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命令,是一句話也不要說,直接要瞭你的命。”擦幹凈雙手之後晚香低身,搭上小三肩膀,手指下探:“但我想聽聽,我有沒有寬恕你的理由。”
小三低頭,向後微讓:“理由?難道你不怕鬼眼聽瞭去?”
“既然違背主子命令,我自然是有十全的把握,這個不勞你操心。”
小三還是低頭,目光並不犀利,卻有看穿一切的坦然。
“寬恕我,讓晚媚來找我,從此鬼門再沒有晚媚這個人。殺掉我,然後設法讓晚媚知道,從此晚媚和公子反目。這是你的兩個選擇,對你都有利。”
“你到底要選哪個?”說完這句之後他抬頭,看向晚香:“我能想到的公子自然也想到。相信他和我一樣,都在等你的答案。”
京城,皇宮一去十裡,無限繁華的一隻泥沼。
公子如今就在這裡垂首屏息,身份叫做寧王。
而他的二弟鬱寧遠依舊笑得溫和,食指叩打桌面,感慨:“大哥痊愈真是太好瞭,果然皇天有眼。”
公子頓首,樣子有些虛弱,抬手掩唇咳嗽瞭幾聲,這才答話:“南疆可能真是我的福地,微臣居然能夠不死,繼續為皇上效命。”
鬱寧遠的手指停住,開始撫摸額頭:“這次大哥來,還是請命清剿武林嗎?可是我覺得這件事委實太過耗費心神。”
話裡的意思已是推諉,公子不語,不反駁強辯,隻是恰到好處流露出一點失望。
“不過我好像答應過,你不再管鹽茶道的事,會給你別的機會施展。”到最後鬱寧遠終於一嘆:“既是如此你就去吧,我派殷太傅做你助手。”
“殷太傅日理萬機,臣覺得另外一個人選更為適合。”
“誰?”
“前任武林盟主,方歌。”公子答道,提到這個名字時抬頭,姿態語氣都自信十足。
山腳下一個小村落,屋子背對群山,推窗就能看見雲霧裡常青的山竹,這如今就是方歌的傢。
推門而入時他發現已經桌前已經有人等他,手捧一杯熱茶,等得很耐心。
“自我介紹,在下鬱寧天,撫順府寧王。”等到他之後公子發話,將手一抬:“不介意的話方大俠請坐,咱們共飲一杯。”
方歌神色平淡,看他看瞭有一會之後落座,捧杯吹瞭口氣:“記得有個人也曾請過我,喝的是酒。這人帶著面具,評價我是個不黑不白灰色的人物。”
“這個評價很準確。”公子道,面色依舊冷寂:“撇開恩怨,他其實也算你半個知己。”
方歌笑,對知己這兩字不置可否,隻是捧茶暖手。
“虛套不必,王爺隻需說明來意。”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發話,目光投向窗外竹林。
“群山環抱竹林安謐,住在這裡,你難道就真的得到寧靜?”公子突然反問瞭句:“我相信方大俠不會這麼愚蠢,知道自己的心在哪裡,所以有自信,今天你絕對會跟我走一遭。”
寧不寧靜其實取決於心。方歌有智,不否認這點,所以最終沒有拒絕。
按公子所說,他隨他走瞭一遭,為瞭一件關乎武林半數人生死的大事。
目的地很快達到,公子從馬車上下來,系好大氅頓步。
方歌隨行,抬頭迎上艷陽,看清楚眼前這座建築的門匾。
“楚府”,匾上這兩字簡單遒勁,透著凜然大氣。
“原兵部侍郎楚望舒府上,今天是他的災日。”說瞭這句之後公子就起步,跟守門的兵士交代身份,帶方歌跨過瞭那半膝高的門檻。
門內府邸開闊,本來也是個極其富貴的所在。
方歌在公子身後走得無聲,很快就聽到喧嘩,此起彼伏喊的都是冤枉。
楚侍郎通敵叛國,今天舉傢抄斬,的確是個天覆地亡的災日。
從遠處看,方歌隻看見一片凌亂和一個衣襟飄飄不肯落跪的身影。
“受死可以,但楚某不領這通敵罪名。”雪地之中所有人都聽見瞭楚望舒的這句話,無望然而無畏。
所有人一時噤聲,公子也止步,領著方歌,不遠不近恰巧停在一丈開外。
“聖上的裁度,你說你不領?”
