讓人焦頭爛額。

  推開球館大門,聶雲長舒瞭口氣,無論如何,他既然做瞭這個決定,就會說到做到。想通瞭這點,他倒也心情舒暢瞭起來,然而當他正要返回宿舍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前方。

  「你…你回來啦?」聶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葉紅霧站在校道的另一側,身上穿著的還是曾經那身有些「學生氣」的休閑裝,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一瞬之間,趕走瞭聶雲心中所有的陰霾。

  「我回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