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一聲老大，裘少堂的表情立刻不同瞭，收起瞭戲謔之色，多帶瞭一分敬重。

　　“老大得白大先生真傳，他若是肯出手，自然馬到功成。不過……白夜飛身上的狀況雖然古怪，但橫豎他自己沒事，看來背景也沒問題，倒不用著急，也無需驚擾老大。反倒是他身邊那個陸雲樵……”

　　裘少堂冷笑道：“這傢夥身上的秘密更大！我真想不到，居然會遇上這樣的人，若是說給老大聽，他倒很可能有興趣專門為此出山一趟。”

　　“確實如此。”宋清廉點點頭，失笑道：“什麼人柱力，那是北地無上秘法，隻在獸族之中流傳，怎麼可能在人身上出現？”

　　想瞭想，宋清廉道：“人柱力應該輪不到那小子，不過……變身之說，應該不是瞎扯，你有什麼想法嗎？”

　　裘少堂推敲片刻，道：“聽聞北地獸族有一套邪功，名為天狼訣，能以人身爆發狂化獸力，威猛無匹，足以橫掃千軍。”

　　宋清廉皺眉道：“你懷疑那小子是練瞭獸族邪功，是北地派來的探子？”

　　“他要是探子，會對自己的狀況一無所知，跑來我這裡求診求暴露嗎？”

　　裘少堂搖頭，神色卻變得凝重，拿起煙桿吸瞭一口，吹出一口濃煙，“他身上的千重氣鎖，確實詭異。據我的測算，普通人如果背負這麼重的氣鎖，別說修練，早就氣血枯竭而亡瞭，他卻行若無事……我從沒見過這麼怪異的征狀，甚至比白小子還要怪。”

　　宋清廉道：“你怎麼也是當代名醫，就沒有一點推測嗎？”

　　“……也不能說沒有。”裘少堂道：“其實，我有一個猜想。”

　　“有話就說，別賣關子。”宋清廉催促道：“是什麼？”

　　裘少堂吞雲吐霧，“氣鎖不可能是自然形成，必然是某種精巧的設計，通過控制練武的次序來實現。而設計出這種手段的人，在他身上肯定費瞭極大心血，或許留瞭某些後手，避免承受者過早夭亡。”

　　頓瞭頓，裘少堂道：“我不知設計者究竟是什麼目的，層層深鎖之中又是什麼，但換瞭是我，費瞭那麼大力氣，肯定不會讓這傢夥隨便死的。”

　　“這麼說……”宋清廉隱有所悟，眼睛一亮，“他的獸化狀態……”

　　“他未必是失控而獸化。”裘少堂倒瞭倒煙灰，“也有可能是一種保護措施，每當宿主遭遇致命危機，氣鎖就會釋放出一部分能量，刺激人化身為獸，以狂暴的力量突破險局。”

　　“所以……獸化其實是一種保護？那消耗的定不是壽元，陸小子白擔心瞭。”

　　宋清廉笑瞭起來，忽然像是想起瞭什麼，搖頭道：“剛才應該問問，陸小子獸化之後到底有多強？說不定，可以反推氣鎖裡到底藏瞭什麼。”

　　裘少堂搖頭道：“不會太強的，一來受限於陸小子的真實修為，二來氣鎖層層鎖閉，形似封印，即使留有後手，能放出來的能量也有限，不過千中一二，加持之下，能有個三四元的力量，已經是極限瞭。”

　　“這還有屁保護？”宋清廉不屑道：“你說得那麼屌，還以為有地元呢。”

　　裘少堂笑道：“笑話！如果他獸化之後能有地元，那這些氣鎖解開之後，他豈不是直上天元？世上有這麼荒唐的事情嗎？”

　　◇　　　　◇　　　　◇

　　“天殘地缺一百零八劍，這名字，聽起來就夠狠！”

　　白夜飛與陸雲樵一起下到五層，準備先將易筋經的後續秘笈買瞭，再看看手上的錢能買點啥？

　　第五層的形式，與前半生的書店類似，一排排書櫃，擺滿瞭秘笈，按照內門功法，輕身功夫，外門硬功和拳腳兵器招式分門別類，又按照修練層次排出高低，雖然種類繁多，卻很方便人尋找自己所需，白夜飛一路看花瞭眼，不時出聲驚嘆和詢問。

　　“這劍法，是昔日天下第一刺客組織的秘傳，每一招都是壓上性命，以弱勝強的絕式，沒有舍身殺敵的勇氣，用不出其中精髓，如今雖然流入江湖，平日卻見不著人使，大傢都是暗中練上一兩式，拼命的時候用……你就算練瞭，沒事和人拼什麼命？”

　　陸雲樵笑著解釋完，白夜飛目光立刻從憧憬變成嫌棄，又指向另一邊道：“那這個上清秘傳兩儀神劍呢，聽起來就很威！”

　　“那個……這門劍法是以氣為劍的功夫，的確很威風，但前提是你晉入地元，真正以人身駕馭天地之力。”