過瞭片刻終於有人發話,語聲低沉,尾音邪惡地上挑。
邪惡然而雍容,殷梓永遠就是殷梓,紫衫鴿血,魔意無礙風流。
“不領又如何?”楚望舒迎著他的目光答道,在不曾察覺時氣勢已經降瞭一階。
“領是死不領也是死。”殷梓淡淡,攤開手掌輕撫。
“隻不過死的方式不怎麼一樣……”這一句語味無盡的話之後他豁然睜眼,手指按上楚望舒胸口,隔著他衣衫,將一根手指刺進瞭他心門去。
楚望舒吃痛,往後急退一步,頃刻間已然變色。
殷梓將眼微收,手指收瞭回來,指尖上有道極細的傷口。
殷梓之血,天下至毒,他也就是從食指逼出一滴,然後逼進瞭楚望舒胸口血脈。
可這已經足夠。
一滴周身遊走不斷彌散的毒血,已經足夠讓一個英雄屈膝。
楚望舒的身子已經不那麼挺拔,呼吸艱難,開始覺得血管裡流動著一塊烙鐵,每到一處都滋滋生煙,在煎熬著他五臟六腑每一個毛孔。
“很熱是不是?”殷梓輕聲,繞到他身後,紫衫滑過他小腿:“我試試替你澆滅這火。”
言畢他就抬手,從兵衛腰間抽出長刀,刀光如雪,一記就割下瞭楚府三隻人頭。
血如匹練狂湧,澆上楚望舒後背,將他濕淋淋澆瞭個透。
楚望舒低吼一聲,再不能維持雙膝筆直,緩緩跪低瞭下來。
血管裡自己的每一滴血如今都成瞭蝕骨毒藥,如今的他正在腐爛,從裡到外每寸每分。
身後又是刀起,有多少人頭落地他已經不知道,隻是顫抖著伸手,想提到天靈蓋自盡。
“想死是嗎?”殷梓的長眼這時到瞭他跟前,將刀放到他掌心,握住他手掌,幫他架上頸脖。
“領罪,高呼三聲皇上聖明,我就幫你。”對著楚望舒耳朵他低語:“幫你……一刀瞭結痛苦。”
這聲音魅惑,就象擱在頸項的那把刀,對楚望舒有著無限的吸引。
“我領罪。”無比的痛苦煎熬之中他喃喃,眼角甚至滲出瞭血。
刀口往裡進瞭一步,殷梓開始微笑,問:“那麼聖上可曾冤枉你?”
“聖上聖明!”
楚望舒厲聲,重復三次聲音刺破雲霄。
刀口畫過一個美麗的弧線,殷梓眉頭舒展,終於割破他頸脈,給瞭他一個痛快。
滿場一時無聲,所有人都屏息,感覺到湧過心頭的寒意。
“殷……太傅。”過瞭有一會才有一個參將發聲,笑得諂媚:“現在可以抄傢瞭,您是不是……”
言下之意是要殷梓領頭,行抄傢公事順便飽飽私囊。
“抄傢?我沒興趣。”殷梓搖頭,習慣性地將手指送進嘴,嘗瞭嘗血的甜腥:“黃金萬兩傢眷如雲,要來何用?你們喜歡的話請便。”
說完人就負手,當真施施然而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看花園裡公子和方歌一眼,似乎是不曾在意。
而公子低頭,等他走後方才朝向方歌,問瞭句:“你覺得他這個人如何?”
“不貪財不貪色,他這個人簡單,沒有是非隻有信仰,不忠於良心道德,隻忠於他的皇上。”不等方歌回答他又接瞭句,毫無感情地陳述。
方歌的臉色依舊平淡:“敢問王爺,這一切與我何幹?”
“裘鐵膽公然和朝廷叫板,這個我想你也知道。”公子繼續低頭:“皇上下令由我清算,我想邀你主持。”
方歌笑,笑得苦澀譏諷:“莫非你以為我會受邀?以為我真不明白,害死我女兒的不是裘鐵膽而是你?”
