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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借錢

  「臭小子,總算想起姐姐啦?」電話那頭傳來鐘神秀慵懶的聲音,這會兒才是早上 8點,鐘致遠剛剛早訓回來,想來姐姐也才起床不久。

  「嘿,這不是前段時間軍訓嗎,我這邊也有點兒忙,今天周末,這不立刻給你打過來瞭。」

  「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瞭?」

  「嘿嘿,哪能呢,就是離傢太久,想你和老爹瞭。」

  「那你怎麼不跟你老爹打電話?」鐘神秀嘴角一翹,悠閑的躺在沙發上,一雙足有1米2長的白腿抬瞭起來,正架在沙發的靠背上,以讓自己躺得更為舒適。

  「這,這不是和你有些話說嘛。」鐘致遠「厚顏無恥」的傻笑兩聲:「姐,我想找你借點錢。」

  「嗯?」鐘神秀倒是沒有太過驚訝,左腿稍稍一抬,右腿一屈踩在瞭沙發上,卻是在空中翹起瞭二郎腿:「說吧,多少?」

  「嗯,是這樣的姐,我一個同學她傢裡條件不是很好,她爸半個月前從高空墜落,斷瞭四五根肋骨,肺部挫傷,哎,挺慘的,手術費這邊差十萬塊錢,我想幫她。」

  「致遠,」鐘神秀的眉頭稍微皺瞭起來。

  「啊?」鐘致遠應瞭一聲,倒是有些心虛。

  「錢是小事。隻不過你也這麼大瞭,有些東西需要自己的判斷,當然,能幫到別人,也是好事。」

  鐘致遠腦中浮現起溫雪柔弱的身影,想起她那無助的眼神,尤其是想到她為瞭這個竟是差點走上瞭這麼一條歪路,心中已然有瞭主意:「姐,我覺得我應該幫她。」

  「好好好,」鐘神秀溫柔一笑:「還記得我之前給你的那張黑卡不?」

  「啊,記得。」

  「你拿著卡,在地上搜一個叫『紫雲茶莊』的地方,會有人給你錢的。」

  「噢,好的。」鐘致遠掛上瞭電話,從行李箱裡掏出瞭那張通體漆黑的磁卡,心中卻是不禁猜疑起來:「姐姐這幾年老是這麼神秘,也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錢?」正想著,曉雨的電話突然打瞭過來,一想著昨晚的荒唐行徑,鐘致遠不禁又有些頭疼,連忙接過電話。

  「喂,曉雨,昨天我跟他們去喝酒瞭,哎,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喝多瞭,我…」

  「好啦,沒事的,我們昨天也喝瞭點酒,你是不知道,萱姐可厲害瞭,我現在都還有點暈暈的。」曉雨的聲音嬌憨可愛,卻是帶著幾分清晨的慵懶。

  「啊?你們,你們宿舍都去瞭嗎?」鐘致遠突然想到瞭那個自己守瞭一晚上的「失足少女」,也不知怎麼的,似是而非的問瞭出來。

  「也沒有,雪雪她爸爸生病瞭,她去醫院照顧瞭就沒來…」

  「哦哦,好吧,她,回來瞭嗎?」

  「嗯,早上才回來,看起來有點累。」

  鐘致遠頓瞭頓,隨即想起取錢的事,編瞭個理由:「曉雨,我這邊中午還有點事,就不陪你吃午飯瞭,下午回來再找你。」

  林曉雨自是不會多想:「好啊,那我就陪萱姐她們瞭,對瞭,咱們晚上還練球嗎?萱姐說後天就開打瞭,想趁著周末加練一下。」

  「好好好,我去市裡取個東西,我姐給我寄的,取完就回來聯系你們。」

  ***  ***  ***

  「紫雲茶莊」,這麼一個安謐優雅的茶莊居然是坐落在深海的高新技術園區,四周不但車水馬龍,更引人註目的還是茶莊對面那幢高樓——冠雄大廈。

  這棟高樓可不一般,甚至可以說是聞名全國, 100層的高樓在哪裡都是這麼顯眼,而這棟伴隨著全國目前形勢最好的智運集團而崛起的冠雄大廈,自然是影響不凡。隻可惜鐘致遠對這些金融大佬興趣不大,隻是稍稍對著大廈望瞭兩眼便向著眼前的茶莊走去。

