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德維嘉搖頭道：“慈航靜殿的衰敗，同樣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你隻看到它現在的落魄，卻不曾體會到其當年的強大。兩百年之前，它的巨影曾經遮蔽整個中土，無人不懼，就連北方獸蠻亦要俯首。即便現在，爛船仍有三斤釘，它的存在也仍令極樂佛宗寢食難安，不敢輕易南侵。”

　　女孩的目光先是悠遠，仿佛穿透時光，回到瞭百年前的時代，仰望著那個江湖巨無霸，卻漸漸透出貪婪，好像看到瞭獵物的餓獸，垂涎覬覦。

　　“四大神功強橫難敵，拂拭神通精巧奧妙，都是被世人遺忘的瑰寶，你們記著我的話，日後若有機會把手伸到他們衣袋裡，就絕對不要客氣，便是打劫也要把裡頭藏的東西挖出來！”

　　……原來如此……

　　白夜飛攸然神往，想著穿越過來至今，自己雖然練瞭易筋經，卻沒怎麼看到過和尚行走江湖，本來還以為是和尚不行，沒想到居然曾經這麼屌的。

　　慈航靜殿既是易筋經的源頭，估計就等同武俠小說裡少林寺的地位，果然……練武還是要看少林啊！

　　……連矮冬瓜都這麼說，有機會定要想辦法，弄點慈航靜殿的功夫來練，搭檔剛剛說四大神功，也不知除瞭易筋經，剩下的又是什麼？

　　白夜飛想著好處，陸雲樵卻微微搖頭，有些不以為然，但也沒傻到當面頂撞雅德維嘉，隻是問道：“那……第三傢是什麼？”

　　“淤泥源自混沌啟，蓮華一現盛世舉！”

　　雅德維嘉縱聲長吟，似歌非歌，更像是傳教詩簽，聽在兩人耳裡，都生出一個不好的聯想。

　　“聖蓮教是隱藏在陰影中的龐然大物，與它相比，什麼劍派盟會，什麼世傢黑魔，都是一群渣渣！”

　　雅德維嘉道：“太乙真宗和慈航靜殿都是正道，不是講究隱忍，就是死要面皮，尋常人既惹不到，惹到也有挽回的機會，但聖蓮教不同，他們能背後捅，就絕不正面廢話，你們要命就別去招惹。”

　　陸雲樵忍不住道：“我聽說過，聖蓮教一直隱秘傳教，流傳於達官貴人之間，尤其在那些貴婦人、閨閣小姐中影響力尤大。但這樣的影響力，算起來勢力雖然不小，可人數和六大劍派、大江盟相比，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這……怎能和太乙真宗並列？”

　　雅德維嘉搖瞭搖頭，神色異常嚴肅，“聖蓮教的確在名流貴人之間傳教，或者說，其在世人面前的形象確實如此，但那不過是表面形象罷瞭，其根基並不在達官，而在人。舉凡廟宇所在，但教有香火，便有聖蓮開，純以人數而論，說不定更勝丐幫！”

　　“不可能！”陸雲樵大力搖頭，“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巨無霸存在，卻半點聲息也不漏的？教眾這麼多人，怎麼可能瞞得住？如果真有這種大勢力，朝廷肯定如坐針氈，早就……”

　　白夜飛也在納悶同樣的問題，這種隱世勢力，到處傳教，以教義團結門下信眾，是歷朝歷代官府最忌憚的存在。

　　……特別還是秘密傳教，從來都是直接打成反賊，天龍八旗以異族身份統禦中土，怎麼可能放心這種存在？

　　……總不成，一個組織傳教傳到這麼大規模，朝廷還完全不知，那也太搞笑瞭？

　　正自思索，卻聽陸雲樵倒吸瞭一口涼氣，白夜飛扭頭看去，隻見他眼神錯愕，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好像想起瞭什麼，喃喃道：“難道是……”

　　雅德維嘉點頭道：“不錯，聖蓮教各處都有，但大多都不叫這個名字，不過萬瓣一脈，真面目都是同一個。”

　　想起陸雲樵當日所言，白夜飛瞬息恍然。

　　聖蓮教，被稱為萬教之教！

　　之前聽陸雲樵說起這個叫法，本以為是單純的自吹自擂，但經歷過膻根道宗之事，白夜飛有瞭不同的理解。

　　恐怕……這教派不止歷史悠久，更大隱於市，不是預想的那種躲在深山，隻守著秘密傳承的隱秘組織，聖蓮教平常……多半是以一堆鄉野神明的面目，在底層百姓中活躍，類似膻根道宗這樣的組織，在江湖上不知還有多少。

　　雅德維嘉道：“聖蓮教根植民間，又善於隱藏，至今浮出的表面不過是冰山一角，興華會那幫小子要是有我……他們一半接地氣，天龍皇帝的寶座早就坐不穩瞭。”

　　“這麼說確實惹不起……以後離各種教都要遠一點，不過……”

　　白夜飛沉吟道：“教練你把太乙真宗、慈航靜殿與聖蓮教三者並列，還有哪個勢力能比這三個更猛，可以壓在上頭的？”