“如果你主持,那武林隻是重新規劃。而如果你拒絕,聖上要派我的助手就是方才那位殷太傅。”公子將頭緩緩抬高。
“由他主持,武林就是血洗。”說這句時他用力,一字一頓:“其中的分別,我想方大俠應該和我一樣清楚。”
※※※※
“既然公子知道,那為什麼還派我來?”許久之後晚香才回神,笑容僵在瞭眉眼之間。
小三不答她,退後,勉力挪上張椅子坐直。
晚香的心卻是漸漸涼瞭:“他派我來,莫非是試探我?還是吃定我不會聽從命令,好找個借口除我?”
言畢人就前傾,袖裡一柄彎刀如鉤,冷森森架上瞭小三頸脖。
“死生不過如此。”在那刃光之下小三平靜,仰頭將唇湊到晚香耳間:“不過臨死之前,我有個關於公子身份的秘密……”
秘密兩字之後他聲音放得極低,屋梁上潛著的鬼眼終於按捺不住,身體下潛盤上床架。
鬼眼都學忍術,而忍術的第一要訣就是靜。
他已經犯瞭大忌,所以很快就看見一枚彎刀如月,頃刻間已將他頭顱割下。
刀是冷月刀,不僅封喉還能凝凍血液,晚香將那把不沾點血的彎刀收回,似笑非笑看住瞭小三。
“我以為我已經控制瞭鬼眼。”她嘆:“可是我果然錯瞭,這個人我就從來沒見過。”
“告訴我公子身份的秘密……”不過多久她又笑,上來靠近小三:“知道瞭公子的身份,我還哪能活命?一句話就逼得我殺人倒戈,倒向你這邊,你還真是瞭得。”
小三退無可退,隻得由她靠瞭上來,手在他後背一下下撩撥。
“既然你如此瞭得,就教教我好瞭。”晚香又道,手滑過他腰,在他大腿根處盤旋:“我殺人滅口,接下來該怎麼辦?”
“如果你肯,我們定個契約。”小三一把捉住她手,握她握到指節發白:“首先你告訴我,晚媚知不知道我還活著。”
“目前不知道,而公子的意思是要讓她永遠不知道。”
“那就暫時不讓她知道。”隔一會小三才說瞭句,覺得這句無比沉重:“你從此和她一心,直到推翻公子為止。”
“一心?”聞言晚香發笑,頭半斜靠上小三肩膀:“勞駕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和她一心。”
“設局讓我假死,和晚媚一心推翻公子,最後再讓晚媚知道我的去處,從此鬼門就是誰的天下,我想你應該清楚。”
這一句之後晚香瞇眼,沉默瞭很久很久。
“我寧願不要鬼門,隻要一個人,像你對晚媚那樣對我。”最後她嘆氣,伸出蛇信似地舌頭,在小三耳垂輕輕一卷。
“假死前服侍我一次吧。”輕聲之中她埋頭,隔著衣衫又舔弄瞭下小三的男根:“象服侍晚媚一樣盡心,夠盡心我就跟你簽這個契約。”
“我答應過晚媚永不負她。”
在欲望被挑起前小三揚手,猛力一推桌面,人和椅子立刻遠遠退瞭開去。
晚香的邀約被斷然拒絕,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拒絕我就等於死,我想你應該知道。”隔瞭有一會晚香神色才恢復,眼半瞇長袖鼓風,裡面已有隱約殺氣。
“向晚香,有哪一點不如夜來媚?”不遠處小三道,看她看到極深處:“你現在是不是這麼想?”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你的欲望藏得太淺,淺到公子已經覺得你對晚媚是個太大的威脅,所以說你拒絕我,那才是等於死。”
這一席話說完之後晚香再度沉默,臉上招牌笑意收隱,慢慢浮出淒涼。
“向晚香,到底哪裡不如夜來媚?”她反問,一步步走近,停在咫尺開外:“為什麼你和公子都覺得她不可替代?”
小三不語,伸出手:“既然在公子眼中,你無法替代晚媚,那麼我們就達成契約,我保證晚媚絕不留戀鬼門。”
晚香將信將疑,手指在他掌心輕輕一搭:“這樣咱們就成同盟瞭?隻拍一下手?”
小三咳嗽一聲,不答她,艱難後退,從床架上搬下那鬼眼屍體,開始剝他衣服。
晚香玲瓏,立刻從門後拿出瞭紅魔傘。
傘面地湧金蓮開始伸出觸角,小三連忙脫下自己衣衫和死屍對換,轉頭看向晚香:“最好你把他的骨頭敲碎,一塊塊敲到小腿。”
晚香抽出彎刀,連敲瞭幾塊後停住,看著小三的腿腳:“被敲的時候你疼不疼?那時候有沒有想過背叛你主子?”