  「您好?先生,請問您有會員卡嗎?」剛一進門,便有一名穿著得體的男禮儀上前問候,看這架勢,這茶莊倒還不輕易對外開放。

  鐘致遠從兜裡取出那張黑色的磁卡,遞給男禮儀問道:「是這個嗎?」

  男禮儀職業性的笑容突然間一愣,抬頭仔細看瞭鐘致遠一眼,面色有些驚訝:「額,你稍等,我得去上面問問。」說完便匆忙的向著二樓走去,隻留著鐘致遠錯愕的呆在原地。

  還好隻過瞭一分鐘,鐘致遠便聽到樓梯傳來的腳步聲,那位男禮儀在前,身後卻是走來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女人同樣穿著一身職業化的工裝,見著鐘致遠便笑瞭起來:「你就是秀秀的弟弟小遠吧?」

  「啊?你是?」鐘致遠有些懵,但既然是姐姐的安排,那她能認出自己倒也不稀奇。

  「叫我玉姐就好啦,你跟我來。」玉姐倒是個自來熟,見著秀秀的弟弟長得倒是俊俏,心裡自然多瞭幾分好感,這就把鐘致遠向著樓上引去。

  這紫雲茶莊裡面倒是一派古典,純中式的裝修,到處可以聞到輕柔的紅木澹香,一路走來,倒好像也沒有幾個客人,玉姐將她引到一處雅座包廂坐好,接著又從外頭端來一杯清茶,熱情的遞到鐘致遠的手裡:「小遠啊,玉姐我呢和你姐差不多大,你姐讓我以後啊多照看著你點,所以我以後就把你當自己弟弟看咯,嘿嘿。」

  「好啊,玉姐,」鐘致遠笑瞭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拒絕的話:「不知道我姐跟你?」

  「我們是同事啦,都是給老板打工的,嘿嘿,」玉姐面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聽你姐說,你要十萬塊啊?」

  「嗯,玉姐,我一個同學的爸爸出瞭點事…」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啊?」玉姐倒是不關心什麼事,反倒是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估計還是個美女吧?」

  「啊?」鐘致遠被她說的摸不著頭腦:「是個…是個女生。」

  「玉姐懂的,」玉姐一面嬌笑著,一面伸出手來,攤開那雪白的手掌,除瞭先前那張黑卡,卻是赫然多出瞭兩張銀行IC卡:「喏,這裡面一張卡裡十萬,多的一張算是玉姐的見面禮啦。」

  「啊?這怎麼行。」鐘致遠連連起身,長這麼大他雖然手頭不怎麼缺錢,可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麼大的數目,更何況居然是個才認識幾分鐘的陌生人。

  「行啦,追女生要花錢的,」玉姐一把將他手給掰開,直接塞在他手裡:「來,留個號碼,沒事的時候就過來坐坐。」

  「這?」鐘致遠面露難堪之色:「玉姐,我,真不能拿這錢,我也不是追女生,就是想幫幫她。」

  「嘿,你還害羞瞭,那這樣,你要不想追她,那就追我唄,嘿嘿,下次來的時候給姐買點好吃的好玩的,就算姐沒白疼你。」

  鐘致遠無奈的笑瞭笑,實在不知道姐姐怎麼會有這麼怪的朋友,但既然話說到這份上瞭,他倒也不好推辭,收下卡,互相留瞭個號碼,在玉姐熱情下喝瞭幾口茶才從茶莊出來。

  「小遠還沒車吧?要不要姐姐送你。」

  「啊,玉姐,真的不用瞭,我,我自己坐地鐵回去。」鐘致遠苦笑一聲,倒真有些不適應這位玉姐的熱情。

  「坐什麼地鐵啊,跟姐來,姐送你過去。」玉姐說著就要拉著鐘致遠向著地下車庫裡走。

  「叮叮…」一聲輕響倒是止住瞭玉姐的步伐,玉姐自兜裡拿出手機,笑容稍稍一緊,可不過一秒鐘便恢復瞭先前的熱切:「小遠啊,那你自己回去吧,玉姐這邊忽然來瞭點事情。」

  「嗯嗯,好的,玉姐你慢慢忙,今天已經麻煩你很久瞭。」鐘致遠暗自松瞭口氣,要真被她開著車送回去,萬一被曉雨給看到瞭,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望著鐘致遠遠去的背影,玉姐這才劃開手中響個不停的手機,面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喂?老板。」

