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顧暖心緩緩的睜開瞭眼睛,房間裡很暗,厚重的窗簾遮住瞭室外的光。隻隱約能聽到屋外池塘裡的夏蛙在雜亂的鳴叫。
她從床上翻身坐起,身上穿著一件蕾絲睡裙,赤著腳踩在地毯上,憑著印象慢慢靠近房門。
她握著門把輕輕打開瞭一條縫隙,門外的走廊裡亮著壁燈,昏黃的燈光由門縫裡透瞭進來。
顧暖心往外探瞭探頭,門外靜悄悄的,隻有一樓的大掛鐘在發出滴答滴答的搖擺聲。現在已經是半夜瞭,房子裡的人幾乎都睡下瞭。
她將門打開,赤腳走瞭出去。門外的地板上都鋪瞭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顧暖心走到樓梯口,扶著木質扶手慢慢的朝三樓走去。三樓的走廊有些黑,隻有書房的門開瞭個縫,屋裡的燈光透著門縫漏瞭出來,撒瞭一地的金黃。
她站在樓梯口頓瞭頓,深吸瞭口氣,墊著腳沿著墻壁慢慢向那扇門靠近。
站在門邊,隱隱能聽到屋裡傳來男人急促的喘息聲,夾帶著幾聲貌似痛苦的呻吟。
她靠在墻邊,從門縫往屋裡看。一個男子正坐在書桌前,他靠著椅背,閉著眼半仰著頭。
原本整齊的黑色西裝已是一片凌亂,胸前的領帶被他扯掉瞭,還解瞭兩顆扣子,露出低下蜜色的胸肌。褲子已經松開瞭腰帶,拉鏈大開,微張的腿間豎著一根紫黑色的巨物。
他骨節分明的大掌圈著那根脹大的肉柱快速擼動,喘著粗氣,還不時從嘴裡逸出幾聲低啞的呻吟。
他另一隻手裡握著一條粉色的佈料,不時的放在他挺翹的鼻尖摩挲,似乎在聞上面的味道。
大概過瞭半個小時,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他呼吸也越發急促,在最後噴射時,他低低的嘶吼瞭一聲:“阿暖…”
顧暖心忙把身子縮瞭回來,她眨瞭眨眼睛,耳邊還傳來屋裡男人發泄過後粗重的喘息聲。她沉瞭沉心思,沿著來路,又悄悄回到自己房間。
他真在叫阿暖…
阿暖是她的乳名,隻有傢人才會這麼叫她。
書房裡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哥哥,顧翌淮。
顧暖心躺在床上半天再沒瞭睡意。她想起上一世的這天。
那天夜裡,她因著白日父親說的事翻來覆去睡不著,便在半夜上樓去找他。他亦如今夜這般淫靡,但當時她並沒有聽清他在叫誰。
那時她年紀尚小,未經人事,雖不知他在幹嘛,卻還是被他嚇到瞭,呆愣愣的站在門口看他。
他大概沒想到會被她看到,有些尷尬。但他素來穩重,很快便整理好瞭自己,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溫和的問她因何來尋他,一如他往常對她的樣子。
她當時猶猶豫豫沒敢在繼續問他,她覺得自己不該去質疑父親的決定,最終也沒有問出口。隻說自己睡不著才上來找他,他當時也如往常一般將她抱下瞭樓,回到她的房間,哄她睡著他才離開。
這一世她雖已知後事,卻還是有些驚訝。原來他這麼早便對自己上瞭心…
前世
第二天一早,顧暖心從樓上下來,顧父和顧翌淮已經坐在餐桌旁吃飯瞭。顧翌淮手拿著一張報紙在看新聞,顧父見她下來,招手讓她過去吃早飯。
顧暖心坐在顧翌淮的對面,抬頭看瞭看他。他依舊撐著那張大報紙擋在前面。不知道今天有什麼新聞這麼好看,顧暖心心想。
秦媽很快給她端瞭白粥上來,顧傢的早餐很簡單,就是尋常人傢吃的豆漿油條,因著顧暖心愛喝粥,便又備瞭幾道咸菜。
顧暖心謝過秦媽,拿著勺子小口小口的喝。顧父忽然轉頭對她說道:“阿暖,我早間去瞭個電話給徐傢,與他們約好瞭你與致深相看的時間,就在周五晚上。到時候讓你哥哥送你過去。”
顧暖心低低的嗯瞭一聲,依舊不緊不慢的舀粥喝。不一會,對面那人嘩啦一聲把報紙放下,拿瞭張幹凈的帕子一邊擦嘴一邊對桌上兩人說:“爸,阿暖,我先去商行瞭,你們慢吃。”
話說完,放下帕子就站瞭起來。顧暖心趕忙叫住他:“哥哥,能不能先送我去學校?”