腿腳處鉆心的疼痛又開始發作,小三撫額,屏息瞭一會才道:“討論這個時機不合,我現在開始叫,叫完後你立刻把我送出窗去。”
“說不負她便不負她,因為你重諾,所以我信你。”晚香跟瞭句,眼神不再閃爍,伸出指頭開始倒數。
“來人!!”
倒數完畢小三嘶著嗓子叫喊,而晚香立刻發力,用腰帶將他甩出瞭窗口。
笑蓬萊於是在是夜發生驚天血案。
眾人踏上樓來,全都看見瞭兩具被吸幹血液的無頭屍體。
朱啟朱大老板和他擄來的殘廢被人擊殺,死相極其淒慘,這消息一時傳遍安定。
笑蓬萊成瞭血兇之地,從極度繁華轉眼變成滿目蕭條。
朱啟傢遺孀開始考慮倒手,想甩瞭這燙手山芋。
消息她放瞭出去,在安定城裡遊走。
沒有主顧光臨,這一天天的等待讓她焦躁,心理價位不斷下跌。
“一萬兩?一萬兩就一萬兩!”到這天主顧來時她已經完全亂瞭陣腳,爽快到連自己都詫異。
“這是一萬兩銀票。”來人道,為她爽快撫掌:“夫人真是女中豪傑,懂得當斷則斷。”
朱夫人搭臉,連嘆幾聲命苦,又看住他:“你當真要做笑蓬萊的老板?這渾水……”
“渾水難趟是吧?”那人笑,打斷她:“這個和我無關,我隻是個跑腿,受命來做交易。至於老板,那另有其人。”
※※※※
晚香回到鬼門,第一件事便是去聽竹院求見公子。
重簾之後還是死黑,晚香靜默,聽見公子的呼吸竟是有些紊亂。
“啟稟公子,任務已經完成。”晚香發聲。
公子的呼吸聲益發急促,她壓下好奇,緩緩跪低:“公子這次派晚香去可是試探晚香?晚香明白,以後絕不再有非分之想,會一心一意順從公子和門主。”
公子聞言從榻上起身,悶頭等呼吸平順,這才冷聲:“幾時你變得這麼聰明,居然會猜我的心思?”
晚香低頭,在地間咬牙,不回一個字。
一聲咳嗽從胸腔沖頂而出,公子掩唇,感覺指間淅瀝瀝有鮮血不斷下落。
“但願你牢記今天所說的話。”他強撐,袖風一掃示意晚香出去。
晚香領命,可那指間的鮮血還不肯止歇。
“歇一天就歇出這些毛病。”隔一會公子苦笑,將大氅披上肩,示意下人去喚晚媚。
晚媚來時他已經坐上轎子,因為開始忙碌,果然感覺好瞭些。
“方歌已經答應助我,第一個目標是裘鐵膽的鐵膽幫,你去盯著,不要給他機會回頭。”
說完這句之後公子抬手,軟轎吱呀作響,很快溶入夜色。
鐵膽幫,夜色已深,裘洛負手,百無聊賴地在自傢花園裡兜圈。
花園的東北角有個池塘,這會子結瞭厚厚一層冰,他一時興起,踮腳在上面溜瞭一下。
就在這時池塘的暗角有人一笑,“噗哧”一聲,顯然是個女聲。
裘洛的臉立刻紅瞭,縮著手腳挨到岸邊。
“天寒地凍,少爺小心傷瞭風。”那女聲又響起,鬼魅的很,攔在瞭他前頭。
裘洛的臉就更紅瞭,一直紅到脖根,呼呼吐著熱氣。
女子笑,一雙眼抬瞭起來,裡面剪水蕩漾:“少夫人新近進門,少爺又為什麼不去陪她,偏來這裡挨凍?”
裘洛吸氣,臉不紅瞭,開始大聲嗆咳,顯然被她這句話噎到。
“也沒什麼。”那女子悠悠看他,眼波慢慢流轉,有瞭寬縱和體諒,就象他早已去世的娘:“你還小,不懂房事也很正常。”
裘洛的眼眶立刻發紅,在寒風裡面吸著鼻子,臉頰幾近透明。
女子的神情於是益發柔和,手拂動,有意無意碰到瞭他下體。
那裡有瞭些微的反應,裘洛慌張,立刻後退,兩手擋在跨前。
女子又笑,追著他往前,將身子跪低,撥開他手,臉頰離他欲望隻有一寸,吞吐著熱氣:“是它讓你沒法抬頭,不敢面對夫人嗎?”