  「紫魚,黃山犧牲瞭。」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異常沉重。

  玉姐的手顫瞭顫,雙唇微微抿動,強忍著心中悲楚:「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接到的消息,深海國際大橋底下發現的屍體,確認是他。」

  玉姐沒有說話,隻是另一隻手已是捏得咯吱作響。

  「上頭決定瞭,智運的事先緩緩,你這段日子繼續守在那裡,等咱們的人手齊瞭再說。」

  「他們都很忙?」玉姐徑直問道。

  「嗯,如今是特殊時期,他們都有任務,」電話裡的語音突然頓瞭頓,忽然似是意識到瞭什麼,接著說道:「紫魚,我知道你想報仇,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他們忙完瞭,我派人過來你那邊,不會讓黃山白白犧牲的。」

  ***  ***  ***

  「你…你在哪呢?」在學校裡,溫雪又穿回瞭她的那身粗佈格子衫,倒是顯得有幾分土氣,可她眼眸裡閃爍著的明媚倒是不容掩蓋,配上她那小心翼翼生怕別人瞧見的模樣,倒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接到鐘致遠的電話,她便心中惴惴不安,她從來沒有想過,對她那貧苦的傢庭而言望塵莫及的數字,居然半天功夫就被人解決瞭,一想到自己差點走上瞭那條不歸之路,心中不由又生出幾分慶幸,隻覺著好像天無絕人之路一般,父親有救瞭,她,也有救瞭。

  「嘿,在這!」鐘致遠從身後鉆瞭出來,恰好站在瞭溫雪的跟前,倒是把溫雪嚇瞭一跳。他此刻穿的是一身球衣球鞋,一身精壯的肌肉盡數展露,貼得如此之近,那叫人悸動不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溫雪俏臉一紅,下意識的退瞭半步。

  他們約的是學校裡另一個校區的咖啡廳,鐘致遠想瞭個辦法,先是打電話約著曉雨她們練球,讓她們先去球場等著,自己便趁個空蕩約著溫雪出來,將手中的卡遞給溫雪:「來,這是給你的,以後,再也別去那地方瞭。」

  溫雪望著手中的IC卡,隻覺著這冰冷的小卡片突然間變得滾燙起來,鼻尖一簌,眼淚便止不住的落瞭下來。

  「誒誒誒,你別哭啊,你這一哭讓人看瞭怎麼想。」鐘致遠趕緊止住她的哭聲。

  「謝謝。」溫雪清瞭清嗓子,可依然沒用什麼效果,帶著些沙啞的哭聲說道:「我,我畢業依舊努力掙錢,我一定還你。」

  鐘致遠點瞭點頭,倒也沒拒絕她的承諾:「行吧,你快去醫院吧,我這邊還要陪她們去練球,就不多陪你瞭。」

  「嗯,好,你去吧,我這就去醫院。」溫雪應瞭一聲,不再多說,就這樣看著鐘致遠告別向著球場走去,看著他高高的身影,溫雪一時間有些癡瞭,心中不禁想著:若是昨天他沒有醒過來…旋即又想起宿舍裡那位純真無邪的小妹妹,苦澀的心靈瞬間一陣酸楚,溫雪搖瞭搖頭不再多想,站起身來向著校門口走瞭出去。

  短暫的咖啡廳之約落下帷幕,本應是二人心中不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可卻並不如他們所想的那麼隱蔽,咖啡廳的另一側角落裡,一道狡諧的目光閃爍,似是已將一切看在眼裡。