　　陸雲樵苦笑，“到時候陰陽化兩儀，氣劍掃八方，出手之時黑白氣劍攢射，無物可擋，無物不破。但在此之前，人元真氣催動，就隻是氣，不是劍，純粹的樣子貨。所以一般隻有前途無量的道門真傳，還修的是陰陽兼具的功法，才會練。”

　　“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沒有什麼適合我的嗎？”

　　“誰讓你總看最上面的？你這個階段，真要練實戰功夫，下面這幾門，太極柔劍入門篇，松風刀法都可以。”

　　陸雲樵認真建議道：“其實你練九轉功，不如選拳腳功法，比如太乙綿掌，六合柔拳，這兩門都不錯。”

　　白夜飛不甘道：“可是這兩門功夫聽起來很一般，就是那種要夯實基礎，想見效起碼得練上一百幾十年的，現代社會大傢都忙，沒有點先進的功夫練嗎？”

　　“……你對修練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錯誤理解？”

　　“唉……”白夜飛嘆瞭口氣，道：“商品市場真是罪惡，以前看的故事裡，秘笈都是一套套的，到瞭我進商店，才發現居然是一章章分開賣的，連劍法都是拆開來論招賣。剛剛那個一百零百八劍，居然真分瞭一百零八份賣！”

　　“但這樣便宜很多，所以我才說不少人練一兩招當壓箱底，就因為大傢一般錢都不夠啊。”陸雲樵笑道：“不過，你如果有錢一次買整本或者全套，也會有折扣，能便宜很多的。”

　　“我要有那麼多錢，你以為我不買？”白夜飛搖頭，又掃視起眼前的秘笈，一本本薄薄的冊子，都堪比黃金，可以貴死人，眼前的櫃子哪裡是書櫃，分明是裝滿金銀珠玉的寶箱。

　　“咦？搭檔，如果我練成瞭，把功夫轉賣或者轉傳，不就能賺一筆？”

　　白夜飛眼珠一轉，“要是多賣幾次，不就賺大瞭？”

　　“哪有這種好事？”陸雲樵搖頭道：“浮萍居不比外頭那些攤販，所有售賣的秘笈，都得到門派授權，交易的時候，購買者要先立下心魔大誓，後頭如果私自傳授、轉賣，或是以任何形勢的商業牟利，未事先取得授權，都會立刻內元自焚，經脈盡斷，成為廢人！”

　　白夜飛哭笑不得，愣道：“這裡不但有智能手機，能掃碼，而且還進入瞭知識產權的時代？”

　　這是有術法的世界，白夜飛絲毫不敢小看發誓的效力，發財大計就此破滅，當下伸手入懷，摸摸自己的全副身傢，忍痛決定還是先買易筋經再說。

　　拉著陸雲樵去找這層的仆役問價，恰好看見褚長寧，白夜飛笑嘻嘻靠過去，“褚掌櫃，你們這邊有易筋經第三層嗎？大傢關系這麼好，打個折怎麼樣？”

　　褚長寧有些無奈，卻很快笑道：“白小先生開口，當然可以。友情價四枚金幣。”

　　“啥？”白夜飛卻嚇瞭一跳，質疑道：“怎麼比黑市攤販的價格還翻瞭一倍？我在下面買的第二層可隻要兩金啊，你們的友誼……不太值錢啊！”

　　褚長寧笑瞭一笑，摸著胡須解釋道：“白小先生誤會瞭。易筋經七級浮屠，首兩層無色，從第三層開始，真氣會凝為赤色，威能比首兩層提升數倍，更有利培養火系真氣，一直到五元為止都夠用，自然不是首兩層的奠基可比。而且也流傳不廣，一般地方可見不著，要不是友情打折，正常價可比這要貴一倍不止。”

　　“這樣嗎？”白夜飛訕訕一笑，腦筋急轉，想到自己晉升三元時，開的恰好是火門，現在以九轉功作為主修功法，練的是水，正需要一點能培育火系真氣的功夫來培養，易筋經第三層倒是正好。

　　“那就謝過褚掌櫃瞭。”白點頭同意，正要掏錢，忽然又想起一事，“這秘笈是不是隻能自己練？”

　　褚長寧笑道：“當然。”

　　“那如果要多一個練，兩個人練一本，是不是能算便宜點？”白夜飛再問。

　　褚長寧微笑搖頭，還沒來得及拒絕，陸雲樵反應過來，大驚失色，連忙搖手道：“別這麼幹，這太貴重瞭！”

　　白夜飛笑道：“講好是兩兄弟，別說兩傢話，我一個人練又有什麼意思？難道遇上什麼強敵，都讓我一個人上嗎？”

　　陸雲樵一愣，苦笑道，“你這麼說，我就更不敢要瞭！”

　　“有什麼好怕的？”白夜飛笑著拍瞭下搭檔肩膀，“難道你不練，敵人砍我的時候，你就逃得瞭嗎？就算你想跑，我也會推你上去啊！”

　　“能把出賣兄弟說得這麼光明正大的，我就知道你一個瞭。”陸雲樵啞然失笑，沒有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