裘洛不語,臉色益發蒼白,牙齒將下唇咬出瞭個血印。
“沒關系,你隻是還沒長大。”女子柔聲,手指靈活,探進他小褲,將他欲望掏瞭出來。
那東西軟塌,和裘洛一樣瑟縮。
裘洛將手掩面,雖然沒哭,可喉嚨裡已有瞭絕望的嗚咽。
“真的沒關系,你還隻是個孩子,是他們要你承擔的太多。”女子低頭,伸出舌尖,很是珍愛地在那上面舔瞭口。
濕漉漉的麻酥湧上心底,裘洛仰脖,呼出一大口白霧,分身也有反應,微微抬起瞭頭。
女子的頭埋得更低,舌頭靈活,在他分身打轉,慢慢將整根吞瞭進去。
不急迫不失望,她是這麼溫柔,溫柔到裘洛想哭。
“我知道我不配做爹的兒子,不配做裘鐵膽的兒子。”他掩面,一雙撞鹿般的眼睛寫滿淒惶。
女子抬眼,手指握住他欲望,很緩慢地打圈:“那是他們不明白,你需要時間,寶劍出鞘需要過程。”
說完她就張嘴,粉色嘴唇吻過欲望,每一次落下都是次熾熱的誘惑。
裘洛的身體開始搖晃,頭低垂,看住瞭她半掩的胸膛,下身終於昂揚。
“準備好就不要害怕。”女子低聲,牽他的手蓋上自己胸膛:“你已經十七歲,是時候不再做孩子。”
裘洛還是膽怯,但最終經不住誘惑,一隻涼瑟的右手蓋上瞭那堆綿軟。
女子呻吟瞭聲,這下再不猶豫,頭深深埋進,開始吞吐。
起先分身還是軟弱,可也架不住舌尖挑逗,慢慢地頂進瞭她咽喉去。
裘洛半彎著腰,開始隨節律揉搓她乳房,雙手漸漸火熱,每個毛孔都在顫栗。
“起碼我還是個男人,最起碼……”他喘息,胯往前死命一頂,欲望被女子喉管緊緊包住,那種快意簡直無法名狀。
女子嗚咽,努力忍住嗆咳,手指不忘在根部輕輕揉搓。
裘洛受到鼓舞,漸漸開始瘋狂,快到頂點時手指鉗住女子乳尖,下死力一握。
女子吃痛張口,將他欲望吐瞭出來,捏住前端,阻止他發泄,手勢是如此熟練。
“你當然是個男人,不輸給你爹的男人。”說完這句她就放手,人略略後退。
分身激射,在夜下劃出弧線,無聲蓋上冰面。
裘洛的身體滾燙,一顆心更是滾燙,忽然間不再顫抖:“這麼說我還有價值,不是個百無一用的廢物……”
“那當然。”女子道,起身,手指還是柔軟,撫過他腰側的佩劍:“這就好比拔劍,像你爹一樣威風凜凜地拔劍出鞘,其實並不是那麼難。”
裘洛一震,五指穿風,從未有過的慷慨和自信也仿佛透指而來。
“也許真是不難。”
他低聲,彈指將劍出鞘,迎風一揮,竟是凜然有瞭幾分意氣。
女子贊嘆,手指撫過長劍,指甲蓋迎向月色,略微有些發藍。
“恭喜少爺成年。”她一笑,袖角滑過劍鋒,竟是施施然而去。
劍刃鋒利,割下瞭她一片月色的衣袖。
裘洛在風中枯立,握著這片袖角,這才發覺自己癡枉,連女子的臉面也不曾看清。
第二天,鐵膽幫蒙難,一切來得突然。
前盟主方歌打頭,身後立著烏雲十二騎,再往後是齊刷刷三長排弓箭手,一色的搭箭上弓,將鐵膽幫團團圍住。
鐵膽幫的都是鐵膽,一個個也不屑躲藏,居然全數湧到門口,陪裘鐵膽一起怒目相向。
“格老子好你個方歌,居然做瞭朝廷狗腿,喪心病狂連做人都不配的孬種!”