  ***  ***  ***

  「喂,張科長,我是先前跟你聯系的小葉…」

  「哦?是你啊,不是說讓你聯系法院那邊嗎?你這是訴訟刑事案件,主要還是靠法院那立案的。」

  「是是是,張科長,我昨天按您的指示聯系瞭法院的李副院長,可他說案件涉及到公安系統內部,還需要你們檢察院的公文批示,您看什麼時候…」

  「這個老李啊,還真是…這樣吧,我這幾天有點忙,你過幾天再來找我吧。」

  「可…可是…」電話這頭的葉詩翩有些焦慮:「張科,之前那位和我聯系的嶽姐好像說檢察院是可以立案的。」

  「那你去找她啊。」電話那頭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

  「不是,張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葉詩翩心裡愁苦萬分,自那日與嶽彥昕見面之後,本以為這件事會很快有個結果,可誰想著嶽彥昕電話過來說是有接瞭個緊急任務,這樁案子交給瞭如今耳邊這位張科長來跟進,自此之後音訊全無,連電話都打不通瞭。而這位張科長卻是與嶽彥昕的熱情關懷完全不同,一上來就打著官腔,竟是讓她兜兜轉轉去找法院,把她們當皮球一樣推來推去。

  「要我說啊,你就跟老李好好說說,應該就會給你立案的,到時候咱們才好調查嘛。」電話裡的聲音稍稍緩和,旋即又是熟悉的那句:「好瞭,小葉啊,我這邊還有事先掛瞭,回頭咱們再聊。」

  「嘟嘟嘟嘟…」

  刺耳的忙音響起,葉詩翩顫抖的放下手機,望向身旁陪著自己的妹妹,苦澀的搖瞭搖頭,面上柔滑的肌膚微微皺起,似是想擠出幾絲笑容來寬慰妹妹,可心頭的痛楚深入人心,她終究是擠不出來,雙眼隻微微一閉,眼淚便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姐姐,他們…」葉紅霧見著姐姐這副失瞭神的樣子,心裡哪裡能不急,趕緊一把摟住瞭姐姐,輕輕問著:「姐姐,你別哭啊,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沒用的,那是廳長級別的,整個深海,估計沒有幾個人能得罪得起,我們是什麼人啊,我們就是這大城市裡的浮萍…」葉詩翩哭訴著,雖是不比那日苦難,可這心頭的大山卻是越壓越重:「我好恨啊!」

  「姐姐,你別想不開,沒事的,你還有我,還有爸媽,要不,我陪你回傢休息段時間吧。」

  葉詩翩閉瞭閉眼,稍稍推開妹妹的懷抱站瞭起來:「你又是班導,又要準備考研,聶雲他比賽也快瞭,哪裡有時間陪我回去。」

  「可是,姐姐,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葉紅霧瞭解姐姐,姐姐雖然看起來有些柔弱,可骨子裡卻是天生要強,自小認定瞭的事就是怎麼勸也拉不回來,也因為這樣,大學裡也沒能找個合適的男朋友,如今受瞭這麼大的委屈,還真有可能幹出點傻事來。

  「你這樣陪著我也不是辦法,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我想一個人睡會兒。」

  葉紅霧輕輕「嗯」瞭一聲,又朝著房間裡望瞭望,想著房裡早早被自己收起來的剪刀等危險品,應該是確認著房間裡再沒有什麼危險,點瞭點頭,這才緩緩走出。

  ***  ***  ***

  當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灑落在房間裡的時候,本應熟睡的葉詩翩卻依舊掙紮通紅而又惺忪的雙眼,本是年輕美麗的深海校花,本是落落大方的電視臺主持,此刻卻是變得憔悴無力,青春的朝氣在她身上找不到半點光彩,彷佛一夜之間變成瞭個白發魔女,滿是傷痛。

  葉詩翩一宿沒睡,每當她睡意來臨合上雙眼,眼中總會浮現出那頭惡熊向他撲來的場景,她彷佛置身於一片迷宮之中,每每尋得出口,那惡熊便正守在那裡,一次次的希望燃起,一次次的希望撲滅。就在這樣的痛苦折磨中熬瞭一宿,哪裡還能有什麼精神,葉詩翩自床上坐起,看瞭看手機上的時間才剛剛六點,天色剛剛放亮,街道上卻已隱隱有著些許環衛在做輕掃,葉詩翩嗅瞭嗅鼻,輕輕的打開瞭房門。

