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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夢想之地

  白夜飛仰望那座與其說是大劇院,氣勢更類似神殿一樣的宏偉建築,多少能理解潔芝的感受,七層樓高的殿堂,在這個時代絕對是巨物,除瞭高塔、高臺一類的祭典建築,郢都內就沒有哪座建物比這還高的。

  以一個穿越者的目光來看,二十幾米高的建築或許沒啥瞭不起,但它頂上不住噴吐的七彩光焰,仿佛千億黃金放閃的輝煌鎏光,奇幻瑰麗,照耀大半天空,仿佛神跡,這就不能不說一個服字。

  聽潔芝說,這些都是術式建築,裡頭內建瞭一堆仙法、禁制什麼的,運作原理不明,卻是防火、防潮、防雷還兼防盜,超級牛逼的建造水平,連白夜飛聽瞭都發愣,對這個位面的技術水平再生敬意。

  “你有機會在這裡頭演出啊!”白夜飛笑道:“我聽搭檔說,董團長和金大執事一直在奔走,爭取進大劇院演出的時間,聽說已經有眉目瞭。”

  之前,看陸雲樵沉默寡言,白夜飛以為他是內向含蓄之人,可這回合作,對他的印象整個改觀,這傢夥不但追蹤跟監有一手,甚至還擅長打探消息,很多團裡的大小情報,照理說應該沒太多人知道的,他都不曉得從哪裡聽來,隻要問他,多數都能回答,讓白夜飛大跌眼鏡。

  若非陸雲樵平常話不多,更從不主動議論什麼人,口風算得上甚緊,白夜飛都想要給他加贈一個八卦王的綽號瞭……

  “哪有這麼容易啊……”潔芝失笑道:“郢都是北親王的封地,他是今上的親弟,少年得意,大劇院是今上預賜給他的生辰禮物,花費重金無數,一個半月後,是大劇院營運一周年的慶典,也是北親王的十八歲壽辰……”

  白夜飛頓瞭頓,道:“這……不是還有一個半月嗎?我們也不見得就要在人傢壽宴上唱啊,提前預訂,總不會沒有空位吧?”

  潔芝搖瞭搖頭,遺憾道:“北親王壽辰是大事,慶典前的兩個月,大劇院就不接受任何演出預定,保留給受邀在慶典上演出的樂團練習、預演,董團長路子雖然廣,可我們樂坊實力有限,一開始既沒受邀,現在想擠入,恐怕……”

  話沒說死,但看潔芝這表情,白夜飛也知道是沒戲瞭,心中有些好笑,一個十八歲年輕小屁孩的慶生會,勞師動眾不說,還整出這麼大排場,帝制世界的頂層奢華果然沒有極限。

  側目一旁,白夜飛不得不承認潔芝說得沒錯。從這邊看得到大劇院的正門口,雖說是封閉起來,可仍有大批人馬進進出出,是那些有資格演出的樂手、歌唱傢入內預演,還有去看預演的觀眾……這種時候能進去看的,自然不是白丁閑人,全都是達官顯貴。

  一輛輛馬車停靠,走出一個個衣冠楚楚,華服錦袍的上流男女,非富即貴,仿佛正趕赴一場衣香鬢影的盛宴,哪裡像是去看預演?光是這氣派架式,白夜飛就感受到落差,自傢樂坊要進入大劇院演出,估計不是一般的懸。

  白夜飛暗自掂瞭掂手裡的五枚金龍幣,原本想砸錢買票,帶美少女去大劇院看表演兼裝逼的打算,至此全成泡影。

  這個時期的大劇院,票估計不是用錢就能買,還得靠關系,甚至成為身份地位的象征,五枚金龍幣對普通人不是一筆小錢,可拿來裝這個逼……估計連條毛都算不上。

  “算瞭。”

  潔芝看瞭一眼大劇院的鎏金頂,滿眼的戀戀不舍,“能夠到這裡來看上一眼,我就很滿足瞭!嘿嘿,其實我隻要一有時間,就會來這裡看上幾眼,今天還是阿白你陪我來的……好開心呢,我一定會記很久的!我們回去吧。”

  被一個美貌少女牽手這麼說,當然是一件很喜悅的事,但如果真這麼樣衰地回去,白夜飛真不知以後還有什麼顏面提起這段“美好回憶”,當下強笑道:“回去太早瞭,還是再去找點樂子吧,你就沒有其他想幹的事瞭嗎?”

  “這麼說的話……”潔芝目中閃爍異彩,“確實郢都有個地方,我想去很久瞭,阿白,你能陪我去嗎?”

  如釋重負,白夜飛拍胸道:“那有什麼問題?看你要吃吃喝喝,還是玩玩逛逛,都行啊!”