裘鐵膽的聲線還是一如既往地霹靂,唾沫也是精準,要不是方歌避讓,老早就吐上瞭他眼珠。
“再說一遍,我來是勞請裘盟主退位。”方歌還是灰衣,不嗔不怒猶如深潭:“至於在下人格,盟主不妨稍後討論。”
“那我若是不從呢!”裘鐵膽又是霹靂,豪氣幹雲。
方歌衣動,劍出鞘,臨風橫置,將眼冷冷一掃:“我容你鐵膽幫十人上來,車輪也好圍攻也好,隻要贏得我手裡長劍,方某立刻走人。”
“但若是贏不瞭……”他微頓,劍尖立直,指向裘鐵膽:“就勞請盟主退位讓賢。你別告訴我你沒這個膽量。”
聽完他這句之後滿場靜默,裘鐵膽的鐵膽在手裡飛轉,撞得人心煩意亂。
如果十人合攻方歌,那麼鐵膽幫必勝。
可是顏面怎麼辦,他裘鐵膽一生最最看重的顏面,難得就這麼不要?
喉嚨一片焦渴,他開始一生中難得的猶豫,目光遊走,無意掃過瞭獨子裘洛。
他的確隻是無意,可是裘洛卻心裡一突,長長喘瞭口氣,不由將昨晚那片衣角握得更緊。
“鐵膽幫少幫主裘洛,前來討教。”這句話好像鬼魅一樣出瞭口,何止裘鐵膽,連他自己都嚇瞭一跳。
方歌頷首,劍鋒一蕩,對他勇氣表示敬意。
於是裘洛隻好拔劍,雖然忐忑,但終於跨前一步。
平生第一次勇敢,也是平生第一次,他從裘鐵膽眼裡看見瞭嘉許。
“還請指教。”他拔劍,雖然眼神仍舊青澀,但劍意已見風范。
方歌的心弦撩動,從他撞鹿一樣忐忑清明的眼裡看見瞭盈盈,他那墓木已拱的女兒。
比武於是失卻意義。
本該三招瞭結的,最終卻比瞭二十餘招,切磋變成瞭指引。
到最後方歌一劍橫上他喉頭,那也是虛式,未曾著上一分力。
裘洛落敗,這結局毫無意外。
裘洛握著劍,肌肉僵直,餘光掃向裘鐵膽,又萬分忐忑地掃瞭下眾人。
一幹人全都面目模糊,唯有一個人抬瞭眼,和他四目相撞,無聲之中一個激顫。
是昨夜那個女子,衣袖缺瞭一角,裘洛看見她揚唇,目光依稀在說:“從來你都是個男人,不輸給你爹的男人。”
象被鬼魅催引,突然間死亡不再令人懼怕,他揚手,劍尖揚起,一記就刺進瞭方歌肋下。
方歌吃痛,劍身往前,快要割上他頸脈時反手,揚起劍柄,重重敲上瞭他頭頂。
眼前有些眩暈,他感覺到傷口麻酥。
這孩子的劍上竟然淬瞭毒。
那廂裘鐵膽的聲音益發刺耳起來:“不需要車輪也不要圍攻,裘某前來領教。”
長劍開始變得沉重,他勉力抬手,聽見身後弓箭手屏息,弓已拉到最滿。
如果他輸,到時候定是萬箭齊發,朝廷的人,自然是不會和人講什麼江湖信義。
事情似乎已經無可收拾。
方歌苦笑,眼似乎看見血色,朝向人群,終於瞧見瞭那雙凌厲的媚眼。
那是晚媚,和方歌初見的時候不同,這時的她已經沒有迷茫,隻有犀利冷靜。
隻是那麼一閃,她人已經隱沒,沒在瞭嘈雜人群。
“裘某前來討教。”
裘鐵膽霹靂般的嗓門還在耳邊轟鳴,炸得人頭皮發麻。
方歌闔目,勉力維持清明,劍卻仍是穩固,不偏不移指著裘鐵膽面門。
毒是慢毒,似乎留瞭情面,沒想立刻要他的命。
秦雨桑老早說過的話開始在他耳側盤旋:“裘鐵膽,少年時練過橫練,脈門在氣海穴,隻需施力三分,必橫屍當場。”
氣海穴,這是裘鐵膽的死門,他清楚得很,可是從來沒有一試。
就算當日盈盈危難,他也沒有一試。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隻好認命。
“方某受教。”在滿弓緊弦的聲響之中他立定,抬手,灰衣獵獵,已經無處回頭。