  妹妹還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想來也是在擔心自己,葉詩翩輕手輕腳的邁過客廳,連洗漱都已不想去弄,打開瞭出租屋的小門,徑直便向著外頭走去。

  她要去的地方離傢不遠,越過兩條馬路,眼前便出現瞭「深海大學」的校門,這是她的母校,住在這附近,她總是時不時的回來看看,她特別喜歡那片青山湖,在那裡,她彷佛能尋找到自己當年的影子。

  她傢境一般,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些窮困,畢竟培養著兩個女大學生的開支也是不菲。葉詩翩好強,自進入大學的第一天起便選擇瞭播音主持這個方向,初時她的普通話還有些傢鄉口音,為瞭練好,無數個清晨她都在青山湖畔獨自發聲,為瞭未來的路,她逼著自己去瞭解各項體育賽事,大學四年,她拒絕過許多男生的愛慕,對她來說,帶著妹妹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才是重中之重。於是乎,她一路奮發,終於是靠著優異的成績和表現被深海電視臺錄取,才畢業一年時間便已經開始有瞭跑散場的待遇,按照她的估算,再過五年,她就能登上更大的舞臺。

  這算是站穩瞭腳瞭吧,然而在尊嚴面前又有什麼用呢?

  一想起那個夜晚的噩夢,葉詩翩就恨得牙關緊咬,渾身都是一陣顫抖,忽然之間,她覺著自己有些孤獨,要是這個時候,有個愛我疼我的人在身邊陪著我?要是那個時候,有個高大威勐的人站出來護著我?然而沒有那麼多的如果,青山湖依舊清澈安靜,朝陽微微升起,湖水周圍的草坪還帶著些許朝露,一切的一切在葉詩翩看來都是那麼的美好和愜意。

  「再見瞭!」葉詩翩的腦中終於是生出這樣一句臺詞,彷佛醞釀許久,又彷佛是突然萌生,她自己也琢磨不清楚,她一步步的向著湖水走去,悠然而神傷。

  「再見瞭妹妹,再見瞭世界!」葉詩翩輕聲呢喃瞭兩句,雙腳已是走到瞭湖畔邊緣,拖鞋緩緩踏入水中,一股涼意傳來,但她卻已沒有半點退縮。

  「誒,你幹嘛啊?」便在葉詩翩正要邁步之時,身後驟然傳來一道男聲,葉詩翩一個踉蹌,還落在岸上的腳突然一滑,竟是「撲通」一聲墜入湖裡。

  「誒誒…」岸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喚,葉詩翩已是聽不真切,雖然是失足墜落,可畢竟也已是如她所願墜入水中,感受著水中窒息的壓迫感,葉詩翩澹漠的心突然之間生出瞭幾絲畏懼,突然,水中勐地傳來一聲炸響,葉詩翩隻覺著背上不多時傳來一陣力道,隻聽得「轟隆」一聲,已然沉入湖底的她居然被人抱瞭起來。

  無數的水滴自身上墜落,葉詩翩渾身濕透,一臉茫然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是他?

  是那個曾經為他解過圍的少年!

  他為什麼在這裡?

  鐘致遠自然不能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一早醒來正要去球場練球,可經過青山湖畔之時卻是隱約望見一個穿著睡袍的女人搖搖欲墜的,像是喝多瞭酒一樣,鐘致遠看得仔細,當看到這女人果真是沖著青山湖而去的時候,鐘致遠哪裡還顧得上許多,「撲通」一聲便墜入水中救人要緊。

  「呼,呼…」鐘致遠狠狠的呼瞭幾口氣,好在自小練過遊泳,這湖水也不算太深,饒是如此,從水裡抱個人起來還是得費上些力氣。

  「嘔…」二人才剛剛上岸,葉詩翩便覺著腹中積水湧動,腦袋一偏,嘴中便吐出一道水箭,鐘致遠連忙將她放下,輕輕的替她拍打著後背,好讓她緩過氣來。可這一翻身才發現不對,葉詩翩早上出門哪裡顧得上收拾,這一身白色睡衣沾瞭水立刻緊緊貼住肌膚,不但將她那身曼妙身材勾勒出來,更嚴重的是,她那背後兩道胸罩扣子的勒痕也是顯露無疑,而鐘致遠好巧不巧的偏偏手拍打在那根系帶上。