  打定主意要花錢,白夜飛去哪裡都不怕,甚至巴不得潔芝去逛街購物,自己好趁機多瞭解這世界的物價與各種雜貨,說不定,還能替身上的邪惡匕首和怪蛋找個鑒定,估一下價碼……

  記憶中,白夜飛記得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購物,一旦開放權限,自己的歷任女友都會把自己往名牌店拖去,但這個基本認知,此回又被潔芝給顛覆瞭。

  少女帶著白夜飛在街上行走,逢人就問一個叫自由町的地方,從人們的表情看來,白夜飛心頭有些發怵,感覺那似乎不是個好地方。

  “大劇院是郢都的至高理想,但除瞭它,郢都還有一個夢想地。”

  雙眼閃閃發光,少女的表情在這一刻無比鮮活,生機蓬勃,“自由町,那裡表演不上稅,題材曲目沒有限制,所有街頭藝人、街頭音樂傢,來到郢都就會去那邊尋夢,我也早就想開開眼界瞭呢。”

  ……不用上稅的表演地?

  白夜飛整個感覺迅速不好瞭,稍加想像,就大致能猜到那是個怎樣的地方,“潔芝,自由町的流浪漢……不,我是說行為藝術傢,應該不少吧?你之所以想去卻沒去,該不會是因為……”

  “金大執事警告過,讓我們別往那邊去,說那裡不安全,要是出瞭什麼事,對樂坊的名聲不好……”

  潔芝吐吐舌頭,眼神一下大膽起來,“其實這些都是誤解,那些流浪漢……不,藝術傢們並不危險,他們承受著生活的嚴苛,卻從沒有放棄過,持續用他們的方式追求夢想,他們才不會不安全呢!說不定,哪天就從他們之間出現一位世界級的音樂傢!”

  白夜飛聳聳肩,很想噴一句:“發夢去吧”,每個傑出人才都是夢想傢,但絕非每個夢想傢都能成為傑出人才。

  考慮到潔芝的熱情,這話沒有說出來,但當潔芝喜孜孜補上一句“就像阿白你一樣”時,白夜飛真的噴瞭出來。

  到瞭自由町,白夜飛確認瞭自己的預感,這裡……確實很精采。

  滾大球的、踩高蹺的、吞劍的、耍火流星的……整個活像是進瞭雜技團,甚至還真有那種全身刷瞭銀漆,在那裡扮金屬人的行為藝術傢,動作一下僵硬過一下,像僵屍多過金屬人,逗得街上孩子好生歡樂。

  音樂相關的也有,白夜飛看到一個男人,踩在幾個堆疊起來的紙箱上,引吭高歌,整整齊齊的西裝襯衫、外套,很有幾分聲樂傢的氣派,但作為歌手,他唯一的強項就隻有音量夠大,而他的下半身……就隻有一條底褲,還有兩隻大長毛腿,這讓白夜飛挺不好定義他是歌手?還是行為藝術者?

  當然也有認認真真在彈唱的,有一傢四口,兩個老的,帶著兩個小女孩,一起彈唱演奏,聲嘶力竭,甩發叫喊,頗有幾分搖滾的味道,可那對父母都是盲人,墨鏡加盲公杖的配備,用盡力氣唱著蓮花落,這根本……沒有樂團的范。

  簡單掃過一眼,白夜飛發現標準不能太講究,不然唯一符合音樂人認知的,大概隻有角落的那個吹笛者瞭,他的聽眾不是人,是一隻蛇……對,就是竹簍裡的那種,隨著他的笛聲搖擺、吐信,觀眾基本盯著他的蛇,沒誰在意他吹啥。

  而且,不管是怎麼唱、怎麼演,這些人都有個共同點,就是他們前面都擺著一個碗狀物體,方便觀眾拋錢進去……

  其實也沒什麼觀眾,這裡表演者多,但看的人卻少,周圍人數最多的,其實是那些穿著百納衣的乞丐,這些傢夥倒是有興趣看表演,可要指望他們投錢打賞,難度不是一般的高,白夜飛還看到有乞丐想伸手到那傢盲人的碗裡偷錢,被小女孩打瞭回來。

  除此之外,周圍沒看到什麼像樣的房舍,倒是路面垃圾很多,就白夜飛看來,這裡不是什麼夢想的樂土,純粹就是個城鄉結合部而已,金大執事的禁令沒下錯,這裡絕不適合年輕的漂亮女孩來,自己一路上就已經看到好多雙不善的目光,貪婪地死盯著潔芝,她卻渾然不覺。

  那傢夥……打一進到這片城鄉結合部開始,就整個樂瘋瞭,到處去跑,到處去看,別說拉住她,她腳下根本沒一刻停過。

  潔芝她去耍火流星的藝人那邊,學著人傢的動作;她去踩瞭高蹺,然後在大球上沒踩穩,摔瞭下來;她去聽那個底褲歌手高聲唱;去瞎子一傢那邊幫和音;她還差點被蛇咬瞭一口……

  “阿白,你來!”潔芝急切地招手,“和我一起來試試這個!”

  白夜飛跟在一旁,最初還想要攔住,拉她早點離開,安全為先,可看她樂得像個孩子,好像把什麼心裡不快全都拋開,每一秒的眼角都閃著光,他到嘴邊的話全都出不瞭口,笑著陪在一旁。

  ……這樣,或許也不錯。

  隱隱約約,白夜飛冒出瞭這樣的想法。

  ……她的心裡,恐怕……有過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