裘鐵膽一聲斷喝,鐵膽便似流星,立刻就封住瞭他上中下三路。
方歌低頭,避過其中一顆,劍筆直,穿越縫隙迎向他氣海穴。
另外一顆鐵膽生風,敲上他大腿,悶聲作響,幾乎將他腿骨敲斷。
可是劍尖也撞上瞭裘鐵膽的氣海穴,施力三分,足以斃命。
裘鐵膽雙目圓睜,一時不敢相信,借勢退後,一步步退到瞭裘洛跟前。
裘洛頭頂才遭重創,還有些迷蒙,隻當他們拼比內力,連忙一把扶住瞭他。
兩隻手於是緊握,他感覺到父親那一握的重量。
因為他今天站直,終於象個男人,所以這一握已經有瞭托付和寄望。
不論平時如何霸道嚴苛,做爹的,總不過就是對兒子有所期許。
“我敗瞭,如果你還是個人,就饒過我兒子,饒過我滿門。”
最終裘鐵膽發話,身軀筆直,重重呼出瞭最後一口濁氣。
一世英雄,他也是人,到這時終於氣短。
方歌不語,收劍,很是勉強站在原處。
晚媚隱在人群,就在這最適合的時機站立不穩,人前栽,雙手一推。
推力往前傳遞,到最後一個弟子被推出人群,猛然間站到瞭方歌跟前。
這弟子茫然,環顧四周,最後決定幹脆昂然,將手一舉:“就算師傅敗瞭,我們也不屈服,是男人就該站著死!”
“是男人就該站著死。”一直沉默的裘洛跟瞭句,不是口號,而是可怕的寧靜。
群情一時奮勇,方歌側耳,聽到身後烏馬揚蹄,馬上騎士鎧甲簌簌而響。
身體是如此軟弱,他隻看見裘洛持劍踉蹌而來,那雙撞鹿般的眼睛就在自己跟前。
長劍在最後關頭被他揚起,弧線美麗,劃過裘洛頸項,一劍就斬下瞭他頭顱。
鮮血沖天,一時淋濕瞭眾人的豪氣。
“誰有種不妨上來。”方歌斷喝,將劍橫平,劍尖托著裘洛的頭顱,朝四下凜凜一掃。
眾人定定。
有人膽怯,第一個落下瞭兵器。
場面終於得控,方歌微微踉蹌,朝人群中的晚媚投去一眼。
一眼千言,晚媚終於低頭,安靜,放棄鼓動。
身後的十二騎士開始勒馬,長刀整齊入鞘,在最後時刻放棄屠戮。
誰都不曾犯下殺戒。
隻有方歌劍槽飲血,劍尖上的孩子雙目圓睜,親眼見證著他的罪孽。
“解藥,一顆外敷一顆內服。”
事情完畢之後方歌被架回住處,才關上房門,就聽見晚媚說話。
是兩粒暗紅色的丹藥,象凝固的血。
方歌接過,擱在手心打量。
晚媚的冷笑隨後而至:“你別告訴我你不想服,想一死明志。”
方歌無有表情,將一粒丹藥內服,另一粒在手心慢慢碾碎。
“知道你的計劃,算定裘洛一定應戰,暗算你,等你落敗後萬箭齊發,讓全武林見證你言而無信。”晚媚撫著手心:“我的計劃不可謂不周詳,可最終還是被你扭轉,我該代表公子向你致意。”
“殺瞭裘鐵膽和裘洛,我一樣不能回頭。”方歌抬眼,不掩飾自己的厭憎:“恭喜閣下目標達成。”
“你可以討厭我。”晚媚笑,捏起那揉碎的丹藥,抬手替他敷上傷口:“反正這世間寥落,我不再需要向誰示好。”
“堅持你的堅持吧,方歌方大俠。有東西值得堅持,總歸還是有幸。”
到最後她彈指,在方歌傷口重重一按,起身,語氣終究唏噓。
※※※※
“笑蓬萊買下,這是地契房契和所有的賣身契。”走進自傢小院後蘇葉發話,手指嘩啦啦翻著那堆紙張,給小三過目。
“一共花瞭一萬兩,你給我一萬五千兩,剩下的五千兩歸我。”隔一會他又道,拿出銀票,濕漉漉地親瞭口:“飛泉琴啊飛泉琴,老子來也。”
小三笑,將輪椅往前推瞭一把:“我勸你最好不去買,省得再上當。”