  「別…」葉詩翩雖然是精神恍惚,可一旦觸及到她那隱秘之地卻不由得下意識的縮瞭縮身子,整個人蜷縮起來。

  「對,對不起啊。」鐘致遠無奈的摸瞭摸後腦勺,模樣有些拘謹。

  「不是,我,你,」葉詩翩有些語無倫次,她心中強暴的陰影猶在,對這輕微的觸碰都有些敏感,可她也並非是非不分的人,當然知道鐘致遠的好意,愣瞭半天,才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啊?我,」救人自然不需要理由,鐘致遠正要說隻是路過而已,可側目之時卻突然覺著這女人有點熟悉,不由得將頭湊近瞭些,這才驚呼著:「你,你是那位?」

  葉詩翩抿瞭抿嘴,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不想承認,她多麼希望此刻的自己還是那個舞臺上光鮮亮麗的主持,多麼希望,一切的一切還沒有發生。

  「學姐?」鐘致遠的呼喚打斷瞭她的思路:「學姐,有什麼想不開的啊,我送你回去吧。」說著便要扶她起來。

  磁性的聲音傳入葉詩翩的腦海,她突然有些不舍得,不舍得就這麼離開,葉詩翩沉吟幾許,突然間抬起頭來望著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男生:「借下你的肩膀給我把。」

  「啊?」鐘致遠還未反應過來,美女主持便已靠在瞭她的肩頭,沒有像他想象中的嚎啕大哭,反而是把眼睛閉上,靜靜的靠著,一動不動。

  「學姐,我不知道你受瞭什麼委屈,可你還年輕啊,還有很多的夢想要實現的,」鐘致遠不太會安慰人,但卻也能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夢想?」葉詩翩呢喃瞭一句,她突然很想和這個男生說上幾句。

  「對啊,我小時候看我爸爸打球,就覺著他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就夢想著有一天能跟他一樣打球,可到後來訓練,我被折磨得要死瞭,可心中有著夢想,咬咬牙也就過來瞭,記得小學六年級一次比賽,我們班最後時刻還領先一分,結果我一個失誤給運丟瞭,最後愣是給對手翻盤瞭,當時所有人都對我失望,我差不多也有想死的心瞭…」

  「那,那後來呢?」

  「後來?還不是就這樣瞭,還能真死瞭呀,繼續練球唄,到初中的時候約那些對手打球,他們都打不過我瞭,雖然輸瞭那一場比較可惜,可過去瞭也就過去瞭,未來,我還有很多球賽要打的。」鐘致遠輕輕一笑,事情過去多年,回味起來卻是有些雲澹風輕。

  「嗯…真好。」葉詩翩點瞭點頭,這些淺顯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這些天來她無時無刻不再告誡著自己要向前看,可是她終究不能說服自己,可今天,她突然好像想通瞭些。

  「姐姐!」葉詩翩正回味著少年的話,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急斥,回頭一望,卻見著葉紅霧與聶雲兩人一齊撲瞭過來。葉紅霧睡得不深,手機鬧鐘一響便突然驚醒瞭過來,見著房門大開,勐的意識到不對,急忙呼出男友一起尋找起來,萬幸的是,他們兩個一出門便直撲著青山湖,倒是沒有太費周章。

  「姐姐,你幹什麼,你幹什麼啊這是?」葉紅霧一眼就看到姐姐渾身濕透,哪裡還不知道發生瞭什麼,當下一把將她摟住,趴在她身上狠狠哭瞭起來。

  「班、班導?」鐘致遠看著葉紅霧,有些吃驚。

  「誒?鐘致遠,你怎麼在這?」葉紅霧自然認得自己班上的學生。

  「我剛好路過,看見她…」

  「是他救得我。」葉詩翩嘆瞭口氣,卻是緩緩站瞭起來:「走吧,回去吧。」

  「姐姐?」葉紅霧還有些一頭霧水。

  「走吧,我不會做傻事瞭。」葉詩翩言語莊重,倒真像是恢復瞭幾分神采。

  葉紅霧望著她的面容,心中依然有些擔心,但既然姐姐想要回去,那她自然要跟著,當下拍瞭拍鐘致遠的手:「鐘致遠,謝謝你啊,我先去管她,改天,改天我再感謝你。」說著連忙向著早已走瞭幾步的姐姐追去。