　　“那還用講？”陸雲樵插嘴，“隻有朝廷瞭。”

　　雅德維嘉搖瞭搖頭。

　　陸雲樵不解，“不可能，除瞭朝廷，還有哪個勢力能在太乙真宗之上？這種存在不可能一點風聲沒有，就連聖蓮教我好歹也聽過呢。”

　　雅德維嘉幽幽嘆道：“不是之上，而是之後！它是一切混亂的源頭，是光明、黑暗背後的混沌，人數也許不多，卻無處不在。”

　　“那是什麼？”陸雲樵越聽越覺得困惑。

　　白夜飛心裡咯登一下，隱有所悟，緩聲問道：“它的名字是……”

　　雅德維嘉道：“魔門。”

　　“……沒、沒聽過啊！”陸雲樵一頭霧水。

　　白夜飛面色難看，又不好暴露，隻能道：“教練你好像提過，你給我的那個戒指……”

　　“也不知你是哪裡聽到的，知道這個名字的，世上可沒多少活人。打中土有歷史以來，魔門就存在，始終隱藏在所有真相的背後，多數驚天動地的大事，都在無人發覺的地方，與他們有關。”

　　雅德維嘉掃瞭白夜飛一眼，略微解釋後道：“我不會要你們別招惹魔門，因為隻有到瞭那個高度，或是潛到瞭那個深度，才可能接觸到他們。不過，一旦碰到……”

　　“碰到會怎麼樣？”白夜飛連忙問道。

　　雅德維嘉嘆瞭口氣，沒有回答，隻是聳肩道：“希望你們倆運氣好，一輩子都不會碰到吧。”

　　陸雲樵在一邊沉默不語，眼中寫滿瞭不信，像是在聽大人拿來嚇小孩的驚悚童話，不講邏輯，隻講嚇人，和自己從小所認知的……根本不是一個世界。

　　單要說聖蓮教也就罷瞭，那個魔門，簡直是陰謀論之大成，怎麼聽怎麼不靠譜，連帶著之前那些關於聖蓮教的說法都可疑起來。

　　一個龐然大物深藏民間，又一個黑暗源頭藏在歷史幕後，卻從來沒有人知道，這種話騙小孩還可以，要拿來騙成年人，這就過於兒戲瞭。

　　相比搭檔的質疑，白夜飛心頭壓力重重，無言暗嘆。魔門的存在，自己一早便確定無疑，而因為邪影的關系，自己已是閃不掉瞭，馬上還有一個可能來自魔門的老怪物上門，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不過……矮冬瓜知道得那麼清楚，隨口就說，看起來不像怕的樣子啊！

　　白夜飛心念一動，看向雅德維嘉的目光灼熱起來。虛交代的任務的時候，沒說不能找幫手，自傢教練這麼厲害，要是能求她幫手，還怕什麼老魔頭？雖然她不喜歡管閑事，明求未必有用，但拖人下水是自己強項啊！

　　雅德維嘉的個性，爛到掉渣，心胸狹窄，又錙銖必較，要是有人突然跑出來在她面前狂妄裝逼，指不定不用自己挑撥，她就拔劍斬人瞭。

　　白夜飛想要找個理由，讓雅德維嘉多待幾天，卻發現她說完這一串之後，忽然安靜下來。

　　白玉般的小手托著下巴，青蔥似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眼神凝重，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金色的發絲垂落，半遮半掩著精致五官，配合這個動作，完全就是孩童的舉止，可愛極瞭，神情卻極度認真，喃喃道：“現在告訴你們這些好像太早瞭，說不定反而會讓你們走入岔道，但……管他的呢！”

　　眼中一亮，雅德維嘉放下雙手，掃瞭一眼兩人，正色道：“你們聽過萬武歸宗的傳說嗎？”

　　白夜飛使勁搖頭，表示完全不知道。

　　陸雲樵皺瞭皺眉，不確定道：“你是說天經傳說？”

　　白夜飛生出怪異莫名之感，想起陸雲樵曾經說過一個天洲遠古時代的故事。

　　上古百傢爭鳴，人們窺探天秘，觸怒蒼天，降下暴君，屠戮大地，造成百年災殃，後來為瞭平息天怒，諸子百傢，還道於天，將所有密傳歸還天上。

　　陸雲樵說的時候，認為那隻是神話傳說，更多被人拿來當段子詐騙，自己也沒太當回事，但看雅德維嘉此刻的嚴肅模樣，難道……

　　白夜飛露出試探的目光，卻見雅德維嘉用力點頭，“天經可不是傳說，更不是神話，那是遠古時代，古聖先民參悟大道法則的智慧結晶！”

　　“不、不是吧？”陸雲樵瞪大眼睛，差點就要跳起來，“你……你說天經是真的？”

　　雅德維嘉點頭，“最初總結出九十九部，是為萬武源流。從古至今，所有武者無論修練的是什麼，晉升天元之後，都會歸入這些體系，這是一切力量的本質，九十九部藏於鼎中，合稱天經，當中所記載的功夫，取名……天武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