顧翌淮有些驚訝的轉身看她,她一向不喜歡他送她上學,覺得太過張揚,今日是怎麼瞭?但他還是點瞭點頭說道:“好。”
顧暖心幹忙吧啦幾口碗裡的粥,看得顧翌淮一陣皺眉,說道:“我不趕時間,你慢點吃。”
顧暖心已經站起來,向顧父說道:“爸您慢吃,我先走瞭。”
顧父笑著點瞭點頭:“路上小心點。”
她已經拿著裝著書的佈袋,跑到瞭顧翌淮的面前,扯著他的西裝袖口,要拖著他快走。
顧翌淮失笑,拿過她手上的佈袋,任她牽著出瞭門。
她讀書的女子學校離顧宅不算遠,往日她都是自己坐電車過去的。開車過去也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
車裡靜默一片,顧翌淮趁著空檔有些奇怪的瞥瞭坐在副駕駛的顧暖心一眼,說道:“阿暖今天怎麼不說話?”
顧暖心扭過頭看他,問道:“哥哥,你覺得我該嫁給徐致深嗎?”
顧翌淮聽到她的話下顎微縮,眼睛直盯著前方,半晌後才緩緩開口:“阿暖,我對劉致深瞭解不多。徐傢與我們傢祖上是世交,但清末時因著父親被罷官便與我們傢斷瞭往來。幾年前父親在商行的宴會上見到徐伯父才再度有瞭來往。徐致深是徐傢獨子,具說才學十分瞭得,在上海學術界小有名氣,算是個進步青年。”
他頓瞭頓接著說道:“但是阿暖,有才學不代表他會是個好丈夫,不要被表面的事物掩蓋他的本質,你該好好瞭解這個人在下決定。”
顧暖心直愣愣的盯著他,臉上面無表情,仿佛透過他不知道看往哪裡。
其實她聽進去瞭,她甚至有些後悔,後悔為什麼上一世最終都沒問過他這個問題,後悔上一世沒能聽到他這番話,後悔上一世自己最後做的決定。
徐致深是不是個好丈夫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來回答這個問題。
是的,她上輩子被他的才華所迷惑,最終還是依照婚約嫁給瞭他。可婚後才發現一切都如此可笑。
徐致深將她視人生中的污點,認為她根本配不上他,他每日都在懊惱,憤恨自己一個接受過先進教育的新青年卻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願,被迫履行父輩定下的婚約。
成婚後他對她態度冷漠,倘若不是受傢裡長輩的壓迫,他大概連碰都不想碰她一下。
在她為徐傢生下長孫之後,他便拋下瞭她去英國留學。當時她還沒有覺悟,甚至隱隱認同他的話,覺得自己沒有他有才華,學問也不如他,便是他心裡有怨憤也是正常的,隻要自己努力,他終有一天能愛上她。
在他出國一年後,她在顧翌淮的幫助下遠渡重洋終於也到瞭英國。沒想到卻看到的是他與另一個女子親密的依偎在一起。她努力瞭那麼久,等待瞭那麼久,等到的就是離婚兩個字。何其可笑,當時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她為之癲狂瞭半生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怎麼不說話?”顧翌淮見她半晌不搭話,扭過頭看她。
她勾起嘴角露出個甜美的笑容:“我覺得哥哥你說的很對。”
顧翌淮瞥瞭瞥她,以為她在敷衍他,嘆瞭口氣,沉默著繼續開車。