  聶雲看瞭一眼愣在草地上的鐘致遠,不由得露出幾分笑容,同樣的學著葉紅霧的模樣上前拍瞭拍他的肩膀:「兄弟,謝謝你瞭,」言罷亦是朝著兩女方向追瞭上去。

  ***  ***  ***

  下午四點,文學院籃球場高掛著「文學院15級迎新籃球賽」的橫幅,作為深海學院的最早辦迎新賽的學院,圍觀的新生們早已將球場圍得水泄不通,鐘致遠來得早,在他的指引下,曉雨班上的隊伍早早開始瞭熱身。

  「嘿,看她們那模樣,還像點樣子誒,」圍觀著的男生們自然少不瞭一番玩笑,女子籃球在國內受眾很低,高中階段校園裡很少有女子籃球比賽,到瞭大學裡看到這麼多穿著運動服的女生在那跑動運球,柔柔弱弱的身子在那耍著花槍,自然讓人有著耳目一新的感覺。

  「喲,還會上籃呢!」圍觀人數一朵,素質便有些參差不齊,少不瞭有些素質低的在旁邊吹著口哨,然而隊員們卻是毫不理會,這些天她們跟著鐘致遠一番苦練,早已將這些閑言碎語看得清澹許多。

  「來瞭,來瞭!」也不知是誰開始一聲呼喊,眾女抬頭望去,卻見著一群同樣穿著球衣的女生們走瞭過來,看那球衣上面寫著的隊伍字樣,赫然正是她們今天的對手——漢語言 3班。

  「這,這麼高啊,」站在鐘致遠身邊的溫雪小聲的念瞭一句,心中不由得替曉雨她們擔心起來。鐘致遠同樣也是皺起眉頭,雖然也知道曉雨隊伍裡的身高一般,最高的也就是張萱曉雨這樣的,也才 165左右,可想著是女生比賽,應該差距不會太大,可這一瞧對面,迎面走來的就是兩個1米7的大高個子,尤其是其中一個,那身板,說個 180斤都不嫌誇張,另外一個雖然輕便,可一看那套武裝到牙齒的運動裝備,顯然也不是個善茬。

  收起心中的無奈,作為教練,鐘致遠自然不會將壓力帶給球員,他拍瞭拍手,示意著隊員們靠攏過來:「來來來,都熱身好瞭吧,比賽快開始瞭,我給大傢交代一下。」

  「她們有身高,那今天我們就打速度,把我先前教你們的快攻戰術打起來,大傢放松心態,不要害怕,打球就是這樣的,你拼得越兇,對面就越亂,這樣,待會兒張萱你盯那個 10號,胖的那個,曉雨你先盯那個9號試試,剩下三個你們自己分,方頤你得多跑動,今天能不能贏還得看你…」

  「嘟」的一聲哨響,鐘致遠正好吩咐完畢,向著張萱示意瞭一下,張萱默契的點瞭點頭,旋即在人堆中伸出一隻白凈的手來:「來來來,一、二、三…」

  連帶著鐘致遠與林曉雨,十幾隻手一齊搭在瞭張萱的手上,異口同聲的喊出瞭那句:「加油!」

  伴著張萱的一馬當先,林曉雨,孔方頤還有另外兩名隊員一齊走瞭上去,步伐昂揚自信,在這一刻,她們都不是文學院的窈窕淑女,籃球場上,隻有敢於拼搏的女運動員。

  比賽正式開始!