蘇葉的臉立刻轉陰,恨恨:“再詆毀我的品位,小心我把你卸成八塊。”
小三不語,隻是推輪椅到他的一架古琴前,掄值,彈起一首《普安咒》。
一曲立刻讓蘇葉噤聲,苦笑著回味起瞭當日。
琴癡蘇葉,一個買琴成癡卻琴藝平平的呆子,各大琴行有名的冤大頭,大概很少會有人想到他是個殺手,而且是個武功極高要價死貴的殺手。
殺手大多為錢,他也不例外,隻是銀子最終全進瞭琴行老板口袋而已。
那天的情形他記得很清楚,和平時一樣,日上三桿他才起床,腫著眼泡去茶館喝茶。
喝到一半女老板出場,在他茶杯下面壓上瞭張字條。
老規矩,這裡是他的接頭地點,有紙條就表示有買傢。
原本他是沒興趣的。
沒有相中又沒錢買的好琴,又還有錢喝茶,他一般就懶得接生意。
打開那張字條也隻是純屬無聊。
“二十萬兩。”
紙條上隻得這四個字,卻立刻讓他張口結舌。
按市價他值一萬兩,這是哪個呆子,居然和他一樣是個冤大頭。
“三元巷三號,主顧在那裡等你。”女老板在這時湊近,呵氣如蘭,在他耳邊輕聲瞭一句。
三元巷三號,一個小小的四合院,蘇葉在那裡第一次見到瞭他的主顧,小三。
“我要搬去你傢,二十萬兩,雇你殺要殺我的人。”
這是小三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蘇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翻眼睛:“二十萬兩雇老子做保鏢,你……”
“我沒有二十萬兩,這筆錢要以後給你。”
這是小三的第二句。
那意思是,他要跟一個殺手賒賬。
蘇葉當時閉氣,一隻手握得咯吱作響,好容易才克制住,一甩袖預備走人。
身後就在這時響起琴聲,小三坐在輪椅,俯首凝神,彈的就是《普安咒》。
“你那滿屋古琴,難道不需要一個知音?”
這是小三說的第三句話,一語中的,立刻收服他心。
“我很好奇你怎麼給我那二十萬兩。”回想到這裡蘇葉前傾,指指那堆紙:“地契房契賣身契,就這個,能值二十萬兩?”
“從今天起你是笑蓬萊的大老板,賬面所有盈利歸你,二十萬兩,不會是個大數目。”小三淡淡,手指卻是堅決,滑過一個最艱澀的高音,而後收勢,樂聲歸於詳寧。
同一時刻,修文殿,殷梓運指,這麼巧,彈得也是一曲《普安咒》。
同一支曲子,小三彈得清淡隱忍,他卻彈得肆意,邪惡而魅惑。
鬱寧遠在龍椅上坐著,手托下顎,看奏折看得無趣,於是問:“你覺得寧王能完成這次任務嗎?”
“能。”殷梓斬釘截鐵:“皇上隻需擔心他的野心,不需擔心他的能力。”
“一個瞎子,縱然有野心,又能怎樣。”鬱寧遠伸個懶腰:“也許你我多慮瞭,而朝廷也需要他這種人才。”
殷梓不語,繼續奏曲,發絲微蕩。
一曲終瞭,他抬頭,這才發覺鬱寧遠已經盹著,披風松散,正從肩頭滑落。
於是他起身,悄聲上前,本意是替他的皇上蓋好披風。
鬱寧遠沒有察覺,臉朝右,睡得很安寧。
殷梓低頭,看到瞭他毛絨的鬢角,薄透的耳垂,還有那半敞龍袍下微露的鎖骨。
火盆裡竹炭噼啪一響,他忽然覺得燥熱。
額角一滴汗墜瞭下來,啪嗒一聲落進鬱寧遠頸項,往下滑去。
殷梓呼氣,隻覺自己的心也滑瞭下去。
滑過背,腰,一路蜿蜒。
最後停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