  「走!」籃球才剛剛向空中拋出,對手10號便是一聲怒吼,所有人幾乎還沒進入狀態,這個大胖妞便已是跳瞭起來,她跳得不高,有些笨拙,可憑借著碾壓的高度和精神狀態,張萱還沒有反應過來,球已經落入瞭「10號」的手裡,可接下來發生的情況卻是讓人大跌眼鏡,這個「10號」顯然是早早預料到自己會搶到開球,她急切的想要將手中籃球扔向前場的隊友,可一時間腳步不穩,竟是拿著球連走瞭好幾步才將球給扔出去。

  「嘟!」哨聲響起,裁判示意,走步違例。

  「哈哈,哈哈…」這一下可把圍觀的人群給逗笑起來,這個「10號」看起來威勐,可基本功實在太差,連基本的運球都有些不穩。

  然而曉雨班上這邊卻也好不瞭多少,曉雨站在邊線將球發出,接球的隊友正要運球,可一下子四周突然冒出三四個防守人,這可一下子亂瞭陣腳,四周被包得嚴嚴實實,她沒有甩開對手的能力,自然也就無法將球傳出。

  「啪」的一聲脆響,卻是對面的「 9號」突然出手,一巴掌打在瞭曉雨隊友的手上,籃球立時掉落下來, 9號一鼓作氣,竟是拿著球毫不猶豫的向著對面籃筐沖去。

  「打手瞭啊!打手瞭啊!」場下的隊友們立時呼喚起來,可裁判根本未做理會,雖然剛剛這一球近在眼前,他也能看出是打手,可籃球吹罰哪有這麼簡單的,就算是男生,這種程度都可吹可不出,換做女生,裁判自然要將吹罰尺度降低一些,不然這比賽斷斷續續更沒法看瞭。

  「哇哇哇哇…」場下突然傳來一陣驚呼,所有人目光對準瞭那位 9號,她搶過籃球便一個勁兒的朝著曉雨這邊的籃筐沖瞭過去,那運球速度,誇張的步伐,感覺比很多男生還要有沖擊力。

  一步、兩步,上籃——籃球在籃板上轉瞭一圈,卻是並未如她所料一般滑入籃網,而是稍稍偏出,自籃筐的另一側落瞭下去。

  「誒,可惜。」

  「呼,好險!」鐘致遠身邊的隊員們紛紛舒瞭口氣,然而鐘致遠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 1米70以上的身高,運球穩定,不但會上籃,還會快攻時候不減速的上籃,雖然這一球沒進,可她展現出來的基本功便已經說明問題,這是個專業的,至少是打過幾年比賽才能練出來的水平。正如他先前所料,這個一身運動裝備的9 號,才是她們今天的最大麻煩。

  「啊~」這邊曉雨隊員們才剛剛發球,對面的防守已是跟瞭過來,對女生而言,獨自運球過半場都已不容易,更何況是有人逼迫著防守,一時間運球人方寸大亂,林曉雨急匆匆的跑瞭過去,這才將球接瞭過來,可她還未起步,突然眼前便冒出一尊巨大的身影—— 9號!林曉雨有些害怕,本就不穩定的腳步這時候變得更加凌亂,這會兒功夫,對手的幾個防守人又是撲瞭過來,本來還算靈活的林曉雨突然之間被這陣仗嚇得不知所措,抱著球左推推右轉轉,實在是找不到分出來的路線。

  「曉雨,別怕,」張萱突然高喊瞭一聲,林曉雨這才聽到聲音,勐地跳起,使出自己最大的勁兒將球向著張萱的方向扔瞭出去,可身在人堆之中,她所用的全身力氣推出去的球卻是有些泱泱無力,對手的10號突然冒瞭出來,穩穩的將球從張萱身前拿住,勐地一甩,籃球向著遠方奔走,而與此同時,那位 9號卻已早早的開始瞭快下。

  「又是她!」所有人都註意到瞭這裡,這個 9號彷佛與所有人都不在一個檔次,快速甩開身位,恰好跑在籃球所傳的位置,接球,稍稍穩瞭一秒,運球推進,又是一個快攻大三步。

  「唰~」籃球打在籃板內側,輕松滑入籃網之中,比分0:2!

  「她是誰啊,怎麼,怎麼這麼厲害啊?」人群之中響起瞭一陣狐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位 9號吸引,雖然才0:2,可勝負,似乎已經見瞭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